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从懂事起,就发现一个问题,哥哥姓薛,她为什么要姓刘?妈妈在市里买了学区房,从小她就离开了那个她出生的叫“黑岭村”的地方,也就听不到那里的老乡们关于她和她妈妈的各种风言风语了。当然也就不知道她在那里的人们的口中,是她妈妈不知跟哪个男人生的野种。
小时候,她想不明白,曾问过妈妈:“妈妈,为什么我不和哥哥一个姓呢?”
妈妈刘玲回答说:“因为妈妈爱九零呀。”
“妈妈不爱哥哥吗?为什么不让他也跟着姓刘呢?”
“哥哥是男孩子,爷爷会不同意他跟妈妈姓的。”
“爷爷是不是不喜欢女孩,不喜欢我?”
“不是,他都喜欢,只是男孩子是要继承家里的香火,爷爷才格外在乎。”
“爷爷为什么要哥哥跟他一起住呢?”
“因为,爸爸没了,哥哥长得像爸爸,爷爷想他儿子的时候就看看哥哥。”……
每当说到爸爸这里,妈妈的表情就忧伤,眼睛湿湿的。九零尽管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什么是香火?为什么爷爷不愿意看见她?等等问题,她也不往下问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看妈妈的脸色来讨她欢心。她把这些整不明白的问题,藏在心里。马上换一个轻松的话题,来转移妈妈的情绪。小小年纪的她,竟知道自己这是个单亲家庭,妈妈带着她,还要忙工作不容易。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爷爷突然地去世了。接到消息的她没等妈妈在场子里回来,自己就先打车去了殡仪馆,到了那里在爷爷的灵前,跪在地上放声地大哭。
哥哥对她地到来,很不友好。他拉着九零的衣服领子吼到:“起来!这里有你什么事?是我爷爷,也不是你爷爷,你赶快离开这里!”
九零有些蒙圈,甩开哥哥,站起来抽泣地问:“是咱们两个人的爷爷,凭什么说是你自己的爷爷?”
“我姓薛,你姓什么?你压根就和我们老薛家没一点关系,妈妈让你争去,你还想怎样?”薛倚天往外推搡着九零。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呀,这两个孩子怎么还拌嘴了?”有两个姑姑赶过来,扯开了倚天。
“二姑姑,哥哥说我和薛家没一点关系,这是怎么回事?”九零问道。
“你哥,胡话八道!爷爷走了他伤心,故意说的!”二姑姑解释着。
三姑姑拿了一块白布和黑袖布说:“来了就好,别听你哥的。三姑给你把孝带上。”
九零看到哥哥恶狠狠地瞪着她的眼神,和大姑姑趴在他耳边不知说着些什么?心里泛起了狐疑:难道,妈妈关于她和哥哥为什么不是一个姓的说法是假的?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一个姓呢?自己和老薛家没关系,那和谁家有关系呢?这里是葬礼的现场,妈妈又不在身边,她决定把问题压着不问,等到姑姑们和妈妈一起把葬事办完了,她再找妈妈了解清楚。
三天后,送爷爷的骨灰回乡下墓地,九零第一次违背了妈妈的意愿,偷偷地溜上了一台送殡的车,跟着回到了黑岭村。她为了怕被妈妈认出来责怪,就戴着副宽墨镜,把遮阳帽沿使劲地往下压了压,挡住了大半的脸,混在众多的亲朋好友之中。
这个墓地九零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因为这里是埋葬着亲人的地方,有从没见过面的父亲长眠在这里,那成片的荒草和夹杂着的荆棘,阻止不了她要看看父亲的坟的愿望。她趁着人们在爷爷的坟上忙着摆弄葬品入葬的功夫,找个根小棍子,拨打着野草,挨个坟头的看。在一座石碑上刻着“先夫薛延伍之墓”的坟前站住了。
“啊!这就是爸爸的坟。”九零百感交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爸爸,女儿九零来看你了。其实,九零早就想来给爸爸您上坟,来看您了。是妈妈从不带我来的,她说怕我身体不好,禁不住山风煞气。”。她蹲下来,用手抚摸着石碑一字一句地读着:“先夫薛延伍之墓。生于公元1957年10月3日至公元1987年1月30日。立碑人:妻刘玲儿子薛倚天于公元1993年清明立。”。
她默默地念完,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仔细地看了两遍碑上的字,心里嘀咕:“怎么会是这样?我是九零年出生的,爸爸却在87年就去世了,那么我是从哪里来的?”她马上联想到了哥哥在殡仪馆对她说的话,“起来!这里有你什么事?是我爷爷,也不是你爷爷,你赶快离开这里!”。“难道我真的不是薛家人?这里的爸爸不是我爸爸?爷爷也不是我的爷爷?”
九零想到这里,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想找妈妈问个明白。可是,看到那么多了人,正围在爷爷的坟上忙着培土,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来问妈妈这样的问题!她拿着手里的棍子,边拨打着野草边不自觉地朝着坟墓的旁边走着。“怎么会这样?坟里的不是我爸爸,我的爸爸是谁呢?妈妈怎么从不提起呢?我问她为什么不和哥哥一个姓,她也不告诉我和哥哥不是一个爸爸呢?”她低着头思索起了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身世,渐行渐远拐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上去了。当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她惊饶了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坟墓。她连忙的转身往回返,可是,已经晚了,送葬的人们放完了鞭炮陆续地上车离开了那里。
“我被拉下了!”九零想:“妈妈不让我来的,现在我偷着来的,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她回去找不到我好着急了,我得赶快地离开这里,想办法回去。”她快步地顺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走着。
在她的前面,有几个村子里的人,是薛家雇来挖墓穴的。他们扛着铁锹,不紧不慢地走着。按九零的速度本来是想要超过他们的,可是他们的对话,吸引了她,她放慢脚步,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薛延伍那短命鬼的儿子都那么高了那么大了,样子集中了他父母的优点,很俊秀哈。”一个人说。
“俊秀能怎么得?薛延伍连他的样子一眼也没看就死了。”另一个人说。
“嗯!那孩子的命真是硬,还没出生就克死了亲爹。”又一个人说。
“要说命硬,延伍的老婆那才命硬呢。在娘家克死了爹娘,新婚克死了婆婆,孩子没生又客死了男人。”
“她那是财旺人不旺吧?”
“什么人不旺?她男人前脚走,后脚儿子就出生了。这不是人吗?还在没再嫁的情况下三年后又生了一个闺女,这也叫人不旺?难道要跟着别人生十个八个孩子才叫人旺?”
“哈哈哈……”几个人一起笑了。
一个人止住笑说:“刘玲不是说了吗,那个女孩是她在路上捡的吗?你们背后瞎说,小心传她耳朵里去。”
“哎哟喂,老李你可真能见风使舵!现在看刘玲是大老板了,就要溜须啦?当年说那个女孩是她亲生的,最邪乎的人就是你!”
“当年你们谁没说似的?本来就是明摆的事儿,谁看不出来?”
“当年我们说了那个女孩是她亲生的,现在我们也没改变看法。老李你刚才不让我们背后瞎说,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另几个人又一阵哈哈大笑。然后,他们几个人,就叉开了话题,你一句他一句地讽刺起了那个叫老李的人。
在一个岔路口,九零停了下来,那几个人朝着另一个路口通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她瞅了一眼那几人的背影,心里埋怨着:怎么不讲明摆着的事儿啦,那样或许能从他们口里知道一点关于和妈妈有绯闻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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