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精神

记得大三的时候上过两门与医学精神有关的课。《医学伦理学》和《哲学》。《哲学》作为一切精神或非精神性的科学的BOSS，不可能忽略到医学人文关怀等一系列话题。而《医学伦理学》的开篇就是希波克拉底誓言（见附）。希波克拉底，古希腊名医，创造了平衡的健康与疾病理论，可以说是将医学从巫术中独立出来的创始人。举世闻名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是千万所医科大学在人文教育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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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波克拉底誓言带有浓重的道德色彩和自律精神。与之相同的还有我国的医学生誓言（见附）。医学生誓言有如明镜高悬，遍布在学校的许多角落。比如我站在阳台上，便可以看到宿舍区大门上方印刻着的医学生誓言。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大家也要被聚集到一起，诵读这个誓言。我相信，这一举动在许多人看来是一件无聊而虚假的事情，因为人的道德来自于自身，而不在于朗读。不过我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仪式的。因为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庄严的仪式对于塑造一个有尊严的内心世界是有所帮助的。同时，这一仪式有助于我们认识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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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学精神这个话题，在今天这个媒体沸沸扬扬的年代，显得很让人讨厌。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个时代里，医生的名气很臭。不仅很臭，而且还臭飘万里。我今天这篇文章将尽量避免关于医生的道德水平和职业水准的辩驳，而专注于“医学精神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这一话题展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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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个人的看法是，医学精神，事实上是一种科学精神，或者说首先它应该是一种科学精神。医学作为一门科学，必须具有科学的一切素质。譬如，客观，冷静，公正。如果我们偏离了这一中心，就会进入一种怪圈，将医学精神仅仅看作一种人文精神，就容易造成对医学的误解。医学的发展建立在人类对于疾病的审慎、客观而明智的态度上，建立在对未知的事情的沉默和敬畏上，建立在对生命和死亡的充分理解和包容上，在这个角度，才能发展出一种人文精神，而非一开始就成为一种人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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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学来自于科学研究和临床实践。科学研究需要技术和智力，更需要恒心和耐力。临床实践则要求从业人员拥有沉着冷静的性格、迅速准确的判断力和良好的人际交往能力。许多医生同时进行这两项工作。从这一点看来，他必须同时具有一个科学家和一个政治家的才能。而同时具备这两种才能的人是很少的，因此他们也就显得十分杰出。我所认识并钦佩的杰出的医学家，都有一些共同点，除了善良、冷静、说话轻言细语等必备条件以外，他们所共同拥有的特征就是医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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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精神来自于强大的精神力量。对于人类的出生和死亡，都抱有敬重却不故弄玄虚的心态。对于疾病的发生、转归和结局，又都能以客观的心态来对待。理智，而非冷漠。沉默，而非空虚。坚毅，而非狂妄。信念，而非固执。遗憾，而非绝望。用康德的话来讲，道路，而非著作。我现在觉得，所谓医学精神，就是八个字，脚踏实地，孜孜不倦。不要什么事情都联想得太多，不要提到精神就想到自由，民主，博爱；也不要提到医学就想到宗教，哲学，神秘主义。人首先应该有一颗坦诚而宽容的心灵，在这个前提条件下，其他的一切才有被实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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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我终于要进入主题了。我的主题是我昨天亲眼目睹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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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知道，我们学校是一所以苦读闻名的学校。其学风之优良，作风之严谨，著称于世。我校二号教学楼，是上自习的风水宝地，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这段时间以来，由于数次爆发二号楼的玻璃大门被疯狂的同学挤爆的事故，学校将其开门时间一再提前，以期开门时涌入的人数能够减少一些。然而昨天早晨，还是被我亲眼目睹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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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昨天早晨，物理我6点钟准时起床，整理内务之后，我披星戴月地朝二号楼走去。我摸黑到了那里，发现早已人头攒动。大冬天的武汉，冷气侵入骨髓，十分难耐。同学们在黑暗的寒风中都抖索索。面对这一情景，我心中十分感动，心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有这样的同学们，祖国的医学能不进步么？有这样的同学们，外人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呢？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管理员终于来开门了。大家的精神自然都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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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了之后，物理我便随人流涌入了灯光明亮的二号楼。走进教学楼，感到一股暖流从血管里流过，正在心里默默背诵一型糖尿病和二型糖尿病的区别的时候，前面的一个女生摔倒了。她这一跤摔的很是狼狈，可以说是人仰马翻，书包的开了个口，里面的书本斜斜地铺洒开来。这时，她身边的同伴正准备上前将她扶起，却见她手指教室大门，尖声喊道：“不要管我！！！快去占位置！！！”她的声音在黑暗中的黎明听起来是那么尖锐、刺耳，那么像革命战争电影里冲锋时倒下的战士，使大家纷纷为之侧目。一时间，涌动的人流似乎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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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同伴还是不屈不挠地将她扶起，帮她收拾好了书包。她用一只脚蹦蹦跳跳地、倔强地朝教室跑去。我看到她书包里的书是《病理生理学》和《药理学》，我还看见她的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一个大三的女生，为了那并不困难的期末考，在这寒冷的冬天，天还未亮的清早，在教学楼里被抢座位的人流挤倒，扭伤了脚踝，蹭破了嘴角，发生了这样一件很不体面的事情，她心里想到的，依然是那个不知道具体在什么方位的、小小的自习位置。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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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说，这也是医学精神的一种。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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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波克拉底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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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赖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波斯及天地诺神为证，鄙人敬谨直誓，愿以自身能力及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凡授我艺者，敬之如父母，作为终身同业伴侣，彼有急需，我接济之。视彼儿女，犹我兄弟，如欲受业，当免费并无条件传授之。凡我所知，无论口授书传，俱传之吾与吾师之子及发誓遵守此约之生徒，此外不传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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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柬一切堕落和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与他人，并不作该项之指导，虽有人请求亦必不与之。尤不为妇人施堕胎手术。我愿以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职务。凡患结石者，我不施手术，此则有待于专家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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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作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祗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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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医学生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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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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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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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的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的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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