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大夏天启三千四百五十年,荧惑守心。火星冲日,彻夜不熄,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上有神秘图腾。大司命观之,言国运有厄,乃大凶之兆,矛头则直指东陆季林氏。
帝昊年迈,信奉长生之说,而少君之位空悬,朝政长期由中车府令东原君把持。内有宦臣专权,外有诸侯自立,这个以屠神崛起而威慑四方的帝国,早已不复昔日辉煌,人心难测,乱象已生。
数千年前,少年刀客将大刀挥向了神,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诞生,人不再受神的统治,夏王朝由此新生。
千年后,一颗星星的陨落,燃起了燎原之火,少年人拾起铺满尘垢的长剑,誓要斩去阴霾,将腐朽的王朝推向了坟墓。
大厦将倾,乱世如局,谁人执子端坐,笑看人生如棋?掌心纹路交错,命理难说,前路雾霭浓,何处是归途?
当沉寂多年的神殿浮出水面,神权与王权再起争端,信仰如同微草,在乱世的罅隙中顽强求生。
季林、风间、公仪、北唐、西陵五大诸侯世家惊艳登台,西沙狼族、极北雪域、南海伏龙氏、归墟魂族……十四方势力纷纷上场,这场由东陆燃起的星火,迅速蔓延了整个华夏。
战火燃尽烽城荒,白骨哀泣新鬼哑,血洒长河英雄泪,孤魂呢喃何处家?
乱世中,只有最为顽强的生命才能走的更长远,每一个迈向死亡的生命都在热烈地生长着,在没有号角的年代里,生存是唯一的长路。
刀与剑,血与火,生与死,信仰与权利,少年于乱世。
天机轮上天机难算,命星盘中命理无常,少年魂临异世,是意外使然,还是命中注定的重逢?
神选中了少年,少年却从来都不屑于神的眷顾,人生在世,命运自当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萦绕梦中的深情双眼,时隔千年的再次遇见,重逢既是永别的不甘。
一段跨越时空的千古哀恋,一场不知归期的漫长征程,执起手中信念之剑,是王的,终将君临!
第一章:祸起东郡
东陆境内,苍茫海畔,一叶孤舟向日边,夕阳模糊了舟中人容颜,那个遗世独立的清瘦身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乘风离去,羽化而登仙,正是东陆季林氏大国师商伯夷。
男子身穿藏青儒衫,眼角藏不住的皱纹显示着他已不再年轻,这个数次救东陆于水火之中的男子,号称帝国三千年来最为杰出的大预言家,此时则神情肃穆,他于多年前所预料出的东陆大劫,终于在那一刻有了前兆。
就在先前,整个世界倏尔一静,万籁俱寂,天地、夕阳、海风,在一刹间站成了永恒,继而天象大乱,星光四射,坠星下陨。
然而,他料到了乱世的征兆,却没料到,天命星象垂怜的,不过一新生的婴孩而已。
他看见婴孩睁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有星辰轮转,山河破碎,那是一副极美的画卷,却也极为危险。
他将手伸向了男婴的脖子,却迟迟下不定决心,那双屠过真龙的手,罕见地有了犹豫。
乱象不会因一个婴儿的消失而有所停滞,夏王朝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内里早已腐败,乱世的到来,不过是迟早之事。
于是,他再一次使用大预言术,用来预测这个婴儿是否应该存留于世,然却未果,反而因窥探天机而受反噬,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一瞬之间白了头。
最终,他还是没能下得了手,于坠落的陨石之上,刻画出《天机密闻》中晦涩难懂的神秘图腾,将真相掩埋在未知的洪流之中。
东陆王庭,飘渺宫内。
宫灯次第而燃,忽明忽暗,映照出来人沧桑的脸,昔日俊美容颜还依稀可见,正是一瞬之间老去的商伯夷。
此时的他正抱着个新生儿,苍老的声音仿佛从亘古绵延至今:“大君已经老了,竟听信东原那厮的鬼话,以神石天降而祸起东郡,君候有什么打算?”
东陆季林氏的王,声名威慑四方的大夏杀神季林苏,此时则慵懒地半倚在王座上,一袭修身的暗紫龙纹长袍,清俊的面容半掩在跳动的烛光中,几分阴柔,几分虚幻。
只见他抬头望着飘渺宫顶的琉璃瓦,目光仿佛透过瓦片,直指遥远的星天外,温润好听的声音淡淡道:“我东陆季林氏,从来都是帝国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剑,可如今竟也要因锋芒太盛而反噬自身,还真是讽刺!究竟是被折断,亦或是磨的更亮,不经一番血与火的试炼,又怎会知晓?”
商伯夷闻言叹了口气,如今圣人闭关不出,大君垂垂老矣,而那当权者东原君,更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辣之人,与东陆更是有化不开的死结,此次借天象有异,将矛头直指季林氏,战火将重燃大地,东陆王庭首当其冲。
“或许,你不该留下他的。”季林苏此时则抱起一旁的婴孩逗乐,一声疲惫的叹息传来,似在叹,将息未息的命运。
“婴孩本无罪,被天命眷顾的孩子,定有其不凡之处,与其就此被抹杀,倒不如好生教养,给未来留下个变数,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商伯夷直视着婴孩双眼,如是说道,而婴孩也眨巴着那双清亮的眸子,以示回应。
季林苏看着怀中小小的一团,不知在想些什么,男婴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阴晴不定的脸。
良久的沉默后,季林苏终于有了决断:“小家伙,从今往后,你就叫季林长风吧,作为我东陆季林氏的未来之主,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今日所做的决定才是。”
而刚被赐予了新名字的季林长风,似是松了口气,“吧唧”一口亲在季林苏的俊脸上,亲昵地在他怀中乱蹭。就在刚刚,他再一次离死神擦肩而过,心情大好下,连带着看这位便宜爹地,也愈发的顺眼了起来。
而一脸生人勿近的季林苏,则面无表情地将长风递给商伯夷道:“教育幼主的伟大任务,就交给国师您老人家了。”
商伯夷看着俩孩子的亲密互动,眼中笑意盈盈。当年落魄时,是季林氏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这份恩情,他将用一生来回报,即便是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里。
大预言术已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而他如今也已经老,怕是无望那遥不可及的圣境,尚且苟活于世,不过是强弓末弩,硬撑罢了。
他自知大限将至,未来太远,只争朝夕,现在的他,只需顾好眼前,教育幼主,任重而道远啊!
而一旁的季林长风,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同时,脑海中清晰地闪现出当下时局。
这是东阳夏离开这个世界的三千多年后,当初那个拿着一把破刀反抗神权的浪荡子所建立起的大夏王朝,国祚已然将尽。
想想也是自己作死,当初干嘛要写东阳夏那家伙云游四方,不知归处?早知道会与那家伙在21世纪来场偶遇,就应当在书中把他写死才对嘛!结果被他扔进这虚幻的乱世中,归途遥遥无期,季林长风很是郁闷。
而在21世纪某个角落,一个身形高挑,长发垂地的年轻男子,则正窝在电脑前,看着编辑好的文本,嘴角扬起一抹迷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