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清晨的草原,风凉凉的吹来,草尖上白色的露珠在初升日光的照耀下闪着晶光,两匹马在草原上闲意的慢走着,一匹神俊的白马上坐着商,另一匹稍矮小的马上一位侍女在旁紧紧跟从,头顶一只白色的大雁缓缓飞翔,也不离左右。
“阏氏,这只大雁真好看,它是你养大的吗?为什么一刻都不离你,这么远,千里迢迢的和你一起来我们草原,有这样的伴侣真好。”侍女感叹道。
“嗯。。。。。。是我养大的。”商抬头看了看天空盘旋的白鸟,轻轻的一笑,仿佛陪伴的就是鸿。
“阏氏,您说您只是出来呼吸下草原早上的清甜空气,怎么还带着您的琴?”侍女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在清晨的草原上找个安静美丽的地方对着日出弹琴是一件多么惬意而美妙的事啊!”白马上的商扭头看了一眼跟着身边的侍女又道:“高娃,不要老是跟着我好吗?怕我跑了不成?”侍女听此言,忙低头诺诺道:“阏氏恕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遵从主君吩咐要照顾好阏氏,不敢有丝毫懈怠,阏氏是汉人不懂草原蛮语,主君怕阏氏生活多有不便,才特意嘱咐奴婢要随时随地不离阏氏片刻。”
“可是这一路上我发现好多草原人都会讲汉话啊。”。商道。
“这么多年来草原人和汉人年年交战,交道打多了自然我们草原人也多少学了些汉话,不过也只是会一点而已,真能说的好的不多。”高娃道。
“那你的汉话怎么说的这么好?跟谁学的?”商问。
“跟我们主君学的。我们主君会的东西可多呢!”高娃的脸微微一红,嘴角扬笑,眼睛里有亮光在闪动。
“哦,你们主君都会些什么?”商道。
“我们主君不光汉话说的好,他还会写,还会看你们汉家人的书籍,弹你们汉家人的琴。他是我们草原的英雄,骑马剑射,执政理国,样样精通!”高娃越说越兴奋,脸也越发的通红。
“你莫不是喜欢你们主君?”商看着满脸通红的高娃,戏笑道。
“不!不!不!阏氏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高娃惶急的跳下马一下子跪在商的面前。
“呵呵呵。。。。。。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瞧你急的。莫非被我说中了。”商又戏谑起来。
“阏氏千万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奴婢可担待不起!奴婢性命是主君所救,主君待我恩重如山,奴婢只愿一生为奴为婢侍奉主君左右,以报君恩,从不敢有非分之想。”高娃急道,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为什么不敢想?就因为他是主人你是奴婢吗?就因为他地位比你高贵吗?难道你做奴婢的就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吗?他也同样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当然也可以爱他,自然他也可以爱你。”商一边说着,不禁又回想起当年和鸿是如何冲破世俗的种种在一起的。
“不!不 !求阏氏休要再说下去了,您这是立刻要奴婢去死啊!奴婢怎么配得上主君?奴婢不敢爱主君,主君自然也不可能会喜欢奴婢,主君他心里有人,他只爱独。。。。。。。他只独独爱阏氏您一个人。”高娃慌急着,眼泪止不住已经下来了。
商不忍,轻言道:“瞧你,哭什么?别跪了,快起来上马去。我就是逗你玩儿呢。我以为只有我们汉家讲究这些门当户对之说,地位门楣之俗,想大漠草原乃自由之地,人们自当奔放自由,男欢女爱各凭喜好,绝不会把那些教条规矩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是和汉家那一套叫人讨厌。你刚才说你的性命是你们主君救下的,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我不是奥登部落的人,我们部落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部落,很穷,很弱。当年阿斯楞部落看我们弱小就派兵攻打我们部落,想吞并我们,抢夺我们的草原,财产还有女人。当年我们的主君向奥登和萨拉的两位主君求援,并主动承诺,帮助击退阿斯楞后我们部落将作为奥登和萨拉部落的附属部落,每年向奥登和萨拉进贡牛羊,但两位老主君却犹豫不决,怕得罪阿斯楞后遭到阿斯楞的报复,是奥登的慕容少主君和萨拉的独孤公主俩人一起说服两位老主君,这才联手救下了我们部落。我的家人在那次战争中全部都死了,我们部落的主君也兑现了承诺,向奥登和萨拉敬献了牛羊还有我们这些失去家人的女子作为奴隶一并敬献,没想到慕容少君和独孤公主又说服两位老主君不但退还了我们的敬献,还免除以后年年的进贡,并帮助我们部落渡过了那个战争的灾年,向草原每一个小部落宣称大家平等友好像兄弟一样团结相处。从此后草原的小部落们就都越发的敬重奥登和萨拉,奥登和萨拉在草原上几乎可以一呼百应。我失去了家人,性命也是慕容少君所救,慕容主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愿意永远留在奥登已死报答慕容主人的恩情。”高娃说着不觉留下泪来。
“真是上战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你们慕容主君的目关和心胸,堪当得起一方主君。”商忍不住节节称赞。
“对吗,我就说我们主君是草原的大英雄,是草原女人心中最好的男人!你还不信!”虽然并不甚懂商说的什么,但听见商赞扬慕容艾彦,高娃还是破涕为笑,忍不住骄傲的笑起来。
朝阳从草原的地平线上慢慢升起,商眼望着前方日有所思,一路无话。
“就在这里弹琴吧。”行到一块开满五颜六色野花的草地上,商对高娃道,随即跳下马来,面对朝霞,盘腿在野花丛中将琴放置腿上抚弦而奏,琴声悠然飘荡在清旷的草原之上,更觉弦音妙不可言,美不胜收,一群彩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绕着商飞舞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高娃在旁不禁一时也看呆了,听呆了。
“绷!”琴声戛然而止,高娃正待要问是怎么回事,只听商怏怏道:“唉,真倒霉,正弹的兴起呢,弦断了。”高娃也扫兴附道:“就是,真好听,我还没听够呢,可惜弦断了。”
“我从家里带了弦的,放在我的箱子里,你去帮我到帐篷里拿根弦来,我上好弦再弹给你听。”商趁机吩咐道。
“这。。。。。。这。。。。。。我怎么敢把您一个留着这里。”高娃犹豫着。
“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你放心去吧!”商催道。
“可是。。。。。。可是。。。。。。。”高娃依然犹豫着待在原地不动。
“高娃,我问你,我是谁?”商突然神色俨然道。
“您?您是大阏氏啊。”高娃忙道。
“你主人当初把你给我,是吩咐你伺候我还是监视我?”商又问到。
“自然是伺候您。”高娃怯声道。
“既然是伺候我,我吩咐你去拿点东都喊不动你,那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阏氏放在眼里!”商冷言道。
“阏氏息怒,奴婢这就去。草原您不熟,可千万别乱走,当心走丢,一定要等我回来。”高娃一边恳求着,一边急忙上马离去。
商看着高娃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后,跃马而去。
一路狂奔多时,商估计已经暂时没有人能追上,日头高照,她也又累又渴,于是下马打算取下琴囊,琴囊中早早就悄悄藏了些随身行李,干粮还有水。
正待解下琴囊,忽听得前方有杂沓的马蹄声,一行几人骑着大马向商这边过来,不知何许人,商见草原地势开阔无处可藏,见情形也不像是慕容艾彦军帐中的人,应该不认识她,现在要逃要藏都来不及,不如见机行事,于是忙转过身去假装收拾琴囊,并不看来人。
一行人果然没留意,一溜烟的从商身边跑过,商正暗自松口气,突然听见马蹄声回转往她的方向过来了,商吓的忙低下头,将脸紧靠在马身旁。
一个声音粗声厉气在商背后叽叽咕咕的和旁人说着商不懂的草原话,另一个声音用汉语说道:“咦?这女的穿的可不像我们这里的人,看打扮像是汉人。”接着对商喝道:“哪里来的汉家女子?转过身让我们主君瞧瞧!”商在心里叫苦不迭,悔不该轻易出逃,虽然不甘愿被困在慕容艾彦的帐篷里做什么鬼阏氏,可好歹慕容艾彦待自己彬彬有礼,并未侵犯自己,自己本可以再多熬些时日等一切准备充分有把握再出逃,或者说服慕容艾彦放了自己,如今匆匆出逃,刚摆脱了慕容又落入不知什么人的魔爪,看情形来者可非良善之辈。
商正慌乱的思忖着如何应对,一条卷起的马鞭伸了过来,托起商的下颌,商被迫转过身,抬起了脸,她看见她面前最高大那匹马上坐着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狼眼的男人,男人用那双三角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眼睛里露出了垂涎。
“美人儿,怎么流落到我们草原来了,来,跟我回去,我让你尽享荣华富贵如何?”马上的男人眯着他三角眼笑嘻嘻道。
“谁要跟你回去!我是奥登部落的大阏氏,不得无礼!”商呵斥道。
“奥登?慕容艾彦?你?慕容艾彦的大阏氏?”三角眼睛的男人惊疑着,对商细细端详,喃喃道:“前些日子听说慕容艾彦娶了个汉家女子做阏氏,今见果然如此。慕容小子好福气,不知在哪里弄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自是比我们草原女人多了一份精致的味道。哈哈哈,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尝尝鲜了。。。。。真是便宜了慕容那小子!可惜没让我先遇上!可惜,可惜。。。。。。”
“我当慕容他能有多痴情,看来也不过是个朝秦暮楚离不开女人的种,嘿嘿,男人嘛,天下男人都如此。。。。。。不知道独孤知道了心里是啥滋味。。。。。。嘿嘿。。。。。。”三角眼睛的男人又自言冷笑道。
“慕容阏氏这是去哪里啊?莫非慕容那小子伺候不了你,你不满意,不要他了?要不你跟我得了,我保证让你很满意,从今往后都离不开我!哈哈哈。。。。。。”三角眼睛的男人在马背上大声淫笑着,打量着四下无人,接着向随从喝道:“把她给我弄回去!”
“放肆!我可是奥登的大阏氏,你们难道不是奥登的子民吗?居然敢对你们的女主人无礼,不怕你们慕容主君要了你们的狗命!”商惊呵道。
“我们?慕容主君?哈哈哈。。。。。。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奥登就是我们阿斯楞的了,你们慕容主君很快就会对我们哈尔巴拉主君俯首称臣,他的一切都属于我们主君,他的女人自然也属于我们主君。趁现在我们主君还没有儿子,你要是运气好,回去给我们主君生下儿子,那你将来自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可比跟着慕容强多了!”哈尔巴拉的随从一边笑道,一边逼近商,商看着眼前逼近的男人,惊恐的绝望着,忽听有杂沓的马蹄声急速朝这边奔来,不远处果然一行人骑马将至,一行人头上一只白鸟在“嘎嘎”长叫,商的顿觉喜极而泣,她看清了那行人前首正是慕容艾彦,自从被迫嫁给慕容艾彦后她一直当他是仇人,可此刻她突然感觉他是自己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原来高娃骑马跑回大帐拿到琴弦后就立刻奔向商弹琴的地方,可哪里还有人影?高娃急的直哭,奔回帐中找到慕容艾彦,慕容艾彦忙命令几行人四下寻找,自己也带着几个人沿着商弹琴的方向寻去,一路却毫无踪迹,慕容艾彦心下十分担忧,并非怕商跑掉,而是怕她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再次路遇险境,正焦虑惶急着,突听头顶“嘎——嘎——嘎”有大雁嘶鸣,慕容艾彦抬头大喜,知此白鸟和商形影不离此刻必定知道商在什么地方。果然,白鸟旋即振翅高飞,慕容艾彦忙随着白鸟飞起的方向追去,正见哈尔巴拉一行人欲对商无礼。
哈尔巴拉一行人听见马蹄声也回头望去,见来人是慕容艾彦,逼近商的男人也悻悻的退了开来,商冲慕容艾彦喊道:“你怎么才来!?差一点人家就。。。。。”话音未落眼泪就掉了下来,扑上前又道:“他们这群混账要,要强抢我!”
“哈尔巴拉,你。。。。。。?!”慕容艾彦怒道。
“哈哈,误会,误会,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慕容老弟息怒,我这是偶然路遇阏氏,见阏氏迷路了,打算护送她回老弟的帐篷,何来强抢一说?”哈尔巴拉笑道。
“你胡说!你们。。。。。。”“好了,我的阏氏,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商刚想反驳,慕容艾彦打断了她的话,斡旋道:“来,让我来正式介绍你们认识,哈尔巴拉,阿斯楞部落的主君。这位是我新娶的阏氏。”哈尔巴拉笑嘻嘻的对商行礼,商气的转过头不理。哈尔巴拉目光定在商的身上,嘴上却在对慕容艾彦道:“慕容老弟的阏氏脾气可真大啊,难得汉家女子也如此烈性,我喜欢,喜欢。。。。。。哈哈哈。。。。。。她让我想起了我俩都求而不得的那个女人。。。。。。。哈哈哈。。。。。。”
“哈尔巴拉主君这次亲自来我们奥登是有什么事吗?”慕容艾彦不愿意听他提起独孤乌云转了个话题。
“我吗?。。。。。。我是来帮助你们奥登渡过难关的。”哈尔巴拉道。
“帮我们?怎么帮?”慕容艾彦道。
“借給你们牛羊和粮食渡过灾年。”哈尔巴拉道。
“条件?”慕容艾彦冷言接道:“我知道哈尔巴拉主君,您,可不是草原的大善人。”
“条件吗?本来我是想。。。。。。”哈尔巴拉扭过头用那三角狼眼在商身上扫过,笑道:“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哈哈哈。。。。。。”笑毕,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见哈尔巴拉远去,慕容艾彦这才沉着脸对商道“你是和我回去还是继续决定一个人走,我不勉强你。”
商经过刚才那番惊吓早已吓退了胆,低声道:“我还是先跟你回去吧。”
一路无话。回到大帐,商惴惴然,坐立不安,此次出逃失败不知接下来该做如何打算,再次出逃的机会更小了,即使出逃成功那再遇今天这种险境又该如何?可让她一直留着这里她却又不甘心,她要去找鸿,哪怕是尸骨。
帐门掀开,慕容艾彦踏了进来,眉头紧锁。商抬眼看了慕容艾彦一眼,低下眼去,她等着慕容艾彦的责骂。
“你真的很想走吗?”慕容艾彦问道,声音很平静。
商有点诧异的抬起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我安排人送你出草原回到你们汉地去。”慕容艾彦道。
“真的?你真的让我走?”商有点不可置信。
“真的,我让你走。”慕容艾彦点点头肯定道,沉吟半晌,又道:“说实话,当初我强留你娶你做阏氏的确是逞一时之气,事后我也很自责不该这样对你,希望姑娘能原谅我的一时冲动。”
听慕容艾彦如此诚恳的道歉,商一时感慨感动,忙道:“慕容主君不必如此自责,说来小女子还要多谢慕容主君的救命之恩才是。”
“我派人送你走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只能直接回到你们汉地去,不要再犯傻去找你那个什么鸿,你找不到他的,这样只会害了你。”慕容艾彦道。
“不!我冒着危险千里万里就是来寻他的,不找到他我不回去!”商道。
“我说过,他死了!”慕容艾彦大声道。
“不!我不相信!就算。。。。。。就算他真的不在了我也要找到他的骸骨带他回去,回去他父母身边。”商含泪道。
“傻姑娘。。。。。。跟我走!”慕容艾彦突然一把拉住商的手臂径直往帐外走去。
“你带我去哪里?”商道。
慕容艾彦不答,推攘着商上了马,自己也骑上马朝草原的东面奔去。
马跑了很远很远,终于跑在前面的慕容艾彦勒马停了下来,商也跟着停了下来,前面是一片非常茂盛的草原,茂盛的让人怀疑是否这片草原的头顶住着天神,天神的庇护让这片草原风调雨顺,此刻正值高阳午日,阳气沛足,可立马于这片茂盛的可怖的草原上人却不自觉感到阴冷蚀骨,一阵阵寒阴之气仿佛自这片草原的泥土深处渗出,蔓延,爬行,商感到浑身说不出的异然,好像肌肤和骨头里都爬满了噬骨的小虫子,耳边仿佛还有似有似无游丝一样的哀叹声,哭泣声,惨叫声,那些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仿佛来自脚下的土地,慕容容艾彦停在这片草原前久久沉默不语,一脸肃穆沉哀。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商疑道。
“你不是要找你的爱人吗?他就在这里,我带你来找他。”慕容艾彦道。
“鸿?他在哪里!”商惊急的四下张望。
“你不用找了,我是说他就埋在这里,和几万个战士一起埋在了这片草原之下,死的人太多了,很多人战死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或者身首异处,谁也没办法分辨他们是谁,更没办法给每一个人立碑刻字,只有把他们都埋在了一起,立了个万人碑。仗打完后各自回军营清点人数,除了活下来的都战亡了,全都埋在了这里,埋在这片万人坑里,化成了一堆白骨,他们的血肉滋养了这片草原,所以这片草原才如此肥沃,这片土地埋下的不止你们汉军还有我们匈奴军,生前他们是仇敌,但愿死后他们能和平相处。”慕容艾彦沉声道。
“不!”商嘶声哭喊着,跳下马了,在草原上疯了似的奔跑着,最后扑跪在草原上开始用白嫩纤细的十指刨着草丛下的土地,一边哭一边刨一边喃喃道:“鸿,等我,等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慕容艾彦跳下马一把拉起商道:“你疯了!走,跟我回去!”商挣扎着,终于悲痛让她疲惫到虚脱,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慕容艾彦将她抱上马背驮着回到了大帐。
“主君,阏氏这两天都不吃不喝的,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办?”高娃向来帐里看商的慕容艾彦焦虑道。
“商姑娘,你吃点好吗?”慕容艾彦端过高娃的碗给商喂食,商完全没一点反应,才两天的时间商就像个活死人一样脸色苍白双唇无血,几个月前当她第一次听到鸿战死的消息后她也曾想就随他而去,可相信鸿依然活着的信念让她决定活下去来草原找鸿,就算鸿真的不在了哪怕找回他的骸骨也好,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千里迢迢来到这片草原却什么也没有,鸿真的战死了,连他的骸骨都无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这是真的打算不活了?”慕容艾彦放下碗,冷眼看着商道:“你死了又如何?还真能在黄泉找到他?找到他又如何?他会高兴你来找他?不!他不会高兴的!如果他真的爱你他绝不会高兴你来找他,他希望你活着,活的好好的,替他活着。如果我是鸿,我绝不愿意我的爱人为我殉情,我希望她好好活着,嫁人生子,幸福的过一辈子。你们女人根本不明白我们男人为什么要拼死一战,我们的流血牺牲是为了我们的亲人爱人他们能更好的活下去!如果我们死了,我们的亲人爱人也要跟我们一起死,那我们的死又有何意义?!”慕容艾彦说到激动处红了眼,等情绪稍平复些又低声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做阏氏吗?除了是我一时意气用事,还有就是你的眼睛像一个人,一个对我说“谁都会自杀,她不会自杀,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自杀。”的女人,她是草原上最坚强的女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影子,坚强,倔强,刚烈。我。。。。。。好像是说的太多了。。。。。。”慕容艾彦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流露这么多,又接道:“我不想再说更多了,我只要你想想,如果你是鸿,你死后是愿意鸿继续好好的活下去还是和你一起死。如果你仍然执意要死我也不拦你。”说完掀帐转身离去。
慕容艾彦离去不久,商对着帐外喊:“高娃,给我拿吃的,我饿了。”
几天后商挺着身走进慕容艾彦的大帐道:“我想好了,我要离开草原,回去汉地,我和鸿的家乡,我要好好活下去,替鸿活下去,我要替他照顾他的父母。”慕容艾彦点了点头。
入夜,一切都收拾就绪,就等明天上路,商掀开帐帘踏出了帐外。尽管今年的草原格外干旱,可夜晚的草原空气中却依然有露珠般清润甘甜的味道,她陶醉的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依依有些不舍,来这里不长的时间,对这片草原她也并不了解,但她却似乎有些爱上这里了,还有对那个救她,又强娶她,再又救她,又放她的慕容艾彦也莫名的在心底生出了一些情义,依稀有些挂牵,在他眼底深处她总能感到一种压抑的痛楚和沉悒,那让她有些心疼。她摇了摇头,不再想那双痛楚的眼睛,抬眼看着头顶的一轮圆月心底猛的一疼,那是一种心裂的疼痛,月缺了总会圆了,可她和鸿却再也不会有人世相聚那一天了,再也不会了,他留给她的唯有悠悠岁月里无尽的思念和离愁,还有那只孤独的白鸟,从今后她的余生将与白鸟为伴,那是鸿留给她唯一的陪伴,是鸿的魂灵在慰藉她的孤独。
“阏氏,夜深了,草原风大,您明天就要赶路,快进帐去休息吧。”不知什么时候高娃站在商的身后劝道。
“嗯,知道了,我这就进去。”商收回心神,打起精神回头冲高娃笑了笑,却发现高娃的脸上愁云密布很是焦虑,故作轻松道:“高娃,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舍不得我走?”
“奴婢自然是舍不得阏氏走。”高娃勉强应着。
“你们主君呢?我想和他道别。”商问道。
“主君他。。。。。。他还在议事大帐里和老爷们商量事情,我看。。。。。我看阏氏还是不必去打扰他了,他。。。。。。他现在很难。。。。。。”高娃支吾着。
商往慕容艾彦的议事大帐那边张望了一下,果见议事大帐里灯火通明,影影绰绰有许多人影在帐内聚集。
“出什么事了吗?”商问。
“唉,阏氏您明天就安心走吧,您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说不定还更添乱,”说到这里高娃的声音低了下去,依稀有责怨,又续道:“不过这本来就是我们奥登自己的事,与您无关,您没义务要帮助我们奥登我们慕容主君渡过难关,看来我们奥登和主君是免不了这一劫了。。。。。。慕容主君。。。。。。慕容主君他可真难啊。。。。。。呜呜。。。。。呜呜。。。。。”说到这来高娃竟哭了起来。
“高娃,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明天我就不走了!”商急道。
“阏氏,您走吧,走吧。。。。。。您要不走不过是白搭上一条性命。”高娃红着眼对商道。
“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你要不说我现在就冲进大帐里找你们慕容主君当面问去!”商唬道。
“别,您别去找我们慕容主君,我告诉您,可您千万别说是我说的。”高娃央道。
“你放心,我不会说。”商应道。
“阏氏,说起这一劫还是因您而起。”高娃道。
“因我?我不过才来你们草原短短数日,怎么。。。。。?”商奇道。
“阏氏,您还记得几天前您一个私逃时遇见了一群人吗?”高娃道。
“记得。怎么这事和那群人有关?”商道。
“您知道您遇见的是谁吗?”高娃道。
“谁?不是说是一个什么部落的首领吗?叫什么,。。。。。什么哈尔巴拉。”商道。
“对,哈尔巴拉,阿斯楞部落的首领,就是我曾经告诉您差点吞并掉我们部落的阿斯楞部落,草原上最凶悍最富有的部落。”高娃的心里又闪过当年的灭族之痛,不觉面有恐色。
“哦。。。。。。莫非?莫非这个哈尔巴拉又想要来侵犯奥登?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聪明的商依稀是猜出了些什么,可依然不很明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