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写佛山：问米

　　关于”问米”，是指民间传说中能和死人灵魂沟通的一种术法，而从事这个特殊行业的人，我们一般都会称他们为”灵媒”，简称”问米婆”。对于”问米”的真实性，在这里姑且不论，只是说说我所见过的”问米”。
　　　　我奶奶何氏，便是”问米婆”之一。仅记得在我三、四岁时，经常看到奶奶在阴气颇重的祖屋里面，向天摆设好案台，然后放上一些供品。例如有黄酒、水果、香烛等等。当然，当中最重要的是在桌子中央位置，放着一些白米。那些白米，却是与我们平时所看到的不一样。
　　　　白米色泽有点变黄，上面铺着一道道古怪的黄色符箓。符箓是用朱砂、鸡血所画成的。一道道鲜红的符箓，在白米的映衬下，显得有点诡异，带点妖艳。每次有人前来相求我奶奶，奶奶便会点上香烛，跪在案台前。左手拿着两块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如贝壳形状的物品，右手则是捏着一些米。
　　　　当不认识的人报上死去亲人的生辰时，奶奶便会晃动着右手，将白米一颗颗的洒在地上。左手拿着的”贝壳”就不停的朝天抛去，直到”贝壳”连续三次落在地上，呈相反的形状后，奶奶才会停止下来。
　　　　“啪、啪、啪……”“贝壳”的落地声音非常清脆悦耳，但每次听到，我的心却总是感觉到被重物敲击着一样，然后脑海就变得有点模糊了。
　　　　奶奶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便会坐在地上，头颅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嘴里念着一些古怪的咒语。咒语声低沉、悠长，伴着香烛燃烧升腾起的烟雾，在阴暗的祖屋下飘荡着，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古怪神秘感觉……
　　　　而这时，前来询问之人，便会问上一些问题，奶奶就一一作答，直到对方离去，奶奶才停止晃动。据说，奶奶所回答的答案，几乎全是正确的。
　　　　后来，当我读中学时，带着好奇心问奶奶，这两块”贝壳”是什么东西。奶奶拿出“贝壳”微笑解释说，那是由龟甲所造。在她们这一行中，称为”问盏”，作用是引魂。
　　　　简单的说，也就是左手“问盏”引魂，右手“问米”通灵。曾经，我偷偷摸过那两块“贝壳”，入手温润，表面上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文。前段时间，问奶奶那两块“贝壳”还在不在，奶奶却说，已经扔掉了……
　　　　当我日后再次问奶奶关于“问米”的事时，她却始终闭口不谈，只是淡淡的说，信者则灵，不信者则勿问。今天回家乡，再次提起这些事，奶奶仍然和以前一样，三缄其口，不愿意透露一点点当中的神秘性。
　　　　在我成年后，也曾经历过几次“问米”，作法者不同，但方法和奶奶的大同小异。目的性很明显，都是和灵魂沟通。
　　　　例如，某次和母亲前往南海的某个镇子。母亲是相当信这个“问米”，那时奶奶因为年纪渐老，已经不再从事这一行了。来到镇子之后，母亲带着后，在大街小巷上转来转去，到处问一个老人的名字。
　　　　据母亲说，老人是和奶奶出自一门。但是，彼此从来没见过面的。
　　　　待千辛万苦找到那老人时，母亲便说明来意。老人苍老得很，估计约是六十来岁。老人听完母亲的话后，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为何不找你婆婆？”
　　　　母亲摇头说：“婆婆已经老了！”
　　　　这一句话说完，老人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老了就不行了，受不起那份折磨。”于是乎，老人便答应了母亲的要求，为母亲请上外婆的灵魂！
　　　　和奶奶一样，在屋子内摆好一切东西后，老人便开始了“问米”。唯一不同的是，老人手里并没有像我奶奶一样，右手拿着龟甲所雕刻而成的贝壳，而是用两块玉器来代替。也并不是抛向天空，是紧紧的捏在手里。
　　　　其它的，则是大同小异了。
　　　　母亲问上一些问题，按我估计，都是一些日常生活问题，还有一些关于亲人之间的运气、将来。在这些，我就不便透露了，毕竟是一些个人隐私。但让我惊奇的是，当老人说出母亲的年纪、还有外婆有多少个孩子，有多少兄弟姐妹这些时，我大吃一惊，竟然如此的吻合。
　　　　难道来之前，母亲便和她联系过？回去后，我问母亲这事，母亲却摇头说在之前，并不认识这些人。会不会是奶奶呢？我又走去问奶奶，奶奶却含笑说，她根本不认识那个同门，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名字而已。而且，彼此相隔很远，这个师妹是没有任何理由会知道她亲家的所有事情吧？
　　　　借此话题，我再次询问奶奶，如果真有地狱，真有灵魂，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婆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吧？为何还能将她请到阳间来？奶奶皱眉说，地狱乃是一面镜子，前世今生皆留其中。说完，便不再理会我了。
　　　　再说前去那镇子的事，在母亲问完所有问题后，我们临离开时，那老人忽然指着我说，你头上有三根刺！需要将它拔掉，否则会带来一些无妄之祸。母亲听后，大吃一惊，连忙仔细检查我头上，却没有任何发现，就连一根白发都没有。何来三根刺呢？
　　　　老人看着母亲的动作，摇头说，你是看不出来的。算了，看在爱姐的面子上，帮你去掉吧，坐过来这里吧。
　　　　我将信将疑，走到老人的身边。由于我比老人高出了不少，只能坐在凳子上。老人闭目想了一会，然后转身回房间拿了一些红色朱砂出来，递给我一面铜镜，在我头上轻轻划了几下。
　　　　在铜镜的照映下，老人的一举一动都呈现在我眼前。突然，三根白发从我的头发里面冒了出来，老人的手飞快的捏着突然出现的白发，用力一扯！白发应声出现在她手里。而我，则是感到头上一阵头痛。
　　　　好了。老人将白发递给我。我接过白发，这真是从我头上拔出来的么？我还真不怎么相信。可是，却又不到我不信，这时是夏天，老人穿着短袖，手里就拿着一些朱砂，这个我可是看得真切！而我头上，母亲刚才检查过，是没有白发，而我自己也拿着镜子亲自看过，也没有呀！
　　　　怪哉，怪哉，真是古怪得很……
　　　　这三根刺，称为“火刺”。每一个人都会有，但有些不会长，有些却会长出来。例如你，长得这么长，会影响到你一生的运气。现在拔了出来，多多少少会改变一点。老人看着我手上的白发说。
　　　　母亲连忙道谢，然后便带着我离开了。
　　　　回去之后，我问奶奶关于“火刺”的事。奶奶大笑说，那家伙比我厉害啊，我是看到你头上的火刺，可我却没能力帮你拔出来。所以，今次便是让你陪你母亲前往找她的原因。看在我面子上，估计她会帮你的。想不到，真给我猜中了。
　　　　可是，对于“问米”这些民间术数的问题，她始终不肯告诉我。这让我到今，仍然搞不明白“问米”的缘由，实在是有点遗憾。
　　　　信者则灵……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便概况了“问米”，真的是这么简单么？
　　　　
　　　　
　　　　2007.06.09
　　　　佛山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