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史志》1993(2),海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
海南地名的史料价值
刘剑三
研究历史,古人所依据的主要是前代留下的历史文献。近世以来,随着地下文物不断地得到发掘,才日益显示出这些古董的价值。然而,人们并不满足于此,他们仍在不断探索,努力拓广历史研究的材料来源,哪怕仅可提供一鳞半爪史实者,也穷追不舍,陆陆续续地发现了一些可据以论史的原材料,如地名就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种。
地名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名从主人”。一块未尝有人居住过的处女地,当主人首次迁入定居时,总是由这第一个主人为其命名,以后即使原来的主人迁出,另一主人迁入,其原来的地名称谓也往往继续沿用,而不轻易更换新名。特别是自然村名和山川湖泽名,更是如此。这类地名,总是命名主人以特定的语言,在特定的时期,以一定的内容而命名的,因此,它们就有着一种历史化石的作用。对其进行一番刮瘢洗垢的功夫,就会发现沉淀其中的某些历史信息。由于地名的这种特殊功用,历史学、语言学和民族学等都与它联上了“姻”,如历史地理学通过研究地名,就使历史地理的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海南本身的历史文献资料比较缺乏,而地名的研究在一定的范围内可提供一些历史信息,因而笔者不避浅陋,对海南的地名进行排比,写成本文。囿于所知,对地名所具有的价值仅敷演几点如下。
一、海南地名的民族色彩
海南是一个移民岛,汉黎苗回杂居,汉人中又海南话、儋州话、临高话、军话和客家话诸语言、方言共存。这些不同的语言和方言,在各自所起的地名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清代的屈大均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现象。其《广东新语》中就专门列有《土语》部分。在谈及海南地名时他指出:“自阳春至高雷廉琼,地名多日那某、罗某、多某、扶某、迈某、牙某、陀某、打某。黎岐人……地名多日那某、//某、婆某、可某、曹某、爹某、落某、番某。”屈氏之后,后人对深具民族色彩的海南地名也多所论及①,但据笔者所知,均未作过全面的考察。为此,笔者曾专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考察,发现上面提到的岛上主要语言(方言)中,除客家话和军话在地名上无明显物征外,其他均在地名上都留下异于他种语种的特点。兹简述如下。
黎语黎语地名中多以山水田林村庄为名,最常用的领头字有“保、抱、报、布、番、方、芬”(汉义为村)、“什、打、扎、大、祖、那”(汉义为田)、“空、控、孔”(汉义为谷)、“俄、峨、贺、托、可”(汉义为山岭)、“南、浦、喃”(汉义为水)、“道”(汉义为山林)、“毛”(“亩”的音译)。另外,以“加”、“罗”、“草(朝、潮)”、“长(常)”、“只(志)”、“福(富、阜)”、“佳”“赤”为领头字者也比较常见。以上的领头字地名,占了黎语地名中的绝大部分。
临高话 临高话地名中最常见的领头字有“美”(义为家)、“多、和”(义为田)、“兰”(义为姓)、“龙、良”(义指位置在下)、“头”、“文”(义为园子)、“群、昆”(义为山丘、土堆)。另外,以“武”(义为村)、“潭”(义为池塘)、“敦”(义为树)、“博”(义为口)、“金、锦”(义为坑)等也较为常见。
黎语和临高话地名都是齐头式的,即通名在前,专名在后。
回语 回语地名集中在以“番、(蕃)”、“回”为修辞成分的领头字地名中,个别地名,“番”已讹为“攀”,如海口的攀丹、儋县的攀步,即历史上的番诞、番浦②。
海南话 海南话地名以“坡”、“园”、“仔”、“朗”煞尾者最多,以“肚”(物体的中心)、“圮”(物体的周围)、“姆”(雌性)、“堀”(坑)煞尾者也时有出现。
儋州话 儋州话地名最常用的煞尾字为“地”、“兰”和“坊”。
海南话地名和儋州话地名全都是齐尾式的,即通名在后,专名在前。
从以上地名来看它们在岛上的分布,黎语地名分布最广,全岛都有,而以岛中部为最多,西部南部次之,西北部、东南部又次之,东北部最少。临高话地名基本上处于松涛水库沿南渡江而上至入海口的江北区域。回语地名分布在旧儋州至琼州和崖州至万州两个沿海扇形面的中心墟镇上。海南话地名主要分布在岛东及岛西和岛南沿海,儋州话地名分布在今儋县(南部除外)和昌江县沿海地带。各种话种地名的分布,暗示了操不同语言的居民早期的主要活动范围。
以上结论,基本上已出现在拙文《地名:海南民族活动史的化石》中,只是补充了一些作为各话种标志的领头字或煞尾字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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