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友情——有个查克同学
上过中国高中的童鞋都知道高一英语有篇课文《荒岛余生》(cast away),里面汤姆汉克斯扮演的主角在空难后漂流到荒岛上,与一个叫威尔森的不同寻常的“朋友”——一个排球,发展了一段真挚的友谊。
不知什么原因,在学了这篇课文后,我们班里一个姓罗西平的学生,便有个这个外号。以至于三年没有人再说他的全名。查克个子不高,面黄肌瘦,言语很少,表情不多,看似呆滞,有些面瘫;人很老实,比我都还老实,的这么一个人。他的眼光从来是向内的,却看不出内向;似乎从没有向外投射过,却并没有暗淡。他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正常人。他成为了我的朋友,只此一个的朋友,不只是因为坐得近.对老实人来说可能只有比他更老实的人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因为朋友之间,信任是最重要的了。也不知是如何开始的,应该是问问题吧,我的理科基础很差,底子很薄,一堂课下来疑点不断,魅影重重,要想在重点班不太丧失面子,必须通过不断地问问题才能处理大量遗留问题。而大多数同学对于别人的提问是不耐烦的,问了一次别想第二次。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没人有义务给你分担忧愁,下课时别人也要休息娱乐。问问题是占用别人的时间啊,时间便是生命,这是谋财害命啊。可,有这么一个同学,一个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小个子男同学,,一而再再而三三番四次、课余课间上课下课,心平气和不厌其烦,帮我解开心里一个又一个疑团。那些看似简单的公式、图示、不等式完全把我弄的懵了——晕头转向找不到来时路,我内心的惶恐焦急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那种慌乱、后怕、脸红心热、比起写情书被拒绝更难受,这恐怕是学习的苦处吧——对于那些理科白痴来说。然而,他的从容淡定、与年龄不相符的稳定态度、镇定了我,让我重拾学习数理化的热情,不至于陷入无助的绝望中,依稀还能看到一丝希望。这种希望使那些在黑暗里左突右冲的人不惮于前驱,无视他们周围的丛丛荆棘,像呆呆一样往前冲没有想太多。同学少年,真是单纯,没有利益的争斗,没有得失的斤斤计较。
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太多,包袱太重欠账太多,常常晚自习结束后,班里只剩下我们俩,还在对着试题聊得热火朝天,本日事本日毕嘛。忘了天色已晚,日落已黄昏。其他同学早走光了,常常是来楼道里关灯的楼管来清理“门户”了,才打住。由于都是住校生,所以冬天的晚上还可以一起去打热水。
中午课后的时光是宝贵的,劳累了一上午,上下眼皮猛烈“打群架”,肚子更是大闹“空城计”,生存需求战胜了学习需求,一听到下课的铃声,便当仁不让的冲出课堂,向食堂奔过去。噢,不是奔,谓之曰“抢饭”,因为先来先打先吃,可省去许多不必要时光,无需等待所见即所得,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口福啊。如果饿着肚子看着喷香的饭菜还在排队等待,那绝对是一种煎熬。哈哈,高一时在一楼,离出口又不远,那是为了在长期静坐的三点一线住校生活中增大运动量,常常跑回宿舍再到食堂,采用的是短道冲刺战术,以练习爆发力,年少轻狂嘛,总要有一个发泄的渠道,有些人把血气正刚的年少血液发泄到打架斗殴上、过早背上男女恋爱情感包袱上、耗时耗身的网络游戏玄幻小说上,对于这些我不置可否。只知道青春的血液宝贵,要抛洒到最需要最迫切最被人认同的地方。在高中能跑能跳要忍着,能说会唱要憋着,因为高考只考语数外+X,所以那些什么嚣张、张狂、疯狂、任性、叛逆、乖张统统不属于我。在实质只看成绩的中学,属于低潮的我时时在“违心表演”,其实也是为高潮的到来做准备。说的文学一些是厚积薄发韬光养晦,说的沉重一点便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现在网络有更简洁,明了的形容词“苦逼”,其中少了许多悲苦辛酸的情感色彩。
这里有个小插曲,高二语文有篇老舍的《茶馆》,要求按角色表演话剧,里面朗诵的时候,只要一有读到“茶客”的地方,便会引起一篇唏嘘,目光齐齐投到罗西平身上。老师常年教学,对于学生这种无伤大体的骚动已见怪不怪,当然他是不知其中“内涵”的。更有意思的是,班上有个外号“日光”的同学的老爸便是开茶馆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老师让他扮演掌柜王利发这个人物。言语之间,一个活脱脱的世俗老板形象便呼之欲出,真有三分神似,让人暗叹: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生来会打洞。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个角色真是非他莫属,别人演不出那种味道。这种文史的再现穿越感,让人恍若隔世迷离沉醉。这是艺术的魅力,也有演员的功力。
高一高二过得紧凑而充实,到了高三,换了空间,也换了种心情。人似乎一下子变大,变成熟了,是成人社会那种成熟了。或者说现实了,这恐怕是压力之下产生的心理形变吧。
我和查克位置也分得很开,我也没那么多问题了,但是问题更大了,我已完全搞不懂数理化生了,面临免考或者降级的选择。这时我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题一个人面对芜杂,幸亏高中、高考前的人际关系比较单一简单,容易应对,所以一个人也不算异类,便像你不说话别人不把你当哑巴一样,你不交往别人也不把你当神经病抑郁症患者
到后来,我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高三部是单独的校区,那里有应届生和为数不少的补习生。我又回到了高二部,暂时逃离了魔窟。再后来,地震、延考,这些都成了生命中难以磨灭的印记、闪闪出光的时刻。再后来,等待批次分数线录取,还在网上联系过,他说他要报MA医学院,我说他以他的分数是没问题的,录取指日可待。我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哪怕有些人说它是迷信——因为MA医学院便是我家乡的大学,而我,便出生在MA医学院,而且,从小在那里长大。
他,成了一名医生,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