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放在耳边, 喊:“丽霞,丽霞。”只听到那头有唏唏的哭声。“ 丽霞, 丽霞”他又喊了两声。
“金生, 你怎么才回来呀!才回来呀!怎么才回来呀!”
他听出丽霞委屈、难受、埋怨的声调,从她怨艾中听出她的彷徨和失落。这真让他柔肠寸断, 感伤无限,郁结已久的怨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本来想接住电话先美美地骂她一顿,羞辱她一番,出出胸中憋闷的怨气。可是,他有再多的怨恨也被她的埋怨和伤感给抵消了, 他的心象盛得满满一杯水, 一碰就要溢出来了,他有一种内疚和负罪感。一时都哽噎的说不出话来。“丽…… 霞, 我想见你一面。”
“还有啥用, 说啥都晚啦, 晚啦, 早都晚啦!”
“不, 还是想见你一下, 你现在在哪里打电话。”
“卫生间,金生, 晚啦!说啥都晚啦!”她又唏唏的在哭。
“不, 丽霞, 一会我去接你, 把你接回来。”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大胆的想法来。
“你傻啦, 不行, 这里人这么多, 看得很严的。你想, 刚刚举行了这么隆重的婚礼,还能行吗?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哪怕早回来两天,一天也行,半天也行呀!”
“……。”
“丽霞, 我要疯了, 我不管那么多, 傍晚时我到你那去, 你思想要有个准备。你是我的, 你永远是我的,我不能让别人占有, 我一定要把你夺到我身边来。”
金生的心忐忑不安地蹦跳着,手在颤抖着,就象古罗马竟技场中面对铁笼中释放出来猛兽的斗士,不知道自己一腔热血是换来一个光明的未来,还是一个悲壮的结局。
“那行吗?我怕。”
“你不要管那么多, 天擦黑时, 只要你手机铃响, 你就悄悄地往大门口走,我在外边接你。”
“金生, 关机啦, 有人敲门。”
红伟和新春听着他俩在通话, 都捏了一把汗。金生这个愣头青 , 真的要干出这个傻事来, 那可真是今古奇观。
红伟说:“你真的敢把丽霞接回来。”
“敢, 真的。”他不容置疑地说, “丽霞没有背叛我。她是被逼迫的, 她一直在无奈地等待着。她在煎熬中苦等,她在苦海中挣扎, 我内心深处对丽霞有无法忘怀的情感。我不能看着不救, 我是最了解她的。”他有一股肃杀之气一直升到发梢上。
新春说:“金生, 你没有想想这能行吗?新婚之日你把人家新娘抢走这合适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哩, 这是违背常理的想法,你要三思而后行, 你这想法也太大胆, 太悬忽, 太荒唐呀!”
金生说;“这个计划说荒唐也荒唐, 但要说大胆而这超越现实也算大胆,虽然这一切不符合法理, 但符合我们的爱情、情理。我与丽霞是超越现实的爱情,不是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的犯罪和不务正业的坏人, 我是个追求和捍卫爱情的勇士。既然计划已经确立, 那就要孤注一掷地把计划进行到底。”
他顿了顿又说:“这对我来说是有生以来所下的最大最重的一次赌注。是好、是坏、是刀山、是火海,不管它后果如何。我已经失去了理智和控制能力, 唯有将命运、前途交给上帝去安排,去掌握吧!我虽然喝了点酒, 但我还是很清醒的。不过酒这东西也确实给我增加了力量, 也增加了胆量, 也增加了决心。我现在什么也顾及不了啦, 只想着怎样能把丽霞救出来, 使她回到我身边。再没有别的办法, 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是唯一的办法。唯一的……。”
“在战场和情场上用什么手段都不过份,关键是达到目的。”
“那你准备怎么去接?”红伟和新春都同时问起了这个问题。
金生说:“真的, 这我还没有认真考虑。咱们仨是好朋友, 好伙计,你们给参谋参谋,看怎么着行动最好, 最安全,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不能出差错。”
红伟虽然觉得为了朋友, 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但这终究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 这事, 弄不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现在是只能劝他慎重行事, 不能助狗上墙, 火上浇油。不能当主谋, 只能当协从。为此他说:“这事你再好好掂量掂量,不要人没接着,倒把自己送到法庭上去了。”
“怕啥哩, 天塌下来有王刚顶着,我不要你俩抛头露面, 今晚只要你俩给我作个伴, 给我壮壮胆就行。”
“那你说怎么行动, 我俩就跟着去。”
“咱骑两辆摩托车, 到那里后如果丽霞愿意跟着走, 坐我的摩托车带着就跑啦。只要我带着走了, 你俩就再别管,就回家。如果有人阻挡, 抢也要把她抢回来。”
“万一丽霞不愿意跟着走那该怎么办?如果那头人多, 极力阻挡该怎么办?如果打起架来你走不脱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咱又不能带家伙, 要是带着凶器那性质就变了。”
金生见新春提出诸多的困难和问题, 正在情绪激昂的他借着酒劲就一肚子烦恼。“你说逑那么多困难干逑啥哩, 都已和丽霞说好了, 这事不宜迟, 今晚是非办不行, 到那里咱再见机行事。 瞻前顾后, 优柔寡断 想逑那么多, 啥事都办不成 。”
红伟说:“那我俩就跟着你走, 现在把摩托车检修一下, 油加饱,不要半路上出了故障。再给丽霞拿件大衣, 她今天结婚一定穿的单薄。这事必须严格保密, 千万不能露出一点风声。咱们啥时刻动身?”
新春说:“晚上七点出发, 十多分钟就到了,七点多钟, 正是人们都在电视下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街上人少, 再说晚上闹新房的人们也还不到时侯。 新婚晚上还有吃长命面那些套套数数, 闹洞房一般都在八点钟以后, 只要咱们顺利, 一个钟头就准能把事办妥。”
“那好, 咱们就七点整出发, 把手机都带上, 以便好联系。”
他们仨悄悄地溜出了家。
丽霞新房里围满了人, 她悄悄地又到卫生间和金生简单地通了一次电话。
闹洞房的人除了一睹新娘美丽的芳容外,还有一层是逗着王矬乐,打着闹着让王矬掏钱买好吃的, 让王矬作一些忸怩动作。
丽霞这会儿脸上的阴云逐渐的散去, 既兴奋又恐惧,既惊慌又惊喜,各种矛盾又都蒙罩在心头,她不敢把这些显露在脸上张扬出去。她默默忸怩地应付着闹新房的人们,也主动大方地按淘笑人们的要求配合着搞一些亲昵的动作。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 时时关注着装在内衣里的手机振荡铃声, 她觉得这段时间非常难熬, 如坐针毡。
自和王矬定婚到结婚这半个月来, 她的心从来就没有象现在这样舒展过。虽然和王矬定了婚, 虽然说和金生的关系只能是过去,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作为人生中的一段火花, 炫耀完了, 燃烧尽了, 也就烟消云散了。一笔勾消了, 让它自生自灭吧。不去想他, 也减少了自身的折磨。可是一晃脑袋,那五彩缤纷的炫丽火花又出现在她的思绪中,和他在一起的想法象小牛犊一样不断地撞击着她……。
她想着…… 她紧紧地抱着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异样的刺激,使她兴奋又胆怯。可她却愿意在这种刺激、怯怕中煎熬。她的心里很是矛盾,有时想躲, 有吋想往火里扑, 想和那大火一起燃烧殆尽。
她想着……,等他回来, 在他面前哭个肝肠寸断,把心中的苦闷、忧愁、怨恨统统地随眼泪溢涌出来。可是等呀等呀,直到上马坐车的最后时刻也没见上他一眼。她绝望了, 她的心象暴风骤雨前的闷雷闪电一样。
她想着……,她坐在迎亲花车上,她想闹, 想哭, 想冲出去, 跳出车门。披头散发疯狂地跑一阵, 疯喊一圈。她当时已经没有了灵魂, 只有绝望,只有一个躯体和一堆肉。
人们常说:痛哭是女人的本能, 也是一种感情的渲泻, 情感的流淌。它在渲泻中得到了自慰, 得到了解脱。可是她在象林黛玉一样整天以泪洗面的灰色日子里, 只有苦闷, 只有楚楚的痛心, 只有凄凄惨惨。从来没有感到过自慰,得到解脱。只觉得憔悴、死心、消磨和泯灭。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结束,或许也只是过去岁月情愫的余音袅袅。
只有这时, 也只有现在她才看到了一点星光, 看到了一点希望。这个希望是否能够变成现实,这也是她现在心跳加剧、激荡、紧张、惊恐的原因。不管能否成功, 她都要孤注一掷,是死、是活、是崖、是枯井都要走下去, 跳下去。她的心在悸颤中苦苦地等待着。
由于有红伟、新春两个出点子, 想办法, 拿主意,经过周密部署, 运筹帷幄,金生带着丽霞顺利地逃出了王矬的家,逃离了县城。
丽霞坐在金生的摩托上, 紧紧地抱住他。她咬他、骂他、恨他、怨他,。她更深深地爱着他。她心里有一团火, 有一股岩浆, 日夜在燃烧, 日夜在翻腾, 随时都会喷发出来。她为他担心, 她太知道他啦, 她知道他也是一团烈火,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她说:“金生, 咱们跑, 跑得远远的。跑到天涯海角, 跑到深林荒漠, 跑到一个永远没人烟的地方, 安安生生过一辈子。”
“跑啥哩, 跑那远干啥?只要躲过今晚, 也就是一两天时间就行。这样王镇长家就会对你彻底的放弃,两家也就都知道这桩婚姻彻底的失败了。到那时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回村。这件事不光在咱村,在全县迟早都要引起轩然大波,传播得沸沸扬扬。只要能挺过这几天, 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不要怕, 到时侯腰板挺得直直的往家里走, 就是要人看看,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真正爱情的同心锁是谁也打不开的。这件事瞒也瞒不住, 捂也捂不严的。要敢作敢当, 无事不找事, 遇事不怕事, 让它张扬去吧。让它张扬的满天飞都无所谓, 只要你跳出王镇长这个家门, 走出这一步, 也就啥也不要顾忌了, 哪管他几个家里闹的鸡飞狗跳墙。黑暗过去即是光明。咱们同舟共济,一定能渡过眼前这一道难关。”
这时,他骑在摩托车上,抚慰地给丽霞小声唱着: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呀,
往前走,
莫回头……。
当丽霞真正跨出王镇长家门的那一瞬间, 她是那么的紧张、激动、恐惧, 忐忑不安、张皇失措。她都不知道是怎样的跨出那一步, 是怎样地坐上金生的摩托。她怕一旦被人发现,逃跑不了该怎么办。
当她坐上金生的摩托逃离县城后, 她又是怨恨, 又是埋怨, 用拳头在他身上狠狠地轮揍了几下。象一个长期离别的孩子见到母亲一样的撒野。她总算能展展曳曳痛痛快快地出一口长气了。
当她们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又想起了这半个月来她所受到的煎熬、苦愁、期待和绝望, 好象是最残酷的毁灭。像是秋天严霜后无可奈何的落地花瓣。她的伤感象潮水般的涌上心头, 禁不住就泪水滂沱。她哭的那么伤心, 那么淋漓尽致, 这次,她不是在啜泣,不是在默默地流泪,而是失声痛哭。 似乎要把整个一肚子苦水都从眼睛中排泄掉。她哭过后, 憔悴与紧张的情绪也在刹那间变得柔韧与纤和了。
她的哭让金生心痛起来。现在他已让丽霞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和解脱,今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快乐, 再不能让她承受压抑, 恐惧, 孤独的折磨与煎熬。他说:“咱这次行动虽然是无可奈何, 可也是破天荒啦。没有这次剧烈的疼痛, 震荡,就象新生儿一样,将永远地出不了世,咱们再努力也结合不到一起。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 不, 是咱们结婚的大喜日子。不管它满世界今晚将疯狂到什么程度, 哪怕他们闹腾个地覆天翻, 哪怕天塌下来也顾及不了了。咱找一个幽静的宾馆, 度过一个甜蜜的新婚之夜。”
漆黑的夜色蒙罩了大地, 只有摩托灯光划出一条窄长的通道。他们在摩托车灯光的索引下, 向一个神密的地方跑去, 跑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39)
喜宴在一场大火中把保顺的心给燎焦烧糊了, 一直觉得埋埋汰汰的打不起精神。女儿出嫁的大喜日子,他始终都再没有高兴起来。好运的阴魂仍然一直在他的眼前缭绕着, 游离着,……。
刮了三天三夜的西北风已停歇了, 虽然今天不是红日高照, 阳光四射, 但也是个风平浪静的好日子呀。怎么成林一喊祝福大家“好 运 到” ,马上就会有股恶风扑刮进院子。而那一场大风把喜气洋洋的家里,一下子烧的乱鼓咚咚,狼烟四起。红红火火的喜气场面一下子变得乌烟瘴气。他那刚烈倔强的性格一下子被大火烧的焦脆了, 破碎了。他在过去几十年里,从来都是恃才傲物, 骄横跋扈,刚愎自用。干啥事都是信心十足, 而这场大火一下子给他烧的哑巴了, 他也变蔫了。昂着的头也低下了, 再也抬不起来。多少年来他和活着的人斗嘴皮子, 斗心眼, 明着 抽梯子, 暗地使绊子,每次他都是底气十足。 而这次他扪心自问, 直觉得在灵魂深处呈显出内疚,良心受到谴责、煎熬和伤感。
伤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它那么的强烈, 那么的不可抵御,又是那么地伤人。
当他坐在送女的车上, 一直到丽霞结婚典礼结束, 他都是糊胡涂涂, 混混沌沌,不知怎么在熬着时间。待他终于熬到下午五点钟一切结婚典礼程序和宴席结束回到家里, 可家里那些闹酒的人还在吆五喝六的大喊大叫。有的东倒西歪, 有的斜躺顺卧, 有的满院子颠来跑去的说胡话。这个烦杂混沌的家更增加了他的心绪烦乱。他想离开这个叽叽喳喳烦乱的环境,到别的地方清静清静。折腾了一天,绷紧的神经也应歇缓歇缓,放松放松。他给丽霞妈说:“我出去清静会儿, 家里太烦人。”
“好, 那你去吧, 家里我招呼着。”
这时他想起了彩梅, 彩梅今天也被烧的焦头烂额的, 去她家安慰安慰。
他到彩梅家, 彩梅正在洗今天弄脏的衣服, 他问: “彩梅,今天烧的怎样?严重不严重。”
“还问哩, 你看, 头发都烧成啥啦。我昨天才花一百元烫的发, 你瞅都成了啥啦。本来今天还要到王镇长家坐媒人席厚待哩, 这都没去成。”
保顺一看, 也着实可笑,她一边是瀑布披肩发,通顺亮靓, 另一半却成了参差不齐的母鸡窝。他笑了一下说:“这下可好啦, 明天到发廊理个青年头,看上去更精神、清爽。”
“你还笑, 高兴哩,本来今天到王镇长家他还要谢媒哩, 王镇长还说一定要给我封一个大红包。最少王镇长还不给个三五百元, 这下都耽搁了。你看,这倒弄的是他妈个脚, 给我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王镇长的钱也拿不上, 一头脱担两头空, 今儿个可是把本亏乍啦。”
她一口一个王镇长, 保顺听着有些刺耳, 心里酸楚楚的。于是, 他说:“听说王镇长还给你买了条金项链?”他有些吃醋和嫉妒。
彩梅觉得保顺有点在拷问和威逼, 她这会儿的心情也十分的不好。本来今天是个高兴事, 而她却被烧着了头发,为了救火又被莲叶用洗碗污水浇得满身湿了个透。所以她现在满肚子怨气还没地方发泄哩,他又说这些话。她就有意挑衅性的说:“对,王镇长还给我买了金项链, 我和王镇长好上了, 我们还在一起上床睡了。你光知道王镇长给我买了一千多块钱的金项链, 还有哩, 还多着哩, 还给我买了一套高档服装, 你想看看吗?”
彩梅没遮没拦的直率与抢白一下子哽噎得保顺喘不过气来, 他听后有些目瞪口呆, 噎的他一时答不上话来。
彩梅说:“男人,女人一旦相爱, 便想彼此占有, 其实每个人都在想独自占有对方的同时, 自己又想拥有更多。多么可笑,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 图一时快活, 刺激, 谁也别想独占谁。我也是一样, 我也不想独占谁, 尤其是你。你在和雯玉、翠香相好时, 尤其是水旺那个小女子才十七岁,上学时叫你给人家开个证明,你也把人家抱到床上给糟践了,这是谁不知谁不晓的事。我嫉妒过你吗?没有吧, 所以, 我的事你也别嫌弃,也别干涉。我可不是你老婆, 那是你的专利品。我这里, 你啥时候愿意来, 你来, 我应酬你, 不耽搁你的事, 这总行了吧。”
保顺这才觉得戏还能往下唱,顺口说:“哎呀, 我管你那么多事干啥, 我不过是随便问
问。”
“今天,你女儿嫁了, 你结下了一门好亲家, 蜂也收到窝里去啦, 也放下了这条心, 情绪也好多啦。你要是想, 咱现在就上床, 逍逍遥遥地滋润一番, 暖和暖和。”
彩梅的抢白、奚落,让保顺觉得有点苦涩和无奈, 她把说不清的那么一层迷惆叫她给戳透了, 说破了。他对她产生了厌恶, 想离开,可是彩梅还是接受他的, 他的腿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进了房间。他今天来不想怎么样, 只想在一起玩玩, 说说话, 放松放松, 也歇缓歇缓。
(40)
天已经黑了一大会, 怎么还不见金生回来?莲叶心里可着急了。她知道丽霞今天出嫁对金生打击很大, 受到刺激最大, 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年轻人, 火气大, 容易冲动,她怕他寻死觅活的出了啥事。想和他坐在一起好好说说, 安慰安慰他。可是右等左等就是等不见他回来。她心里可吃了劲啦,忐忑不安地象丢了魂似的。所以,她给国宇说:“你出去找找金生, 看娃跑到哪里去了, 他今天心情不好, 我怕出事,心里一直咚咚得跳的不歇气。我也到红伟和新春家里找找, 他们仨老在一起。” 说着她就往外走。
她一出门,见槐青站在门口, 就没好气地说:“槐青, 你像个木头人一样, 你不会去找找金生”。
槐青木哩木气地说:“到哪里寻?”
“到我眼前。”她没好气的给槐青发着脾气, “只要能寻着, 到哪里都行。”
槐青磨磨叽叽地走了。
莲叶到红伟家里,问:“嫂子,金生没有来你家吗?”
红伟妈说:“刚才和新春骑着摩托车出去了。我家的摩托车也骑走了。”
这时莲叶心里更吃了劲,他们仨老在一起, 是不是又有了啥馊主意干傻事去啦。她给红伟妈说:“一会红伟回来了让他到我家去一下, 他一定知道金生在哪里。”
红伟妈说:“要回来他仨可能就一块回来了, 你别操心, 他仨肯定在一起, 丢不了。”
她哪能知道莲叶焦急的心呢? 莲叶回到家里,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踅踅转。她一会到大门口转转, 一会看看远处有没有摩托灯光。国宇和槐青都回来了, 都说没找着, 可能是出了村啦。她急的来来回回到红伟和新春家颠了几个来回。
漆黑的巷道里,她一个人独自转了一会儿,轻轻地走到老苦槐树前,跪下,心里默默地祷念着:“老苦槐呀,你以你的灵气保佑我儿能平平安安地迈过这个坎。你曾以你的灵气用身子树洞保护过一个抗日游击战士的生命。你曾以你的灵气在一个日寇排长正在举枪杀人的时侯,一粗枯枝突然断裂下来,把他一下子砸死,救了村民。老苦槐呀!求你再显神灵,让金生也能迈过这个坎,了却这段孽缘的情愫。” 她虔诚地为老苦槐磕了三个头。
当她再次从红伟家出来时,红伟和新春骑着摩托回来了。
莲叶一见红伟他俩就问:“你仨一道出去, 金生回来了没有?”
红伟和新春都不搭话,只顾推着摩托往家里走。
莲叶也跟着颠了回来, 见他俩不说话, 就知道他们几个没干下啥好事。所以,就更急迫着问:“红伟,你说, 金生现在到底在哪里?”
新春说:“你别急, 到房里坐下慢慢说。”
莲叶到房里坐下, 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俩,想听个结果, 可他俩谁都不开口。
红伟妈说:“你仨一道出去的, 金生现在到底在哪里么?”
新春说:“我仨个到县城, 他说他有事, 就一个人走了。”
莲叶问:“他没说他有啥事, 到哪里去了, 我是怕他干下傻事。”
“你不用急, 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不会出啥事的。”
新春这一说, 莲叶更是心急火燎急的不行,他俩肯定知道金生干啥去了。
红伟妈说:“金生干啥去了?他现在到了哪里?你给你婶子说说, 家里人着急哩。你们还掖着藏着不敢说, 不敢给外人说, 在咱家里还怕啥?好事坏事都说。”
红伟说:“这事迟早要暴露, 也不过是一两个钟头的事,哪我就干脆给你们都说了吧。金生骑摩托车带着丽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屋里的人一听都大吃了一惊。
莲叶说:“这娃,咋的干下这么个傻事,荒唐, 荒唐, 作孽呀作孽。这简直是糟蹋人哩么,人家今天才结婚, 还没圆房, 你给人家新媳妇引着跑啦。这娃, 咋的办下这瞎事。这是缺德, 这是犯法呀!我先人亏了人啦, 咋的生下这么个孽种,成天整的家里人不得安生。这可咋办呀!咋办呀么!她面对着新春埋怨道:“你仨成天在一起, 你们怎么给他出这么个馊主意,犯了法你两跟着一起去蹲监狱。”
她着急地拉住新春的手说:“走,你俩给我带着寻他去。丽霞今天才结婚, 是大喜的日子,还没圆房哩,你仨怎么日鬼的能挑散人家的好事。你俩个走,咱把他寻回来,把丽霞送到王镇长家里去,这真是闯下大祸啦!”
红伟说:“这又不管我俩啥事,是你金生要去抢丽霞, 只是叫我俩给他做伴。埋怨我俩干啥?再说,他带着丽霞早都跑的不知到哪里去了, 就是你想找,你现在到日南交子国也找不到。”
莲叶两手在腿上拍着说:“你说咋办?咋办呀?弄下这事可咋办呀?”
红伟妈说:“这事你也不要太着急, 冷静些, 一会王镇长家里找不着新娘,肯定要给保顺家里打电话寻找。 说不定保顺要到你家里去, 你就装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是你出主意让儿子金生抢人家新媳妇。”
莲叶稍冷静了一下,也是一点辙也没有了。她害怕的喔、喔地大哭起来了。
红伟赶紧过来扶着她说:“你不能在这里哭呀,要是墙外有耳,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是咱共同预谋的。你赶快回去,把门关紧看电视吧。”
莲叶也拿不出好主意, 只好回家,和国宇再商量一下该咋办。
莲叶离开了红伟家, 红伟妈在红伟头上狠狠地掇了一指头说:“你仨年轻人净闯乱子。”
保顺正和彩梅还在床上消魂。他早把有负女儿这不般配婚姻的内疚和今天火烧喜宴大扫兴的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难得的清静一会。他和彩梅抱着躺在床上聊天,忽然,他手机的铃声响了。他一看是王镇长的号码,就高兴地说:“是我亲家打电话来问候哩。”
彩梅就要伸手去抢手机。说:“让我接。”
“等一会, 看我亲家要说啥呀?”他把手机放在耳朵上说:“亲家, 你好。”
“好球啥哩, 你女儿跑啦!”
保顺一听, 如五雷贯顶,他大吃一惊,。“你说啥?我女儿跑啦?”
“你女儿跑啦?听说是被一个年轻人骑摩托车带着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啥!我家那么多人找了两个钟头都没找见, 这还能骗你。我可给你把话说到啦, 你女儿以后出了啥事,可和我家没关系。这事, 你要负全部责任。”说着, 他啪地关机了。
保顺焦急地喊:“亲家, 亲家, 王镇长, 王镇长。”对方再也没有回声。
彩梅呆愣愣地望着保顺说:“哎, 咋弄下这事。是谁把丽霞带走啦?是不是金生?没听说金生回来呀。”
“还有谁, 肯定是金生。要是别人丽霞决不会跟着跑的。”
“丽霞结婚, 都举行了结婚典礼, 我以为这下棒槌就踩稳啦. 谁知道棒槌可滚啦。这倒弄的是他妈个腿. 王镇长那红包也彻底的毕逑啦。”
保顺像泄气的皮球, 软塌地坐在床上起不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变化像一颗重磅炸弹, 一下子在脑子里炸开了花, 烧灼的五脏欲裂。他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 一下子从一个快乐欣慰的颠峰跌落至谷底。他不可想象,女儿的婚事怎么最终是这么个结局?而且这事又怎么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半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无奈地长叹道:“好汉死在儿女手, 没办法,没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