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张世福跪在了淑燕的面前“你打我吧!骂我吧!淑燕,我我不是人!我不该骗你!”他跪在那里,抓着秦淑燕的手,往自己的头上打去。秦淑燕也是泪流满面,她挣开他的手,“你个骗子!我要和你一刀两断!”边说边要抬腿往外面走!
“不要!淑燕你不要走!”张世福跪着紧紧的抱住她的双腿,“淑燕,不要走,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你知道吗,当我在医院里醒来,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痛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张世福抽泣着接着说“我曾经想过自杀!是连长,失去了双腿的连长,坐在轮椅子上的连长,他把我臭骂了一顿,说他没了双腿,可还有双手,可以为建设社会主义出力,我比他还有双腿,可以走路,可以做许多事情。我和连长是幸运的,你知道吗,在那一场战斗中,我们一个连,活下来才四个人!那么多的战友,连命都没有了!”
张世福声音哽咽,他的泪水淌满了面庞,他抽泣着,继续说“本来,连里是让我继续留在部队的,可是仗打完了,我害怕再呆在部队里,我的伤处让人知道,怕别人拿这事取笑,我就要求复员回到家乡来。家里人和乡亲们谁也不知道这事,我想没人会笑话我了,我就在家长好好的干,为社会主义作贡献吧。父母过世了,姐姐催我结婚,乡亲们也有提亲的,我都拒绝了。人们风言风语的说我都二十六七的人了,怎么不结婚?我怕乡亲们知道我在部队受伤这件事儿,就任由姐姐安排了和你的婚事!这一辈子我都对不起你,可我也没有办法呀,求求你,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别人,这事儿就咱两个人知道好吗?”他跪在地上,双手把着秦淑燕的裤角,恳求着“淑燕,我不好,我太自私了!害了你!你千万不要和我离婚呀!不要离开我,我怕丢人呀!以后,我会待你很好很好,来补偿你的!答应我呀!淑燕!”
秦淑燕瘫坐在地上,任凭泪水恣意的流淌,“我该怎么办?我嫁给了一个过去人们口中传说的人太监!我的一辈子就这样和一个太监样的人生活?不行!我的走我的趁着还没和张世福有太深的感情的时候离开他!”张世福开始抱着淑燕,往炕上抱着“淑燕,你别坐在地上,别着凉了!是我不是人!是我害了你!求求你,我也有我的难处,你要是走,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上吊死去!不过,你不管走不走,求你对谁也不要说出我在部队受伤这件事儿!”他哭着哀求着。
事情到了现在,秦淑燕的心也软了,张世福的欺骗让她痛恨,可他的遭遇也让她同情!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现在除了呜呜的哭泣,她还能怎么办?哎!她想起了那句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
.3、别委屈了自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张世福和秦淑燕一晃结婚五年了。他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从没有斗过嘴,打过仗,平平静静的生活着。张世福没有食言,他对秦淑燕千依百顺的,像父亲,像兄长,似的疼爱着她。他看淑燕织毛衣,就跟着学,然后闲暇时,自己就给淑燕织。
或者有时淑燕织毛衣,他坐在那里,给她吹口琴。他轻轻的吹着“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没有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淑燕会说,“吹首红梅花儿开吧。”
世福会说“不行,那是反革命的歌曲,让人听见了就麻烦了。要不吹喀秋莎吧。”悠扬的口琴声又轻轻的响起“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
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
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不听不听,就要听红莓花儿开."淑燕撒起娇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向院子里,向四下里望一望,观察一下周围环境是否安全,然后回到屋子里,就真的吹奏起红莓花儿开了。淑燕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节奏轻轻的哼唱着:“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
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爱
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说出来
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说出来
他对这桩事情一点也不知道
少女为他思念天天在心焦
河边红莓花儿已经凋谢了
少女的思念一点儿没减少
少女的思念一点儿没减少”看上去是那么的琴瑟和鸣,本来一对郎才女貌的美好姻缘,谁知道其中却有着难以启齿的隐情!这个秘密连张世福唯一的亲姐姐都不知道,所以在这个秦淑燕做出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来维持的家庭里,张姐姐不明真相的隔三差五的来指桑骂槐一番,内容无非是淑燕过门五年了,怎么还没有生育,养了个母鸡不下蛋!
淑燕真是有苦不能说,她得顾及世福的面子,她答应过他,不告诉别人的。有几次淑燕差一点忍不住了,要脱口说出真相,都被世福给拦住了。
世福解释说,原来他的父母在他当兵之前就去世了,他和姐姐相依为命。那一年他去参军,在送行的车站上,有父母的家庭都哭的稀里哗啦,他们姐俩不知道上战场有多残酷,不知道打仗会死人,只知道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后来,陆续的有人牺牲的消息传来,他姐姐害了怕,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弟弟从火车上给拽下来,那样顶多挨个批判,有什么了不起的,起码不用担心弟弟有性命之忧。于是整天的以泪洗面,期盼着弟弟能平安归来。这一切,当张世福从部队复员回来时,他姐姐抱着他嚎啕大哭,边哭边忏悔的诉说着,当初自己是多么的无知,自己亲自把弟弟送上了鬼门关,还好弟弟平安归来了,这要是弟弟有个三差二错的自己这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所以,张世福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儿千万不能让姐姐知道,怕她自责。张世福看到因姐姐的误解,给淑燕带来苦恼时,就说“淑燕你打我几下,或者骂我一顿出出气吧。再不你折根筷子或者摔个碗出出气也行呀”淑燕会假装狠狠的瞅他一眼,然后忍不住笑着说“滚一边去。”俩个人就都嘿嘿的笑起来了。
这一天的晚上,淑燕坐在那里织毛衣,张世福却独自一人站在屋子的外面,抽起了老黄烟。他一支接着一支的不停的抽着。
淑燕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冲着他说“你今天怎么了?老抽烟?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听到了淑燕的问话,张世福掐灭了烟头,走进了屋子,他站在地的中央,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开了口“淑燕,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都老夫老妻的了,你就说呗,还整得吞吞吐吐的。”
“我想,我想让你跟别人有个孩子,来活跃活跃咱家的气氛。”
“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说出这么混帐的话”淑燕又气又羞涨红了脸“你这不是让我去养汉!张世福,亏你想的出,说的出!”
“淑燕,你冷静点!”张世福的眼里含着泪花,“是我混帐!一个男人谁愿意往自己的头上戴绿帽子?可我这辈子,还算男人吗?害得你这些年有名无实的守着活寡,还时不时的听我姐姐的闲声,我心里难受呀!觉得我对不起你!”
淑燕的眼圈也红了,“别说了!傻瓜,我们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还不是苦了你!我不是逼你,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以后碰上个中意的人,你,你就别委屈自己,生个一男半女的,等我们老了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