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郑市郊区,猫耳岗水库,据说是与南水北调有关联的水利工程,但凡有些事加上了“据说”,就会变得耐人寻味。就像这水库,淹死过人,据说就有了魂,一入夜就会听到刀锯骨头的声音,其实那是水库边上,杨树叶的声响。
水库两侧,常年钓竿林立,白天撑着一排遮阳伞,晚上河面则是漂浮起一溜夜光浮,庞大的人流带动了水库周边的经济,使得这个偏僻的郊区拥有着它本不该有的繁华,反常的繁华如灯罩下黑暗的阴影,各类昆虫藏匿其中。
水库北岸,一辆丰田霸道熄灭了大灯,车上走下两个中年人,一个体型微胖,略显秃顶,挺着个啤酒肚,一脸的横肉。另一个身材消瘦,眯着眼。
“六哥,咱那个位置好像有人占了啊。”瘦子踮起脚往水库里边望。
六哥往水边飞了一眼,扛起渔具,骂骂咧咧道:“靠他娘,谁坐那,让谁滚蛋。”
六哥本名林光中,在郑市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在结拜兄弟中排行第六,故而被称为老六,年轻时曾手持五连发在囤张村与死对头枪战而出名,随着上边的大哥死的死抓的抓,他一步步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早些年在郑市郊区他所盘踞的镇子上,每家每户都得按时缴纳保护费,私家运营车也得按时上缴,否则司机就会出事。那些年可谓风光无两,随着打黑除霸的实行,渐渐学会了收敛,可老虎藏起了爪子,它还是老虎,羊不敢惹。
两人并排下到水库边,瘦子正欲上前递烟,林光中咣当一声撇下渔具包,骂道:“老子在这打的窝,凭啥你坐这?谁允许你坐这了。”
那钓友一怔,转头正要发火,一见来人立马憋住了火气,赔笑道:“六哥,兄弟真不知道这是您的位置,我往边上靠靠。”他收起钓竿鱼护,提着钓椅往一边挪。
这些年经过几轮的打黑除霸,挑头的基本都进去了,有的还吃了枪子,剩下这些要么有关系要么没证据。他虽不如当初土皇帝那般威风,横竖也算个地头蛇,即便树倒猢狲散,余威仍在,众人见了他还是会躲着点。
“六哥,今晚这鱼口不好啊,坐这老半天了,不吃钩啊。”瘦子身旁的烟头扔了一地,眯着眼说。
林光中翘起二郎腿,“钓鱼嘛,玩的就是耐性,你看看这帮人,不都空军(没钓到)么?”
河岸两侧飘起一串串夜光浮,钓友都在耐性等待着鱼漂的晃动,如潜伏在黑夜中的杀手,静候猎物上钩,蚊虫的叮咬丝毫不能动摇他们的决心。
夜深了,空气也凉了,林光中揉了揉肚子,说:“这半夜吃的烧烤不干净吧?我他妈这会肚子疼,拉一泡去,你去不?”
瘦子调笑道:“六哥,可别被哪家寡妇拐跑了啊。”
点上一支烟,瘦子裹紧了夹克衫,夜风吹的他眼睛有些干,他揉了揉眼,忽地瞥见林光中的鱼漂急促的晃动了几下,他一个箭步窜过去猛的收杆。
“哗啦啦!”
一条半斤多重的鲫鱼硬生生的被拽了上来。
瘦子哈哈大笑道:“嚯!好家伙,这要回去煲汤一定补!”瘦子极其得意,心想着一会六哥回来不得夸我两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两个小时过去了。
林光中始终没有回来,瘦子挠挠头皮,“这是掉坑里了?”他起身找遍了水库周边,最终在阴暗的杨树林里看见了林光中。
此时的林光中裤子褪在了腿弯,躺在自己的排泄物上,双目圆睁,脑袋被砸碎了,身下血流成河,右手自臂弯处被砍断,附近并未找到被砍下的半截手臂,推测凶手带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