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医生
邢大福( 丰塘村九队)
通过乡贤陈太平先生,我和失联多年的李康医生又联系上了。
一大早,我的手机上来了一条李康医生的短信:”去年我重返丰塘探望乡亲的时候,一个老大爷递给我两百元说是要还给我的,我不明,拒收.原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在丰塘工作时是经济困难时期,群众付不起医药费时我给垫付了,只是两元.以1:100倍的付还老大爷有他内心的解释.这个大爷是王宇明局长的哥.”我回了一条短信:”一个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医生在乡亲们的心目中就是神!”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的家乡海南乐东县莺歌海公社丰塘大队来了一名叫李康的医生.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和蔼可亲.断断续续中人们知道他是广东肇庆人,原是一名军医.因为一起医疗事故,被下放到乐东乡下来.那时,由于经济困难,缺医少药,村民们大病小病都只能找他.而他只凭借一个听诊器和不多的药物,以他精湛的医术,总能做到药到病除.渐渐地,他的名声在村子里越来越大,一传十,十传百,他成了村里的全科医生和村民的保护神.而质朴的村民也用独特的方式回报他:几斤干瘪的谷子给他喂鸽;一两斤越南鱼给他尝鲜;几斤新米给他熬粥;一只农村鸡给他补补身体…...他和乡亲们建立起一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谊.当时我们丰塘大队共有十四个生产小队,人们戏称他为丰塘十五队的队长.
直到现在,我的鼻梁上还留有一个刀痕.听父亲说,我几岁的时候,鼻梁上长了一个不小的疮.红肿的时候,痛得不得了.外科军医出身的他明白,只要划一刀,就能够彻底解决问题,但是这样会破相.于是他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用针筒从我的鼻梁上抽脓.一连几天,还是没有效果.看到我每次抽脓时痛苦哭叫的样子,他无可奈何的对我父亲说:”冠中,没办法了,这孩子只能破相了.”于是,我挨了一刀.很快,我的病也好了,鼻梁上留下刀疤的同时也留下了我对他永恒的记忆.
我母亲年轻时特别能干,挑一百二十斤的担子从莺歌海到丰塘村三四里地可以不歇一口气.但不幸,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胸肋上长了一串肿瘤,越长越多,速度很快.那时,李康医生已经调往镇上的莺歌海医院.母亲带了几斤糯米到镇上去找他.她坚信李医生能救她的命.没有住院,也没有助手,李医生一人只利用下班的空隙,主刀切除了母亲身上的肿瘤.据目击者当时的村支书邢福祯称,肿瘤有一小盘,像鸡的卵蛋一样大小,黑乎乎的很吓人.还好,是良性的.我母亲的命就这样被李医生捡回来了.
李康医生在丰塘村当医生的十多年里,像我母亲这样被他救活的人还不知有多少.要说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离开家乡外出求学.不久,听说他随子女回广州,后来又听说他定居深圳.但村民们每每谈起他,都如同谈起自己的亲人.前年和去年,他两次回丰塘探望乡亲,村民们看到他,如同文革时期红卫兵看到毛zd一样,激动而又亲切.
我给八十多高龄的父母打电话,我问:”你们还记得李康医生吗?”父亲说:”记得!记得!他离开丰塘时,还对我说,‘全村人都吃过我的药,打过我的针,就你例外。’”;母亲说:“最近他两次回丰塘,我只见他一次,另一次我生病不能去见他。李医生是我的恩人。我还记得他给我动手术时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亚爱母,你死不了的!’”。
最近,家乡传来消息,李医生要从深圳回丰塘盖房子养老,和丰塘永远在一起。我有一些感触,是深圳不好,还是丰塘舒适?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精神和物质孰轻孰重?
李康医生的经历似乎让我明白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