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抱歉,各位,我母亲发疯有30多年了,差不多跟改革开放的日子一样长久。
她是一个苦命可怜的女人,生了三儿子一女儿,嫁了四次,最终无依无靠,她的父母,我外公外婆不要她的,要也只是暂时的,聊慰一下人性罢了,很自私,不然怎么把母亲卖了四次呢,包括嫁给我父亲那次,整整四次。
我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人。最大的弱点,懒惰。懒致贫,贫致贱,贱致家不兴。我家饱受困难三十年不兴。期间出现过祖父母撑起这个散掉的家的苦涩,父亲没法团结自己孩子的悲戚。他的孩子不怎么爱他,因为他也没有爱过母亲。我们有后妈的,后妈却是一个好人,一辈子奉献了青春,带大了四个孩子,这是客家女人的丰功伟绩,值得大书特书,也值得赞扬肯定。故而,每一次回家,我都会停车看看外婆家,这个外婆不是亲的,但是她的女儿为我的父亲奉献了很多。外婆问我:“妹,为何那么惜姐婆?”我只有柔柔地说:你给我们生了一个好妈。
父亲50多岁的时候,他像一个浪子返回了头,找到初心。也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有一条清晰的成长之路。他赚钱了,做的是苦力,农村翻新旧房子,每日有300元,年复一年,几年下来,有十万存款吧。他想重新盖房子,我们四兄妹也有觊觎之心。钱是梦想的物质基础,这么多年,父亲是有亏欠我们的。这是福音,老妈自从疯了之后,也即是今年得到过他的毫厘。真是毫厘,30多年的岁月,父母共同生活过不到十年,后来有了后妈,也有了一个孩子。人生几个十年啊 ,我们也长大了,看破人事,懂的母亲才是我们的真爱,我是最大的娃,自然,母亲的照料会落在肩上。
2、惠州,11月1日

母亲刚到惠州的模样,感冒一个多月没有吃药,坐了半天的汽车,到她房间时候晕晕乎乎。带她来没有事先通知老婆,后妈跟老婆微信透露过,因为我把小女儿放老家带了,老妈没有去处,外婆家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是封建思想作祟,也有外婆自私。我带着妹妹去外婆家本意是送钱上去和沟通的,无奈外婆斩钉截铁,要带老妈走。看来这门亲戚是走不成了,我也没有遗憾。外婆自私,众口铄金,从老家良庄到琴江下游她家都是恶名,卖妹子,卖女儿赚钱。老妈被卖四次,精确说是三次,头婚找的老爸,那不是真诚的爱情,却还是纯洁的婚姻。
外婆的耳朵是一个反耳。她老人家贪钱,跟随她一起去九和探访恩人就深有体会。老妈在九和呆了差不多十年时间,懦弱的她一个人无依靠,吃穿靠自己,最后榜了一个鳏夫,在一家破庙里搭伙过日子。钟士略是九和一个热心人士,老妈好转悠,在他五金店应该好几年了,日日出现。老妈不是厚颜无耻之徒,她有礼貌,有自尊,应该是老天有眼吧。老妈一次愤怒的责骂老天让钟大哥生怜悯之心,凭着老妈口中的一个名字:黄贡寿。在紫金县的茫茫人海之中,在电信局所有的登记在册的电话里,找出来黄贡寿的电话号码。七位数字,十年的离别,从外婆脑海里的,老妈已经在水库里面淹死的印象到突然出现在九和。老妈在九和呆了十年啊 ,十年的陌生人地,低头做人,无依无靠,癫狂发疯,多么寂寞的岁月,她还活着,也回到了老家。
那时的外婆是可爱的。她跟外公,还有舅舅,从敬梓坐车到县城,县城再走县道到九和镇,镇里拦摩托车到热水村。热水村难怪有热水,有知名的御临门温泉,也有热心的钟大哥。他们买了两箱苹果,两块猪肉,庙里的老人和钟大哥一人一份,老妈,回故土了,不是荣贵,也有好多故事吧。今日,老妈到了我的手里,我慢慢把她的悲戚掏出来吧。一个人的活着,或为光荣,或为苦难,母亲,就是为苦难而生!
3、切菜

她的自生能力还是很强的。刀法细致,一点看不出浮躁,女人是该在厨房发亮。我也会做饭,做饭想写作,会分心。老妈受苦那么多了,在厨房的身影还是这样沉着,她的牙齿掉得差不多了,还有摇摇欲坠的三四粒牙挂在上下牙床,她吃不了猪肉鸡腿, 唯独喜欢肉丸,包子馒头还可以。可是,住进我家,她生命里仅有的自尊在闪光,要夹菜,还不敢多吃。就在她来的第二天,我嫌弃她不干净,有句话说重了,呵斥她夹菜,她匆匆扒拉了两口饭,躲在房间里默默哭泣。对我,她是恨不起来的,爱意通过夹菜去体现,可是,我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已经很深刻看到她这借花献佛的虚假,有必要戳穿她么?不可以的,我错了。这是她几十年受苦受难的精神的支柱,还对世界存留美好,对人际关系有重视,这本来就是她的家传。我呵斥了老妈,骂后马上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