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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铁路自西向东将小镇切西瓜似的切成两半,四六分。
铁道的南边是大片的草甸子,还有零零星星的人家。道北是小镇的中心繁华地,贴着道北铁路边上的,大多数是像我们一样的贫苦人家。
一列煤车停在货台边上的轨道上,卸煤车开始“轰隆轰隆”地运转,方圆几十里的房屋立刻笼罩在黑茫茫的煤尘中。卸煤车把煤块流水般吐在铁道边的空地上,空地上筑起了高高的山头。十几辆车老板赶着马车一字排开围着煤堆等候拉煤。车辆的缝隙挤着黑压压的人群,个个衣衫褴褛,摩拳擦掌,眼睛里射着兴奋的光芒,像等待着猎物一般。他们手里拿着十八般武器:秃了头的扫把,踩烂了又敲打好的烂瓷脸盆,断把的铁锹,裂了口漏了底的柳条筐………老鳅鱼威风凛凛地站在铁道上,他的手里拿着三指粗的铁棍,和煤厂的工作人员一道虎视眈眈地与人群对峙着。
“啪”的一声,车老板的鞭子在漫天雪花中打出清脆的炸响,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信号,煤车开始拉煤了。车老板大声吆喝着他们的牲畜跪下,那些马、驴子和骡子乖乖地屈下前腿,跪在雪雪地上。车老板扬起铁锹,拼命的把碎煤块铲进车厢,装满,挡上隔板,吆喝牲口起身离开驶往煤厂。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那些胆大的年轻力壮的围观者则趁乱冲进煤堆强抢,用盆划拉,用筐装,用麻袋搂,装满了背上身转身往家跑。老鳅鱼抡起铁棍在人群中狂扫,当然,他是不会把铁棍扫到人身上,他夺下麻袋扔到车上,把撕扯过程中夺下的铁盆用力敲烂。“老泥鳅来了,快跑!”人群中有人大声疾呼。他的狂野很有成效很有震慑力,人群开始慢慢后退,回归到当初的围观状态。胆子小的老人和孩子离着煤山远远的,等候在煤车“颠颠颠颠”路过的途径边上,用扫把和铲扫起地上颠簸下来的煤碎。
铁道离煤场有一里地的路程,几个半大的孩子另辟蹊径,钢弹和大果子他们在拉煤车路过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车辆驶得快疾,有坑的地方一墩,乌黑的煤石顿时瀑布般飞逝而下。车老板赶着马车,无暇顾及身后的事情。小梅和春花几个女孩子眼疾手快,跟在车后边用双手一搂,也搂下几块。
人声鼎沸,马嘶人环,整个煤场现在煮成一锅粥,在冰天雪地里沸腾着。这种热烈一直持续到整车煤炭被卸完,拉光至煤厂,尘埃落定,家家户户的小棚子也都堆满胜利的果实为止。然后,夜幕低垂,另一幕大戏上演了。
老鳅鱼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他对这一带的人家太熟了,熟到熟门熟路带着警察和煤厂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登门拜访,把白天人们勤劳致富得到的胜利果实抄了个遍,装上煤车又拉回了煤厂。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大家心照不宣,乐此不疲,谁都没有半句怨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