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的小说
迟子建对叙事的着意经营,让她的小说亲切而耐读,仿佛北方的盐,咸而温暖。譬如她的代表作《北极村童话》、《雾月牛栏》、《原始风景》、《向着白夜旅行》、《白银那》等等。有一年,作家迟子建来海南参加一个文学座谈会,谈及创作,迟子建认为“来自大自然的体验对自己的写作是一种启示,她渴望表达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那种血肉相联的亲密”。在迟子建的中短篇小说中,有不少作品都写到了人生世事的忧伤、缺憾与无奈,“如《雾月牛栏》中继父的失误、内疚与死亡,宝坠的弱智与母亲的不幸;《白银那》中卡佳丧命于熊掌之下的惨痛;《逆行精灵》中豁唇的残疾与被遗弃,老哑巴的孤独与自杀;《日落碗窑》中王张罗孩子的不辜夭折,关老爷子梦见老伴时的枯燥和心酸,吴云华的跛脚和丈夫前妻之死留给她内心的恐惧等等,都能使人真切地感受到人生的残缺与悲凉。这种对人生的种种不幸、痛苦、忧伤与无奈的写作体现了她对现实人生的清醒与洞察,她仿佛要通过这些多多少少带有悲剧意味的故事告诉我们——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的,时时处处都伴随着缺憾、悲哀、无奈与忧伤。”而《伪满洲国》的书写,从前的迟子建消失了,一个新的迟子建走在文学的边缘。《伪满洲国》对于迟子建来说是一个转变,从不知名的小村落到庞大的“伪满洲国”,从当代生活到已经逝去的历史,从对个人命运的关注到俯视东北大地上的芸芸众生,迟子建的创作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发生了逆转。这种重大题材的书写,其实是每一个小说家的内心深处的欲望——那种重构历史的野心与梦想。回忆企图唤醒逝去的时间,然而回忆并不可靠,故障并不在于回忆作为复活历史的唯一方式不可靠,而且在于历史存在本身的不可靠。其实我还是喜欢从前的迟子建,譬如写《酒鬼的鱼鹰》的迟子建,我觉得这才是我所熟悉的迟子建。小说的故事很简单,一个乡镇上的小人物“酒鬼”刘年抓了一只鱼鹰,由这只鱼鹰而引出小镇上的种种琐事逸闻,各种人物的遭际片断由此串在一起,其中有日常生活的平庸乏味,也有普通人的悲欢喜乐。在作者的细腻笔墨中生活没有那种大起大落的戏剧冲突,而是呈现出一种恬淡平和的乡土风情,内中杂带着一种难言的忧伤。任何有力量的写作,最重要的动力在于从本民族的历史或现实中找到那些令人震惊的事实,这些事实经常构成写作的经验表象。而且内在地起到无意识的支配作用。正如拉康所说的那样:“无意识是‘他者’的话语。”迟子建的作品突出地呈现出一种梦幻色彩,而其表现方式,则是追忆。借助追忆,迟子建一次次真切地看到和认识了自身的历史,并在情感的激发与宣泄中求得心灵的慰藉。梦幻般的追忆,是从那些月夜开始的。譬如《月光下的革命》、《月白色的路障》、《踏着月光的行板》等。借助温情而忧伤的月光,迟子建把生活美好的一面呈现在读者面前,追忆逝水年华,让我们看见另一种想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