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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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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天上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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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6-30 22: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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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绿(1)
叶家庄是江南的茶商世家,世代种植、经销茶叶,尤其是以龙井最为出名,传到现任庄主叶青魁已经是第四代了。在叶青魁父亲叶冕任庄主之时,还得到过一件莫大的殊荣,就是至今还挂在山庄大厅里的那块牌匾,上面写着“天下第一茶庄”六个赤金大字,这块牌匾乃先帝所赐。此后,叶家庄不仅在江南赫赫有名,在全国也响当当了。
叶家庄在叶青魁手里,这些年发展得颇为迅速,除了袭呈祖辈留下来的基业和负责对朝廷进贡上等龙井茶,生意还做到了塞外,每年,庄里都会派一批人到塞外销售茶叶,然后把所获钱财物品带回庄里。
这一日是清明节,叶浩南从外面回来,身上的衣物透着一股湿气,阴冷微寒。早上的细雨虽在中午的时候就停了,可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重重的雾气,十丈之外已看不清景致了,而且越到傍晚的时候越重。
“大少爷和林伯回来啦!”家丁小甲道,接过叶浩南和他身后的林管家手中的雨伞,跟着走进院里。
叶浩南边走边说道:“今日是清明,该准备的爆竹、花灯和祭祀用的物品都准备好了吗?”
小甲道:“大少爷请放心,都准备好了。”
叶家虽是商贾之族,在江南也算得上是名门大户,对于这样的礼节仪式颇为重视,庄里有供奉历代祖先牌位的祠堂。除此以外,叶浩南的母亲,即叶青魁的发妻在十年前便已过世,家中唯一的女儿叶弯弯也在上年因病去世,二九芳龄,正是待字闺中出嫁的时候。叶青魁为女儿的病故着实伤心了好久,竟一个月缠绵于病榻。所以,在清明这一天,整个叶家庄异常凝重。尤其是庄主叶青魁,平日里对待子女、亲朋好友,甚至下人都极是温和,但每逢清明、妻女忌日,就会变得沉默严肃。庄里的人想这定是庄主由于思念死去妻女的缘故。
叶浩南先是来到立在左院的祠堂,父亲叶青魁和二弟叶浩远早已等在了那里,旁边有四个身穿墨绿短衫的小厮恭恭敬敬地站着伺候。
“父亲,孩儿回来了。”叶浩南踏入祠堂门槛。
“那现在开始吧。”叶青魁道。转身面对放在供案上的各列牌位,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一束香,跪在蒲团上,身后叶浩南和叶浩成也跟着父亲做着同样的动作。叶家庄家业甚大,可是门丁却并不旺盛,叶青魁这一脉只有二子一女,且他们叶家祖籍并不在杭州,而是金陵,迁到杭州的只有他们这一房,是以每逢清明中秋元宵等节日,左不过是三四人在祠堂内祭拜。
“列祖列宗在上,叶家庄第四代孙儿青魁和两个孩子给列祖列宗叩拜,请求祖宗保佑叶家庄世世昌盛,保佑叶家上下平平安安,保佑浩远能学有所成,两年之后高中。”说完,面对牌位叩了三次头,站起身把手里的香插到前面供案上的香炉之中。
祭拜完了之后,偌大的叶家庄就父子三人围坐成一桌吃上一顿晚饭,平日里这样的时刻并不多,叶浩南经常外出谈生意或是到茶农那里视察情况,鲜少能与父亲弟弟一起吃饭。倒是叶浩远平时不用做事,只要念好书即可。
叶家世代经商,但是叶青魁认为“士农工商”等级鲜明,要想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就必要出个“士官”才行,因此选择让叶浩南继承山庄的茶叶生意,让叶浩远努力读书以备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只是到了后来,叶青魁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或许是错误的,老大叶浩南稳重踏实,做什么事情都妥妥帖帖,而次子叶浩远则生性顽劣,之前不知气跑了多少先生,最后叶青魁言辞厉绝地说非读好不可,否则就将他赶出叶家庄,这个小儿子才安稳了不少,也不再捉弄请来的先生。
吃过饭之后,叶青魁把叶浩南叫到书房。
“今日你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孩儿此番出去,把上一个月那些茶庄所欠的款项都追了回来,可是,”叶浩南站在叶青魁的书桌前,说道,“有三家茶庄的老板说从下半年开始将不与叶家庄合作了。”
“不与叶家庄做买卖了?你知道原因吗?”叶青魁稍稍坐直了身体,眉头微皱。
“若是一家也就算了,可是三家茶庄同时提出,孩儿也觉得有点蹊跷,派人仔细打听了才知他们打算与荣菊堂合作,说他们商量的价格比我们定的要低一成。”
“荣菊堂?张吉泰把荣菊堂发展得很快啊,本来我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没想到竟抢上叶家庄的生意了!”
“父亲,要不我们也把价格压低一点,我总觉得荣菊堂这次的举动只是一个前兆,接下来还有行动。”
“你料得是没错,可是叶家庄对于茶叶的销售价格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遇上灾荒收成不好或是茶叶供应太足,才会变动价格,眼下收成正常,若是变动价格定会引来诸多反应,毕竟这江南大部分的茶庄茶铺都与我们有生意往来。”
“可是……”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你先派林福去各家茶庄探探,再派人注意荣菊堂的动向。还有,这清明一到,龙井的收成之日也就到了,明前的龙井都已经收的差不多了,雨后还有一波,这两天你到梅家坞上茶农们那儿去看看。”
“知道了,父亲。没事的话孩儿先出去了。”
叶青魁点点头。
叶浩南一出书房的门,穿过长廊,走到后院中的小池。叶家庄处在余杭之地,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庄里楼台水榭,假石假山。
丫鬟们正在池子里放花灯,一盏一盏地放入池中,池子里顿时星星点点,花灯忽明忽暗,小池上好似长了许多莲花。叶浩远也混在丫鬟们中间,放了好几盏花灯,每放一盏,都要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二弟。”叶浩南叫道。
“大哥,你从父亲书房出来了!”叶浩远听到哥哥叫唤,忙起身过去。
“我刚才看见你好像是在许愿,这清明节的你许什么愿?”叶浩南问道。
“大哥,人许了愿是不能说的,不然就不灵了。”叶浩远说道,他比叶浩南小了七岁,平日里一副顽劣不可教导的样子,可是叶浩南总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个弟弟了。
书房里,叶浩南出去之后,叶青魁就一直坐在书桌前,桌上点了一盏灯笼,光线不亮。荣菊堂的事情,他是有所预料的,当年叶家和张家在茶叶生意上一直有争端矛盾,在这江南,甚至在全国,叶家庄都可以说是老大,荣菊堂在上一辈,也就是张吉泰的父亲张征手里早已没落,没想到在他手里却又壮大了起来。
叶青魁看着桌上的灯笼,恍惚中陷入了沉思。
忽然,书房的门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那风似有灵性,直冲着书桌的方向而来,桌上的灯烛被风吹灭。整间屋子霎时擦黑一片。叶青魁睁开眼睛,只觉屋子里很暗,伸手不见五指,心里不免有些惊悚。他站起身到书架旁的木格子里找火折子,等找到之后,刚要把灯笼重新点亮,忽然又有一阵风灌了进来。叶青魁前去把书房的门关上,转过身,发现房中有一道黑影闪过,最后定在了面前。
屋子里没有光亮,今晚无星无月,即使屋外挂有灯笼,可是照到屋子里已是十分昏暗。叶青魁定睛一看眼前的影子——是个人影,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身的黑色,头上带着一个斗篷,将脸压得很低,连眼睛都是在斗篷底下。
“叶庄主——”黑衣人开口道,声音沙哑低沉,是个男音。
叶青魁的双脚像是用浆糊固定了一般,不能移动半步,心提到了嗓子眼处,可就是发不出声音,唯一能动的就是垂下的双臂双手,却是在发抖。
“叶庄主。”黑衣人再一次叫他。
“不知阁下是……是谁?深夜……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叶青魁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胆量,说出这断断续续的这两句话。
“呵呵——”黑夜人的笑声比他的说话声更加凄凉恐怖,沙哑得让人误以为那不是笑声,而是阎罗王的哭声,“叶庄主不必如此害怕,在下此次前来只为一件事。”
“什么……什么事情?”
“杀了你。”此话一出,黑衣人便没等叶青魁反应,一道寒光在他面前划过,鲜血猛溅,还不幸毁了书房墙壁上的一幅字画。叶青魁的身子顷刻倒地,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手指曲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黑衣人蹲下人,确定已无气息,便飞身从窗户离去。
叶青魁的尸体是在戌时一刻被发现的,当时家丁正好看到庄里有一人影,跑过去一看又没有了。那家丁把事情告诉了林管家。
林管家问道:“你是在哪里看到那人影的?”
“就在后院里,离庄主的书房不远。”
“看到的就只是人影吗?有没有其他样貌上的?”
“小的只看到那人是个身材矮小之人,至于样貌,全然没有看清,小的以为是庄里的人,便喊了一声,那人闻声就立马跑了,似乎会武功,我看到他是飞出去的。”
“赶快四处找找,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来报。我去庄主书房看看。”
林管家来到书房门前,发现书房里面是暗的,以为叶青魁回卧房歇息去了,可是伺候叶青魁的家丁小李告诉他说庄主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更没回卧房。
林管家上前敲了两下门,“庄主,庄主,我是林福,您在里面吗?”
又敲了好几下,里面也没反应,但是今日晚上庄里出了事情,就不得不惊扰庄主了。门没有被拴上,林管家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后面跟着小李。
一进门,林伯就被什么给绊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瞧,林管家和小李都惊叫了起来:“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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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6-30 22:08:14
烟雨绿(2)
戌时三刻,夜色已浓,空气清冷。
西湖南屏山影阁七霜小筑内,书案前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身穿青色长袍,长发委在身后,却是一丝不苟,眉宇间看不出神情。一旁案上放置的香炉里熏香青烟袅袅。男子正在宣纸上用黑墨画着修竹,笔下的墨竹微曲而劲挺,长于山石一侧,竹叶或疏或密,尖锐洒脱。
忽地似有微微动静,离门口不远处的烛影颤动起来。男子知道有人来了,却不放下手中的笔,头也不抬,不急不慢地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声音说得不大声,但足以使屋外的人听到。
“任务已经完成。”外面的人回答得干净利落。
“有无异样发现?”
门外的人思忖片刻,说道:“属下似乎被人跟踪了。”
“那你杀了他没有?”
“没有,正当属下完成任务,从叶家庄里出来,再要寻找那人,已不见其踪影。”
“哦?”
“属下办事不利,请阁主责罚。”门外的人掷落手中兵刃,俯身跪在地上。
屋里的人依旧缓缓道:“你的轻功已属上乘,连你都找不见其踪影,看来是个高手了。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门外的人起身告退。
屋里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笔,坐了下来。今日去执行任务的是阁里轻功最好的杀手鬼一,每次他去执行任务都是速战速决,快去快回,以便他能回来好好睡上一觉。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嗜睡,若是没有任务的时候,可以睡上七个时辰。能跟得上鬼一的人可不多!
男子站了起来,走到茶桌边,泡了两杯茶,茶叶是让人刚从梅家坞带回来的,他独自饮了其中一杯,开口道:“你在上面待了那么久,也该下来坐坐了吧!”袖袍一挥,把桌上的另一杯茶掷了出去。
只见有一男子忽地白衣飘飘而下,此人身材魁梧高大,脸阔俊朗,剑眉横飞,一身白色素锦长袍。刚才从梁上下来之时身形轻盈,没有一丝震颤。茶杯被他捏在手中,竟没有一滴洒将出来。
“不愧是影阁阁主,洞察力如此之好,我已闭息无声,你却依然能觉察到。”白衣男子坐了下来,将刚才接住的一盏茶一饮而尽,“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上面的?”
“在鬼一来报告事情的时候,你的气息在刹那有些乱了。”
“白宇就是白宇,厉害厉害。看来我的功夫还得多加练习啊!”
“堂堂云城的少主,竟然也喜欢做梁上君子。”白宇冷哼一声,他最不喜别人不经他同意,私自擅入影阁,而且这人每次来都是这般样子。影阁位于杭州城西湖南屏山,山上树木茂密,草丛灌木尤其之多,岔路盘支错杂,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山顶的影阁,且这路径是根据五行八卦排列,不懂阵法的人只要一入山林,便再也走不出去。若是有人闯上山来,死于林中,白宇便叫人用化尸散淋于尸体之上,使其尸体化为乌有,顷刻间便会骨销肉尽。只有知道路的人或是轻功极佳的人才能上山,找到影阁。
“我已不是云城少主多时,谁还管我做不做梁上君子?”从梁上下来的男子名叫云北辰,“倒是你,这次影阁派出的杀手竟然失了手!”
“鬼一已把客人指定的人杀死,何来失手之说?”
“他是完成了任务,可惜被人给盯上了却无从知晓对方是谁,这恐怕比失手还要危险吧!”云北辰幸灾乐祸地说道,一边也在观察白宇的神情,可惜没有他想看到的怒气。
白宇冷冷道:“你何时关心起我影阁的事情来了?”
云北辰只是想揶揄一下白宇,影阁的事情自然上不了他的心,过了一会儿又道:“上个年头秋天,你手下的鱼里屠失了踪,到现在已好几个把月了,还没有回来。我看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白宇道:“不关你事。难道你也想来混口做杀手的饭吃?”
云北辰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沾上人的血。”
白宇确实知晓他的这个习惯。然而即使相交数年,白宇对云北辰也是知之甚少。他知此人身怀绝顶武功,可从没见识他施展过。唯一让白宇领略过厉害的便是他那双深邃而又波澜不惊的眼睛。
三年前的九月,两人同去巴蜀的唐门,唐门历来以毒药毒攻闻名天下,不巧他二人被唐家老三用毒暗算,不到半柱香功夫,一条手臂便已被毒得麻木不仁,可惜西沙不在身边,否则也不会这般受制于人。没想到最后恰是云北辰的那双眼睛救了他们,他已眼中幻术控制了唐家老三,令他乖乖拿出了解药,这才逃过了一劫。解毒之后白宇立刻结果了唐家老三。云北辰却早已跃出窗外。事后白宇问他为何那么快就走了,云北辰只是淡淡地说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别人杀人。
云北辰道:“你若是缺人手,可以多招几个。只要你放出风声说是影阁广招天下一等一的杀手,相信有些亡命天涯或是身负绝学的人还是愿意来的。”
“广招?天下间一等一的不多,废物倒是挺多的,我可不能砸了影阁的声誉。”白宇说道。就算是做暗间生意的,也有它自个儿的法则。影阁自创立以来,就从未失过手。
“三个月前你说有事要离开杭州城。我估摸着也就在这几日。今日是个好日子啊,三月初三,路上的行人都能遇上断魂鬼。”三个月前,白宇曾和云北辰一道去酒楼,云北辰就无意中提到准备离开此地,没有说明原因。白宇不是个话唠子,自然不会多问。
云北辰道:“这该不会是你用易卦算出来的吧?”
白宇先是不语,然后道:“这五年你一直住在杭州城西郊外的山谷里,也没见着云城的人来追捕你,或许你父亲早已放弃了。”
“放弃?你是指我父亲放弃我了,还是放弃追捕我了?”说到追捕之事,云北辰确有遇到过。当年从云城奔逃而出,他父亲曾选了各宫的十名高手出来追拿他,却被他侥幸一一逃过,一路向南,竟来到这江南之地。如今时隔五年,事有突变,云北辰需得离开此地了。白宇是他在杭州城为数不多的交识之人,虽然两人谈不上至交,但有时候倒也惺惺相惜。
“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我多说。”
云北辰在白宇的七霜小筑待到亥时一刻方走,只喝了区区两杯淡然无味的茶。云北辰的阵法和奇门术数不及白宇,可是轻功和内力却是极佳,来去影阁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白宇看到云北辰走了以后,对着桌上的空茶杯,道:“云北辰,我就不信你不回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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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6-30 22:08:47
鬼一向白宇回报完情况后,从七霜小筑走向所居住的十字楼,路上恰巧碰到了忘尘——影阁中的女婢。她是白宇去年带回来的,刚来影阁之时,楚楚可怜,处处胆小害怕,过了数月才在这里适应,眼底也没有了当初来之时的惊惧。鬼一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阁主会带这样一个姑娘来,这丫头明显不会武功,来了之后只负责阁里的杂碎琐事。
忘尘今日穿了一身黑白水墨画案的衣裙,她总是穿黑白颜色的衣服,犹如死人的丧服。鬼一这么想着。
“鬼师兄。”忘尘见到鬼一,屈膝行了一个礼。她对阁里的男子,除了白宇和管事谢文谢武,都叫师兄。恰巧在四个月前,忘尘向鬼一学习行云踏水的轻功绝技,本来应该叫鬼一师父的,可是她和鬼一年纪相仿,鬼一怎么也不肯承受“师父”之名。忘尘便还是叫他师兄。
鬼一问道:“天色已晚,你怎么还没休息?”
“阁主还没歇息,忘尘在此候着。”阁里还有一位管事谢文,负责照料影阁闲杂生活琐事,半个月前出了远门,忘尘就暂时顶替了上来。因为这事,鬼一和其他几人都说白宇是否对忘尘怀有情愫,但当西沙提到阁主天天小心浇灌那盆海棠花,从不让人碰触,这就说明阁主对忘尘没有男女之情。其余几人一听西沙的说法纷纷点头。他们都知道白宇的那盆海棠花是为谁而栽。
“哦,那我先去休息了。今晚阴凉,你自己多加照顾。”两人擦肩而过之际,鬼一侧眼发觉忘尘的长发上沾了许多露珠,许是今晚更深露重的缘故。
忘尘守在七霜小筑旁的一个亭子里,离七霜小筑只有二十步之遥,看到云北辰出来之后,才走到屋外门口,敲了两下门,问道:“阁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屋里的人回道。
像今日这般,等到夜深,到最后却没有要紧事吩咐,在忘尘身上时常发生,但是这是她的职责,白宇现在是她的主人。管事谢文就是如此与她说的。
其实白宇平日里除了基本的日常起居,不会经常劳烦忘尘替他做事。他的屋子永远是干净的,不必天天打扫,忘尘也就每隔三天去打扫整理一番,说是整理,可是书桌上的东西从来不让人动,还有放在卧室窗前的海棠花也从来不让人碰。有一次,见海棠花的枝叶茂盛了许多,忘尘想去剪理一下,还没碰到叶子,就听到白宇在身后叫她住手,让他谨记以后都不可碰他的海棠花。
忘尘正欲回房之时,屋中又有声音传出来,“忘尘,你的职责,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不要忘记了。还有,你叫忘尘,忘记前尘,你可记下?”
“是,忘尘谨记。”
“好了,你去吧!”
走出七霜小筑的院子后,忘尘的心仍在咚咚狂跳,而且伴着隐隐疼痛。她看向院中伴着微弱灯火摇曳的竹子,心想:“是啊,忘尘,忘尘,忘记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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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1 21:09:30
烟雨绿(3)
揽秀楼,是杭州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揽天下之秀,故名揽秀。凡是在杭州城的达官显贵,或是来杭州游历经过的,都会到揽秀楼去喝上一壶酒,吃上一桌菜,偶尔还会听上一首小曲儿,这里有专门给客人唱曲弹琴的姑娘和乐师,都是老板红裳夫人亲自挑选的。
若是有人来杭州城,问路人这里最好的酒楼在哪里,那人定指西湖边的揽秀楼。
这日,云北辰坐在揽秀楼二楼的包厢里喝酒,桌上摆着三个小菜,都是北方菜式。酒楼处于江南,提供的一般都是江南菜式,只因云北辰和酒楼老板甚熟,算是有些私交,所以他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包括这靠窗的一个包厢也总是给他留着。
小二阿贵是酒楼最近才招的伙计,看见云北辰他施施然进来,还以为是寻常客人。见小二傻傻地杵在那儿,没有招呼好贵客,掌柜忙喝道:“阿贵,云公子来了,你怎么还傻站着,还不赶快请公子上楼!”
小二阿贵这才缓过神来,按着掌柜指示,正欲准备带云北辰到楼上的包厢。其实也用不着阿贵带路,云北辰每次来都是这个包厢,来的多了,连从楼下到楼上有几个台阶都数的清了,因此摆摆手,说是自己走上去。
云北辰进了包厢坐下,酒桌旁的窗户是开着的,正好可以看见下面街道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物,还有街边的各种各样的小摊。这个场景几乎每天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就是喜欢一边喝酒,一边看下面的热闹。有时候,还真会有热闹,上次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披甲的士兵竟然挨着摊主一个一个地收保护费,那些摆摊的无一不谦恭地拿出钱来奉上,表面奉承赔笑,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心里恨透了这些官府和士兵。后来有一个卖字画的文弱书生拒绝交钱,还说了一大堆的礼义道德之类的话,结果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身上的青袍也被撕去了一个大角,头上更是鼻青脸肿,犹如猪头一般,还被撕毁了摊上所有的字画。围观的人只有看热闹的,却没有出手的。
云北辰有时候喜欢看热闹,但是不关己事,绝不出手。看到这番场景,心里也不免感叹有这样持强凌弱的官府和不知抵抗、麻木不仁的百姓,这国家危矣!
包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不多不少,正好三下。云北辰道:“进来。”
“公子,这是您要的酒菜。”进来的是一位头上挽着宫髻,佩饰红玉簪子的美妇人,一身红衣艳丽装束,脸上的妆画得精致浓郁,形态妩媚婀娜。
云北辰道:“放下吧。”
美妇人道:“是,公子。”
云北辰道:“红裳,查到消息了吗?”
这名美妇人的名字叫红裳,正是这揽秀楼的老板。这里原本是她夫家的产业,只因夫君患病早死,死后家族内部财产纷争不断,她一弱女子,无出子嗣,也争不到什么,夫家其余在世的兄弟有四个,各个觊觎着庞大的家业,最后因怕旁人说道,最后分给了她这一酒楼。原先这酒楼还没有现在这么兴隆,在杭州城的名气也没这么响。红裳自丈夫死后,知道那个家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而娘家因为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又做了寡妇,便与她日渐淡了下来,于是一个人带着两个丫鬟搬了出来,苦心经营酒楼,做了数年,终于渐渐有了口碑名声。
说到机遇,还真让红裳给碰到了,在第二年的七夕佳节,揽秀楼来了位贵客,把整个楼都包下了,在这里吃了一顿,连连称赞这里的佳肴美味,服务周到。三日之后竟送来了一块牌匾,就是酒楼楼下大厅中央摆着的“揽天下之秀”。经仔细探问,红裳才知那日来的竟是当今的靖南王,那一次的宴请使他俘获了一位美人的芳心,因而才特别高兴,还特意送匾以示谢意。这件事情后来经过各种版本传遍杭州城的大街小巷,揽秀楼因此名扬了整个杭州城还有江南。
红裳静静地站在云北辰的左前侧,妩媚妖娆,轻轻笑道:“公子可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不才昨天晌午之时接到的飞鸽传书。”
“信上说了什么?”
“阿木的信上说近日来神农镇上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外来人,其中不乏江湖人士,瞧着他们的架势,似乎不是前去求医的,阿木说他们去都是为了一样宝贝,但听得一些人总说时日未到,时日未到。敢情取那宝贝还得算着日子?”
“就这些?”
“公子,得到这些消息,奴家也要花不少的功夫,您也不瞧瞧那神农镇是什么地方,神农镇上的神农堂本来就是天下闻名,有疑难杂症者前去求医问药的不计其数。眼下前去的各路人马都伺机不动,看来大家都还未找到那件宝贝呢!”红裳说道。
“我知道了。”云北辰望了一眼楼下的大街,道,“你下下去吧!”
“是,奴家告退。”
等红裳走后,整个包厢里就只剩下云北辰一人,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畅饮。红裳这里的酒已经算是好酒了,他每次来,点的都是陈酿,可是每次饮起来,总觉得不痛快,心里总想着在云城静冥长老那里的陈年老窖。
三年前,他从白宇那里得知揽秀楼除了做酒楼生意外,还做情报生意,出价虽高,可是消息多半可靠。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特意试过红裳的武功,结果试出这根本就是一个毫无功夫的女子。虽然是暗地里的,可是生意还真不少,有时候接不接还得看老板的面子。
有一次,白宇难得的出了影阁,和他一起来揽秀楼。白宇要了一壶茶,他要了一壶酒。那也是他第一次来这揽秀楼。白宇私下里和红裳颇有点交情。因为有贵客来了,老板红裳亲自出来端酒菜,直到两位贵客没有什么事要吩咐,方退出包间。
那时候,云北辰一边喝酒,一边说道:“这红裳夫人,虽然看起来厉害,处世圆滑,八面玲珑,可终究是个女子,怎么会做起了情报买卖?”
“背后有人。”白宇淡淡道。
“哦?谁?”
“不知道。”白宇道,“她这情报生意也不是一开始就做的,好像是后来这揽秀楼生意好了之后才开始的。因为要价高昂,找她的除了朝廷权贵,就是江湖人士。这些年做下来,不知道网罗了多少人的秘密。”
“那依你猜测,她背后的人会是谁?”
“若是要猜,我觉得某个朝廷权贵倒是极有可能。”
“想来也是,要在杭州城这地界儿混得如她这般有声有色,和某些人当然是不能分开的。”
红裳的背后是谁,云北辰一点都不关心。他在这里没有利益关系。偶尔出清溪涧,最讨厌的就是一些所谓正义之士动不动就把“武林安危”挂在嘴边,他们哪里知道就是因为江湖人士,江湖才有安危。
可是想不到今时今日,他也与这中原武林扯上点关系了。此番前去神农镇,必要与那里聚集的众多人物交上手,说不定还要碰上那个人。
过了半刻,红裳又端了一壶酒进来,笑道:“这是前些时候我的一位朋友从山西的杏花村带来的汾酒,我刚才倒是忘了,这不,掌柜向我提起,我就给您拿来了。”
云北辰谢过后,红裳给他斟了一杯。
“咦,那不是白姑娘吗?”红裳向窗户外望下去,见一女子在糕点摊位前买糕点。
云北辰一瞧,见那女子果真是白宇的妹妹白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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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天阑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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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楼主你好,这样的文章为什么不在专业的小说网站发文呢?可以来试一下的。我来自一千零一页,这是我企鹅二九六二六一一二六。做个朋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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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2 20:24:05
白晓寒正是从苏州城回来,一同去的还有影阁的管事谢文和她的丫鬟珠儿,三人坐马车进了杭州城之后,白晓寒便叫他们二人先回南屏山去了,想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一番。正值中午吃饭的点儿,看到路边的糕点摊上有卖红豆糕的,就上前买了一份。等包好的糕点拿在手里,白晓寒一摸腰间,钱袋子竟不翼而飞!她记得明明是带在身上的,回想刚才下马车一路走来的情景,偏巧中途被一小孩给撞上过,估计就是那孩子把她的钱袋子偷去的。这时珠儿又不在身边,白晓寒无奈,只好把没有吃过的红豆糕还回去,“我没带钱,不要了。”
可这卖糕点的大叔竟不是个善主儿,认定了卖出去的东西就不能退回来。其实他是看准了这姑娘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眼看她身穿绫罗,头上一侧还戴着两支晶莹剔透的白玉钗,怎会是给不了钱的人呢?
白晓寒听这大叔这么说,笑了起来,当场吃了一口红豆糕,嬉笑道:“唔,一点都不好吃!”
“姑娘,你现在吃都吃了,那就一定要给钱了。”
“哦?”
“唉!你这小丫头。”糕点大叔明显恼怒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家的糕点不好吃,而且还是一个买了不给钱的小丫头,但是钱一定是要讨回来的。只听他接着道:“天下没有这般吃白食的。你说你拿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抵押吧!不如就你头上的钗子,如何?”
“好啊!”说着,白晓寒笑盈盈地正欲拿下头上的玉钗。
这下,周围的人纷纷唏嘘议论起来了。
有人道:“那红豆糕不过就五文钱,可这玉钗却是个好东西啊!”
有人道:“这卖家分明是在讹诈这小姑娘。”
也有人道:“这姑娘何必这么傻,不就是块不值钱的破糕点吗!”
……
连在楼上看热闹的红裳也不禁叫道:“哟哟哟,这可不得了!这白姑娘平日里可是不一般的聪明,怎么这会子竟变得这般糊涂?那玉钗少值也得千两银子,怎可去换一块糕点呢?”
云北辰手执酒杯,坐在楼上浅笑不语。
正当那卖糕点的人暗自窃喜之时,突然,人群中有个玄衣少年走了出来,手中递过五文钱,道:“一点小钱,给你。何须逼一位姑娘?”
随即,人群中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一块红豆糕就值五文钱,给了钱也只好收下,收钱的时候,那卖糕点的人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望着姑娘头上的玉钗,心想这少年器宇不凡,若硬要讹那姑娘头上的钗子,必定得不了什么便宜,还要引来周围人不少唾沫星子,因此也只能干瞪着眼收下了铜钱。围观的人觉得戏也看完了,于是纷纷散场。
等到大家差不多都散了,玄衣少年仍是站在原地。
白晓寒诧异,想起刚才他帮自己解围,便说道:“谢谢你刚才为我付钱,其实他的红豆糕一点都不好吃。”此时,她手上还有那吃了一小口剩下的红豆糕。
“不客气,路见不平仗义相助是应该的。”玄衣少年道。
“我哥说欠了人家的终归是要还的,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以后我把钱还给你。”白晓寒道。
“不用,就五文钱而已,而且今日我就要离开杭州城,去往别处。”玄衣少年道,“我看姑娘还是尽快回家的好,若再碰上这般难缠的人可就不好了。”
白晓寒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想我总不会这么倒霉,一日里碰上两个这样的人吧!”
“是在下多虑了。请姑娘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玄衣少年转身往城西门走去,他转身之时,白晓寒才注意到少年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和一把剑。
走了几步,只见那少年回过身来,向白晓寒喊道:“我叫叶浩远。”
白晓寒听后甜甜一笑,倒也没有自报姓名。
红裳站在楼上看着叶浩远远去的背影,道:“今日也算是看足了热闹,竟还看到这位公子爷。”
云北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红裳道:“公子刚才不是听见了吗?这位小爷就是叶家庄的二公子叶浩远。前些天,叶家庄庄主叶青魁死于非命,让这杭州城着实惊动了不小。如今叶家庄的事务都由大公子叶浩南掌管。据奴家所知,刚才那位叶二公子从小就被叶老庄主逼着学习诗书礼义、孔孟文章,就等着哪一天能考取功名。不过叶庄主这一死,恐怕对小儿子的这个愿望也难以实现了。公子刚才也肯定看见了,叶二公子顾不得给父亲守孝,竟提着个包袱要出城,可是手上还提着把剑,估计是要到哪个门派去拜师学艺,指不定哪一日回来就要为父报仇呢!这叶二公子是个性子爆烈莽撞的人,老庄主被人一剑劈死在自家书房里,他一口咬定是那荣菊堂的张老爷派人干的事,披孝跑到人家张老爷府前说要报仇,无奈功夫不济,被张家的一群小厮给打得挨在地上,叶大公子带人前去救助,这才不至于被人打死打残。叶大公子为这事一再地给张老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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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2 20:26:08
叶大公子为这事一再地给张老爷作揖道歉,张老爷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说算了,念他俩近遭丧父之痛,情有可原,就放过了二公子的无理行径。”
云北辰道:“哦?看来这少年真是血气方刚啊!不过看他今日所为,也算得上是个仗义之人。”
红裳道:“十来岁的少年,冲动是难免的,况且是碰到父亲被害的头等大仇,失了理智也是平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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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3 21:07:15
烟雨绿(4)
杭州西郊十里外的小山谷,暮色四合,皓月当空,谷内一片银白朦胧。
这曾是云北辰五年前不经意间找到的一个地方,此地环境清幽,三面环山,山上长着四季常青的树林,两山之间有一道清泉倾泻而下,自西向东流过山谷,泉水的源头是山上的一个小湖,终年不干涸。正因为如此,云北辰便叫这个地方“清溪涧”。他第一次来到此地,便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里的青山绿水,恰巧溪泉旁有两间小木屋,里面尘灰布满,显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也不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是否还会回来。云北辰曾仔细看过木屋里的摆设,家具齐全,而且木料竟不是山上的寻常木头,而是上好的水杉木,心想木屋的原主人定不是一般的樵农之辈,而当时自己又没有去处,就决定暂且住下再说,这一住便是五年,期间从未见过那木屋主人。
今年春日里多雨水,溪水比往年涨了一倍,但依旧清澈无比,在月光下星星点点,隐约可以看到溪底的鹅卵石。
云北辰今日喝了不少酒,竟没有一丝睡意。他独自坐在溪水三丈旁的大石上已有一炷香的时间,突地一跃而起奔到溪水旁,全身内力凝聚到左臂,再灌输到左掌,以气掌运出,气道如细流一般源源不断。渐渐的,自东而去的溪水开始停止在一线上,上游流下来的水在此都不能流下去,水势越来越高,激溅浪花无数,慢慢地形成了一道水屏。看水屏差不多到了腰身的时候,云北辰手臂一挥,撤出内力,溪流如脱缰野马一般顺着河床奔腾而下。
他刚才使的一招,是从静静居回到白云峰之后,父亲教他的第一招,当时他的内力远不及父亲,把水势控制得非常不稳,若有若无,水屏也没有刚才那么高。父亲看了之后只说要多加练习方可运用自如。这并不是什么杀伤性的武功,只是父亲教他用来测算自己内力达到何种程度的方法而已。
云北辰使完这一招之后,仰天长叹一声,举起自己的右臂。他的这条右臂曾在雪天里受过冻伤,虽曾有医术高明之人救治,不至全废,可以拿起杯碗等小物什,在旁人眼里无异,但再也没有力道使内家功夫了。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与残废有何区别?如今正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面前,叫他如何能放弃呢?
明月当空西去,夜色已晚,云北辰止住感慨,欲回小木屋休息之时,看到一人站在前面,一袭鹅黄色衣衫,面带浅笑,不是今日在城中所见的白晓寒又是谁?只见她笑盈盈地拍掌赞道:“想不到你功夫这么好,竟能控制自上倾泻而下的流水,这恐怕比在急湍中逆水行舟还要不易吧!”
云北辰蹙眉道:“你怎么会来?”
白晓寒道:“来找你算账啊!今日你在揽秀楼可是看够了我的笑话。”
云北辰道:“不是有位少年公子出手相助了吗?况且你说我瞧够了你的笑话,此话可是大大的不妥,若非中间冒出个叶二公子,后面的热闹才好看呢!你和你哥哥虽说是一样的聪明,可白宇是正儿八经的聪明,你却是刁钻古怪的伶俐。”
白晓寒听后娇笑道:“我哥哥正儿八经,我是刁钻古怪。唔……这评语用的好!”细细品味之后,白晓寒接着又道:“我下午回家之时听哥哥说你要离开这清溪涧了。”
云北辰道:“不错。”
白晓寒道:“你要去哪里?”
云北辰道:“这是我的事情。”
白晓寒听了颇有些不自在,沉默片刻后,转而笑道:“你不说,我自有法子知道你的去处。”
云北辰道:“天色已晚,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这时,林间传来几处鸟啼声,正是这山上林子里特有的夜莺,婉转凄凉,给这夜色平添了几分寂寥之意。白晓寒道:“那好,你送我回去。你也知道,我不会什么武功轻功的,这里离南屏山还有些路程,我若单靠脚力,恐怕到了天明也回不了。”
云北辰漠然道:“你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为何要我送你?”
白晓寒努嘴道:“哎,是我考虑不周,叫了鬼一用轻功携我而来,又让他先回去了。”
云北辰心里忖道:“这小丫头心思不比一般女孩子,她这分明是故意的。算了,从这里到南屏山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我且送她回去便是。”于是道:“好吧。”
白晓寒心下喜悦,露出娇花一样的笑容,叫云北辰不觉为之一动。
云北辰背着白晓寒一路飞奔,从清溪涧到南屏山,果真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南屏山脚下,放下背上之人,云北辰又如夜里魅影一般去了。白晓寒从山下小路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上去,走到半腰之际,丫鬟珠儿早已提着个灯笼等在那儿,看到姑娘身影,忙走上前去迎接。珠儿道:“小姐,你让鬼一先回来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白晓寒道:“自然是有人送我回来的。”
珠儿道:“是那位云公子?”
白晓寒道:“我去找他,当然是要他送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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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6 17:02:26
神农局(1)
次日,云北辰从清溪涧出发,在马市买了一匹骏马赶路,当天晚上在野外露宿了一宿。第四日已到达离神农镇五十里外的千花镇,他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打算暂住一宿,心里盘算道:“按着日子推算,应该就在七日之后,时间定是来得及的。”
正当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云北辰:“云兄弟,你果真来了!”往后瞧去,叫他的是一个跛脚老汉,此人脸型瘦削,却是红光满面,精神充沛。只见这老汉一脸笑容,“我早就料到你要来。”
两人闲话客套了几句后,云北辰随小二到客房,放下包袱之后方下楼,看到跛脚老汉坐在凳子上正吃着菜。原来这跛脚老汉正是云北辰五年前认识的医术高人莫珏,人称跛脚仙。莫珏等云北辰坐下后,开口问道:“一别五年,云兄弟这几年是在哪儿过的?”
云北辰道:“晚辈在杭州城住了几年,最近听说生魂草现世,才动身前往神农镇。”
莫珏道:“你的右手怎么样了?”
云北辰用右手执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往嘴里送,咀嚼完之后道:“做些寻常小事还是可以的,可要是跟人动起刀剑来就不行了。”
莫珏道:“怎么?还想与人动手?”
云北辰面容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的问题。
忽然天空惊现春雷,不久便下起了一场雨。莫珏面对外面的雨帘,愁眉道:“真不是什么好时候,这雨一下,老头子我的这一双腿脚又要酸痛了。”
云北辰既已与莫珏相逢,又知道他对神农镇了解颇深,因而当下就决定和他一同赶往神农镇。只因这雨水一下,天气便立刻变得阴冷,莫珏腿脚上的风湿也随之发作了起来,原本残疾的腿现在更是走得不利索了。云北辰叫小二烧了两壶热水,亲自端到莫珏房中,用热毛巾敷在莫珏高肿的膝盖骨上,以减轻他的痛楚,又照莫珏所说在他的包袱里拿出一瓶药丸,倒出两粒给他服下。
莫珏呻吟道:“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生魂草了吧!”云北辰心想这平常人有风湿病也不似这般苦楚,怎么他会痛成这样,于是道:“您老好点了吗?”
莫珏道:“吃了两粒舒筋散湿丸,比刚才好多了。”
这时,楼下震动,嘈杂一片,似又有客人来了客栈。云北辰下楼,看到四个彪形大汉身穿蓑衣站在大堂之中,蓑衣下摆还滴着如断了线的颗颗水珠。其中为首的一人左脸上有一条约莫三寸长的刀疤,对掌柜的叫道:“掌柜,给我们四人每人一间房间!先给我们来几样小菜还有两壶酒!”此人声音如撞钟鼓,震得旁人耳膜着实不适。
小二见来了这么几个粗壮大汉,一时吓得躲在一角,不敢出来,听到大汉吩咐,又畏畏缩缩地去厨房端酒上菜。
只见这四名大汉围坐在一桌,除下身上的蓑衣蓑笠,原来四人腰间还各自佩戴了一把九环刀。小二把酒菜端上来之后,四人开始大吃大饮。
只待他们干完了两大碗酒,其中一人开口道:“这里离神农镇不远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总算可以坐下来歇歇脚了。”
一人道:“听说现在神农镇上聚集了好多人,此番孔老爷出高价请我们前往相助,却不说明原委。这叫怎么回事?”
一人道:“我们追魂四刀鬼向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管他是什么事情,到时候咱们完了事拿着银两离开便是。这回孔老爷给的银子着实不少,咱们要是干成了,这一年都不用再做其他买卖了,只顾喝酒享乐便是!”
说完,四人哈哈大笑,痛饮起来。
云北辰在饭堂里喝了壶酒,正要上楼回房休息时,忽见一样金灿灿的东西落在一个大汉脚边。那个大汉看到之后忙拾起来塞进自己衣襟里。身旁一人问:“你刚才藏好的是什么东西?”
那名大汉道:“没什么,就是一个蝴蝶面具。”说着,把面具又重新拿了出来,给大伙儿看看。众人的眼睛看到蝴蝶面具,皆是金光一闪。
“这可是镶金的呀!少说也值几十两钱!老三,你怎么会有这女人喜欢的玩意儿?”
老三道:“昨日我在路上捡到的,就是咱们昨天碰到的那个丫头身上掉下来的。我打算拿回去送给我那婆娘。”
“就是昨日我们在茶肆里碰到的那个丫头?”
云北辰坐在远处,把那蝴蝶面具瞧了个仔细。别人不知道这蝴蝶面具是谁的,只道是从一个姑娘身上掉下来的,他可知道。这蝴蝶面具是白晓寒私有之物,这丫头平日里喜欢装神弄鬼之时,便喜欢带着它以作掩饰。思忖片刻之后,云北辰找小二问道:“千花镇只这一家客栈吗?”
小二道:“就我们这一家。咱千花镇是小地方,比不得五十里外的神农镇,这儿平日里往来的客官并不多。客官,你还想知道点什么?”
云北辰道:“谢谢小哥。”随即给了小二半钱碎银子。小二拿着银子,笑嘻嘻地跑开了。
这一日的雨从中午下到傍晚也没有停止,正所谓春雨绵绵,看得人心乱烦躁。下午酉时,客栈里又来了两个前来避雨住店的客人,两人皆是文人书生打扮,年长的一身粗布长袍,手中持着一把折扇,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另一人则是年轻许多,不出二十,身形瘦小,眉清目秀。
小二把他们领到楼上天字五号房和六号房,道:“请问两位客官,晚饭是送上来,还是客官自己下去吃?”
年长的书生道:“下去吃。”
年轻的书生道:“送上来吃。”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小二楞了稍许,方笑着恍然道:“两位客官不是一道儿的啊!我看二位的打扮还以为是兄弟或是父子呢!”
原来这两位一同前来避雨住店的客人虽是同等书生文人模样,却也只是萍水相逢,恰巧在路上碰上了而已。
年长的书生洒然笑道:“承蒙小二哥的吉言,在下若有这么一位俊秀的公子做兄弟,那可是三生有幸!”言下颇有想结交这位年轻人之意。
那年轻的书生道:“承蒙先生赞赏,待我且去换身衣裳,过会儿就和先生一起到楼下用饭。”
一盏茶的工夫后,年轻的书生换上了一身青衫。桌上早已摆上了四道菜色,那年长的书生道:“小兄弟,快请坐。”年轻的书生当即入座,道:“还不知先生姓名,你我既已同坐一桌吃饭,也算是一场朋友了。”
年长的书生道:“在下不才,姓周名子穆。敢问小兄弟贵姓。”
年轻的书生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道:“小弟姓谷名雨。”
周子穆颔首浅笑道:“这名字雅致,正好应了现在谷雨时节之意。”
谷雨笑道:“或许父母在小弟出生之时正好赶上了这样一场细雨,所以才给小弟取了这个名字”
周子穆叹道:“天点纷林际,虚檐写梦中。古人所作的诗应景写情,好啊!”
谷雨赞道:“周大哥好才气!”
周子穆笑道:“谷兄弟谬赞了,不过是拾了前人的牙慧而已。我自个儿断没有此等才情。听谷兄弟的口音,似乎是江浙人士,不知为何来了此地?”
谷雨道:“不瞒周大哥,小弟最近失了一样东西,想必是被人拿了不曾归还,所以特地前来找寻。”
周子穆道:“不知谷兄弟的东西是什么模样,哪天若大哥看见了,就给兄弟送回去。”
谷雨道:“是件小玩意儿,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小弟却喜爱得紧,因而定要取回来。”
周子穆心想这是别人的私事,不便再探明,当下就没有多问。两人聊了许久,眼看天色不早,就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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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青扬
时间:2013-07-07 08:06:25
名字包括姓名地名都取得很带感,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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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8 00:08:50
神农局(2)
夜晚,雨停。客栈四周皆是静悄悄,野外鸟兽走动都能听得明白。掌柜看天色不好,想必晚上不会有来投店的客人,就叫小二把楼下收拾好,早早地回了房间睡觉。
追魂四刀鬼的客房在走廊末端,一间挨着一间,从屋外就可听到这几人的滔天鼾声。睡到三更时,四刀鬼当中的老三由于白天喝了太多的酒,想起来出去解手,迷迷蒙蒙、半睡半醒之际,恰见眼前忽有一白影闪过。可这沈老三思绪尚在梦中,竟不以为意。直到他解手回来,看到了一个长发漆黑、白衣飘飘,脸上带着一张金色蝴蝶面具的人站定在他面前,慢悠悠如鬼魅般地叫道:“沈——老——三……”
如此一来,沈老三便彻底醒了,可是醒了有醒了的坏处,他现在站在楼板上,双脚竟不能挪动半步,整个身体都在战栗发抖,“鬼,鬼啊……”
沈老三的这声吼叫把客栈里的其余客人都吵醒了,房里的人纷纷起床,点亮蜡烛,楼道里顿时明亮如白昼。追魂四刀鬼的另外三人跑出房间,看到沈老三全身抖颤如筛,双目无神却透露着极大的恐惧。
四人当中的陈老大向来遇事沉稳,如今见到沈老三这般模样,道:“老三刚才是不是叫‘有鬼’?”
其余众人皆道:“是的,大家都听见了。”可是大家看看周围,哪里见着鬼?
陈老大立即道:“快扶老三进去,掌柜,掌柜……”
掌柜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赔笑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陈老大道:“这客栈可有什么可疑人进来?”
掌柜道:“没有,如今大半夜的哪有什么人住店。大伙儿都在房间里睡着呢,听到有人喊叫才跑出来的。”
陈老大沉吟片刻,不发一句话,跟随其他兄弟进了沈老三的房间。追魂四刀鬼中的赵老二和李老四使劲给沈老三掐人中,唤他醒来。可是这沈老三如同中了邪咒一般,两眼空洞,身体竟不能自主。这下惹得陈老大一掌掴在沈老三的右脸上,沈老三的脸上顿时出现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半边脸肿得老高,人倒也清醒过来了。他见到三个兄弟围站在他身旁,刚要说话,就觉右脸滚烫疼痛,接着想到先前见到的白衣女鬼,时下又惊慌叫道:“大哥,大哥,我见到一个女鬼,一个白衣长发的女鬼!”
他不提还好,他这一说话,就引得陈老大又是一记耳刮子打过去,喝道:“什么女鬼,这世上哪有什么女鬼?亏你还是我们追魂四刀鬼当中的一人,人家出来吓唬你,你就成这副窝囊样!”
沈老三双手捂着两边被打的脸,低头轻声道:“可是我明明看见了,她还叫我来着。她,她,对了,她还戴着一副金色蝴蝶面具……啊,蝴蝶面具……”想到自己昨天在途中捡到的蝴蝶面具,顿时站起身来去翻自己的包袱,翻了老半天,哪里还有什么蝴蝶面具,这才相信自己是被别人给耍了,愤恨道:“大哥,有人故意来耍我们!”
陈老大道:“你怎么知道?”
沈老三道:“我昨日捡到的蝴蝶面具不见了,我记得明明是放在包袱里的,怎么我出去解个手,回来就有人戴着那个面具出来吓我,果然是被人给偷去的!”
李老四道:“不就一面具吗?就算它是镶了金的,可也是三哥捡了别人家的。现在被人偷去,倒也没什么损失。或许那贼人只是想吓唬吓唬三哥呢?”
陈老大道:“老四说的有几分道理,今日白天这蝴蝶面具在别人面前露了一次脸,有人意图谋财也说不定。不过大家还是小心为妙,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说罢,其余三人各自回了房间睡觉。
同一时刻,那个偷了蝴蝶面具的人正坐在云北辰的房里,悠哉悠哉哉地看着某人古怪的表情。这偷窃者不是别人,恰是这面具的主人——白晓寒。今日她装扮一个青年书生住到客栈里,与云北辰打了一个照面,对方竟没有认出她来。
适才,云北辰听到外面有人大叫“有鬼”,开门一看,正巧看到一道白影闪过,便一个飞步,抓住了那人的肩膀拖进自己房间,没想到的是自己抓的人竟是白晓寒。
白晓寒被云北辰逮了正着,没有丝毫惊吓之意,反而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云北辰忙关上房门,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晓寒道:“我今日在这客栈住下,你没瞧见吗?我们在楼梯上还见了个正面呢!”
云北辰这才识得她就是白天来的那个年轻书生,“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晓寒笑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在杭州城呆腻了,想出来玩玩,不可以吗?”
云北辰道:“你一个人出来,你哥哥会放心?”
白晓寒笑道:“所以才要偷偷地出来,而且还要乔装打扮一番啊!为了这个,我特地带了三套行装,可算是做足了工夫。”
云北辰道:“你是特意跟踪我的?”
白晓寒道:“是又如何?你当初不跟我说明你要去哪里,我也自有办法知晓。”
云北辰不语,眯起一双眼睛仔细地瞧着这姑娘。白晓寒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便是。”只见她拿出一个小瓷瓶,道:“喏,就是这个。它叫三日蜜香,人只要沾上一点,三日内身上都有它的香味,任你洗得多透彻,都抹不掉这味道。”
云北辰不解,在自己袖口处仔细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白晓寒笑道:“你当然是闻不出来的,可是有些小东西就闻得出来啊!哎,可惜这几日天气不好,那小东西现在已是气息奄奄了。”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来,木盒里面是一只凤蝶,只不过这只蝶子现下一动不动,已是死了。
白晓寒道:“这是我去苏州城,在逛一个庙会的时候,一连猜对了四道灯谜,卖花灯的公子送给我的,说是他特别研制而出,这凤蝶也是他精心培育出来的,还给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三日蜜香’。”
云北辰道:“跟着我也就罢了,为何去吓唬那个沈老三?”
白晓寒不以为意道:“谁说我吓唬他了?是他拾到了我的面具,却想占为己有。你也知道,这种人若是当面跟他要东西,他定不会给,所以我才趁他出门,进他的屋子去找,谁知我一拿到东西,正碰上他出恭回来,来不及躲闪,这才戴上面具掩藏自己,想不到他竟然把我当成了女鬼,吓傻了自己!”白晓寒越说越发兴奋,一时控制不住呵笑不止。
云北辰道:“今日之事就且罢了,你该回屋歇息去了。”白晓寒料到他会赶人,于是道:“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云北辰道:“什么事情?”
白晓寒道:“如今我把面具拿回来了,却把那个沈老三给吓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他定是要追究是何人所为。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个跛脚老先生吗?你且把面具放到他那儿去。”
云北辰道:“不行,你这样岂不是连累了莫先生!”
白晓寒忙解释道:“不会不会。沈老三看大的是身形瘦小毫无残疾的女子模样,怎么会把目光投向一个脚有残疾的老人身上去。所以莫先生不会有事情的。”
云北辰心里打算先答应了她再说,于是接过她的蝴蝶面具,再趁四下无人之际送她回房间。哪知刚要踏出房门,白晓寒又道:“慢着,你能不能和那位跛脚老先生明天慢点走?”
云北辰道:“你想跟我们同行?”
白晓寒点头道:“我今日认识了个中年书生周子穆,可是我总觉得他不似寻常人物。他明日定会一早前来问我是否要出门,到哪里去,若他知道我也是要去神农镇的,想必会请我一起上路。我若是真的跟他一起走,万一路上他变了个脸,恐怕我就小命难保了。”
云北辰一听她这话,才觉得她这时才像个娇弱的闺阁姑娘,浅笑道:“你不是还有另外的选择吗?比如趁早回杭州城,在那儿,谁敢伤你?如若不然,也可以等在这里几天,叫你哥哥派个人来保护你不是更好。”
白晓寒撅起小脸,倔强道:“可我这会儿就想离了我哥哥的保护圈,就想明日和你一同去神农镇。”
云北辰拿这样的姑娘没法子,也有考虑到实在不想开罪白宇,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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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8 23:30:02
神农局(3)
第二日,追魂四刀鬼天蒙蒙亮就起来了,每人吃了几个大馒头,当即离开客栈。临走之前,沈老三还心有不甘,眼见正值黎明,太阳刚从东边探出了个头,道:“大哥,能否宽些时辰再走?”
陈老大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沈老三道:“我就是想瞧瞧客栈里还有些什么人。我虽没有看见那‘女鬼’的模样,却记住了她的身段。”
陈老大心知沈老三是为昨晚在众人面前吓傻失态的事情耿耿于怀,但眼下不宜另生变故,而且昨天假扮女鬼的人只是偷去一样东西,并没有伤害之意,当下喝道:“不就是被捉弄了一次吗?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孔老爷明令我们要尽快赶到。这位孔老爷可是把钱财攥在手心里的人,若他看我们晚到误了他的事儿,不给原来谈好的价钱,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沈老三听陈老大这般说辞,才愤愤地上了马,跟着其余三人扬鞭而去。
话说周子穆的行径还真被白晓寒给猜到了,他一早便到白晓寒所住的天字六号房门前敲门,问她起来了没有。白晓寒当即挽了男人的发髻,戴上帽子,身上随意地披了件书生的袍子去开门,睡眼朦胧,打了一个哈欠,“周大哥怎么起得这么早?”
周子穆一身衣裳早已穿戴好,道:“昨日也没说个清楚,因而才来问一下谷兄弟是要去哪里。”他也没有直意说明要去神农镇。其实白晓寒心里早已猜得八九分,于是道:“小弟要找的东西正是在这千花镇上,不用再赶往别处,周大哥若是有急事在身,可自行先去。哪日有重逢的机会,小弟一定请周大哥痛饮一番。”
周子穆道:“一定一定。那在下便先行离开了,望谷兄弟多加保重,早日寻得所失之物。”
白晓寒见周子穆离开之后,回屋脱下身上男子衣帽,换上女儿装束,梳发之时想到第一次与追魂四刀鬼相见之时亦是女儿装扮,到了神农镇保不定又要相见,那时再碰到那个沈老三,说不定这胆小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到时候一吼气向她用刀子砍过来可就不妙了。于是解下刚刚梳好的发辫,换了另一种发髻,戴上发钗,在镜子里看得与那日装扮不似一样了才放心,收拾完包袱就下楼去了。在饭堂里吃完了早饭,到掌柜处结算了银两,看到云北辰和莫珏从楼上下来,只见他二人各自吃了碗面,也结算清楚了房钱饭钱。
这时,白晓寒才走上前去,问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云北辰看到白晓寒恢复了女儿装,一时怔了怔。
莫珏见到一位小姑娘突然挡在面前如此问道,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把目光投向了云北辰。云北辰道:“这位是白姑娘,先前与晚辈认识,此番也想和我们一起去神农镇,路上好有个照应,所以……”
莫珏道:“好生乖巧可爱的姑娘,有个照应也好,不然小姑娘遇上歹人可就不好了。”暗地里他一再瞅白晓寒的面色,总觉有不寻常之处,但尚不明了,也就没有说出口来。
出了客栈的门,三人一同到马棚牵马。白晓寒看到莫珏拄着拐杖,腿脚很是不方便,心想这跛脚的老先生也能骑马?莫珏一眼便看出了这姑娘的疑虑,笑呵呵地摸摸自己的一撮山羊胡须,解释道:“小姑娘,我这腿脚走路虽不大利索,可是骑马却与常人无异。”
白晓寒一时红了脸,心里忖着真不该看轻这古怪的老先生,于是道:“老先生,恕晚辈刚才冒犯了。”
莫珏和蔼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知道老头儿骑马能耐的何止姑娘一人?”
云北辰先上了马,道:“此去神农镇五十里,想必天黑之前便可赶到。”白晓寒正当上马之时,莫珏道:“小姑娘,老头儿上马有些吃力,来给我扶扶。”白晓寒听罢走到莫珏身后,扶衬着老人家上了马。
三人一路策马奔驰。从千花镇到神农镇有一条宽阔大道,路上没有几多岔路。原来这千花镇只是默默无名的乡野小镇,只因它是东边江浙一带通往神农镇的必经之处,神农镇以神农堂的医术闻名天下,前去投医的人不计其数,有人便出钱修了千花镇到神农镇的道,方便了前去就医的人,千花镇这才兴旺了许多。
三人到达神农镇之时已是夕阳西落时分。云北辰提议先在镇上找家客栈住下。
莫珏看到街上行人颇多,其中有些人一看便知不是镇上的居民,道:“这神农镇最近到底来了多少人?镇上且有三四家客栈,不知我们去了还有没有多余的客房?”
说着,三人来到东贤客栈,刚一进门,一个穿着蓝色粗短衫的小二笑脸迎将出来,道:“三位客官,最近本店客房已满,若是三位来打尖儿倒是有,住店恐怕就对不住了!”
白晓寒看着客栈堂内的各张桌子旁坐着或高谈阔论、或吃饭喝酒之人,道:“我们若是出平常住客双倍的价钱,可否请一些人腾出房间来给我们?”
这时,旁边蹿出几个身穿赭红色长袍头插红木簪子的人,粗声叫道:“我们出三倍的价钱,给我们三间上好的客房。”
小二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小店虽然是做生意的,可是也不能全看在银子面儿上,也知道诚信二字。况且,实不相瞒,别说是双倍价钱,三倍价钱,昨儿个有位客官欲出五倍价钱,我们掌柜也没有同意。试问若是小店来个竞价住房,那岂不是非得闹出个事儿来吗?到时候在小店住下的客人肯定也不会安心的啊!”
云北辰道:“我们还是到别家客栈去问问吧。”
三人方拿着包袱欲要离去,小二在背后道:“我劝三位客官还是别去了,西街的西贤客栈最近也是客满,据我所知,这镇上大大小小四家客栈都已经住满了!”
穿赭红袍子的其中一人叫道:“那怎么办?我们难道这几日都得露宿街头?”
小二赔笑道:“若客官不嫌弃,小店的柴房倒还空着,睡下三个人倒也不成问题。”
穿赭红袍子的另一人急喝道:“住柴房!叫我们烟霞派的弟子住柴房!传到江湖上岂不让人耻笑?”话音未了,那三人便提着包袱愤愤地出了客栈门,往东去了。
白晓寒扯扯云北辰的衣袂,“我也不想住柴房。”
云北辰不语,看向莫珏。
莫珏沉吟片刻,道:“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或许我们可以暂且在那儿落脚。”
云白二人听莫珏这么说,心下顿时安心喜悦起来,道:“天快黑了,还请先生赶紧带我们前去!”
莫珏道:“那处地方离这儿不远,我们可以先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
小二听后,立刻道:“好嘞,三位客官先寻张桌子坐下,各位要吃些什么?”
莫珏道:“来几样小菜,再来三碗米饭。”然后再问云北辰和白晓寒道:“二位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吗?”两人皆是摇头,这个时候能寻到一个住处,不用露宿街头,就已是万分高兴,对于饭食哪里还有什么要求。
吃过晚饭,莫珏带着二人到神农镇西郊一处小舍,道:“虽然简陋些,倒也能住人,二位不要嫌弃了。”
云北辰看到此地四周人烟稀少,只有刚才来的一条小路与镇上想通,小舍旁还有两亩荒芜了的菜地,篱笆倾塌腐朽过半,心想这里或许就是莫珏在神农镇的居所,但若真的是他的居所,就不会先带他们到客栈去了,亦或许是这里久没人居住,不宜入住,方才欲到客栈落脚。
白晓寒眼见日头已落入西山,夜幕渐渐四合,唯有几片紫红色的晚霞还挂在西边山头,听到刚才莫珏所说的话,笑道:“怎么会嫌弃?总比露宿街头或是睡那客栈的柴房强得多。”
云北辰附和道:“是啊,还要多谢莫先生给了这么好的一个落脚之地。”
三人进了屋,屋子里家具甚是齐全,最难得的是有东西两间房,这倒解了男女有别的难题。眼下正值春季,夜里颇有寒意,白晓寒看到床头有一床薄被,心想这床被子定是许久没有用过了,此处夜晚露水又重,肯定又潮又霉,可是这个时候也别无他法,先且将就一晚再说,待到明日再去镇上买一床被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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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09 21:03:15
果然,到了深夜,白晓寒蜷缩在床脚,把被子裹在全身,也还是感到全身阴冷,使其无法入眠。于是便下床取了个火折子把桌上的残烛点上,双手烘在小小的蜡烛火光上,倒是觉得有些许暖意。
忽然,窗外传来响动,白晓寒不禁心头一吓,端起烛台,往那窗户外一瞧,见有一人立在篱笆口。她虽是个弱小的姑娘,但也绝非胆小之人,仔细瞧瞧屋外之人,心想这里已算得上是荒郊,会有什么人呢?她隐约看出那人身量高长,一袭白衣在夜里尤为显眼,便断定是云北辰。于是放下烛台,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轻轻地走出门。
站在夜色中的云北辰听觉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是白晓寒,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入睡?”
白晓寒道走过去,“你不也还没有睡吗?倒说起我来了。说说,你怎么大半夜的站在外头?”
云北辰道:“只是睡不着而已。”
白晓寒道:“我也睡不着,这里夜晚又阴又冷的,盖了床被子也不觉暖和。”
其实外间的空气比屋里更冷,阴风阵阵,吹得篱笆门口的帆布猎猎作响。云北辰是个习武之人,当然不会感到什么身体不适,不过白晓寒可是平日里娇身惯养了的姑娘,又没在这么简陋的屋子里住过,不习惯也算正常。他道:“在家不好好待着,非得跟着到这里来,不是自找苦吃吗?”
只见白晓寒双眉凝蹙,略显恼意,“吃苦也是吃在我身上。”
云北辰见她终究是个闹事的小姑娘,心略一软,道:“屋外更深露重,还是回了屋去。”哪知白晓寒亦道:“我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吧!”
云北辰道:“说话可以,先进屋。”
白晓寒一听,心下喜悦,裹紧身上的衣服,进了自己所下榻的房间。云北辰也走了进来,他原本想着身为一个男子怎好如此随便进姑娘住的屋子,而且是在这么个大晚上的,但是又想到只要自己行的正坐得端,况且没个外人在旁看着,便进去了。
白晓寒觉得冷,竟拿起床上的薄被裹在身上。云北辰见她把自己裹得如同粽子一般,不禁浅笑出来。
白晓寒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想那位莫先生?”
云北辰道:“想他作甚?”
白晓寒笑道:“你了解那位莫先生有多少?哦,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提到他们俩怎么认识的,云北辰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五年前的关外大雪山处,那时他从云城的天池牢底逃出,只身一人奔跑在雪地里,身上已受了伤,跑得尤为辛苦,而且雪地里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极目远望,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毫无人畜踪迹,叫他心觉绝望。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进山采药的莫珏。
这么多年了,云北辰一直都不愿意记起当年的景况,一旦想起,他便觉得浑身都是刺骨的寒冷,沉重的双脚,疼痛麻木的身体,犹如刀子般锋利的北风……
白晓寒见他一时失了神,眼神中竟有哀凄之色,于是伸手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云北辰方从那般可怕的心境中回过神来,道:“没什么。你问我和莫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他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们两个应该说是相互救了对方的命,我把他从雪地里拉出来,他又治好了我身上的伤,所以我们俩就认识了。”
白晓寒道:“我哥说你是关外之人,那你们也是在关外认识的?”
云北辰“嗯”了一声。白晓寒见他把话说得含糊,面色又不佳,就知他肯定不愿意多加透露,于是转移话题,道:“你说这莫先生和神农堂会有什么牵连?他姓莫,据我所知,神农堂的主人也姓莫。”
云北辰笑道:“不仅神农堂的主人姓莫,整个神农镇的人有一半是姓莫的。莫先生精通医术药理,出自神农堂是肯定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神农堂的弟子,亦可能是神农堂堂主的兄弟亲眷,都说不准。”
白晓寒思虑稍缓,道:“我猜一定不是弟子那么简单。你看莫先生的神态眼色,好似有一股哀怨之气,他和神农堂肯定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纠结。”
云北辰道:“你好像很喜欢猜测别人的想法。”
白晓寒裹紧身上的被子,目光娇柔,神秘莫测地笑道:“是啊,可是我更喜欢猜测你的想法。”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云北辰不放。
云北辰霍然站起道:“太晚了,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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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jf85571026
时间:2013-07-09 21:4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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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13 00:16:27
神农局(4)
次日,白晓寒睡到日上三竿方起来,走出屋外,见莫珏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那莫珏明明是闭着眼睛,耳朵却灵敏地很,他那张饱含沧桑的脸上露出笑意,缓缓道:“丫头,你怎么这个时辰起来,日头都照到屁股上了。”
白晓寒一听,面起羞容,又私下里到处张望,还没等她开口,莫珏又道:“云兄弟不在这里,今日一早到镇上去了。”被人家猜到心思,白晓寒原本一早起来的红晕更加红了,撇着头不敢正视莫珏,道:“他到镇上去干什么?”
莫珏笑呵呵地道:“我们在这里住着,就算是暂住,总要有吃的用的。你看这里已被人废弃许久,什么都没有。昨天能勉强将就一晚已是不错。”
白晓寒听罢才安心,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凉凉的,手托腮,百无聊赖地也晒起太阳来。昨日来这里时已近暮色,现在太阳高照,四周阳光明媚,虽然小屋稍有破旧,远处亦是杂草丛生,但木丛青翠碧绿,带点冬日里留下的黄草枯叶,稍加留意还能看到夜间留下来的点点露水,比起昨夜见到的景色生机许多。
这时,莫珏忽道:“丫头,你过来。”
白晓寒不明就里地站起来走了过去。待她一近莫珏的藤椅,立刻被莫珏拽住了手腕,顿时大惊失色,呼道:“你干什么?”挣扎片刻,莫珏才放开钳制,转过头道:“丫头,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了!”白晓寒对刚才莫珏突如其来的所言所行,心里早已猜出几分,当下修正颜容道,“你休对云北辰说,你若说了,我保证你到时定会后悔!我若是想取一人的性命可不是什么难事!”
莫珏听后,先是惊讶不已,如此年纪轻轻且又娇柔的一个姑娘竟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稍片刻便恢复了往常的神态,“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关老头子何事?我又不是那多嘴的婆子。不过敢问姑娘今年年方几何?”
白晓寒道:“十六。”
莫珏道:“二八年华,多好的年纪啊!可惜啊,可惜啊!”一连说了几个可惜,只见白晓寒的脸色现已变得苍白透明,几无血色,心中更是方寸已乱,于是拔腿就往屋里走。莫珏在她身后说道:“你也是为那生魂草而来?”
白晓寒头也不会,不屑道:“什么生魂草,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儿!”
话说云北辰今日一早骑马到神农镇,见街上人来人往,询问了一个路人米铺在哪里,哪知那个路人自己也是刚刚到神农镇的一个外客,不禁心叹这神农镇到底来了多少号人,就算自己的武艺再高强,到时候要面对如此多的人,恐怕也是不易啊!再者这么多门派的人,难保有不少高手在内,唉……眼见转角处有一酒家,便进去买了两坛酒和两斤牛肉,顺便问了米铺的位置,待得知方位之后便从酒家里出来,到米铺里买了二十斤大米后把米袋搁在马背上,一路牵着缰绳在街上闲逛。
走出几十步路,竟见前面人头攒动,围成一圈,人声嘈杂,云北辰牵着马儿走过去,问了一围观的人才知是有两人正大打出手。问之所为何事,只听那人道:“好像只是其中一人的言语失当,辱骂了另一人,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我也是听到闹声才过来瞧热闹的。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天有几个人更是厉害,互相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险些丧命。我在这神农镇住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都是那该死的生魂草惹的祸!”
云北辰一听这人是神农镇本地人,于是问道:“外客在这里打架滋事扰民,神农堂在这地界儿威望颇高,怎么不出来管管?”
那人道:“唉,自从外界传出生魂草在神农架现世,神农镇就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莫先生要管也管不过来呀!最可恨的是,来的人其中不乏江湖中人,不单只是为了抢夺仙草,就是一言不合也要拔刀挥剑的,免不了受伤,更甚者丧了命的。奇怪的是,神农堂乃是天下间最好的医馆,出来救死扶伤本是应该的,可是莫先生竟然在半个月前下令神农堂闭馆不接病人了,受了伤的人找去医治都是无功而返!这下一来,弄得很多前来看病的人也进不了神农堂的大门。”
云北辰边听边寻思,再看看被围在人群中的那两人,双方衣衫皆被刺破,鼻青脸肿,头发蓬乱。看那两人的衣饰,其中一人身穿赭红长衣,应该是昨日见过的烟霞派门人,另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那烟霞派人挣扎着提剑从地上爬将起来,用残破的袖子抹干嘴角的鲜血,一柄长剑指向对方,吃力地喝道:“你再敢骂一句我烟霞派祖师,我就宰了你!”
另一人大笑道:“哈哈哈!什么狗屁烟霞派,不过是长在烟霞山的一群废物,徒弟是废物,师父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厉害人物!”那人说得放肆,恍然间一枚流星锥从袖子里射出,飕飕地飞向对方。
这乃纯属暗器!
刚才两人均是真刀真枪光明正大地打,此刻对方竟然使出阴招,怎叫人防范得及?烟霞派人顿时慌张无措,张口瞠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抵挡,眼见那流星锥已到胸前几分处,心想这下吾命休矣。当众人皆道这人要丧命之时,只听得“铮铮”两声,流星锥落到地上,原来刚才发出的那枚暗器竟被人用一粒小石子击落,这才救得那烟霞派年轻人的性命!
使暗器的人见自己的流星锥被人击落,变脸大变,震惊之余,呼喝道:“是谁出的手?快滚出来!”
围观的人群中人声鼎沸,一时议论声一片,都不知刚才是谁出的手,忽地有人说道:“那小石子好像是从左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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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13 00:17:27
使暗器的人听后,狐疑的眼睛观测四路,叫道:“是英雄好汉的就给我走出来!”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在下断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是阁下刚才使出暗器,难道就能称得上是英雄好汉?”众人随声望去,走出来的竟是一个一袭瓦蓝长衫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年纪,只见他神态自若地摇头道:“在这神农镇竟有如此为非作歹的人!”
使暗器的人不以为意地道:“原来是个臭小子,怎样,咱俩比试比试?”
年轻人刚要踏出步子,想和他较量时,身后便有人蹿上来,小声劝阻道:“少爷,还是别惹事了,我们赶紧回家去吧!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又得挨罚了。”
适才险些丧命的烟霞派人亦道:“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不过这厮刚才是和我在打,就不劳公子的架了。”
年轻人虽面有不甘和愤怒之色,倒也止住了步子,回身道:“我们回去吧!”待他主仆二人走后,刚才使暗器的人身边也有人上来向他悄悄递了个消息,听罢,道:“今日就且放过你。待他日再得相见,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打架的两人去了一个,戏也就散场了,众人纷纷离去。
云北辰却听得与他说话的老伯出言道:“明萧少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云北辰道:“你认识其中一人?是刚才出手相救的那人?”
老伯道:“对啊,明萧少爷是莫先生的儿子,跟从他父亲学医,如今业已弱冠,也在神农堂开诊,莫先生自己医术高明,却无武艺,不知明萧少爷从哪里学得这身好功夫?”
云北辰牵着驼了粮食和酒坛的马从神农镇回到郊外小屋,已是正午,没想到白晓寒和莫珏以为他要再晚些回来,就和着昨日剩下的干粮胡乱解决了午饭。云北辰进门把米袋、牛肉还有两坛酒放置在了屋舍灶头上。
白晓寒检查了他所买的物品,道:“你买这么多大米干什么?”
云北辰道:“你难道不用吃饭?”
白晓寒道:“这里离镇上不过两三里路,我们若是每天骑着马儿去酒家吃饭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况且这里乃是郊外,没什么有趣的事情。镇上人多,肯定有什么好玩的。”
云北辰听得这丫头对镇上之事竟是如此有意,心想这神农镇现在是日日发生点寻衅之事,去了热闹总是有的看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惹到自己身上来。白晓寒见他又不说话了,开口道:“你有没有给我买床新被褥?晚上睡着太冷了,昨天我到后半夜才得以入眠。”
云北辰道:“我没买。你又没有嘱咐我。”他平日里哪和女子住在一起过,怎会注意这等事情?
白晓寒听后愠怒道:“明天我自己去买!”说完转身回房去了。
晚饭时分,三人一桌上吃饭。白晓寒还是毫无好脸色。云北辰和莫珏都各自拿了个碗倒上酒,喝得身发暖意,独白晓寒一人吃着白米饭。她见他们两人喝得畅快,忽然道:“我也要喝酒。”
云北辰道:“你能喝酒?”
白晓寒道:“又不是毒酒,为什么我不能喝?”于是,把碗里剩下的两口饭扒完,拿起桌上的酒坛往碗里倒了一碗,动作豪气,惹得莫云二人都笑了起来。白晓寒痛饮一口后,呛声连连,没想到这酒竟是如此的辣。
云北辰心忖白宇平素不喝酒,这丫头的酒量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果然,白晓寒喝了一口就呛得不行。
在饭桌上,云北辰问莫珏:“神农堂的弟子可有学武的?”
莫珏道:“神农堂向来只授医术,又不是什么武馆。据我所知,神农堂的历代堂主都是平常人,就算是门下弟子也没有会武功的。你今日见着谁了,是神农堂的人?”
云北辰道:“我今日碰见了一起打架闹事,有一年轻公子出手相阻,功夫看起来不弱。听围观的一位本地老伯说那位公子就是神农堂堂主的儿子莫明萧。”
莫珏听后大为惊讶,“哦?竟有这等事情?”思索再三,又道:“许是莫明萧跟了哪位江湖中人学得一手功夫,那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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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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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18 20:57:58
神农局(4)
过得这日,天晓时分,白晓寒早早起床,带上银两,牵出马匹,准备到镇上去买被褥。云北辰和莫珏其实也早已起来,两人在院中见白晓寒欲要出门。莫珏问道:“丫头你要去镇上?”
白晓寒“嗯”了一声,也不跟他二人多说。莫珏道:“云兄弟,我看你还是跟着白姑娘一道去,不然出什么事,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应付。”
云北辰心中了然,于是也牵出马儿,跟着白晓寒一起来到神农镇。一路上,白晓寒都是横眉冷对,没有给过半点柔情之色。云北辰想是她还在为他昨日的话语恼怒,但也没有出言安慰道歉。两人到了镇上,云北辰道:“我昨日来过了,卖锦缎被褥的店在……”
还没等云北辰说完,白晓寒道:“我要先去吃饭。”于是,一个人牵着马去了酒家,一坐下,便命伙计来一碗豆浆两根油条和两个包子,眼见云北辰亦从门外进来,当下叫住伙计,回头向云北辰问道:“你要吃什么,叫这伙计一共端上来?”云北辰只要了一碗面。
伙计送上早点,两人方要吃东西,旁桌儿的一席就嚷开了嘴,只听见一个虬髯大汉大声道:“昨天和烟霞派门人动手的那人,你们猜是谁?”众人摇头,于是那虬髯大汉继续道:“竟是那连锥门的高纪文,此人虽说武功平平,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却是挺大。”
另有一人道:“据闻这高纪文行事素来狠辣,传闻他那流星锥上是啐了毒的,若是不幸被击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得毙命!”
云北辰手握筷子,心道:“原来昨日使暗器的人叫高纪文。”身旁的伙计听了那两人的谈话,小声叫道:“哟,昨日那场打斗我也去瞧了,没想到那人使出的暗器竟然是有毒的,幸亏明萧少爷当时出手相救,否则那个穿赭红色长衫的人非死不可。”
白晓寒听他们讲这等打斗的事,而且动手的人在江湖上似乎还有点名头,心里不免有些好奇,道:“昨日这里有人打架?”
那伙计经她这么一问,越发有了兴致,不免多了几句嘴,“姑娘有所不知,昨日在小店出门向左几百步路的街上就有两人打斗,甚是热闹,当时观看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其中一人还出手使了暗器,还好明萧少爷当时掷出一枚小石子才算截下那暗器,救了另外一人的性命。”
白晓寒道:“这么说,这神农镇近日来经常有这等事?”
伙计道:“可不是?就是小店,前几日还被人砸了一张桌子和几只凳子呢!恼得掌柜到现在还吹胡子瞪眼的。要我说啊,这打架闹事虽然好看,但若是天天上演这么一出戏,看多了岂不叫人害怕?”
这时,又有一桌人叫嚷着上酒菜,那伙计甩着抹布连忙赶过去了。
等那伙计走后,白晓寒道:“你昨天也看见了,对吗?”
云北辰点头。白晓寒道:“所以你才问莫明萧的事情?”云北辰接着点头。白晓寒看他又不喜多说话了,就继续喝她的豆浆。
过了一会儿,酒家里进来一人,就是昨日云北辰见到的莫明萧。掌柜自是认得他,忙迎出来道:“公子今儿个怎么过来了,要吃点什么?”
莫明萧道:“不用忙着招呼我,今日一早起来特别想吃你们家的生煎饺子,我就过来了。”
掌柜笑道:“公子先坐,我这就叫人给您送上来。”
这莫明萧昨日里在那么多人面前使了好功夫,他这一步入门,酒家里的人便都瞅着他看去。一时找不到空桌子,莫明萧转眼了一圈,走到云北辰和白晓寒桌前,作揖道:“二位能否让在下也坐这儿?”
云北辰道:“当然可以,公子请坐。”
白晓寒眼见其他人都瞧着这位清瘦俊朗的公子,方才又见掌柜对他甚是殷勤,心下猜到几分,转过头去悄悄地问云北辰:“他就是莫明萧?”
哪知莫明萧是个耳尖的人,听到她的轻声问话,坦然道:“对,在下正是莫明萧,姑娘怎知我的姓名?”
白晓寒俏笑道:“你还没进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人在谈论你了。刚才我又见掌柜亲自出门迎你,照顾得甚是周到,想你便是那位莫明萧公子。”
莫明萧坐着再次拱手,道:“姑娘实在是聪明得紧。”接着他又侧眼瞟了周围坐着的那些人,看众人的眼睛都尖尖发亮,有数十双眼睛都时不时地朝这边投过来,他自己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收敛眼芒后向云白二人问道:“两位也是神农镇的过客?”
云北辰道:“正是。”
莫明萧的眼神立刻暗沉下来,冷冷道:“二位也是为了那传闻中的仙草而来?”
白晓寒听后“扑哧”一笑,忙撇清道:“别见怪,我只是来看热闹的。”云北辰则是毕声不语。
莫明萧见白晓寒很是可爱,又见她脸色白皙透明,比那冬日里的雪还要白,有种说不出的姿容,于是放缓了语气,道:“我莫家世代久居神农镇,也从未听说过有生魂草之事,即使是传说也未晓得,何以从上年开始外界就纷纷传言说这里有三株仙草,可以起死人肉白骨,把它说的好似天上的神仙草,还道这三株仙草就在四季山顶,只因仙草有灵性,不到成熟之时万不可接近,才叫那些来的人不敢上山,全都在此等候。”
白晓寒笑道:“那可说不定,曾经有传西域敦煌地下有座古城,里面埋有大量财宝,那些住在敦煌的人自己不知道,却被外来的人挖了去,你们神农镇的人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难道也不许外人知道吗?”
莫明萧叹道:“姑娘非要这么说,那我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只是来了这么多人,扰了本地的居民,你若走在路上撞上一人,那人八成不是镇上的本地人。”莫明萧吃了几个生煎饺子之后,便欲回家去,这几日他父亲莫琮明令神农堂的人不能多在外面耽搁,唯恐扯上些江湖仇怨,昨日他在众人面前救了一人之事,被跟在一旁的小厮葛生传到了莫琮的耳朵里,被父亲好生痛骂教训了一顿,今儿个是赌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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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18 20:58:46
莫明萧正要站起来出门,酒家里竟又来了一人,恰是昨日动手的高纪文,今日的他穿戴整齐,头发戴冠梳整,没有了昨日的狼狈,只是这人生得一副长瘦脸小眼睛,怎么看都是鼠目猴腮的模样,断不能称得上是风度翩翩。他这一进门,抬眼便见着了莫明萧。高纪文昨日本想再射出一枚流星锥教训教训他,好叫他知道不可随便插手别人的事情,师弟却过来悄声告诉他说这小子竟然是神农堂的人,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神农镇的地盘得罪了神农堂的人总不是件好事,这才把伤人之心作罢。
莫明萧见高纪文的双目正好对上了自己,心里不免暗忖这厮肯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去,于是又安然坐下来,看那人会有何言语行动,并叫伙计又上了一壶好酒,道:“今日难得与两位相识,我请两位喝酒,如何?”
云北辰细看这情形,心想恐怕又要有场是非了,先且静观其变,道:“莫公子请喝酒,我们当然欣然陪同。”
正当这时,那高纪文也走了过来,向莫明萧拱手作揖道:“昨日得罪了莫公子,实在是对不住,还请莫公子见谅。”
莫明萧见他这般好态度,也不好意思给个冷脸色,含笑道:“误会一场,今日你我喝了这杯酒,就此言和如何?”说完,就斟了两杯酒,自执一杯,另一杯推到高纪文面前。
高纪文闻言二话不说便执起酒杯饮尽,继而又把杯子倒置,“莫公子,请。”莫明萧也是爽快,把盏而饮。
这时,云北辰突然想到莫珏说神农堂的人素来不习武,何以这位神农堂的未来当家会深藏不露,正好趁此机会打听打听,于是道:“听闻神农堂乃杏林中赫赫有名的医学世家,莫公子昨日掷石救人,在下也看到了,何以公子有这般好功夫?”他说的话也是高纪文心中疑惑之事,所以当下特地要亲耳听个明白。
莫明萧心知昨日已让众人都知道他会武艺,于是道:“前几年,家父曾医治过一个小女孩,那女孩的父亲原是位罕见的武林高手,而我自幼便喜欢听些江湖故事,于是就私下里请那人教我一招半式,好叫我圆了儿时的心愿,那位高人为了报答家父的恩德,就教了我几招简单粗浅的功夫。”
高纪文问道:“敢问那位高人姓甚名谁?可否使我等知晓其名号?”
莫明萧道:“这个恕小弟难以说明,那位高人说过不能透露他的姓名。”他这般说辞,高纪文等人也不好再多打听。只听莫明萧又道:“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也深知这武艺用来强身防身才属正道,若是都用作私斗,即使没有伤到自己,若伤了别人,更甚者取得对方性命,终究是结下仇怨,到时对方或是其亲友前来报仇,又是一段孽缘。”
白晓寒笑道:“莫公子这番说辞就不对了,你看来这神农镇的且会武艺的少说也有五六百人,这次为了那生魂草,要不伤不死一人,这可难说!我想到时候说不定那四季山还会尸横遍野呢!公子是学医之人,难免心生慈悲。”
莫明萧听白晓寒如此说来,顿时心生怜悯忧虑,道:“四季山常年云雾缭绕,山上的箭竹冷杉终年长青,山顶的杜鹃更是娇艳无比,若是千百人共同抢上山去,这,这真是场灾难啊!”
高纪文听莫明萧这般心软的言语,哼声道:“不会有千百人能上到四季山顶的!这两日就有四五群人回去了,仙草乃是能者占之,那些不入流的杂毛连半山腰都上不去,还不如回了家去吃酒睡觉!”
云北辰道:“即使没有能耐夺得仙草,有些人也喜欢来凑分热闹,长番见识。”
高纪文喝了杯酒,笑道:“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近几日,好几个门派的人私下里都在擂台斗法,说好输了的就滚回家去。你们只道我昨儿个打了场架就觉得不得了,不知更厉害的还有呢!”
白晓寒道:“那回家去的有多少人?他们都斗到何种程度了?”
高纪文道:“这神农镇街道就只臭水沟宽的地界,要打架当然是要在空旷的地方,所以大伙儿都到东郊野外去了,所谓比试也还算公平,都是一对一的。现下,差不多有百来人回去了,也不知今日是何等情况。”
莫明萧道:“这般说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忽地,白晓寒竟娇笑道:“听起来好像很是有趣!”便对云北辰道:“今日来了镇上还有事要办,明日我们也去看看。”
云北辰不答,白晓寒也不去理他,过了一会儿又道:“其实哪用得着如此麻烦!若是想要赶走众人独占生魂草,只需在客栈厨房众人的饭食里下点毒药,岂不更加省事,纵是毒不死所有人,也必能除掉一半的人!”
白晓寒说得甚是轻松,好似只是开个玩笑。云北辰跟她处了多日,也知道这姑娘鬼点子甚多,听了也只当消遣。
只是莫明萧听罢,眉头微皱,心道:“这姑娘看似天真烂漫,秀丽至极,竟能想到这种毒计!”而高纪文则是心道:“这姑娘长得如此花容月貌,想不到还有这等聪明伶俐。”一双小目不免多瞧了白晓寒几眼,只见她美目盼兮,肤色白皙如皓月,倒有一份世外风韵,心中又道:“就是不知道如此貌美绝伦的姑娘是出自谁家。”
几人喝了几盏酒,聊过片刻,云北辰和白晓寒便向同坐的二人道别,出了酒家的门。一路上,云北辰道:“以后别在旁人面前说出如此歹毒的想法,若是别人私下纳了你的建议,你是无心,难保别人有什么其他心思。”
白晓寒含笑道:“若我也是有心的呢?”
云北辰听后一时失语,滞住脚步,脸色变得尤为凝重。
白晓寒侧目见他因自己一语成了这样,笑道:“我开你玩笑的啦!他们那群人与我何干,至于我出毒言毒手害他们吗?”说着,拉起云北辰往前走,道:“锦铺应该就在前面了吧!”
二人买了一床锦被,叠在包袱里搁在马背上,此时还不至午时,现在就要回去,白晓寒心里颇有不甘,提议道:“高纪文说的比武擂台如此有趣,我们也去看看,反正也不急着回去。莫先生见我们回去晚了,也不会多言几句。”
虽说云北辰不喜白晓寒到处探头探脑,见什么都带有三分兴趣,不过他也正想去见识见识所谓的比武,于是道:“到时候你别乱跑。”白晓寒见他如此爽快地应允了,分外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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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18 23:32:16
@羽青扬 10楼 2013-07-07 08:06:25
名字包括姓名地名都取得很带感,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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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碰到取名字的事情,我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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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3-07-19 22:11:41
神农局(5)
没想到他们回身经过先前的酒家之时,正好碰到莫明萧和高纪文走出来。莫明萧见面道:“云公子和白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云北辰道:“我们正要去郊外看人比武,二位可否有兴趣?”说到比武,高纪文就来了兴头,忙道:“前日我去了一趟,出场的竟是一群酒囊饭袋,比到今日也该有些厉害角色出来了。大家如此凑巧,不如一同去。”
莫明萧虽不喜随意出手动武,却也是个好此道的人,道:“今日正好大家撞了个正着,不如都去看看。”
几人说好在神农镇东门的大石处相会,高纪文去客栈马棚牵出自己的马,莫明萧恐父亲有所责备不许,就另寻他处找了一匹马过来。四人策马向东不到数里路,果见前方小山崖脚下的一块空地上人头攒动,不时还隐约听到喝彩叫声。高纪文扬鞭指道:“就是那边了,有人划了块空地用做比武场,我们快过去。”
栓好了马儿,四人走到人群旁。这里乃是荒郊野外,自然没有桌椅遮篷,前来的人或站立,或席地而坐,有些讲究体面的人用衣裳布料铺在地上再坐下。高纪文看了一眼,不免要炫耀一番自己的阅历见识,“这里差不多有两百来人,你们看,那边坐在地上的七人是巢湖帮的几位帮主,那边站的是九华山的平九师徒,左边站着的是霹雳门的弟子……”高纪文一连说了好些个门派的人。
白晓寒却一眼瞥见站在西北角的追魂四刀鬼,他们中间还坐着一个头戴方巾,身穿棕黄锦缎袍子,有三寸胡须,一脸富贵的老人,那位老人怀里还依偎着一个美妇人,那美妇人媚眼朱唇,不时掩面轻声细语娇笑,竟有几许相识之态。云北辰身感白晓寒拽着自己的手臂不放,整个人儿往他背后掩去,便知道她许是见到了认识之人。举目望去,看到了一个中年书生手持纸扇神态自若地站在人群中,那人就是他们在千花镇客栈遇到的周子穆。云北辰侧头小声笑道:“你今儿是姑娘打扮,还怕别人认出你来?”
白晓寒不知周子穆也在此处,她只晓得追魂四刀鬼在人群中,心道:“说的不错,那四人只是一群胆小鬼和笨蛋,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坦然地从云北辰背后钻了出来,镇静地整整云鬓,抬头之际,这才正好看到了前方人群中的周子穆,心想他果然是来了神农镇。
这时,比武场上和周围人群中爆出一阵响声,原来是九华山的大弟子王大石输了,另一边幽灵谷的白绫仙子意气风发地一扬袖中的三尺白绫,归到自己的坐处,门人立刻端出茶水递与她。王大石乃是替师出战,不幸技不如人输给了一女子,灰头土脸地走到师父平九面前跪下,愧颜道:“师父,徒儿对不住您老人家。”
平九却甚是平和道:“输了也好,你们几个总算是知道这天下有多少能人了。我们就此回去,尔等几个好好地给为师在九华山用功习武,往后别再丢了九华山的脸面。”说着,九华山的众徒弟和平九便动身而去。
那白绫仙子虽人称“仙子”,实际上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仙子”的称谓是她年轻时得的雅号,竟被人叫到至今,而且此人驻颜功夫奇好,到现在还是风韵犹存,只见她饮完一杯茶,休息片刻后,走到场中央,大声叫道:“还有哪位英雄好汉出来应战?”
这时从西南角传出一声:“我,我来!”众人皆道是谁。走出来的却是一个毛头小伙,五短身量,后脑勺尚有一条麻花小辫,向白绫仙子持剑作揖道:“晚辈花辫儿,前来请教仙子的高招。”
那白绫仙子是幽灵谷高辈分的了,见一个子矮小,看似不及弱冠的小子出来应战,笑道:“你这还在吃奶的小娃子,也要来吃我这白绫的招儿?”
没想到那小伙子亦笑道:“或许仙子的白绫比那香甜的奶汁更加合我的胃口。”
白绫仙子见这小子如此傲慢无礼,口出狂言,瞬间变了面孔,厉声喝道:“那我就来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娃子!”说着,她袖中的三尺白绫向花辫儿胸口袭去,这一招当真是又快又狠。
谁知这花辫儿竟灵动地一跃而起,躲开了白绫仙子的三尺白绫,且在半空中蓦地身体倒挂,犹如雄鹰般向下俯冲,一柄长剑直直地向白绫仙子刺去。
幽灵谷一派尽是女子,所以练的都是身法飘逸迅速的步子,白绫仙子脚尖一点,往后飞退数丈,然后再脚尖一点,向一侧飘去。花辫儿虽轻功不佳,但也极力一路紧跟相逼。不时众人只听到丝丝帛裂之声,定睛一看,原来白绫仙子的三尺白绫竟被花辫儿用剑割成了数段,飘落一地。
白绫仙子见自己的白绫被他割断,心中大惊,顿时玉容失色,勉强踉跄定住身部。面前的花辫儿则是笑嘻嘻地站定,扬剑道:“仙子可还有高招?”
那白绫仙子平素是个暴怒的个性,心想绝不能输给这么个毛头小子,忽地喝道:“尝尝我的穿心小剑!”原来这白绫仙子的袖中不止有白绫,还有一柄一尺长的短剑,转眼间已向花辫儿刺去。此时的白绫仙子早已方寸大乱,全无半点镇静可言,刺出去的短剑只有莽劲,算不得灵巧招数。
花辫儿轻松地挥剑格挡,就把白绫仙子的短剑击落在地,只见他又笑嘻嘻道:“仙子,你可看好了!”说着,他手中的一柄长剑又向白绫仙子胸口刺去,逼得白绫仙子一时无处可躲。一旁幽灵谷的众位女徒皆失声喊道:“师叔,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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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年轻的小王纸
时间:2013-07-19 22:4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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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28:55
周围观看之人皆是紧张地屏息观看。到了一发千钧之刻,花不坠却停住了手势,那柄剑的剑尖离迟素灵的胸口正好一寸,真乃万险!花不坠收回了刺出去的长剑,他深知自己已经赢了眼前的女人,于是再次拱手道:“仙子承让了!”
迟素灵惊魂未定,手抚胸口,心跳怦怦,眼见自己已落败,哼声拂袖走到一旁。
这一场比试真乃精彩之极!众人齐聚喝道花不坠功夫了得,相互交头接耳地问这少年是从哪里来的,然而众人纷纷摇头不知。白晓寒问道:“是不是输了的人要打道回府?”
高纪文道:“正是。”
白晓寒继续道:“但要是不出场不就不会输了,也不用回家去了?”经此一说,云北辰和莫明萧皆是心中一抖,不是正有这个理吗?
高纪文却道:“大家说好的规矩是比武定去留,直到生魂草成熟的前一天,也就是四天后,到那时留有几人算几人。可是你们谁认得刚才出手的花不坠?”只见三人均是摇头,皆道从未听说过此人。
高纪文道:“我也算是在江湖上走动频繁之人,有大名气小名气的人都听过一遍,就是从未听说过花不坠这号人物。你们说他今日一战,明日传到江湖上,不就立了名吗?”
白晓寒听后方才明白透彻,拍手道:“对啊,这样的比武虽说不正式,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可来的人终究都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若是站出来赢了几场,不就给自己树立威望名信了吗?我看啊,像花不坠这样的人物还不止一个两个呢!”
高纪文浅笑道:“姑娘说的甚是。”
之后他们连看了几场比试,有巢湖帮的三帮主侯白浪,西域的金明子等人出来挑战,却一直是那花不坠一枝独秀,技压一时。直到下午申时,也没有哪人能胜得了他。战败而归的一共有六人,这六人代表的四五十人按照规矩都得打道回府。剩下的人约好明日早上辰时还在此地,再论高下。
云北辰和白晓寒上马和莫明萧高纪文二人作别。高纪文看他二人是要赶往别处,抢问道:“二位不住在镇上的客栈?”
云北辰道:“我们来的时候客栈均已客满,无奈只好在野外露宿几日。”
高纪文不由地再看看白晓寒月华一般的容貌,不免心生怜惜,说道:“夜里风寒露重,二位怎可住得安心?”
云北辰看高纪文的眼神总是不经意间往白晓寒身上看去,明白了他的几分意图,解释道:“也不算是露宿野外,我们正好找到了一处破旧的房舍,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他们说话之时,白晓寒一直在一旁面带浅笑地等候,不插一语。
待高纪文无话可说之时,四人道别,云北辰和白晓寒骑马远去。在路上,白晓寒道:“你好像不太喜欢高纪文。”
云北辰道:“我的确不喜欢这样的人。”
白晓寒笑道:“就因为他喜欢使暗招?”
云北辰道:“他这人恐怕不仅会使暗招,心里也想着许多暗招。”
白晓寒听了呵呵笑出了声,道:“我哥哥的暗器功夫比起高纪文来不知高出多少倍,而且他谋事也厉害得紧,可我却看不出你不喜欢我哥哥呀?”
云北辰被白晓寒的问题绕得烦了,于是道:“快些赶路,别多说一些有的没的话。”白晓寒见他有些恼了,却心情大好,更是轻声呵呵地笑个不停。
两人行了二里多的路,云北辰忽然凝神听得身后远处的马蹄声,再仔细一听,应该有五匹人马,正往他们行的道儿上来。身后的马匹奔跑得甚急,好似在极力往这儿追赶。云北辰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心中唯恐那些人是来追赶他们的,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与其他武林中人没有丝毫仇怨,说不定只是过路的罢了,思虑万千之后,又想到这条道儿是通往神农镇西郊的,若是那些来镇上的外客,多半是住在镇上客栈,应该不会走这条道儿。因此心中又多了一份担忧,心想还是避一避的好,免得出了岔子。
于是,云北辰勒马喝停,道:“有人在后面追我们。我们先下马。”只见他纵身跳下马背,走到白晓寒身旁,“下来。”白晓寒看他面色严肃凝重,亦知可能有危险,也下了马。
云北辰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已越来越近,来不及掩藏两匹马,就拽着白晓寒往一旁土凹子处的草丛躲去,白晓寒喊道:“哎,我的锦被还在马上呢!”
云北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锦被,大不了再买一条!快过来!”
两人在草丛中躲掩了一会儿,果见有五个黑衣蒙面人分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过来,他们见到两匹失了主人的马在此地悠闲地吃草,便纷纷停住了胯下马蹄,在此地转悠几圈,好似在寻人。其中一个蒙面人道:“马还在,人肯定就在不远处。我们分头去找。”说着,五人各自分头去搜。
白晓寒听到这几人果真是来追他们的,小声道:“他们是谁?”云北辰示意她别说话,小心被人注意到。
这时,两人突觉头顶处的泥石松动,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恰到他们所藏的土凹上头,幸好两人躲藏之处不在蒙面人的视线内,这才免于被发现。白晓寒正当心惊胆战之时,眼见左手臂处有一条百足蜈蚣爬过,不禁要张口叫出声来,但还没出声,就被云北辰用手捂住了嘴。那条蜈蚣看得让人着实觉得恶心害怕,白晓寒只得偎在云北辰怀里,双眼紧毕,不敢动弹。
过得片刻,云北辰听得马蹄声已远,才松开手,道:“没事了,起来吧。”白晓寒却仍旧未动,支吾道:“你看那条蜈蚣爬走了没?”
云北辰笑道:“溜进你袖子里去了。”他这一戏弄,立刻把白晓寒惊得跳了起来,拼命地甩着袖子,“怎么办?怎么办?”说着,两眼通红得要哭出来了。
云北辰方道:“骗你的啦!”一边说,一边替她拂去头上的杂草和泥土。白晓寒一听他是在耍自己玩,使劲推他开去,娇怒道:“你竟敢戏弄我!”
云北辰却道:“谁叫你平日里也喜欢捉弄人。”
白晓寒看他们俩刚才骑来的马还在,心里宽慰不少,道:“哼,不就是五个人吗?我们用得着躲到那泥凹子去吗?又脏又恶心的。我就不信你打不过他们几个!”
云北辰望着路的远方,双眼深邃,自顾自地道:“就是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头,为何要追赶我们。我们并不住在神农镇上,除了今日的莫明萧和高纪文,并无与其他人有只言片语的交涉,怎么就追上我们来了呢?而且那几人黑衣蒙面,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白晓寒道:“你说会不会是莫明萧,亦或许是高纪文?莫明萧虽说是神农堂的少爷,但是我总觉得神农堂那个地方有点古怪,还有那高纪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云北辰道:“应该不会。莫明萧的武功来路不清,但我看此人倒是个正人君子,心中慈悲坦荡,而那高纪文虽说行事毒辣,但此人出自连锥门,我听说连锥门这一趟一共来了四人,断派不出刚才的五人来。”
白晓寒道:“好了,猜不出便猜不出,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你看,太阳都要下山了。”于是二人牵了在草丛中低头吃草的马儿,继续前行。行了一段,云北辰心中一紧,暗道:“那几人刚才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那莫先生岂不会有麻烦?”一边心里焦虑,一边挥鞭策马,加紧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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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29:34
二人回到小屋,看到篱笆口有五匹马,马背上的人都已不见,再看看坐在门口的莫珏,心中皆感诧异。云北辰先前还心忧莫珏会遇上什么不测,但当他看到莫珏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时,才缓下心来。莫珏见他俩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开口道:“没出什么事情吧?”
白晓寒道:“没有没有。只是去看了别人比武,才回来的晚了,先生莫怪。”她再看看篱笆口的五匹马,不禁柳眉微蹙。
莫珏心知他二人的疑惑,道:“那几人还在这里呢!”于是带他们到小屋后面的一处角落,先前他们躲过的那五个黑衣蒙面人竟然全部躺在地上,横七竖八。五人面上的黑巾都还没有摘下,显然是莫珏在等他们回来再作打算。
白晓寒问道:“他们死了没有?”
莫珏道:“没有,只不过被我的心智全失散给弄晕过去了。”只见他拍拍自己的衣袖,接着道:“好在老头子我随身带了一些防身的玩意儿,否则你们回来看到的便是我的尸体了。”
云北辰道:“心智全失散是不是中毒的人若五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就会心智全丧,变得和两三岁的孩童一般?”
莫珏捋着他的山羊短须,颔首道:“正是。先前你们还未归之时,这五个人骑着马过来,每个人身上都透着浓重的杀气,我正好在屋子里,心想他们几人行装诡异,于是就躲到了这角落里,再击声引他们过来。他们果然下了马闯进来,却不料中了我撒出的迷散而纷纷倒地。”
云北辰道:“幸好先生有所防备,不然真是要中了这几人的毒手,之后他们定是要埋伏于此地,等我二人回来再偷袭我们两个,若是如此,恐怕后果难测。”
白晓寒没有听仔细他们所说的话,只道是这五人现在全部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一点也没有杀伤力,便走过去蹲下来,先扯下一人的面巾瞧瞧那人的长相。不过即使蒙面人露出本来面目,她也丝毫不认得。
云北辰也走过去,道:“探探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于是,两人摸索了地上的几人,从他们身上都搜出了一样相同的东西,是一块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靖”字。
莫珏叫道:“快拿给我看看!”接过云北辰递来的令牌,他仔细端详,除了一个“靖”字,并无其他纹理特点。沉思了一会儿,莫珏道:“‘靖’本意有形有动,形乃安定和平之意,动乃治理止息之意。多用于王侯将相的册封。啊,对了!”
云北辰和白晓寒急道:“是什么意思?”
莫珏道:“这令牌恐怕是出自朝廷官府。你们想想朝中有哪位王侯的封号里有一“靖”字的。”
云北辰虽在江南久居数年,却对中原朝堂之事不慎了解。
白晓寒道:“有一个靖南王,还有一个靖城侯,不过依这情形来说,靖南王的可能性更大,那位靖城侯已是一位耄耋古稀的老人,而且听闻早已辞官退朝颐养天年,而这位靖南王却是正当盛年,在朝中颇有势力。可是,我们什么时候和官府扯上关系了?”她疑惑的目光转向云莫二人。两人均是摇头。
过了一会儿,云北辰道:“现在先把这群人给处理了。先生打算怎么办?给他们解药吗?”
莫珏笑道:“若是平时得罪了我也就罢了,不过今日他们几个竟然想要下杀机,那我是万万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白晓寒道:“可若是真让他们变成了傻子,那他们背后的主子以后或许会出更厉害的招数。”
云北辰亦点头道:“不错,而且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就算我们猜测是靖南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一定是他。”
莫珏却道:“既然什么都不确定,那就更不用理会了。不过他们五个时辰后醒过来,说一些孩子的胡话,老头子我又要嫌烦了。把他们几个扔到马背上,让马儿驮着他们回去吧!。”说着,就让云北辰动手。
而白晓寒想搜搜他们身上还有什么东西,看看他们黑衣里面穿了什么材质的衣服。她摸索着一人的衣襟,没想到躺在地上的那人竟然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挺背跃起,右手如爪扣住了她的脖颈!
云北辰和莫珏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装晕,他先前根本就没有吸入心智全失散。只见那人扣着白晓寒的脖子,咬牙道:“好你个老家伙,还说我们歹毒,竟然想让我们变成三四岁的傻子。”他看到云莫二人步步紧逼,只得一步一步地后退,口中厉喝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扭断她的脖子!”
云北辰这才停止上前,“你想怎么样?”
那人呵呵冷笑道:“我想怎么样?给我的兄弟们服下解药,再放我们回去。不然,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可就要命丧黄泉了。”那人的笑声着实充满阴邪之气,白晓寒在他的钳制下浑身颤栗。
莫珏上前两步,道:“想要解药是吗?老头子我身上倒是有一瓶解药。”
那人急道:“快扔过来!”
然而趁着那人欣喜之际,莫珏却又上前了三步,忽地袖口一扬,撒出一袭白色粉末。那人委实没有料到莫珏会突然出如此一招,全然不顾他手中的人质,猝不及防之时掩面屏息已来不及,这心智全失散只要吸入一丁点就会让人立刻全身失去知觉,神志模糊地倒下。
白晓寒亦吸入了迷散,她惊恐地看着莫珏还有他身后的云北辰,在头脑昏沉倒地闭眼之前,只听得身后的人说到“心智全失散”几个字,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北辰也没有想到莫珏会如此不顾白晓寒的安危而强硬出手,当下便跑过去探究白晓寒的状况。
莫珏安抚道:“云兄弟莫急,白姑娘不会有事的。”说着,递给云北辰一个小瓷瓶,道:“倒出一粒来给白姑娘服下,不出两个时辰白姑娘就会醒过来,照样还是原来的聪明伶俐。”
云北辰听他如此一说,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莫珏再看看中了迷散的另一人,冷冷道:“这人也算是机警,可惜没有从头到尾的机警。云兄弟,我倒是有点想放过此人了。”
云北辰头一次见莫珏露出这般狠心肠狠招,心下暗忖:“莫先生心里究竟还有什么另外的打算?”于是道:“先生想放过他就放吧,晚辈没有什么意见。”他把白晓寒抱起来走进屋去,将人放置在床上,然后走出屋子,见莫珏给那人服了一颗解药,再从衣襟中取出一个鼻烟壶给那人闻了几下。
那人闻了鼻烟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望见的是一片紫蓝色的昏暗天空,顿时翘了起来,但由于刚刚中了别人的招数,起身太快而趔趄了几步,只觉浑身毫无力气,勉强能够站立,见到眼前所站的莫珏和云北辰,不由地颤抖了一下。他已知莫珏的厉害,不敢再做妄动,只是身体微微趋前,一双没了光芒的隼目防备地盯着他二人。
莫珏道:“今日我就放过你了。”那人一时没有听得明白,他不敢相信莫珏会真的放过他,只听莫珏又道:“你若是这么不愿意走,留下也无妨。”那人一听,明白此时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心里虽踌躇着要解救其他兄弟,可是眼下他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能耐再解救他人?况且这些人没有解药,活着也成了一群废人。没有工夫再作思忖,那人立刻转身就朝篱笆门口摇晃着跑去。
云北辰见莫珏果真放过了那人,可他自己却不想如此轻易地放那人回去,于是飞奔几步,从那人头顶一跃而过,在空中左掌隔空一击,打在了马屁股上,出的力道并不重,没有把那匹马一掌打倒在地,却是惊得这畜生长嘶一声,往前撒腿而奔。
云北辰对着那人道:“莫先生说放过你了,我却不想这么轻易地放你走。”
那人闻言,早已是脚下发软,颤声道:“说好了要放我走的,现下又这么快的改变主意,算什么英雄好汉?”
云北辰听他如此一说,立时仰天大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放过你的是莫先生,不是我。你刚才有见到我和莫先生商量吗?况且,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什么英雄好汉。”
那人听后更加手足震颤眼珠乱转,慌乱之际,不知云北辰何时已一阵风般地来到了面前,吓得他踉跄后退三步,忽地又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双脚不可移动半步,只见对方的一双瞳孔渐渐变了颜色,他的双眼也开始迷离,仿佛在梦中。等他再清醒过来之时,已发现自己回到了一间屋子里,见到面前站着一人,等看清楚了人脸,他连忙跪下道:“大人,大人救我!”
“我为何要救你。你此番前去的任务完成了吗?”
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莫珏和云北辰早已不见了身影,心想自己已脱离了险情,垂首道:“没,没有。那三人实在是厉害得紧,另外四个兄弟被他们给施了心智全失散,唯独放过了小人,许是让小人回来报信的。”
“呵呵,我知道了。不过你认为我能饶过你吗?”
“求大人恕罪,小人一定戴罪立功。还请大人饶了小人吧。”说完这句话,跪在地上的那人双眼又迷离了起来,只觉浑身上下有一种不可控制的酸软,口中开始呓语道:“我是在梦中吧!周大人会饶了我的。”
云北辰听完了自己想听到的,举手便把那人扔到了一匹马背上,再隔空一拍马屁股,那马就拖着人向远方跑去了。
再说白晓寒,等她醒来之时,已是夜上灯烛,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凝神回忆晕倒前的情形,顿时玉容惨白,失声叫道:“心智全失散!”说着立刻从床上下来,却见云北辰坐在房中的长凳上,只听他道:“你醒啦!”
白晓寒急道:“我不是中了心智全失散吗?”
云北辰笑道:“看来这心智全失散还留了点毒性,你怎么忘了,莫先生手里有解药,怎么会让你真变成傻子呢?”
白晓寒用手拍拍脸颊,扶额坐下,“还好没事!”见云北辰坐在这屋里,于是又道:“你一直坐在这里?”
云北辰点头。白晓寒忽觉身心愉快不少,接着询问道:“那莫先生呢?还有那五个黑衣蒙面人呢?”
云北辰道:“莫先生在西面的屋子里,那五个蒙面人,中了毒的四人被我扔到远处去了,劫持你的那人,莫先生给了他解药放他回去了。”
白晓寒道:“唔,莫先生想的倒是有点意思,毒傻了四人,放走一人回去给他们主子报信。哎,对了,你可以跟在那人的后头,看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啊!”
云北辰道:“不用这么麻烦地跟去。那个人在神智不清的时候说到‘周大人’三个字,想必他背后的那名官员姓周。你平时不是喜欢猜谜吗?这回你猜猜,来神农镇的,这个姓周的官员,会是谁,谁看起来又像是当官的。”
白晓寒思索了一会儿,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人的身影来,此人身穿儒生衣巾,手执纸扇,不由地脱口道:“周子穆。”见云北辰点了点头,便继续道:“真是想不到啊,不过看他的谈吐,倒很想是个文官,怎么会指挥得兵士高手呢?”
云北辰道:“或许此人不仅仅是个文官,还身怀绝技,亦或许此人确实只是个文官,但其机智过人,他背后的人才会让他前来。”
白晓寒道:“黑衣蒙面人的背后是周子穆,周子穆的背后再是靖南王。”
两人对周子穆谈论了片刻,白晓寒又把话题移到了莫珏身上,她刻意放低声音道:“你觉不觉的那莫先生着实不是一般人。你说他只是寻常的大夫,我可不信。”
云北辰亦深沉地叹道:“经过今日一事,我也看出了点异样。我与他曾在塞外的长白山麓下相识,得他救治才医好了一身的伤,并在山下的一个小村落里一同生活了一个月,后来他便独自离去,走的时候也没留下什么话。”
白晓寒道:“这人平日里一副慈祥的老人模样,但是今日我见他撒出那包迷散之时,脸上微微带笑,甚是可怕!若说周子穆和靖南王今日派人来追杀我们,算是在暗处,但是这莫先生就在我们身边,岂不是表面上在明处,实际上更是在暗处。我们对他越是知晓三分,就更有七分不知晓。”
云北辰低头沉默思索许久,方道:“我看你还是先回杭州去。这里越来越危险了。眼下要是通知白宇前来,再快恐怕也要有两日的日程,难保在这两日里又发生些什么事情。”
白晓寒却道:“我不回去,也不想让我哥哥来。你不用费力保护我。”
云北辰对她这种孩子话,不知该如何应对,心想她又不是自己的妹子,若是真的出了事,白宇也难寻到他的头上来,可是心里怎么也不能轻易放下。只听白晓寒又道:“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怎么想和莫先生一块儿住,可是眼下又没地方去。”
云北辰叹气,他现在也是满心烦乱,周围明的暗的想对他下手的越来越多,今日来的是周子穆,难保明日那周子穆再来,再加上个什么陈子穆王子穆的。他道:“先休息吧!我看莫先生总不会夜里起来暗算我们两个!”
白晓寒却道:“我倒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他也是个聪明人,现在恐怕已经猜到我们对他起疑了。哎,不对!那生魂草传闻一共有三株,你们两个,一个武功高强,一个精通医理,你们原先是打算好相互合作的,对吗?”
寥寥几语,云北辰再一次领略到了眼前这个姑娘的聪明,坦白道:“你猜的不错。我俩虽没有说明,不过大家心中皆有这个打算。”
只见白晓寒松了一口气,“那还好,既然还有相互合作的余地,他也不会对我们下手的。现在只剩三天了。莫先生腿脚不便,定然上不了那四季山……”说到此处,她又忽然停了下来,小声嚷道:“哎呀,事情太乱了,我的脑袋都要炸了。”
云北辰笑道:“所以我说先休息为上,待明日再做打算。三日后随机应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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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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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0:05
白晓寒把今日在镇上买的棉被拿了出来,盖在身上,可是今夜虽没有了她讨厌的寒冷,睡得却也是极不安稳。在梦里,她见到自己身处刀光剑影之中,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黑色面巾。他们手中都持着刀剑,还有一群人手中挚着火把,四周犹如白昼,但是望向远处,看到的还是无边的黑夜,天上没有星月,只有浓黑的积云,而她就站在这火光的中心。她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他们都不说话,可是他们的眼睛都炯炯发亮,眼中都有一团火光在熊熊燃烧,仿佛要把她烧死在火里。
她战栗地问他们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可是他们就是不说话,没有叹息,没有笑声,更是没有话语。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在火里一般,逃也逃不出去,身上的衣裙着了火,头发也着了火,甩都甩不掉,而周围的那群人都骑着马走了……
当以为自己即将殒命之时,白晓寒浑身是汗地从噩梦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还好端端的,双手揪着被子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坐起来之时,方觉背脊上、额头上全是汗,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湿的衣服粘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就如刚才真的是从火里逃出来又顿时进入了冰潭中一般,浑身感到寒凉砭骨。
这个梦对她来说实在太可怕了,再加上先前已经昏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下搅得她再也不能入眠。这里听不到打更的声音,也没有刻漏,因此也不知现下到了几时。
正当白晓寒裹着被子,双手捧面回忆起刚才的噩梦时,她仿佛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忽地房门开了,白晓寒更是吓了一大跳,缩在被子里惊叫道:“谁?”只见云北辰匆忙地跑进来,“有很多人正往这边赶来,快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去!”
白晓寒被他拉出被窝,又见他神色匆匆,但又来不及弄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当下急问道:“什么人?他们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云北辰哪里还有时间与她细谈,递过她床头的衣服,令她快些穿上,然后拉着她直往门外赶。
“那莫先生呢?”
“在门外。”
“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五更了。别多问!”
可是当他们还没跑出篱笆口,就见远处的点点火光越来越近,已不足半里。莫珏叹道:“来不及了!”于是他们三人就这么原地驻足看着远处的人马直直地奔到面前。来的人着实不少,约有四五十人,前面的十骑手中持着火把,后面跟着三四十骑。人马一到,立即引得此起彼伏的嘶吼马声。
从依稀红橙的火光中,白晓寒看到他们每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痛还有愤怒,他们的眼神如同她在梦中见到的一样,乌黑发亮,暗含熊熊火光。这个场景与她的噩梦是何其的相似?当即感到背脊传来的冰凉,这种冰凉随着血液流转到她全身。白晓寒知道自己在害怕,和在梦中一样的害怕,她的双眼恐惧地盯着那些人手中的火把。她的整个人在往云北辰的身边靠,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以希望可以得到他的一些温暖。
而云北辰在碰到白晓寒手指的刹那间,发现她的手冰凉一片,想来她是真的怕了。他拍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眼前的那群人并没有进篱笆院,这个荒芜的院子不能容纳下那么多人马。
那些人中当头的一人举着火把指向他们三人,大声道:“就是那个丫头,她昨日在酒馆里说要下毒毒死客栈里所有的人!”声音着实粗犷,嘎嘎地在夜空中回荡。话音未了,周围立刻又有人开口。
“常堂主,你确定是那个小丫头吗?那姑娘看起来很是弱小啊!”
“大伙儿都晓得常堂主是从不说谎的好汉,怎会冤枉一个丫头呢?”
“小丫头身边的人跟她是一伙儿的,那两人肯定也参与其中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到最后有人喝道:“大伙儿还等什么?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云北辰冷漠地看着这群人,虽听得不大清楚,倒也听得了一个大概,他想起了昨日白天在客栈里,白晓寒确实说过不用比武那么麻烦的方法,可以下个毒来使众人消失,他出了酒馆之后还责备了她一番,但也全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成真,而且眼下这群人一起跑到这里来要寻仇。
正当云北辰探寻事情来龙去脉之际,数十骑中有一人跳到了篱笆内的院子里,手上的火光把他的脸颊照得尤为红亮。只听那人说道:“我是巢湖帮的老三卢飞枪,我的二哥四弟五弟六弟都被你们给毒死了!叫我如何不放过你们呢?拿命来!”语音落地,一柄长枪当即刺了过去。
云北辰眼疾手快,赶忙推开身边的白晓寒,自己也转身避开,阻止道:“你们肯定是误会了,我们没有下过毒!”
卢飞枪道:“误会?好,我问你,昨日你与那姑娘一同去的酒馆,这位姑娘是否说了要下毒的话?你说——她有没有说过?”
云北辰看了一眼白晓寒,道:“是说了。”
卢飞枪听后,越发地面红耳赤,“既然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我兄弟的命来!”长枪又是向云北辰左胸刺去。卢飞枪因为兄弟丧命,使出的招数比比狠辣。
云北辰躲过几招之后,就发现他的枪法刚猛有余,灵动不足,想来是年轻气盛练得还不够精道。就在卢飞枪一招扑抢之际,他侧身抓住枪柄,然后以内力将其折了个断。卢飞枪见自己的长枪竟然被对方折断,顿时目眦充血,一手抓住尚有枪头的短枪,另一手拿起另一截当成木棒使,一手刺去,另一手的木棒向云北辰的腰间挥去。云北辰却是向上一跃,双脚同时一点一踢。卢飞枪手中的两样家伙登时都脱了手,他此刻已被悲愤迷失了心智,没了兵刃,欲以双手再搏。
云北辰威喝道:“你还想再来?”
篱笆外有一人叫道:“三弟,住手,你不是他的对手!”卢飞枪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他的大哥——巢湖帮的大当家袁白涛,当下停步跺脚,悲声叫道:“大哥!”
只见袁白涛摇了摇头,道:“回来!这位公子武功非凡,我们七兄弟已去四个,大哥不想再失去一个好兄弟。”听袁白涛说得如此悲切,卢飞枪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云北辰,转身飞过篱笆,重回马背上。
卢飞枪一回,又有一人站出来,此人身高七尺,生得虎背熊腰,臂膀如牛蹄一般粗壮,手拿一柄大斧头,嗓音沉闷,“我来会会你!”说着,手持大斧头便向云北辰砍去,可惜此人力大如牛,一斧子砍下去虽可地裂石碎,但其人也如牛一般笨重,是个只拼蛮力的粗人。
云北辰虚身越过他一侧,握住他拿斧子的手臂一扭,只听得那人“哎呦”一声,斧头就掉落在地,接着又是俯身一个扫堂腿,竟把那如老牛一般粗壮的汉子扫倒在地。那汉子接连被击,躺在地上竟一时半会儿不能爬将起来,只听得他口中不断的痛苦呻吟。
马背上的众人见云北辰只出两招就使得那汉子丧其兵刃并击倒在地,心中皆道此人功夫了得。那汉子过了半晌,方从地上爬起来,却连自家兵刃也不敢取回,蹒跚地走出篱笆院,脚步很是沉重拖沓。
白晓寒见云北辰一连与两人动手,当下立刻跑到他身边,急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云北辰摆手道:“没有。”
此刻,群骑中又有人开始大声说话道:“就算这厮武功高强,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大伙儿想想,这次神农镇四个客栈,死了一共将近两百人,两百人啊!”
云北辰一听有两百人,心中暗暗一颤,没想到竟有如此多的人因中毒而丧命,一时倒也猜不出是何人下得此毒手。
人群中即刻就有人回声附和道:“当然不能放过他们!我们要血债血偿!”那人说得高亢有力,怒血沸腾,引得同来的人皆高举兵刃,纷纷响应:“对,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白晓寒看着这群已然失去理智的人,心里也着实后悔昨日说出的话。她大声道:“我们没有下毒,若是我要下毒,还会在酒馆那种大庭广众之地说出来吗?”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声音稍有停止,可当即又有人道:“不要听那个小丫头的鬼话,她定是在为自己开脱。”
云北辰拉着白晓寒的手道:“今日恐怕要有一场硬仗了。他们若群起而攻之,你就和莫先生一起骑着马冲出去。莫先生身上应该还有些迷散,他们若追上来,兴许还能对付几人。”
白晓寒哭道:“那你怎么办?那么多人!”
云北辰笑道:“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一些小喽啰而已,我还应付得来。”他后面一句话分明是说给那群人听的,故而分外响亮。那些人一听这厮竟如此猖狂,骤然间目光如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来个群攻。
云北辰对白晓寒道:“先到莫先生一边去。让我来对付他们!”
白晓寒走到莫珏身边,只听莫珏叹道:“云兄弟对付这些人确实是没有问题,可惜我们两个都是不会武功之人。老头子我就算身上带了些迷散毒药,也只能应付一时,终归有限。”长长一叹后他再道:“若是他们来围攻我们两个,抓了我们再来要挟云兄弟,那就不妙了!”
白晓寒落泪问道:“先生,你身上还有多少迷散?先给我一包。”莫珏当下从衣襟中拿了一小包的神智全失散,递到她手中。
再来说那群人,来的人众多,里面当然也不乏有谋之士。有人就和在旁的人说道:“你们看到了没有,那丫头和老头看来都不会武功,即使会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我们先出几人把那两人拿下,同时又出几人围攻那个白衣人,叫他无暇分身。就算我们降不住那个白衣人,也可拿另外两个来要挟他。如此便可把这三人一并逮住!”周围听到此计的人纷纷拍手叫绝,当即就有四人愿去会会云北辰,另有两人去抓莫珏和白晓寒。
莫珏忧虑的果然不错!有两人下了马,就朝他和白晓寒的方向奔来,两人手中皆持一把长剑。云北辰见着,岂会坐以待毙?无奈,他亦被前来的四人困住。这四人出自同一门派,招式身法皆相似,而且似乎平日里练的就是四人共同抗敌的阵法。四人两人持剑,两人空手用掌,且持剑的两人面对面,用掌的两人面对面,四人摆阵围住云北辰。持剑的两人前刺后砍,云北辰则从斜刺方游身一过,持剑的那两人均没有想到他的身法轻功竟如此了得如此迅速,幸好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即使止住,否则就要击伤同门了。云北辰并无伤人之心,否则以他的能耐也不会在他们四人缝隙中来回穿梭,只守不攻。
然而同一时刻,莫珏和白晓寒那边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前来的两人以为抓住这一老一小会非常容易,面色倒也并非狰狞恶狠,其中一人道:“得罪了,两位若是不想受苦,就快快束手就擒,免得我二人动手,伤了老人还有姑娘。”
白晓寒见他二人穿戴一致,猜想应该是出自同一门派,再瞧他二人倒是留了点余地,并没有急着一口气就上来押了她和莫珏,转眼向云北辰那边望去,想他定能应付,于是便灵机一动,说道:“要我们束手就擒也可以,可否相告两位是出自何门何派?”
那二人见白晓寒粉雕玉琢,脸上尚有泪痕,乍一看比寻常家女孩更胜柔弱,其中一人便道:“我们两个乃是北方飞龙镖局的。”说完,只见白晓寒微笑道:“哦,原来是飞龙镖局的。”霎时,她的脸面又变为厉色,扬手将刚才莫珏给她的心智全失散向二人撒去,自己则是以袖掩面屏息,连忙退后数步,以免也吸入那迷散。
那飞龙镖局的两人的武功原也不是十分精妙,刚才又与白晓寒数言相对而失了警觉,待退避以全然来不及了。
篱笆外的人群见去抓莫珏和白晓寒的两人竟然突然倒地,连说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顿时又爆发出一阵骚动。飞龙镖局此次一共有八人来了神农镇,夜里有五人被毒身亡,现在又倒下两个,剩下的另一个乃是一虬髯大汉。一连失去七位兄弟,他的怒火已燃遍全身,满脸涨红,在火光的映衬更胜霞日,当即喝马前行,越过篱笆门冲到两个兄弟跟前又急急勒住缰绳,怒喝道:“妖女,拿命来!”
此时,云北辰见另一边有险情,一个轻身纵横,在四人之间来回双指数点,那四人瞬间都被点中了两肩处的肩井穴,上身麻木不可动弹,双脚一奔,却都一时失了重心,纷纷栽地,毫无爬起之力。就当白晓寒面对虬髯汉子的大刀无处闪躲时,云北辰如一道白练般飞身将她抱起又以右脚尖轻点,已侧飞数丈。
待云北辰身体站稳之后,听见白晓寒道:“放我下来。”双脚着地之后,她对着那虬髯汉子道:“若想救你两个兄弟的性命,就劝住你身后的那些人先退下。”
那虬髯汉子怒道:“妖女,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白晓寒道:“他二人中的毒只有那位老先生可以解,倘若两个时辰之内他二人得不到解药就要肠穿肚烂而死。”为了解除当前危机,她也只得故意骗他说那是致命的毒药,而且要在两个时辰内服下解药方可,以此来要挟威逼那虬髯汉子就范。
虬髯汉子一听,勒住缰绳的左手关节咯咯发响,他实是不想再失去两个兄弟,于是转头向那群人望去,目光中多了一份恳求。但是人群中又爆出一个声音道:“别听那妖女的话,我们逮住他们几个,还怕得不到解药救你的兄弟吗?”
虬髯汉子听了猛然惊醒,道:“对啊!我险些中了你这妖女的诡计。”
“你们看到了没有,那妖女和老头子都会使毒,刚才还说是我们冤枉了他们。看,哪来的冤枉?”
“对,就是他们下的毒。一定要杀了他们三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白晓寒心道:“说的好听是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若没有这场下毒事件,你们这群人三天过后还不是一样要拼个你死我活!”
面对愤怒悲切的虬髯汉子,莫珏道:“我这毒药制得巧妙,是没有现成解药的,只能临时配置,并且配好就要立刻给中毒者服下,否则一旦失了药效,中毒者依然会毒发身亡。”
白晓寒听莫珏竟然圆了她刚才的谎话,心里正暗暗感谢佩服他的机敏。虬髯汉子乃镖师出身,勇猛有余,机智不足,他听莫珏如此解释,心下已全没了对策。他知道那群人绝不会为了他的两个兄弟而轻易撤退,可是再看看躺在地上的两个兄弟,又是万般无奈,于心不忍,悲痛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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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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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0:36
不知不觉已是破晓,圆月方落,东方见白。
众人见天色已亮,没想到竟和这三人斗了一个多时辰,而且还未能拿住他们。这些人座下的马蹄来回点动,有些人已是没了耐心,道:“不能再如此耗下去了,大家还是来个群攻,我就不信那白衣人真的如此厉害,可以一下子抵挡住我们这么多人!他既要与我们相斗,又要腾出手来保护另外两个人。你们说,我们难道没有胜算吗?”
这人说得道理十足,有几人同声应道:“说的对!”说完,就有一人掷出手中的火把,对准的方向正是莫珏。要知那人本是练武之人,掷出的力道当然不弱,幸好云北辰手疾眼快,转身就把火把截了下来,再以同等的路径掷了回去,正中那人胸膛,众人只听得“哎呦”一声,那人便应声坠马。
前面有一手持火把的人见到此状,呼道:“持火把的人都把手中的火把向他们掷过去,我就不信他能伸出十只手来!”话音甫落,前面九人都使出十分力道同时把火把掷了出去。
可是区区九个火把怎能为难得住云北辰?只见他迅速推开白晓寒和莫珏,双脚站稳,双臂向外画一圆圈,面前集起了一股气劲。那九个火把到了他面前便不能再向前,被那股气劲给拦截下,但也没有落于地上。云北辰手势稍变,双手成掌,往前一推,道:“还给你们!”于是那九个火把瞬间倒向飞了回去,而且力道强劲,速度迅猛,引得当前人无法避闪,被击中者均坠马落地,哀叫连连。
云北辰手出两招,便击落十人。众人看到,均是目瞪口呆,心下不由地焦急恐惧起来。
云北辰此时意气风发,站上前道:“你们是想一个一个来,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除去坠马的十人,连同那虬髯汉子和他中毒的两名兄弟,还有先前欲要擒住云北辰的四人,篱笆外只还剩下二十骑,自刚才看到对手的厉害后,一众马蹄俱是徘徊不敢向前。
只听得云北辰又叫道:“真是一群不知好歹又胆小怕事的人,刚才的气焰到哪儿去了?”算起来,他已动了四次手,现下全身竟慢慢沸腾了起来,目放寒光,如狼似鹰一般注视着眼前的一群人。
白晓寒看得心惊,隐隐觉得不对劲,急道:“他怎么了?好像什么地方变了?莫先生,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莫珏皱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来那些人可能要遭殃了。”他的一双精目也注视着云北辰的异样,心里却是在暗忖不妙。
众人看得心慌意乱,双手冒汗,腿骨打颤。云北辰看到他们的表情,暗含冷笑,忽地双手握拳如石,全身气道凝于脚下,顿时以他为轴形成了一股风劲,风劲之强,竟压得地面的三寸杂草弯腰贴地。刚才进入篱笆内的虬髯汉子早已被这股风劲刮到地上,匍匐于地,双目迷茫不可睁视。只见云北辰的身子已慢慢腾空离地,身上的白袍在风劲中鼓得饱满,他暗道“今日你们也算有幸,能见识到我的朔风归云掌。”
莫珏和白晓寒虽离云北辰有两丈之远,但衣袂已被刮起,猎猎作响。白晓寒更是顿觉呼吸越加困难,单手捧心,面色惨白,嘴唇发紫。莫珏见她如此,赶忙扶住,从身上的荷包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让她服下,这才好转。莫珏道:“丫头你还是先回屋去躺着,不要待在这里了!老头子我保证那些人不会冲进来的。”
白晓寒气息虚弱,道:“可是他那个样子,着实叫我害怕。”
莫珏沉吟不响,没有再言半句,当即一手扶着白晓寒,另一手拄着拐杖,两人进屋去了。
篱笆外的二十骑人马见莫珏和白晓寒双双进屋躲避,心知云北辰这次使出的招数必然威力无比,足以震慑群雄。云北辰的气道灌满,蓄势待发,只要他一出手,前方二十骑人马必定死伤过半。
就在这危急时刻,小道儿远方隐约有两人骑着快马前来,马上的一人向这边竭力喊道:“大家快住手!快住手,我已知道是谁下毒了!”那人一路策马疾驰,唯恐赶不上阻止这场杀戮,一面又大声喊停手。此人正是神农堂的莫明萧。他在今日凌晨知晓镇上客栈的中毒事件,立刻与师兄许草荣和堂中的管事文水楼去查看缘由,待查出一点端倪之后,询问掌柜为何余下之人都不见其踪影,掌柜忧心会说那些人都骑着马到西郊去找寻下毒者,说要报仇。莫明萧一听,心知大事不妙,立马与管事文水楼骑马赶来。
旁边一并赶来的文水楼深觉前方杀气阴冷,令人浑身寒栗,急道:“少爷,快来不及了!”
莫明萧心里何尝不急,他咬牙道:“我知道。”眼见云北辰快出手之际,情急之下挥手把手中的马鞭迎风掷去,竟不巧打在一人后背上,那人因内心恐惧害怕已久,现下又着身后一鞭,立刻发出彻空叫声。众人这才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莫明萧和文水楼已到了跟前。
莫明萧向刚才被他马鞭击中的人,拱手作揖道歉:“实是万不得已,还望阁下赎罪。”那人倒伤得不重,还可从地上爬起,只不过那马鞭在他背后挞得衣衫一道破痕,皮开血见。那人也算是个知大义之人,知道莫明萧并无恶意,只是想来阻止一场恶斗,当下亦拱手道:“在下没事。”
莫明萧又对院内的云北辰急道:“云兄弟,切不可动手伤人!我已查出事情原委,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其实云北辰在那人喊叫之时就已心醒,深知自己适才果真一掌而出,眼前这二十个人当中起码要死半数,幸得被莫明萧急中生智的一鞭阻止,这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他的双脚已着地,周围的风劲业已渐渐消失,气息归于平和,道:“既然莫公子查出真相,还不快告知我们!”
莫明萧即刻下马,看到躺在地上的数人,赶忙要过去探探他们的伤势。云北辰却道:“我没下重手,他们还死不了。”莫明萧这才放下心来,走入篱笆院,对着坐在马上的其余人道:“我和师兄已查探过死者的中毒迹象还有客栈厨房遗留下的饭菜酒水,根据种种迹象表明,这些死者中的应该是一种奇毒,而我知道这种毒绝不是普通人能制的出来的。”
那些人急道:“什么毒是普通人不能研制出来的?唉,对了,刚才的老头儿和丫头不就会使毒吗?他们两个现在躲在屋子里算什么?快叫他们出来!”
这时,屋里的莫珏正好听到有人前来劝说,还提到已找出凶手,他看了看白晓寒的脸色,又探了探她的脉搏,得知应该不会有大碍,方从屋里走出来。
众人见莫珏走出屋子,鄙夷道:“老头子出来了!”并对莫明萧催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毒药?”
莫明萧看了莫珏一眼,然后道:“我和师兄一致认为那是一种极其罕见但又极其珍贵的毒药,叫‘一念成佛’。”众人只听过些普通的毒药,诸如断肠散、鹤顶红、孔雀胆,却从未听说过什么“一念成佛”,这毒药名字听起来甚是尊雅且富有禅意,但一想到它能在一夜之间索去两百条人命,顿时人人又觉心惊胆寒。
那些人不懂得毒药,莫珏却是通晓,一听到“一念成佛”这六个字,不禁一怔,心里暗暗叹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对莫明萧道:“莫公子确定那是‘一念成佛’吗?你是如何查出来的?”
莫明萧道:“回老先生,昨夜晚生和师兄在死者的胃里取了些样本和他们身上的血液,还有客栈昨天晚上剩下的饭菜和酒水,用银针试验,结果发现饭菜中没有毒,酒水中有毒!虽知有毒,但要确定是什么毒,晚生和师兄也需要进一步检验才知道。”
“那想必贵堂是把酒水中的毒检验过了吧?”
“不,用一晚的时间就检验出一种晚生从未见过的毒,晚生学识浅薄,还没有这种能力。”莫明箫继续道,“辨出此毒是‘一念成佛’的是家父。”
“莫堂主医术高超,见多识广,怪不得能立即认出死者中的是什么毒。”
“我们都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人,也见过一些毒,可是从未听过什么‘一念成佛’,莫公子,你和大伙儿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毒,能那么骇人,害死两百多条人名!”
莫明萧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就是此物的真意。它既是救命的良药,同时也是夺命的毒药。融水是药,入酒便是毒,想必中毒而死的那群人昨晚肯定都喝了酒,而且中了此毒的人,不会马上毙命,因为这种毒有一定的迷药功效,能让人一定会在晚上睡着,任谁也叫不醒,在子夜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索其性命。”
有人道:“莫公子所说的毒果真是我们闻所未闻,可这也不能说明这三个人就不是下毒的人啊!”
莫明箫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莫珏,道:“这既是药又是毒的‘一念成佛’绝不是一般人能配得出来,不仅需要极其珍贵的药材,还需天时地利。昨晚家父简单地跟在下说了一些,只知要配成‘一念成佛’,需要十八种药材,其中有曼陀罗花、罂粟花、夹竹桃等,最重要的一味药材是极其罕见的午夜若魔水兰,待集齐这十八种药材后,再要收集每月十五的雨露霜水,在一年之后的中秋月圆之夜方可制药。且不说期间花费的心血耐心,那午夜若魔水兰乃是出自天竺,是一种及其珍贵的品种,可遇不可求,纵是有人出十万两银子也未必能买得来。”
有位白须白发的老者说道:“据老朽所知,二十年前,有位天竺高僧到中土来传法,曾带来一棵极为罕见的兰花,那兰花只在子夜开放,想必就是莫公子所说的午夜若魔水兰了。那位天竺高僧在少林寺待了三年有余,便回了天竺,临走前将他带来的兰花送给了红叶谷的嬴谷主。”
众人皆感叹这毒制得实在是辛苦诡异,可既然是红叶谷有午夜若魔水兰,但这次来神农镇的人当中并没有红叶谷的人啊!江湖人皆知红叶谷之人手臂上都有一枚红叶标记,莫珏手臂上并无标记,显然不是红叶谷的人。
这下有人又叫道:“既然不是他,那会是谁?红叶谷的人没来,会不会是其他与红叶谷有交情的门派干的。对了,巴蜀唐门用毒功夫天下第一,而且唐门向来都与红叶谷交好,会不会是他们?”
话音甫落,便有人插嘴嚷道:“不可能!此次唐门来的人都被毒死了,且不说唐门这次丢尽了颜面,若是他们下毒,又怎会把自己也给毒死呢?”
“那会是谁?”此刻人人皆在猜测这个问题,可是就算打破脑袋,也没有人猜得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事就是凶手应该就在活下来的人当中。众人目光四处相投,一个时辰之前,这群人还共同策马而来寻仇,这一时刻,他们看对方的表情却是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说不定刚才还和自己说过话的人便是凶手!
在他们狐疑猜测之时,云北辰解开了被他制住的那四人的穴道,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想各位可以回去了吧!”他和众人相斗到现在,还差一点使出狠招,眼下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这群人。
云北辰的一句逐客令,引得这群人面面相觑,最终都骑马返回神农镇而去。被打落马的人确实没有被云北辰打得有多重,在别人的搀扶下都能勉强站起来,也都吃力地上马回去了。只有那虬髯汉子没有立刻走,急急忙地奔到莫珏跟前,道:“老先生,快给我的两位兄弟研制解药,不然他们……”
莫珏对这个血气方刚又有情有义的汉子很是欣赏,又想到之前为了自救,不得不谎骗他说是下了极其厉害的毒药,当下从衣襟中取出药瓶,从中倒出两粒药丸递给他,道:“之前冒犯了,那并不是什么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而是一种迷散,你给你的弟兄服下这解药,过得一个时辰他们便会醒来。”
虬髯汉子接过解药,竟跪下来给莫珏磕了三个头,道:“之前是我们误会了,幸好几位神通广大,没有受害,方才又有莫公子的从中调解,我们才没有误杀好人,酿成大错。在下在此给你们磕头谢罪了!”
莫珏道:“快快请起。不知者无罪,解了你兄弟的毒就走吧!”
虬髯汉子给他的两位兄弟服下解药后,又把他而人分别背到马背上,然后一人牵着两匹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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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1:13
众人散去之后,云北辰忙向莫明萧作揖道:“多谢莫公子及时前来相救劝阻,解了我们刚才的危机。”
莫明萧却笑道:“云兄弟功夫了得,若我没有赶来说明缘由,恐怕有危机的是那群人吧!”
云北辰听了只道是自己刚才快要使出朔风归云掌,莫明萧晓得此招威力无比,唯恐伤及那些人,于是道:“那还是要多谢莫公子为我们洗刷冤屈,好叫那些人知道不是我们下的毒。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恩惠。”
莫明萧拱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向大伙儿说明真相而已。”说完,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莫珏,只觉对此人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不禁问道:“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可否赐教?”
莫珏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摸着自己的山羊短须,含笑道:“老朽姓王名忍冬,实为无名之徒,只因稍有习过医术,此番来到贵宝地只是为了瞧瞧那生魂草的尊荣。”云北辰心知莫珏与神农堂有瓜葛,对莫明萧胡编乱造个姓名出来搪塞也在情理之中,便只在一旁聆听不加理会。
莫明萧见他是一位面容沧桑且身体残疾的老人,当下便恭敬地行礼作揖道:“原来是王老先生,晚生有礼了。”且再看看周围,昨日他见云北辰与白晓寒一道去镇上,这会儿却不见姑娘的人影,不免心生疑虑。
云北辰见了方解释道:“白姑娘在屋子里呢!”莫明萧心想刚才群雄争斗的场面着实残酷狰狞,她一个姑娘家,藏在屋子里不出来也属正常,于是关切道:“白姑娘没有被吓住吧?”
云北辰刚要说“没有”二字时,只听莫珏接道:“吓是被吓到了,不过不碍事,在屋子里躺着呢!”听他如此一说,莫明萧道:“没事便好。我也不好进去探望,想来白姑娘过会儿就恢复了。”
莫明萧在院子里与云莫二人聊得片刻,就和文水楼一同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前,文水楼一直不停地观望莫珏。上马转身之时,莫明萧见他神情异样,问道:“文叔,你在看什么?”文水楼道:“那位王老先生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见过。”莫明萧笑道:“不会是曾来堂里问过病的吧?”文水楼摇头道:“不是。”他心中细想,也没有想得到底在哪里见过莫珏,心想或许只是自己的一时之念,便就此作罢了。
眼见莫明萧与文水楼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云北辰转过身来道:“白姑娘没事吧?”
莫珏道:“若是担心,为何不自己进去瞧瞧?”
云北辰听后果真踏入白晓寒的房间,只见她躺在床上,脸颊苍白,精神欠佳,人倒是醒着,只不过两眼半睁,见他进来,虚弱地问道:“他们都走了?”
云北辰道:“嗯。刚才莫公子来了,向他们说明了毒不是我们下的,他们知道后就都去了。你怎么样了?以前见你机灵劲十足的,这会儿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
白晓寒嗔道:“还不是你!你先前的样子可真吓人,我哪里见过你浑身阴冷、充满杀气的模样?”
云北辰一听,沉吟半刻才道:“人在被逼迫的危急时刻,总会露出凶狠杀气的表情,你一直生活在安静美好的世界里,所以才没有见识过。我想你从来没有见过你哥哥还有影阁里的其他杀手杀人时的情形吧!”
白晓寒仰望屋顶横梁,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场景来,只听得她慢悠悠道:“我见过。有一次南屏山上来了一人要找父亲,说是要寻仇,那时父亲早已魂归西去,那人知后大怒,就与我哥斗了起来,结果丧命于我哥之手。那是我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见别人杀人,我趴在窗户口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哥哥受伤,可是等哥哥赢了,杀了那人之后,我又害怕起来。后来哥哥就叫人把南屏山上的各处路径还有树林子重新以五行八卦的阵势编排了一回,好叫别人不能轻易上得山来。”
云北辰微笑道:“白宇是个好哥哥,他若知道你在这里被人欺负了,肯定会找那些人给你出气。”
白晓寒挣扎起身道:“我可不要他来给我出气。他要是来了,肯定先是把我痛骂一顿。”
这时,莫珏进屋来,“丫头你好点了没有?”
白晓寒含笑道:“有先生的灵药,还会不好吗?”莫珏听着她恭维之话,知道自己还是少说为妙,于是再递给她一颗药丸,“此药有静心养神之功效,服下对你有好处。”白晓寒依言接过服入口中,待莫珏离去之后,望着他出去的门口呆想半晌,回头轻声对云北辰道:“眼下镇上的客栈死了那么多人,我想现在客房肯定空余许多,我们搬去客栈住好不好?”
云北辰从窗户望出见外面天空大亮,阳光斜洒,笑道:“刚才和那些人相斗得厉害,你还吓得躺倒,这会儿想法竟来得如此之快,想要搬去客栈与那些人同住!”
白晓寒道:“你可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心性,见镇上的好玩事物比这荒郊野外多才想快点搬到客栈去住,只因我实在不想和莫先生一起住了。他,我见他真的是心慌。若说今日凌晨来的那些人凶神恶煞,至少他们是凶在明处,可是这位莫先生,我可实在猜不透他。哎,对了,刚才莫明萧来了,他和莫珏相见可有事情发生?他们认识吗?”
云北辰叹道:“没有。不过在问及莫先生姓名之时,他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说是姓王,名忍冬。想来也是图个避人耳目。”
白晓寒道:“如此听来莫先生或许是神农堂出走的叛徒,或是曾在神农堂受过气,亦或许有过怨仇,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云北辰道:“莫先生的私事,我们不便管,也无需多加理会。”
这日中午吃过午饭,白晓寒在饭桌上再次提议道:“我们搬去镇上的客栈住怎么样?那里吃的喝的都是现成的,不用我们这般劳什子地亲手做。”
云北辰揶揄道:“你就不怕被毒死?”
白晓寒笑道:“毒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想幕后的凶手总不会再来这么一招吧!”忽而她双目清灵一闪,道:“我敢说从今日开始,那些人吃饭喝酒时肯定先用银针试毒,看到没有毒后才会安心吃喝。”
莫珏笑道:“白姑娘想的好生周到啊!依老头子看极有可能如你所说。再者,经此事故,那些死了同伴的人恐怕有很多都会带着同门的棺材打道回府,不再过问那害人性命的生魂草。”
白晓寒道:“先生说的极是。不过下毒的凶手肯定在那些留下来的人当中,眼下我们连此人是谁都不知道,说到底,不可不防。”
光顾着喝酒没有说话的云北辰这时道:“你想去客栈住,不会是因为贪图镇上的好玩好吃的吧?”
白晓寒不以为意地笑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我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待会儿就骑马去镇上找家客栈住下,你们要是愿意住在这里,我就一个人去。”
莫珏道:“云兄弟,我看你还是和白姑娘一同去住客栈为好。你们年轻人住不惯这破屋子也情有可原,老头子我倒是喜欢这里的清净荒凉。”
云北辰刚要回话,忽觉腿上被人踢了一下,他看看白晓寒的神情,竟见到她似没事人的样儿在剥花生米吃,不一会儿,腿上又被踢了一下之时,才觉察到白晓寒朝他微微递了个眼色。云北辰低头暗自干笑,然后道:“莫先生真要一个人住在这里,那也不安全。”
莫珏摆摆手道:“老头子的能耐你们没见过?一般人还真不是老朽的对手。”
云北辰见他说得甚是得意,恭维道:“当然当然,老先生厉害得紧。”
白晓寒亦在旁边附和道:“对啊,昨日那五个黑衣蒙面人还是被老先生制住的呢!”
于是,莫珏就果真留在了小屋,不与云白二人去客栈。两人各骑一马在小道上,云北辰随意地望着远处的山峦景色,清风拂面,好不舒服。忽然云北辰开口道:“你之前为何在桌子底下踢我?”
白晓寒撇嘴道:“我怕你不与我一同去镇上,留在那里陪着那位奇怪神秘的莫先生啊!”
云北辰一听好笑道:“就为这个,你就暗地里踢了我两脚。”继而他止住了笑声,神情平白道:“你好似很不喜欢莫先生?”
白晓寒道:“确实不喜欢,他处处留得一手,自是叫我不得不留心点儿。还有,我哥跟我说过越是面相慈善的人,若哪日他露出点凶残虚伪的迹象,就要越发小心,这种人是最会伪装的。”
云北辰大笑道:“白宇连这个都与你说?看来还真是用心良苦,就怕你哪朝出门被坏人拐去。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口中所说的虚伪凶残的人,不知哪一日,就会把你给害了!”
白晓寒听了这话,坐在马鞍上朝他侧脸瞧了老半天,方转视前方,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照顾我是看在我哥哥的面上,你说你是虚伪的人,我目前还没看出来。你也知道我喜欢猜东西,猜人心,若是哪一天我再遇上你,被你拐了骗了或是杀了,那也是我看得不够清楚,怨不得别人。谁出门在外能保得万无一失,纵是被千百卫士保护的皇帝出门也有路上遇到刺客的时候。”
过了半晌,白晓寒又道:“不过若是等将来的某一天,你要真的露出你凶残虚伪的那面,最好把我的眼睛给蒙住,好叫我看不见。我这人最不喜欢看到血淋淋的场面了,若是将来我要被杀了,我肯定是闭上眼睛等着别人来杀我,断然不愿去看别人举起凶器时的狰狞脸面。”
云北辰暗想她怎么如此坦然直白地说出这等黑暗阴冷的事情来,面上却没有丝毫动容,想来是出自影阁,双手虽没有沾染血腥,到底也常听白宇和门下杀手常做之事,故而心中早有念想准备。他道:“你与我并无仇恨,我自然不会动你。即使是你哥哥,我也不愿意与他为敌。况且他这人,虽说在他手下丧命的不少,可是也说不明他到底与谁结了怨的,我总觉得他才是为人处世的高手,身在雾瘴之中,衣袂上竟不会沾染上半点水汽。”
白晓寒含笑揶揄:“你看我哥哥倒是看得透彻。想来你也是身在雾瘴之中,可是沾得满身露水,是吧?”
云北辰自笑不语。
来到神农镇,两人直接去往最近的东贤客栈,白晓寒向掌柜问道:“今日总归有客房了吧?”
掌柜经昨日变故,早已是满身惊恐颓丧,苦笑道:“有,二位是要两间?”
白晓寒道:“对,就要两间客房。”
在伙计给他二人领路上楼之时,白晓寒问道:“你们客栈现在总共还剩多少客人?”
伙计叹道:“本来是满当当的,现在只余三十多位,而且在二位来之前,镇上其他客栈的客人也都跑到本店来了,说是大家在一块儿好有个照应,免得又出什么大事。”
云北辰讶然道:“哦?有这等事?”
伙计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原是明萧少爷说的法子,竟被那群人采纳了去。唉,真是天煞的混帐生魂草,不知还要害死多少人,好在莫先生事先让我们镇上的人都不要理会外客的事情,否则也要被害了命去!”他所说的“莫先生”可想而知该是现在神农堂的堂主莫琮。
待伙计下去,云北辰坐在自己房中独自歇息,忽听外面有嘈杂响动,往窗外看去,竟是几人身穿白衣缟素,正押着几口棺材要出镇。仔细一瞧,其中一人是今日清晨与他动手的卢飞枪,那带头的另一个应该就是巢湖帮的老大袁白涛了,二人面上毫无精神,双眼凹陷,目光呆滞悲痛,因死了兄弟,想必是极后悔来此一趟。过得半刻,又是一队披麻戴孝的人马押着棺材出镇。看来莫珏所料之事果真没错,这些死了同伴同门的人多半都不会留于此地,带着亲友遗体各自回家去了。
傍晚时分,云北辰和白晓寒到楼下饭堂吃饭,所见者寥寥无几。倒是有一人让他俩着实惊讶,那人便是他们曾猜测是派人捕杀他们的周子穆。只见他依旧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一桌,还是前两次所见的儒生打扮。他们斜眼看到他在吃菜前,先是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在菜碟中分别试了毒,银针无异,方才下箸。
白晓寒低头轻声道:“他吃得如此小心翼翼,下毒的人应该不会是他吧!”
云北辰饮了一杯酒,道:“那可未必,这里的人吃菜喝酒必先验毒,他若心无他念,坦荡荡地大口吃起来,那才叫旁人生疑呢!”
白晓寒点头道:“说的对。”
过了一会儿,他们竟见到追魂四刀鬼也在客栈里住着。白晓寒纳闷,这四个四肢有力头脑木讷的人怎么会没有被算计到,接着又见他四人叫了一坛酒,试了无毒之后就大碗地喝了起来。
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窈窕美妇人,吩咐伙计送几样小菜到楼上天字一号房。这美妇人细细的水蛇腰儿,水红色的紧腰衣裙,颇为妩媚风流,惹得伙计不禁呆呆地多溜了几眼才转身离去。只见她款步走到追魂四刀鬼身旁弯腰轻声吩咐了几句。追魂四刀鬼顿时又变成了四只口中含酒的色鬼,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听后痴痴地点头,嘴角全都噙着笑。那美妇人说完了事儿又走上楼去了。追魂四刀鬼显然也是被那美妇人的模样给迷住了,直到看得人影在楼梯口消失了,方才把眼珠子收回来,继续喝酒。
等伙计拿了饭菜送上去,又下来后,云北辰叫住他道:“刚才那位穿水红色裙子的是哪家的夫人?”
伙计摸头憨笑两声,又看了看白晓寒,心想这位姑娘比刚才的那位可要年轻许多,还长着如此水灵的模样。只听伙计道:“那位是孔老爷的姬妾,好像是唤作柳娘,长得可真是一副娇媚模样,掌柜和小的都称她柳姑娘。”
白晓寒听后不由“哧”声笑出来,道:“我看她的年纪似乎应该近三十了吧!你不说她是孔老爷的姬妾吗,那也该称夫人比较合适吧?”
伙计笑道:“得,姑娘说的是没错,不过先前掌柜也是这般称呼她来着,竟被她一语喝住,定要我们称呼她为柳姑娘。”
伙计走后,白晓寒好奇地喃喃道:“真是位奇怪的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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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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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6:33
两日后,众人皆是坐立不安,心中狂热,只因都想比别人先到四季山顶去。那个夜晚,几乎没有人敢入睡,也不会有人入睡。客栈楼下依旧是灯火通明,掌柜和伙计知道他们势必会熬通宵,因此也都没有去入歇息。那些人闲等着心里发慌,就让伙计拿了好几坛酒来痛饮,口中还嚷着些豪言壮语。
或许在这客栈里,独白晓寒一人无意于生魂草,心中泰然不急,所以倒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歇息了。睡下片刻,听得外面有人敲门,微微起身,问道:“是谁?”
“是我。”外面敲门的人正是云北辰。白晓寒起来披了件衣衫去开门。门刚开了条缝,云北辰就推门进了来,“莫先生不见了!”
白晓寒闻声惊讶,不禁脱口道:“不见了,几时不见的?”
云北辰道:“我今日下午去了西郊的小屋,原是想同莫先生说明日一道去四季山,先定下个时间,大家好会合。奈何我在屋子内外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后来我又在周围寻了半日,也没有见到莫先生的身影。原先我还想着莫先生或遭不测,可是仔细检查了屋子里的痕迹,竟无一处打斗的迹象,后又看到在先生居室里的烛台下压着一张纸条。”说着,他把那张纸条拿了出来递与白晓寒。
白晓寒看过之后,只发现上面写着的好似一张药方,上面述着:“紫灵芝二钱,五味子二钱,麦门冬一钱……用水煎服,每日一副”心道:“这药方中的几味药好生熟悉,方子与爹爹昔日求来的有诸多相同之处。”正想着,心中着实一懔,当下抬头道:“莫先生只留下这张方子?”
云北辰肃然地点了点头,“我去的时候,纸上尚能闻得墨味,恐是莫先生离开不久。依这来看,先生应该是自行离去的。”
白晓寒坐下想了一会儿,那张方子一直被她揪在手里,过了片刻,忽地站起来道:“你去过神农堂没有?说不定先生在那儿呢?”
云北辰听她这么一言,顿时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莫珏与神农堂不知有什么瓜葛,他若去了,福祸尚不能定,也不知明日能否上四季山。想了半刻,又抬头见到白晓寒披头散发,衣衫里面穿着的是件白色深衣,才发觉自己入她一个姑娘家的屋子,实是不妥,便言辞告退。脚步还没有踏出几步,只听得白晓寒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那生魂草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得来,若是骗人的东西,你岂非白高兴一场,又费了那么多的劳什子工夫!”
白晓寒的话使得云北辰怔了怔,他道:“取来自然有我的用处,这不关你的事。明日你且在客栈待着,不要跟来。”
白晓寒听后却冷笑道:“谁要跟了你们去?我还嫌累着呢!”
出了白晓寒的房间,云北辰在屋外的长廊上站了一会儿,竟不知要到哪里去。此时已近夜深,客栈里的人有些在屋里疗养精神,有些在楼下喝酒吃肉说话。想到莫珏一事,云北辰心中也是恍恍惚惚,忖着是否要往神农堂去一探究竟,但他内心的潜意识却告诉他明日莫珏一定会出现在四季山。走动几步,又想到白晓寒方才的话,只得无奈一笑,心中苦笑她哪里知道他的缘由。
刚要步入自己的房间,忽听屋顶上有些许脚步声,立时心头一紧,于是先走入自己房间,然后去开了窗,又从窗户中一跃而出,借着月色,躲在外面围墙一角。朝客栈屋顶望去,上面竟真的站了一人,此人的模样不甚清楚,看他的姿势,好似在抬头望月。
云北辰看那人的模样,暗道:“这人的体态衣着与周子穆倒是颇有相像。”再观察片刻,只见那人从旁边拿出一壶酒,竟与月华对饮了起来。这番模样,与月下独酌的李太白倒是十分切合。此景此情,云北辰当下断定那真的是周子穆,客栈中除了他,谁还有这份儒雅闲情,亦不免心中暗道:“这周子穆还真不愧是儒生气质,这种环境还能登上屋顶,对月独酌。”尔后又再想想,暗自笑道:“李太白是在花间独酌,他却是在屋顶上与月对饮,比起李诗仙,周子穆倒是更多了一份潇洒豪气。”
这夜的空气很是清冷,从东南边吹来的风带着几股湿气,面上似被笼上了濛濛水雾。在角落里站了一会儿,云北辰对周子穆的夜中寂寞孤饮,竟有些感同身受,默默长叹一声,又往自己的房间窗户里跃了进去。
第二日凌晨四更时分,客栈里的人有些就已经整装待发,从马厩里牵出了马,赶往四季山去了。那些人本着早到早得的心思,说道:“我们且先上路,被人先抢到一步就不好了。”
然而客栈中亦有人仍在喝酒,借着酒劲,对那些上马欲要赶路的人不屑地叫道:“哈哈!那生魂草要今日辰时二刻方得仙魂,你们这么着急赶去,莫非是怕自己功夫不济,脚力不够?哈,对了,俗话说笨鸟先飞,如此想来原也是应该的!”
那些上了马的人听他如此讽刺,皆是愤怒之色溢于言表。带头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劝道:“别管那厮嘴里说的,我们先且前去。”
待那些人去了之后,客栈里又陆续有一些人收拾好了要出门。后半夜里,追魂四刀鬼无法安心睡下,于是下楼来喝了两坛酒。他们是雇于孔老爷的,孔老爷要他们几时出发便几时出发,见了两拨人马各自去了之后,四人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李老四道:“我们要不要去问问孔老爷,我们几时出发去四季山?”
陈老大忙喝住他道:“喝你的酒,既然孔老爷不说话,我们也不好自作主张。我们原不是为那生魂草而来的,只要做了咱们该做的事情,拿到咱们该拿的赏钱就行了。何必争到别人前头去?”
其余三人听后,纷纷点头赞同道:“大哥说的极是。”
其实这神农镇就是位于四季山脚下的一个山镇,所以虽说四季山是神农架处的第一山峰,但对于那些轻功卓越的人来说,上到顶处并不是费力的事情。不仅是路程的原因,在另外一些明眼人看来,这其中尚有另一处原因。云北辰站在房间的窗口,往外看到那些上马离去的人,心中暗道:“生魂草在辰时二刻成熟,且不说哪人先采了去就得手了,也还要争夺一番,我何故多费那般工夫,不如等他些时候,再且上去,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
掌柜站在柜台处眼见这一波一波的人马结了帐出去,心中喜悦万分,心想今日一过,总算可以回到以往的太平日子了。他也是个眼尖耳灵八面玲珑的人,况且在客栈这种鱼龙混杂人去人来的地方,自是晓得生魂草几时成熟的事情。但到了辰时二刻,客栈里竟然还有十几人,他就心中纳闷了起来,这些人怎么如此不急不慢的,难道不去抢生魂草了?
这个时候,白晓寒睡醒过来,穿衣梳洗过后,下楼要了份早饭,看到尚在客栈里的人,只冷冷一笑,她是聪明人,自是知道晚去的个中道理。
吃过早饭,只见云北辰从楼上施施然地下来,白晓寒也无多加理会。再过一会儿,又见周子穆出来,还有那位见过两面的孔老爷也从楼上下了来,身旁除了那柳娘,还有两个小厮。孔老爷走到追魂四刀鬼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只听四刀鬼中的陈老大当下竟脱口惊呼道:“这可使得?”
孔老爷站直了身体,捻须笑道:“当然,就按我说的做,事后有你们的好处。”话语中颇有自信。追魂四刀鬼遂听命出了客栈的门。孔老爷和柳娘则是仍在客栈里,叫伙计上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慢慢地吃了起来。
云北辰和周子穆相互对望了两眼,心中都知道此时该是上路的时刻了。两人刚上得马,周子穆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道:“为何公子昨夜躲在暗处不出来知会一声,否则在下也不会独自寂寞饮酒了?”
云北辰微微一怔,抓住缰绳的右手一颤,竟不知昨夜周子穆早已察觉了躲在围墙角落里的人就是他,于是笑道:“我本以为屋顶上的是只猫,没想到是先生在对月独酌,况且先生有那皎皎月色相伴,在下又岂敢打扰?”
周子穆甚是儒雅地作揖笑了两声,然后策马上路了。云北辰自然也不会落后于人,亦骑马赶去。
白晓寒看到云北辰和周子穆去了之后,再看看正享用早饭的孔老爷和柳娘,竟察觉那柳娘的一双媚眼总是时不时地往她身上投来,顿时身感不适,于是站起身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说云北辰他们,骑马到了四季山半腰,只因此山愈往上就愈险陡,骑马上去恐有不便,众人便弃了马,施展轻功,飞步登山。山腰上满眼的冷杉翠绿繁盛,且树木都粗壮笔直,高耸参天。追魂四刀鬼的轻功比不上云周二人,就渐渐落在了后头。倒是有十个身穿麻衣的人紧跟他二人。
越过了冷杉林带就离四季山顶不远了,传闻四季山顶有常开不败的杜鹃花,鲜艳如火,终年在云雾之中,好似繁花仙境。可当众人刚越出冷杉林,就觉周围多了几许阴气,原本都心想山顶本就在绝高之处,常年云雾缭绕,阴寒之气侵体也是常理,可是再多走几步,忽听有人惊叫道:“快看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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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6:59
众人闻声忙缩了腿脚,仔细往地上一看,瞬时都面色如土,惊愕不已。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杜鹃花丛,只是方才他们脚下踩中的杜鹃花却全都悉数枯萎,毫无生气艳色。
正当大伙儿陷入思索惊异之时,又有人惊叫道:“快看前面,那雾气竟然透着一股绿色!”
众人闻声往前一看,雾气中果真透着一抹诡异妖娆的绿色。这时,周子穆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失色叫道:“那是毒瘴,所以长在地上的杜鹃花都枯萎了!”众人一想,均是凝眉点头。云北辰眼看的确如此,故立刻暗自运气,凝神屏息,好叫自己不用吸入那毒瘴,运气完毕之后,又上前去了。
周子穆亦非平庸之辈,运功屏息之后也跟了上去,其余几人皆知自己功夫低微,万不可逞强,只可暂且留下,另想他法。
云北辰和周子穆踏着荒芜残败的杜鹃花,一路达到峰顶,周围绿色的毒瘴一分未减,越到高处颜色越深。二人皆知四周凶险,没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云北辰一边走,一边留心脚下,忽然欲要被什么绊倒,曲身蹲下一探,竟有一人躺倒在地。
云北辰喊道:“先生留步,快过来看看。”周子穆听他一唤,便走了过来,见是一人倒在地上,道:“看来是毒瘴倾入体内,中了毒。”他再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尚有气息,于是站起来道:“命还留着,只可惜你我二人无力救他。”过了一会儿,又道:“恐怕倒地的人不止这个,前面还有诸多人中了毒瘴的毒。”云北辰默默地点头不语。
两人走过几许路,果见地上伏了十几人,探得众人的气息,皆是吸入毒瘴之后昏倒在地,尚且无性命之忧,只是不知这毒瘴到底有多大的毒性,那些晕倒的人是否还能有救。然而云北辰和周子穆皆不是心善慈软的人,他们的目的都是山顶上的生魂草,见得先来的众人纷纷中了毒瘴,心中虽有惶恐不安,倒也不会阻了他们的脚步。
两人上了山顶之后,又发现有两人倒在地上,经仔细一听,其中一人竟还能言语,那人背靠着一处山石,脸色唇色均是发青,与这毒瘴的颜色颇为相似。只听那人气息奄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我们都被骗了!”
云北辰和周子穆听后面面相觑,不解他说的被骗是何意,难道是毒瘴一事?过了片刻,那人的双眼已是无力,只能半睁半闭,气若游丝,欲要说话,又无力气。云北辰见状,忙出手输了一段真气给他,好叫他说完要说的话。那人得真气相助,丹田渐暖,顿时体内灌入了一小股力量,他道:“我们来,来之时,就是穿过毒瘴上来的,大伙儿都中了毒。只有我和这人上了顶峰。原本,我们原本想采生魂草,可是,可是已被人采了去。”他说得甚是吃力,指了指旁边的一人,那就是和他一同上顶峰的人,接着又指了指一边的碎石处,石土松软翻新, “就是那里,仙草已被人采了去。”
周子穆急问道:“是被何人采去的?”
那人闭了一会儿眼睛,方又开口道:“有两人,其中一人是个跛子。”
云北辰猛地惊醒,一听说是跛子,便想到了是莫珏,于是道:“三株生魂草都是被他二人采了去?”
“是,是的。”
云北辰问道:“那他们现在去往哪里了?”
那人虚弱地指了指东边,“从那边下去了。”话音未了,手指一落,便歪头晕过去了。云北辰没有再往他身上输入真气,站起来沉思暗道:“和莫先生一同采生魂草的是谁?想来昨日他就是与那个人走的。”
就在云北辰沉色思索之时,周子穆就已先行动,往山峰的东边路径下去了。云北辰一看,怎会甘心落后,便也下了山。行了一段路之后,只见周子穆又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往上空一发,顿时一阵雷响。云北辰此时才知道他是在给同伙发射信号,叫那些人赶来助阵。一想到此点,云北辰也只是心中冷笑,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个周子穆能不怕毒瘴,上得山顶,想来是有些能耐的,倒是有的一防,至于另外的人,云北辰并没有放在眼里。
两人穿过杜鹃花带之后,绿色的毒瘴就没有了。这毒瘴恐怕也是人为布下的,不然怎会恰好在这一天。云北辰心中又是一记,心道:“恐是莫先生和另外一人布下的。”对于莫珏的突然离开,又与另外一人联手,云北辰心中全无半点怨恨,自知与莫珏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角色,莫珏找到了更好的合作者,自然是与那人联手了。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冷杉林,忽然听到远处有凄惨的叫声传来,正要循声探去,那叫声又好似只是山林中的一个鬼响,又突然没有了。周子穆往右前方一指道:“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于是两人施展轻功往那处赶去。
等到他二人终于隐约见到两个人影之时,均是心中喜悦,再上前一探,却见其中一人已然倒下,正靠在一棵冷杉树旁粗粗地喘气,看到两个陌生人出现,双眼却是无神无力,只顾喘息,没有其余的神色。再看另一人,就是那拄着一根拐杖,一脚残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莫珏。莫珏见云北辰两人赶到此地,竟然还会心一笑,道:“云兄弟果然厉害,竟能找得到我们兄弟二人。”
云北辰听他说靠在树旁的人是他的兄弟,面有疑惑,不过还是摆出了笑意道:“此人是先生的兄弟?”
莫珏忽地大笑起来,然后又收敛了笑容,咬牙道:“对,对,他就是我的二弟。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哈哈,他就是神农堂现在的主人——莫琮。”
靠在树旁的莫琮听到莫珏叫他的名字之时,身子微颤,痛苦地望着他的大哥。云北辰和周子穆一听莫珏说那人是莫琮,还是他的弟弟,俱是惊然不已,不知他二人何故闹到此田地。
云北辰原本就知莫珏与神农堂有些瓜葛,只是眼下知道了莫琮是他二弟,又见莫琮遭此恶苦,心中便起了些狐疑。周子穆静心一想,暗忖莫家兄弟恐是为了生魂草而成仇,莫珏为了独吞仙草而对莫琮痛下杀手。但他二人对莫珏和莫琮的私人恩怨全无兴趣,两人的双眼此刻都盯着莫珏。周子穆先是作揖道:“老先生既已得到三株生魂草,三棵仙草对老先生来说是不是多了?”
周子穆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得到其中一株,然而只见莫珏狂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甚是尖利沧桑,与他那满是皱纹的面容和残疾的一腿正好形成一色,让人听后浑身震颤,不寒而栗。而一旁的莫琮听了这笑声之后更是悲痛交加,双眉拧锁,无奈手脚不可动弹,口中喘息,不能出声言说。
只听莫珏笑后道:“你们要得到生魂草,且先看看他的模样!”
云北辰和周子穆不解,闻言朝莫琮看去,只看到一张痛苦的脸,不能动弹的身躯,别无其他,还道是莫珏贪心,也要与他二人动手,然而两人都是高手,浑然不怕莫珏。谁知两人都误解了莫珏的意思,只听他又道:“生魂草,生魂草,生谁的魂,灭谁的魄?你们只知生魂草的厉害,却又不知这到底是件什么物什。你们再且看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生魂草是什么东西了!”
听得莫珏如此诡异的言语,云北辰顿时心中明白,不禁失声道:“生魂草不是仙草,是害人的毒草!”
莫珏拄着拐杖上前了两步,捻须点头道:“不错,这生魂草名曰生魂,实则是夺人魂魄的鬼草!你们想知道我这位二弟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吗?我原本把生魂草裹在绢布当中,谁知他却耐不住贪恶的念头,上前来夺,不仅如此,竟还真是个蠢货,夺了包裹就直接取出这三株生魂草攥在手里,要向我发威!哪知这草是生来带有剧毒的,谁沾上一点就可变成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欲言不能言,欲动不能动。你们说,这生魂草,你们还要不要啦?”
云周二人听得莫珏言语,心中俱是凛然震惊,辛苦前来夺宝物,此刻方知那是害人的东西,委实被骗得厉害!云北辰比周子穆更了解莫珏,心中暗道:“莫非这生魂草是个幌子,原是莫先生用来诱饵引他二弟上钩的,然后一报前怨?”
正当他疑问稍解之际,不远处又来了好几人,定睛一望,带头的就是莫明萧还有神农堂的总管文水楼。莫明萧瞧见父亲,忙奔到他跟前,叫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只见莫琮只是双眼无神地瞧着他,不说话。知道父亲不好了,莫明萧忙攥住他的手腕把脉,探过之后,瘫坐下来,心神惊恐,回头哭声道:“各位师兄快过来看看!”来的一群人均是神农堂的弟子,皆是精通医理,现已开堂问诊的大夫,听到莫明萧的哭声呼唤,忙赶过去,蹲下来瞧莫琮的气色,探他的脉搏。这一探,众人均知莫琮已深重奇毒,心中感念对莫琮的师恩,都簌簌痛哭起来。
莫明萧两眼瞧见父亲右手旁有三株从未见过的植物,欲要拿起来一辨,伸手之际,立刻被莫珏喝住道:“别动那东西,你父亲就是被那三株毒草给弄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你也要像他一样吗?”
霎时,莫明萧和其余师兄弟俱朝莫珏看去。莫明萧悲愤地问道:“是谁把我爹爹害得这般田地的,是谁?”他见莫珏、云北辰还有周子穆都不言语,只道是他们三人合力害他父亲的,便站了起来要动起手来,却听到莫珏坦白道:“是我。”
莫明萧听后已是目眦尽裂,他是见过莫珏的,几天前还为他洗刷下毒的罪名,不想今日却害了自己的父亲,顿时满脸通红,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双拳紧握,欲要冲上前去拿住莫珏。忽听一旁的文水楼急道:“少爷不可。”莫明萧不解,哭道:“文叔,他害了爹爹,难道我不该为父报仇吗?”
只见文水楼双眼亦流下眼泪来,走到莫珏身前,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水楼见过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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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7:29
众人闻声忙缩了腿脚,仔细往地上一看,瞬时都面色如土,惊愕不已。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杜鹃花丛,只是方才他们脚下踩中的杜鹃花却全都悉数枯萎,毫无生气艳色。
正当大伙儿陷入思索惊异之时,又有人惊叫道:“快看前面,那雾气竟然透着一股绿色!”
众人闻声往前一看,雾气中果真透着一抹诡异妖娆的绿色。这时,周子穆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失色叫道:“那是毒瘴,所以长在地上的杜鹃花都枯萎了!”众人一想,均是凝眉点头。云北辰眼看的确如此,故立刻暗自运气,凝神屏息,好叫自己不用吸入那毒瘴,运气完毕之后,又上前去了。
周子穆亦非平庸之辈,运功屏息之后也跟了上去,其余几人皆知自己功夫低微,万不可逞强,只可暂且留下,另想他法。
云北辰和周子穆踏着荒芜残败的杜鹃花,一路达到峰顶,周围绿色的毒瘴一分未减,越到高处颜色越深。二人皆知四周凶险,没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云北辰一边走,一边留心脚下,忽然欲要被什么绊倒,曲身蹲下一探,竟有一人躺倒在地。
云北辰喊道:“先生留步,快过来看看。”周子穆听他一唤,便走了过来,见是一人倒在地上,道:“看来是毒瘴倾入体内,中了毒。”他再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尚有气息,于是站起来道:“命还留着,只可惜你我二人无力救他。”过了一会儿,又道:“恐怕倒地的人不止这个,前面还有诸多人中了毒瘴的毒。”云北辰默默地点头不语。
两人走过几许路,果见地上伏了十几人,探得众人的气息,皆是吸入毒瘴之后昏倒在地,尚且无性命之忧,只是不知这毒瘴到底有多大的毒性,那些晕倒的人是否还能有救。然而云北辰和周子穆皆不是心善慈软的人,他们的目的都是山顶上的生魂草,见得先来的众人纷纷中了毒瘴,心中虽有惶恐不安,倒也不会阻了他们的脚步。
两人上了山顶之后,又发现有两人倒在地上,经仔细一听,其中一人竟还能言语,那人背靠着一处山石,脸色唇色均是发青,与这毒瘴的颜色颇为相似。只听那人气息奄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我们都被骗了!”
云北辰和周子穆听后面面相觑,不解他说的被骗是何意,难道是毒瘴一事?过了片刻,那人的双眼已是无力,只能半睁半闭,气若游丝,欲要说话,又无力气。云北辰见状,忙出手输了一段真气给他,好叫他说完要说的话。那人得真气相助,丹田渐暖,顿时体内灌入了一小股力量,他道:“我们来,来之时,就是穿过毒瘴上来的,大伙儿都中了毒。只有我和这人上了顶峰。原本,我们原本想采生魂草,可是,可是已被人采了去。”他说得甚是吃力,指了指旁边的一人,那就是和他一同上顶峰的人,接着又指了指一边的碎石处,石土松软翻新, “就是那里,仙草已被人采了去。”
周子穆急问道:“是被何人采去的?”
那人闭了一会儿眼睛,方又开口道:“有两人,其中一人是个跛子。”
云北辰猛地惊醒,一听说是跛子,便想到了是莫珏,于是道:“三株生魂草都是被他二人采了去?”
“是,是的。”
云北辰问道:“那他们现在去往哪里了?”
那人虚弱地指了指东边,“从那边下去了。”话音未了,手指一落,便歪头晕过去了。云北辰没有再往他身上输入真气,站起来沉思暗道:“和莫先生一同采生魂草的是谁?想来昨日他就是与那个人走的。”
就在云北辰沉色思索之时,周子穆就已先行动,往山峰的东边路径下去了。云北辰一看,怎会甘心落后,便也下了山。行了一段路之后,只见周子穆又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往上空一发,顿时一阵雷响。云北辰此时才知道他是在给同伙发射信号,叫那些人赶来助阵。一想到此点,云北辰也只是心中冷笑,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个周子穆能不怕毒瘴,上得山顶,想来是有些能耐的,倒是有的一防,至于另外的人,云北辰并没有放在眼里。
两人穿过杜鹃花带之后,绿色的毒瘴就没有了。这毒瘴恐怕也是人为布下的,不然怎会恰好在这一天。云北辰心中又是一记,心道:“恐是莫先生和另外一人布下的。”对于莫珏的突然离开,又与另外一人联手,云北辰心中全无半点怨恨,自知与莫珏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角色,莫珏找到了更好的合作者,自然是与那人联手了。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冷杉林,忽然听到远处有凄惨的叫声传来,正要循声探去,那叫声又好似只是山林中的一个鬼响,又突然没有了。周子穆往右前方一指道:“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于是两人施展轻功往那处赶去。
等到他二人终于隐约见到两个人影之时,均是心中喜悦,再上前一探,却见其中一人已然倒下,正靠在一棵冷杉树旁粗粗地喘气,看到两个陌生人出现,双眼却是无神无力,只顾喘息,没有其余的神色。再看另一人,就是那拄着一根拐杖,一脚残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莫珏。莫珏见云北辰两人赶到此地,竟然还会心一笑,道:“云兄弟果然厉害,竟能找得到我们兄弟二人。”
云北辰听他说靠在树旁的人是他的兄弟,面有疑惑,不过还是摆出了笑意道:“此人是先生的兄弟?”
莫珏忽地大笑起来,然后又收敛了笑容,咬牙道:“对,对,他就是我的二弟。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哈哈,他就是神农堂现在的主人——莫琮。”
靠在树旁的莫琮听到莫珏叫他的名字之时,身子微颤,痛苦地望着他的大哥。云北辰和周子穆一听莫珏说那人是莫琮,还是他的弟弟,俱是惊然不已,不知他二人何故闹到此田地。
云北辰原本就知莫珏与神农堂有些瓜葛,只是眼下知道了莫琮是他二弟,又见莫琮遭此恶苦,心中便起了些狐疑。周子穆静心一想,暗忖莫家兄弟恐是为了生魂草而成仇,莫珏为了独吞仙草而对莫琮痛下杀手。但他二人对莫珏和莫琮的私人恩怨全无兴趣,两人的双眼此刻都盯着莫珏。周子穆先是作揖道:“老先生既已得到三株生魂草,三棵仙草对老先生来说是不是多了?”
周子穆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得到其中一株,然而只见莫珏狂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甚是尖利沧桑,与他那满是皱纹的面容和残疾的一腿正好形成一色,让人听后浑身震颤,不寒而栗。而一旁的莫琮听了这笑声之后更是悲痛交加,双眉拧锁,无奈手脚不可动弹,口中喘息,不能出声言说。
只听莫珏笑后道:“你们要得到生魂草,且先看看他的模样!”
云北辰和周子穆不解,闻言朝莫琮看去,只看到一张痛苦的脸,不能动弹的身躯,别无其他,还道是莫珏贪心,也要与他二人动手,然而两人都是高手,浑然不怕莫珏。谁知两人都误解了莫珏的意思,只听他又道:“生魂草,生魂草,生谁的魂,灭谁的魄?你们只知生魂草的厉害,却又不知这到底是件什么物什。你们再且看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生魂草是什么东西了!”
听得莫珏如此诡异的言语,云北辰顿时心中明白,不禁失声道:“生魂草不是仙草,是害人的毒草!”
莫珏拄着拐杖上前了两步,捻须点头道:“不错,这生魂草名曰生魂,实则是夺人魂魄的鬼草!你们想知道我这位二弟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吗?我原本把生魂草裹在绢布当中,谁知他却耐不住贪恶的念头,上前来夺,不仅如此,竟还真是个蠢货,夺了包裹就直接取出这三株生魂草攥在手里,要向我发威!哪知这草是生来带有剧毒的,谁沾上一点就可变成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欲言不能言,欲动不能动。你们说,这生魂草,你们还要不要啦?”
云周二人听得莫珏言语,心中俱是凛然震惊,辛苦前来夺宝物,此刻方知那是害人的东西,委实被骗得厉害!云北辰比周子穆更了解莫珏,心中暗道:“莫非这生魂草是个幌子,原是莫先生用来诱饵引他二弟上钩的,然后一报前怨?”
正当他疑问稍解之际,不远处又来了好几人,定睛一望,带头的就是莫明萧还有神农堂的总管文水楼。莫明萧瞧见父亲,忙奔到他跟前,叫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只见莫琮只是双眼无神地瞧着他,不说话。知道父亲不好了,莫明萧忙攥住他的手腕把脉,探过之后,瘫坐下来,心神惊恐,回头哭声道:“各位师兄快过来看看!”来的一群人均是神农堂的弟子,皆是精通医理,现已开堂问诊的大夫,听到莫明萧的哭声呼唤,忙赶过去,蹲下来瞧莫琮的气色,探他的脉搏。这一探,众人均知莫琮已深重奇毒,心中感念对莫琮的师恩,都簌簌痛哭起来。
莫明萧两眼瞧见父亲右手旁有三株从未见过的植物,欲要拿起来一辨,伸手之际,立刻被莫珏喝住道:“别动那东西,你父亲就是被那三株毒草给弄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你也要像他一样吗?”
霎时,莫明萧和其余师兄弟俱朝莫珏看去。莫明萧悲愤地问道:“是谁把我爹爹害得这般田地的,是谁?”他见莫珏、云北辰还有周子穆都不言语,只道是他们三人合力害他父亲的,便站了起来要动起手来,却听到莫珏坦白道:“是我。”
莫明萧听后已是目眦尽裂,他是见过莫珏的,几天前还为他洗刷下毒的罪名,不想今日却害了自己的父亲,顿时满脸通红,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双拳紧握,欲要冲上前去拿住莫珏。忽听一旁的文水楼急道:“少爷不可。”莫明萧不解,哭道:“文叔,他害了爹爹,难道我不该为父报仇吗?”
只见文水楼双眼亦流下眼泪来,走到莫珏身前,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水楼见过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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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8:03
周子穆与十名麻衣随下走过冷杉林时,竟碰到了追魂四刀鬼。这四人本来内力不济,都不敢擅闯杜鹃花带的毒瘴,因此在山腰守候,没想到过了一段时候,听到空中的一声巨响,当下便判断出是从山峰东侧传来的,想来是有人采了生魂草,在东山腰上聚众抢夺,才有人发出信号叫帮手去。因此四人就从山腰上的冷杉林转了过去,方看到周子穆等人,便连忙上去拦下。
陈老大挥舞着大刀说:“诸位请留步!”
周子穆身边的一名随从预要上前指责他们的无理,却被他摆手阻止。周子穆看到拦在前面的是追魂四刀鬼,脸上堆了淡笑,“敢问四位好汉有何贵干?”
陈老大哼道:“有何贵干?想必阁下已取得了生魂草,你说我们有什么贵干?”
周子穆执扇作揖,一脸诚恳道:“在下手中没有生魂草,那生魂草早已被别人抢了去,而且已经被人服用了。”
陈老大道:“谁信你的鬼话?已经被人先且服下了?那你倒是说说,是被谁服下了?”
周子穆道:“被神农堂的莫堂主服用了。他中了生魂草的毒,现在估计要命归西去了。”
追魂四刀鬼听周子穆越讲越离谱,他们只知生魂草是有仙气的灵药,能起死人肉白骨,怎会毒死人呢?因而追魂四刀鬼个个不信周子穆所说之话,以为他是在拿话诓骗他们。
陈老大不想再与周子穆继续废话,于是挥着手中的九环刀指向对方道:“别以为你们仗着人多,就可以骗我们!告诉你们,我们四兄弟在道上也算是混得久的,若是被你此番的三言两语就蒙过去,那我们岂不是白混了?实话告诉你们,要这生魂草的是孔老爷,富甲南方七省的孔老爷,相信你们也听过。只要你们愿意将手中的生魂草交出来,多高的价钱,孔老爷都愿意出!”
“哦,原来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的追魂四刀鬼除了做打手,还是做掮客的!”周子穆身边的一名随从冷笑道。
陈老大不顾对方的嘲讽,最后问道:“一句话,你们是给还是不给?”
周子穆依旧笑得淡然,“你刚才不是说用银子来换吗?怎么这会儿说话像是要强抢啊?”
李老四是个急性子,看老大和这些人废了这么多口舌,这些人却毫无要让出生魂草的意思,便抢声道:“老大,我看他们八成是不愿意。我们还是上去抢吧!不要看他们人比我们多,要真打起来,我们未必打不过。”话音未绝,李老四的九环刀已经从刀鞘里拔了出来,青光闪闪,没等陈老大出言吩咐,他就已经奔到周子穆面前向对方的脖子上砍去。这会儿,周子穆身边的随从哪里还等得住,纷纷急道:“大人小心!”
当然周子穆也绝非瞎子,就在李老四的九环刀离他的脖子尚有一寸之余,蓦然间以执扇挡格,又瞬间将手中的折扇一挥展开,遮住了李老四的视线,又忽地收起了折扇,身形一转,变为左手执扇,右手闪电般向李老四拿刀的手臂袭去,众人还未见怎么回事,只听得李老四的手臂关节“咔嚓”一声,紧接着便是听到李老四的惊叫。原来就刚才那一下,李老四的右手臂就被周子穆给分筋错骨了。
李老四被刚才这下弄得疼痛难当,弃了手中的九环刀,半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咔咔打颤。
追魂四刀鬼的其余三人看到四弟被人折断手臂,都忙奔过去扶起他,“四弟,你怎么样了?”只见李老四额头上早已沁出如黄豆大的汗珠,痛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我的手,我的手臂被他给折断了!”
其余的三兄弟一听,都“啊”了一声,顿时怒色上脸,气愤填膺。沈老三跳起来,忿忿道:“今日就算取不到生魂草,也要与你们这群人拼了!”
等沈老三纵身袭击时,已不是周子穆亲自动手了,而是他身边的一个随从上前以剑相阻,顿时刀光剑影,兵刃相击阵阵。周子穆此次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是不会怕了追魂四刀鬼。两人拆了数十招,仍是旗鼓相当。陈老大替老四检查了断骨之处,然后又瞧瞧周子穆,只见此人正镇定地欣赏着他的手下与沈老三过招。
陈老大看周子穆的模样,又转头看看李老四的伤势,顿时想起了什么,他毕竟比其余三兄弟虚长了几岁,阅历见识都在三个把兄弟之上,当下忙阻止沈老三道:“三弟快住手!”
沈老三听得大哥一句劝阻,一个不留心,被对方险些刺伤,幸好用刀身横档,但也被攻得后退踉跄了数步,叫道:“大哥?”
陈老大示意他退下,上前两步,对着周子穆甚是恭敬地拱手道:“阁下莫非就是周子穆,周大人?”
周子穆虽名扬江湖,毕竟少在江湖中走动,是以不曾料到对方会认出他来,微微一怔后,笑赞道:“陈老大好眼力!”
陈老大赔笑道:“世上除了大人,还有谁能把这三十六式折桂手使得如此又快又准又狠?恕我兄弟四人刚才冒犯了!”
沈老三见大哥如此虚心赔不是,心下不甘,大声道:“大哥,为何要对他们如此客气?”一语未了,就被陈老大喝住道:“休得胡言,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文武状元公周子穆周大人,幸好大人方才手下留情,否则四弟断的就不止一只手臂了!”
三兄弟听陈老大一说,登时惊恐了起来。周子穆虽是朝廷命官,但在江湖上的名气却也不小,传闻他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先是得了个文状元,后以三十六式折桂手的绝技夺了武状元的名头,曾以此招断了一名禁军高手身上二十余处关节,使得那人从此全身残废再不可行走站立。如今见到这么个大人物出现在面前,怎叫他们能不惊不怕呢?
周子穆的一名随从道:“算你们有点见识,能认出我家大人。还不快快闪开!”
陈老大心知此人绝不好惹,不光是自己四兄弟打不过周子穆及其随从,对方朝廷命官的身份更是不好惹,所以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我们这就离去。”说完,四人就扶起李老四要下山去。
四人刚迈出两步,就被周子穆唤住:“四位好汉,请留步!”
追魂四刀鬼以为周子穆改了心意,不想放过他们,登时脚软心慌,冷汗淋漓,心中叫苦不迭。陈老大转身道:“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却听周子穆笑问道:“你们刚才说是受雇于孔老爷?”
陈老大道:“是的。不过以大人的能耐,当然是不会怕孔老爷的,我们这就回去与孔老爷说明情况,就说我们几个无能,请不动大人。”
周子穆道:“我倒是想与这位孔老爷会会,故想与各位一道回客栈。”见追魂四刀鬼个个一副惊恐的模样,便解释道:“我只是想会会孔老爷,不会为难诸位,如何?”
陈老大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的担忧才放下,“此时孔老爷正在东贤客栈等候消息,大人与我们一道下山回神农镇就是了。我们四兄弟都是粗野汉子,能与大人同行,实在是荣幸之至。”
当下追魂四刀鬼与周子穆等人下了四季山。周子穆的随从来之时把马匹拴在不远处的箭竹林里,追魂四刀鬼的马也在附近,于是众人骑马回到神农镇并不花太多时间。
一来到东贤客栈,伙计就笑脸迎了出来,“各位客官可是从四季山回来啦?”
周子穆的随从以剑鞘挡开伙计,“少罗嗦,快去准备些上好的酒菜送过来!”伙计看到李老四的满头虚汗还有折了的手臂,赶紧识了趣,不再多嘴,转身去了厨房。
周子穆寻了一张桌子坐下,身边的随从皆在一旁持剑侍立。周子穆道:“那位孔老爷想来是在楼上房间等候多时了,去把他请下来吧!”
于是沈老三就上楼去叫孔老爷下来,哪知孔老爷在房间里就听到楼下响动,只怕是去四季山的人已经回来了,遂自个儿从楼上走下来,身后只跟了两名小厮,独不见那位柳姑娘。
他一见追魂四刀鬼,就问道:“到手了没有?”看到周子穆正坐着朝他微微点头,以为追魂四刀鬼虽没有取得生魂草,倒是按照他所吩咐的把取了生魂草的人给带来了。
没等追魂四刀鬼说明情况,孔老爷就向周子穆欠了欠身,告了座,捻须道:“阁下手中的生魂草,老夫想要买下来,请阁下出个价吧!”
追魂四刀鬼都心忖孔老爷这次恐怕是要吃大亏了。只见周子穆微微一笑,“请问孔老爷能出得起怎样的价钱?”其实周子穆身上并无生魂草,而他见了孔老爷一副容光焕发的富贵模样,突然心生一计,欲要唬唬这位有钱老爷。
而追魂四刀鬼听周子穆这般说道,各人心里却是想法不一。陈老大暗道:“周大人这是要糊弄孔老爷还是别有所图?”另外三刀鬼却想:“他这么跟孔老爷说,许是先前在骗我们四兄弟,现在见了要出钱的主儿,才肯把仙草拿出来。”
孔老爷笑道:“生魂草乃是无价的宝贝,阁下要多高的价钱,老夫都愿意接受。”
周子穆精眸一转,对着追魂四刀鬼问道:“四位好汉是孔老爷雇来的,请问孔老爷对你们出了什么价钱?我也好做个参考。”
陈老大暗地里斜睨了一眼孔老爷,然后道:“孔老爷说我们前来替他办事可有四千两银子的酬劳,若是能助他得到生魂草,可再得四千两银子。”
周子穆点头道:“唔,孔老爷真不愧是大财主,出得如此高的价!”说毕他又笑着沉默了片刻,理了理自己的袍子,并不急着回应孔老爷,过了半晌,竟将目光转向追魂四刀鬼,“我出一万两银子雇你们,请你们给我绑了这位孔老爷!”
在场众人闻言俱是大惊。尤其是孔老爷,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怒道:“阁下存心想要戏弄老夫是吧?”
周子穆道:“方才老爷只不过是在向我询问,但眼下我又不想与老爷做生意了,而是想与这四位做生意,想来孔老爷也没阻挠这四位发财的道理吧!”
追魂四刀鬼一听周子穆欲要出一万两银子来雇佣他们绑架孔老爷,登时震惊不已,但震惊过后又私下里窃窃私语地商量起来。沈老三目露贪婪,喜道:“大哥,一万两银子啊,我们……”
陈老大道:“可是我们已经与孔老爷说好了,若是别人出更高的价钱来请我们做别的事情也还好,可是要绑了原来的雇主,被别人说出去,我们四兄弟以后怎么还在江湖上行走?”
最不喜说话的赵老二插嘴道:“本来孔老爷出的价钱已经够高,可以容我们一年里都不用接其他的生意做,如今周大人出了一万两银子,而且周大人是官,孔老爷只不过是商,得罪商人总比得罪官要好。”赵老二说的让陈老大都有些心动了,只是思忖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他们几个迟迟不敢表态,却又嘀嘀咕咕地在商量,让孔老爷着实心慌,一时之间满脸通红,双眉直竖,心想若是追魂四刀鬼真的来绑架他,那他身边可没有出手抵挡的人啊!于是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四个是先受雇于老夫的,若是出尔反尔,传到外面恐怕四位就再也没有生意可做了!”
再瞧周子穆这边,却是安然自若,“四位,孔老爷说好的银子给你们了吗?若是没有,我这里倒是已经准备好了银票。”他向后面的随从勾了勾手,就有人立即拿了几张银票送到周子穆手里。
沈老三道:“大哥,孔老爷只给了我们五百两的定金,要不我们先退了还给他,然后再拿周大人的那一万两银子?”
周子穆笑道:“这位好汉说的是,有钱为何不要,而且……”他斜眼看了一看孔老爷,又掉转头来跟追魂四刀鬼说:“我让四位做的事情可是容易得紧。”
孔老爷气得再也坐不住,从凳子上蹦将起来,叫道:“我也出一万两银子,你们给我把这厮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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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8:25
这下闹得追魂四刀鬼都呆了,两边都出一万两银子,要他们捉住对方,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周子穆叫身边的随从又拿来五百两银子,一齐放在桌上,道:“我可是把银两都准备好了,要如何选择就看各位的了。”
孔老爷急道:“大明,快把银子拿出来!”他身边叫大明的小厮却弯着要为难道:“老爷,银子都让柳姑娘保管着。”
“那还不快去叫柳娘拿银子来!”
大明匆匆地跑了趟楼上,过了一会儿又匆匆下楼来,“老爷,柳姑娘不在房里,小的不知道她把银子放在哪儿。包袱里都找了,没有!”
此话一出,可把追魂四刀鬼给惹怒了,沈老三叱道:“啊,看来是没有银子!大哥,周大人如此慷慨爽快,我们还等什么?”
陈老大先是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心想既然他的三位兄弟都如此想法,而且现在孔老爷拿不出银子来,就没什么顾虑的了,于是点了点头。立时,赵老二和沈老三就上前逮住了叫嚷起来的孔老爷。孔老爷的两个小厮俱是害怕极了,想要逃出去,却被陈老大踢出的凳子给双双拦住,滚倒在地上。
孔老爷挥舞着双手叫嚷道:“你们不是要银子吗?放了我,要多少的银子我都可以给!各位可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好汉,怎么能这般欺凌老夫这个年老体弱的人?”
孔老爷说的话着实让周子穆想笑,暗自心下鄙夷:“一万两银子就可以出卖原来雇主的人,竟然还叫英雄好汉?实在是可笑可怜!”
陈老大绑了孔老爷后,又向新雇主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周子穆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这样吧,既然孔老爷有钱,你们就把他身上的汗巾、荷包、玉佩之类的都脱下来吧!然后再把他给我从这里扔出去。至于他住客栈的钱,就由我来付好了。”
陈老大等人心想这有何困难,立马把孔老爷头上戴的帽子身上穿的锦缎袍子都脱了下来,连他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都给摘了下来,然后一脚把他和两个小厮踢出了客栈大门。周子穆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这一切,嘴边讥笑不止,最后道:“桌上的银票和银两都是你们的了,拿了就走吧!”
追魂四刀鬼拿了银票和银两,再三弯腰感激,兴奋地出了客栈。周子穆看他们都走了之后,又喝了一口茶,问道:“不是点了酒菜吗?怎么还没有上?”其实伙计早已从厨房里端出了酒菜,只是看到这边热闹的很,怕是又要打起来,所以才站在角落里不敢靠近,听到客官叫酒菜,急忙把杯盘端了出来,热情道:“酒菜来了,客官请慢用!”
周子穆看了一眼上来的各样小菜, “你们也去吃吧!”随从们才叫住了伙计,也要了几样酒菜,在旁边的桌子坐下了。
周子穆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酒杯捏在手中,眼中似在想什么东西。其实为官多年,周子穆并非喜爱仗势欺人,虽然喜欢书画古玩,却也从未有抢夺过他人的喜爱之物,这次只不过是看不惯孔老爷罢了。他自己出身仕宦之家,但在幼时家道中落,祖辈留下的基业被败得所剩无几,父亲又早亡,靠着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他养大,还未考取功名之前,就见母亲因为家里没有足够的钱财度日而曾向商贾之家借钱,回家后总是叮嘱他要好好读书,将来及第登科振兴家业。今日看到孔老爷自持有万贯家财保底,便有恃无恐,自以为钱财可以买来万物,因而就想出这个计策来教训教训他。
云北辰只是比周子穆等人晚一步回客栈,却不料有幸看到了周子穆挑拨离间又仗势气压商贾的场景。等孔老爷和两个小厮被追魂四刀鬼狼狈地踢出客栈之后,四刀鬼便立马拿着周子穆给的一万多两银子兴冲冲地离开了。
掌柜和伙计刚才因为害怕周子穆等人会和追魂四刀鬼打起来,就一直紧盯着客栈里的情形,没想到看到最后,竟是平日里财大气粗的孔老爷被自己请来的打手给轰了出去,实在是让人咋舌!
见到客栈里平静下来,掌柜才注意到已经坐在角落里的云北辰,连忙叫伙计过去招呼。伙计识得这位客官,一面擦桌子一面道:“哎,客官,您回来啦!话说和您一道的那位姑娘不知是跑哪里去了?”
云北辰眉头一皱,问道:“她走了?”
伙计道:“说是走了,也好像不是真的走了。说来这也是件怪事。今晨客栈里的人大部分都走了,空落落的,掌柜见客人少了,就叫小的对留下来的客官好好招呼,因而到了午时吃中饭的工夫,小的特地去敲了那位姑娘的房门,突然听到里面好像有什么声音,但是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今日小的一直在客栈里,没见到那姑娘出去,所以就感觉奇了怪了。但是姑娘家的房门怎么能随便乱进呢?于是小的就走了下来,把这事儿跟掌柜说了。我们掌柜也是不喜欢牵惹是非的人,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大人物,所以就叫小的由着那位姑娘去了。”
云北辰越听心里越发地不安,当场甩下酒杯,跑到楼上,在白晓寒住的房门外敲了半晌,无人应,暗忖她可能出了事,于是就直接推门而入,只见屋子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却有一扇窗户开着,又想起方才伙计所说的话,恐怕白晓寒身有不测!只因她这人不会武功,是断然不会从窗户口跳下去的。他再检查了白晓寒留在房间里的东西,包袱衣物都在,连他之前还给她的蝴蝶面具都在。眼前种种都让他相信白晓寒是真的可能被人给劫了去。于是又匆匆跑下楼,对掌柜问道:“今日有没有住进来什么人?”
掌柜翻着账簿道:“今日只有出去的,还没有住进来的客官。”
伙计见云北辰急匆匆地下来,看他的脸色就知道那位姑娘不见了,于是又道:“今日可真的怪了,除了那位和客官一起的姑娘,还有那位跟在孔老爷身边的柳姑娘也不见了。”忽地,他跳起来大声道:“那两位姑娘可都是美人儿,莫不是被登徒子给抓了去?”
掌柜一听,立即给了伙计一个耳刮子,厉声道:“胡说什么,还不快去干活!当心我撕烂你的嘴!”伙计被吓得忙捂着半边脸溜到厨房里去了。
云北辰却在心中暗道:“想来那位柳姑娘确实不在客栈里,如若不然,孔老爷与周子穆对阵之时怎么不出来,孔老爷叫小厮去找她拿钱,小厮也说柳姑娘不见了。”接着又转念忖道:“不会是那位柳姑娘贪图孔老爷的钱财,趁着不注意,卷着银两跑了?”这时又想到孔老爷虽然衣着华丽,穿戴讲究,但终归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虽然那柳姑娘也不甚年轻,但到底还是貌美如花的女人,怎会甘愿一辈子待在一个老头子身边呢?且对那位柳姑娘,云北辰始终是持着怀疑的态度,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亦或许是她抓了白晓寒,可这柳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呢?
周子穆见云北辰在柜台处站了半日,从他们的言语中依稀可以得知是和他一块儿来的那位姑娘失了踪,于是放下酒杯,不免朝云北辰多瞧了几眼。这一看,两人的目光竟对上了!
云北辰看到周子穆在瞅他,便又想起了多日前就是周子穆派人去追杀他们的,可今日周子穆和他的手下都上了四季山,而白晓寒又是手无寸铁的一姑娘,周子穆抓白晓寒有何用意?对于上次的事情,云北辰一直觉得周子穆的目的是在于他和莫珏。
周子穆见到云北辰也在注视自己,当下便说明道:“这位公子不必怀疑在下,今日在下以及身边的这几个随从可都不在客栈,刚才听伙计说的话,估计那位姑娘是在午时不见的,那时候我们这些人可都还没有回来呢!”
云北辰没想到周子穆竟会如此坦率的说出来,听他的话,不像是有假,但随即又想到周子穆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依方才孔老爷的事情来看,似乎还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于是走过去问道:“那依大人的猜测,白姑娘会去了哪里?”
忽见周子穆面露惊讶,“你说那位姑娘姓白?”
云北辰不解道:“大人何至于如此吃惊?白姑娘姓白,这有何稀奇?稀奇的是她怎么就在自己的房间不见了。”
周子穆转而笑道:“是了,原是我多心了。那白姑娘的房里可有可疑之处?”
云北辰道:“包袱衣物都在,就是人不见了,而且有一扇窗户开着。”
周子穆一拍折扇道:“那定是有人先抓了白姑娘,然后又从窗户里逃了出去!依在下看来,公子应该立马出去找人才对,如若不然,白姑娘遭了不测可就不好了。而且白姑娘有倾城之貌,被有色心的人抓去欺侮了,那可是……”
还未等周子穆道完,云北辰就已按耐不住,转身风一般地奔出了客栈。这时,周子穆也站起身来,低声喃喃道:“那姑娘姓白,恐怕与我猜的差不多了。”后对手下人说道:“我倒也要去看看究竟是谁抓了白姑娘?你们几个不必跟来,就守在客栈里好了。”话语刚落,也奔出了客栈。
再话说白晓寒,正如云北辰和周子穆所想,的确是被人掳去的,而且这人白晓寒和云北辰都认识,就是他们先前结识的高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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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9:16
突然,在他们三个周围出现一个黑影,这影子转悠得极快,让人目不暇接,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最后那个黑影落在了高纪文的背后。
白晓寒张口叫道:“啊,鬼一!”原来这个黑影就是影阁的鬼一。秦絮烟也看清了站在高纪文背后那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斗篷的人,努嘴道:“怎么是这个小鬼?”
高纪文对白晓寒说的话听得不甚清楚,只听到一个“鬼”字,方才那个飘飞不定的黑影不就像鬼吗?霎时脑中一片空白,全然没有想到白天是不会见到鬼的,脸色也是变得一片煞白,但他的双脚不敢移动半步,只因害怕身后的“鬼”会突然杀了他,双眼努力侧视,只希望能看得清楚身后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儿,可恐惧使得他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正巧有一滴汗流入了他的眼睛里,又酸又涩,滋味甚不好受。
秦絮烟笑道:“这个登徒子竟被鬼一吓成这等模样?”
忽听鬼一开了口:“你即使有解药保住性命,但这双手掌刚才已被断了好几处经脉,恐怕以后使暗器也难成行家。”
高纪文听了,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惊恐,颓然的双脚直直地跪落在地上,脖颈不敢转动,只是打颤道:“你,你不是鬼?”
鬼一阴森笑道:“我是鬼,又不是鬼。我叫鬼一,你觉得我是不是鬼?”他的声音本就沙哑,笑起来更是带着一种尖刺,犹如在人的心上扎刺,让人听了很不舒服。高纪文这才明白身后的是人,而不是鬼。
秦絮烟道:“小鬼,你不是喜欢速战速决吗?那还不快解决了这家伙!”
鬼一冷笑道:“他竟敢对小姐不敬,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要怎么惩罚这等小人,还请小姐示下。”
白晓寒不喜欢杀人,故并不想置高纪文于死地,现下他已废了双手,已使不好他在行的暗器,这对他来说应该就是最好的惩罚,但一想到此人先前差点侮辱了她,想及此处,怒气就直上心头。
见到白晓寒的犹豫半晌也不说话,高纪文越发的心惊胆战,如芒刺在背,想求饶又不敢开口,忽然脑中闪过一句话来,恰是之前白晓寒说出的“毒死客栈里的人”,不由觉着如落冰窖,眼下又知她是白宇的妹妹,就更不敢期望自己会有个好结果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道:“那就将他的双手废得彻底些吧!”
鬼一高声应道:“好!”顿时就听得高纪文的惊天尖叫,响彻整个旷野,连栖息在远处林子里的鸟儿都惊得一哄而散。高纪文的整个人已不是跪倒在地上,而是向前匍匐在地了,只见他的手腕流出来的血已染红了他的衣袖和袍子,原来鬼一方才出的一剑就已把他的一双手筋给挑断了。
白晓寒回头张望道:“刚才的声音好像是哥哥的,哥哥也来了吗?”
秦絮烟一听阁主亲临,玉容失色,脱口叫道:“阁主!”
鬼一一脚迈过高纪文,道:“是阁主,他与我一道来的。”话音刚落,就见有一人从十丈外的一棵树上飞落下来,正是白宇本人。白晓寒见到自家哥哥来了,忙跑过去拉住白宇的手臂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白宇道:“若我不来,你出了事情怎么办?”
白晓寒撒娇道:“不会啦,不是有絮烟姐姐护着我吗?”
秦絮烟也忙走至白宇面前,神色却是有些惊恐,原本红润的脸蛋也变得惨白无色,跪下行礼道:“秦娘见过阁主。”
白宇淡淡道:“起来吧,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说。”
秦絮烟低头唯唯道:“是。”
高纪文着实没有想到白宇竟然也会来此,他实在是想看看传闻中的影阁阁主到底是何等模样,于是挣扎着爬起来抬眼望去,看到白晓寒身旁站着的一个一身青袍的高瘦男子,不禁苦笑道:“没想到我竟然能见到影阁阁主。”只是更没想到的是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白宇竟然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眉目俊朗清秀,身上毫无半点武夫的粗野之气,想来必是个武学奇才。高纪文又跌跪在地上,手腕和手掌已是伤残不堪,自己这番惨状,再瞧瞧那边的白宇,傲然闲雅,顿觉酸楚愤恨,多般滋味涌上心头。
白宇听白晓寒所说的诸般际遇,道:“你这些日子一直都和云北辰在一起?”
白晓寒道:“是啊,不过他今日去了四季山顶,不知道有没有拿到生魂草?哎,哥哥,我怎么觉得那生魂草好像是用来唬人的,世间真的有这样神奇的仙草吗?”
白宇向秦絮烟瞥眼看去,却见对方马上垂下头不敢正视,才又对白晓寒回道:“是不是真的,过会儿见到了云北辰,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话毕,白宇望到高纪文正倒在地上注视自己,便走了过去问道:“你是连锥门的?”
高纪文双手虽已被废,但双脚仍在,于是努力地从地上站立起来,跌跌歪歪好一会儿方站定住。此时正面白宇,他却忘记了先前的害怕,“是,我是连锥门的。你是白宇!”
白宇沉脸摇头道:“没想到连锥门出了你这么号人物。”
高纪文悲戚地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连锥门这种小门小派,说到暗器,谁比得上影阁的白阁主。听闻白阁主的暗器功夫独步天下,摘花飞叶便能置对方于死地,只是不知今日我能否一睹阁主的绝技?”
鬼一冷笑道:“就凭你也配我们阁主亲自动手?连我鬼一,你也不是对手。”
白宇淡淡道:“你已用不着我动手了,舍妹还是个闺中姑娘,不喜欢看杀人的场面。你的性命算是留住了。”然后又对门下中人道:“我们走吧,既然这里离神农镇只有十余里,我也想去那里看看。”话毕,白晓寒等人就这个白宇走了。
这空旷的山野小道旁,只高纪文一人留了下来。等白宇他们走远了,高纪文甚是吃力地从衣袖上撕咬下两段布条,缠裹在被挑断经脉的手腕处,但是他的双手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可以用上,因而也不能把伤口裹紧。
正当高纪文纠结于止血时,忽见一片绿色的东西如闪电般朝他飞来,不等明白,自己的脖子一侧已被方才飞来的暗器割伤了。那是一片树叶,在割破他的脖子后,又连飞数丈,一路长草尽折。
这是高纪文第一次见到原来树叶也是可以这般当做暗器,割伤的地方不是很深,显然是对方有意不想杀他,高纪文伏在地上爬过去,拾起那片树叶,在掌中无力地托着,蓦地仰天长啸,方又泣然苦笑道:“哈哈,白宇,白宇……”
云北辰和周子穆两人出门寻找白晓寒下落,原是云北辰在前头,但周子穆的轻功脚力也不错,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便看到了云北辰的背影,只是没有追到他跟前,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追至郊外,云北辰穿行在小道旁的树上,远远看到那边野草丛中有一人坐着,心里忖着不知那人是谁,且先去看看再说。于是飞奔过去,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此人竟是高纪文。
头两次见到高纪文之时,此人都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即使是与烟霞派人对打时被对方打得嘴角淤青出血衣衫刺破,也没有改变他举目于顶的态度,不知这人是碰上了何事,竟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仔细一想便知依这人的脾性定是得罪了不少人,许是在路上遇上了仇家。
高纪文看到离自己十步处站了一双脚,还道是白宇的手下又来了,抬头看时竟是云北辰,不禁苦苦暗道:“看来今日我命休矣!”
云北辰见他满是血迹的衣袖,并且手腕处尚有鲜血流出来,道:“你的双手受了伤?”
高纪文一听,才发现云北辰还没有知道是他劫走白晓寒的事情,心想也是,白晓寒已被白宇救走,他没有料到也是常理,说道:“不幸遇上了仇家。”
这时,周子穆也跟了上来。云北辰一直都知道他跟在后面,这回碰到了受伤惨重的高纪文,才得以现身出来。周子穆说道:“你这个仇家可真是狠绝,没有一剑杀了你,却挑断了你的手筋,恐怕这比杀了你还要残忍。”
高纪文道:“现在我已成了一个废人,只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下半辈子。”他没有说出白晓寒的事情,即使白晓寒被人救走,也断不可在云北辰面前说出来,万一他一时还不解恨,到时候自己的这条残命可就真的没有了。
周子穆道:“你既是连锥门的人,为何不回连锥门去,有你师父和师兄弟照顾着不是更好?”
高纪文冷笑道:“哼!他们见到我这般惨样,还会照顾我?恐怕等我一回去,就要合起来欺负我了。”听他这话,周子穆和云北辰均想此人定是平日里与同门中人不甚和睦。
突然,云北辰看到高纪文藏在袖子里的手中捏着一片沾染了血迹的叶子,再定睛看看高纪文全身,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短的伤痕,两者拼在一起,让云北辰心中狐疑起来,上前抓住高纪文的那只捏着叶子的手,问道:“你为何要抓住这片叶子不放?”
高纪文以为他要对他怎样,慌张道:“我,我也不知道手里怎么就捏了一片叶子?”云北辰从他手中抽出叶子,仔细观察叶子的边缘,只见这片叶子一边的齿痕有消磨的迹象。周子穆不解,便问道:“云公子为何对一片树叶如此感兴趣?”
云北辰道:“恐怕伤他的不是什么仇家,是另有其人吧!”又对着高纪文道:“你脖子上的伤是不是就是这片叶子割的?”
高纪文无奈道:“不错。”
周子穆道:“那伤你的到底是谁?”
云北辰缓缓道:“白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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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4 22:39:42
周子穆听后一惊,“白宇?那白姑娘!他们两个是……”
高纪文道:“白宇是白晓寒的哥哥。”
云北辰道:“如此说来抓走白姑娘的就是你了,而救走白姑娘并且伤了你的就是白宇了。”
高纪文道:“是我抓走了白姑娘不错,可是伤我的不只有白宇,还有他手下的秦絮烟和鬼一!他们,他们竟然仗着人多……”
云北辰冷冷道:“不要以为站在你面前的人多,就是别人仗着人多对付你。我想他们伤你的时候是一对一的吧!挑断你手筋的应该是鬼一,他的剑法很是凌厉,而以树叶割伤你脖子的除了白宇本人,恐怕其他人没这功力。”
高纪文惨笑道:“你,你和白宇什么关系?怎么会对影阁和白宇如此熟悉?”话未完,他便想到了白晓寒原本便是和云北辰一道的,既已知道了白晓寒的身份,那云北辰定是与影阁有交情。
云北辰淡笑道:“我的事情向来不喜欢别人多加过问。”过了一会儿,又对周子穆道:“周大人,既然白姑娘已经被她兄长救走,想来现在已是安全得很,用不着我们费神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周子穆不料他会这个时候说要走,便说道:“云公子不回神农镇了?”
云北辰笑道:“我来是为了想得到生魂草,今日才知是一场空梦。”说着从衣襟中取出十两银子递给周子穆,“还请大人替我向掌柜付了房钱和饭钱,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我是付不起房钱而跑路了呢!”
周子穆道:“云公子这是哪里的话?”他原本想说不用给他十两银子这么麻烦,房钱和饭钱可以由他垫付,但是一想到云北辰这样的人定不会随意承他人恩惠,于是便接过了银子,道:“公子不与白阁主和白姑娘道别了吗?”
云北辰道:“我与白宇的交情还没有你们想象中的深,白姑娘和我只不过是在路上碰到,正好做个伴而已。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还望周大人可以替我传个话,就对白姑娘说她手里的那张药方是莫先生给她的,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神农堂请教。”未等周子穆有所答复,他就双脚一点地,瞬间向外飞出了十余丈。
周子穆一手掂着十两银子,自语道:“看来这人也是颇有来头,就是不知到底是出自何门何派。”接着他又看到身旁的高纪文满脸凄楚地看着他,当下笑道:“白阁主都没有杀你,在下又岂会杀你?”于是踏着轻功从原来的路回神农镇去了。
白宇和白晓寒等人一到东贤客栈,伙计就忙迎出来道:“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
白晓寒道:“怎么了?这儿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伙计道:“就是跟你一起的那位客官,见你不见了就急急地出去找了。”
白晓寒想是云北辰正在找自己,“他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拿到生魂草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越问越是兴奋。
伙计道:“那位客官约是下午未时回来的。至于姑娘所说的生魂草,那可真是件天大的怪事儿,不仅是和姑娘一道儿的那位客官,还有孔老爷,那位姓周的客官都没有得到。听去了四季山顶又回来的人说,这生魂草原是骗人的,是有人设下的陷阱!”
这时,白宇插言道:“给我们准备两间,不,三间客房。”伙计看白晓寒旁边跟着三个人,看来是要住客栈,便热情吆喝起来道:“好嘞,客官。”转身时看到秦絮烟的眼神,心想好生熟悉的一双眼睛,又看到她穿着和柳娘一样的衣服,心头一惊,可是这和柳娘根本就是两个长得不一样的人啊!伙计一时搞不懂,便摸着脑袋离开了,只是心中暗自感叹道:“这位姑娘回来了,不知那位柳姑娘能不能回得来?不过既是回来了,孔老爷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几人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白晓寒低头小声笑道:“看来伙计没有认出絮烟姐姐来。”
秦絮烟却道:“我看他多少都觉得我这人有些熟悉。”白晓寒道:“这还不简单,赶明儿姐姐换身衣服和打扮,保准伙计和其他人都疑心不到姐姐身上。我之前出来的时候着男装,正好碰上了追魂四刀鬼,后来扮回女儿装之后,他们四个都没有认出我来。”说到此前在千花镇的经历,白晓寒不由地笑了出来。
周子穆是在白宇等人回到客栈后的半个时辰里回来的,他向伙计问道:“那位白姑娘回来了吧?”
伙计道:“是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不过就是跟着孔老爷的那位柳姑娘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回不来了。”
说到柳娘,周子穆心下疑惑又起,和高纪文对话时,并没有提到柳娘,她若是真的被高纪文抓了,依高纪文后来的景况,她想逃走的话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回想起高纪文的话语,似乎他抓的只有白晓寒,那柳娘去了哪里?莫不是真的卷着银子跑了?
周子穆的麻衣随从见到他回来,其中一人便上去告知了白晓寒的事情。周子穆问道:“跟白姑娘一同回来的是不是有一个高高瘦瘦且眉目清秀的男子?”
随从道:“是。大人怎会知晓?”
周子穆只是笑了笑,不作言语回答。只听随从又道:“不光是大人所说的高瘦男子,还有两个人跟白姑娘一起回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黑衣,头上戴着黑色斗篷,即使进了客栈门也不把斗篷放下来,还有那名女子所持的兵刃是两把短剑。小的听到白姑娘叫那个高瘦男子‘哥哥’,看来两人是兄妹。大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周子穆笑道:“他们的来历不凡,你有没有听过影阁?”
随从惊讶道:“是处于西湖南屏山上的影阁?传闻这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影阁阁主白宇的暗器功夫更是冠绝天下。”
周子穆点头道:“那个高瘦的男子正是白宇。”
随从道:“啊!白宇竟然也来了神农镇,莫不是也为了生魂草而来的?”
周子穆摇扇笑道:“不是,他来只不过是为了找离家出走的妹妹而已,并不是为了生魂草,况且现在大家都已知生魂草只不过是个骗局,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但是随从却忧虑道:“既然白姑娘的哥哥是白宇,大人前些天派人去追杀她和云公子,白阁主若是知道是大人下的令,那岂不会与大人为敌?”
周子穆听后却笑道:“若是能有白宇这样的人物与我为敌,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白姑娘和那位云公子何等聪明,我想他们早就知道是我派人去追杀他们的,可是我方才回来之前与云公子还说了几句话,他却没有一点儿怪罪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位白姑娘会如何了?”
白晓寒听伙计说云北辰与周子穆是前脚后脚地出去,可现下周子穆已回客栈,云北辰却不见踪影,心里暗道:“难道他们不是一起的,还是云北辰在外久久没有找到我,仍在继续寻找?”想到此点,不禁心下有些喜悦,可再想到:“我既已经回来,他在外继续找我岂不是白找吗?”遂叫来鬼一吩咐道:“你去外面看有没有云北辰的踪迹,见到了就说我已没事。”
正当鬼一领命要出去之时,却被白宇制止住,“何必如此麻烦?你去问问那位回来的周先生,问他有没有看到云北辰。”接着又道:“秦娘呢?叫她到我的屋里来见我。”鬼一先去叫了秦絮烟,然后才去找周子穆。
话说秦絮烟见了白宇,立马跪下道:“秦娘知道错了,请阁主惩罚。”
白宇站在窗前,负手背对秦絮烟,缓缓道:“秦娘,你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秦絮烟道:“秦娘没有服从阁主的命令,杀了孔老爷的侄儿孔万福之后没有立即回去,却乔装掩藏在孔老爷身边。秦娘这么做也是为了那生魂草,只是没想到会碰上小姐和云公子。”
白宇道:“秦娘,你是什么时候入阁的?”
秦絮烟道:“十二年前,是老阁主带秦娘进影阁的。”
白宇转过身来,“是啊 ,是父亲带你来的,我记得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见了人就害怕。没想到现在练就了一身功夫,竟如此不受管教起来了。我让你杀的人是孔万福,你却与孔万福的叔叔孔老爷扯上了关系?那生魂草我也没让你去抢,你却有这个意!”
秦絮烟听了顿时花容失色,惊慌道:“秦娘乔装待在孔老爷身边,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想拿到生魂草也是为了小姐的病啊!”说完,秦絮烟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只听得白宇长叹一声说道“起来吧,我也知道你是好意。现在你也该晓得生魂草也不过是个引人前去掉入阴谋陷阱的幌子。”
秦絮烟站起来依旧弯身垂首待命,她在等待白宇给她的惩罚。果然,白宇说道:“你是知道我向来是赏罚分明的,你这次既然做错了事情,不管你是好意恶意,都得受罚!”
秦絮烟道:“秦娘愿意领罚。”说完,只见白宇青袖一挥,自己手腕处蓦然间隐隐作痛,微微突起的动脉中有一股黑气,已然中了白宇刚才发出的游血窜脉针。这乃白宇的一项独门绝技,游血窜脉针,唤针却非针,而是施者发出的一股强有力的真气,中此针者三个月内不能动用真气,不可疾步而行,不可发怒,否则就会全身经脉剧痛难当,严重的更会丧命,然而就算不动用真气不飞步而行不发怒,每夜子时还是要忍受半个时辰的全身剧痛。不过游血窜脉针不必下针者亲自拔出,三个月过后,在中针者体内游窜三个小周天后就会渐渐失去效力。
白宇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秦絮烟一出门就见周子穆持扇从走廊上走过。周子穆刚才和白晓寒说了云北辰与之嘱托的话。
秦絮烟握住中游血窜脉针的手腕,对周子穆似极有厌恶之意,向他瞪了一眼,冷哼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周子穆不解为何这位姑娘会对他如此不满,回想自己可从来没有得罪过她,除非白晓寒将他曾下令追杀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为主生气,否则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与她有何怨恨。
白晓寒知道云北辰今已离开神农镇后,一时生气不已,心想这人既然要走,也可以当面告知了再走,虽然是叫周子穆转达意思的,但在她看来与不告而别没什么不同。她前一刻还在担心自己已经回来了,他在外面继续找会白费功夫,没想到只不过是自己多虑罢了。
生气过后,白晓寒找出之前云北辰递给她的那张药方,刚刚听周子穆一说,才知这是莫珏特意留给他的,如此一想,也不枉与这位古怪的老先生相识一场。于是便拿着药方去找了白宇。
白晓寒把药方递给白宇,道:“哥,这是一位老先生给我的药方,说是可以治我的病。”
白宇仔细地看了一遍药方,上面的几味药与妹妹之前一直所用的药方有诸多相似之处,问道:“这张药方是从何得来的?”
白晓寒道:“是一位叫莫珏的老先生给的,而且这位老先生出自神农堂,想来这张药方应该是真的。”
白宇身为杀手组织的首领,心思缜密,“真假与否,我们明日到神农堂去问一下便知。”
白晓寒道:“可是,听客栈里的人说神农堂今日起了白事,说是堂主莫琮不幸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大家说的理由都不一样。据神农堂的人说是莫琮早已身染重病,所以才闭馆谢客,不理前几日神农镇上的纷争;也有人说是暴毙而亡;不过大家更多的猜测是与生魂草有关,说莫琮也想得到生魂草,不幸染了生魂草的剧毒而死。”
白宇问道:“那你觉得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
白晓寒笑道:“其实别人的死活固然与我们没什么干系,但是说到莫琮这样的人,我倒是起了几分兴趣。他这一死,时间不偏不倚,正好是今日,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所以我猜是第三种可能。”
白宇道:“我原不是很关心莫琮的生死问题,可是神农堂医术最高明的便是莫琮,他这一死,还不知堂里其他人的医术有没有与之比肩的?”
白晓寒道:“我倒不觉得这是不是医术高明的问题,莫先生既已给出药方,要他们鉴别一下总是可以的,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二字。说到神农堂的大夫,我倒是认识一人,便是莫琮的儿子莫明萧,我和他也算是见过几面。莫琮的为人我不知道,莫明萧我是绝对能信任的。”
白宇听到莫明萧的名字时怔了怔,道:“连你都这么说了,那哥哥还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呢?明日我们就去找莫明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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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8-08-24 22:41:03
翌日一早,白宇命鬼一和秦絮烟留在客栈里,与白晓寒一同去了神农堂。一到神农堂的,果见大门偏门俱是敞开,门上一色缟素,里面隐约可见孝棚搭起,传出阵阵哭声。在门上值班的两个小厮见有人来,便上前道:“我们老堂主过世,堂里的各位大夫都戴孝哭灵呢,一概不看病人,两位还是先回吧!”
白宇道:“我们不是来看病的,只是听闻莫堂主仙逝,因此特意过来在他老人家的灵前拜拜。”
小厮道:“少爷吩咐过了,神农堂以外的人一概不许入内。我们老堂主喜欢清静,死后更是不喜铺张,所以还是请两位回去吧。既然两位不是来看病的,等丧事一过,再过来也不迟。到时候亦可以在老堂主的牌位前叩拜,他老人家在地下也就知道了两位的心意。”
白宇听他说得滴水不漏,心想他们虽说不是来看病,但到底是有求于人,且不可硬闯进去。只听白晓寒道:“哥,我们还是过几天再来吧。我想莫公子此时肯定因丧父悲痛愈加,定没有闲情工夫来理我们。”
小厮道:“姑娘说的极是。自从老堂主过世之后,少爷就一直面色呆板,神情麻木,不哭不闹,叫大伙儿担忧得很啊!”
正当白家兄妹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深表理解,方要离去,只听身后有人唤“白姑娘”。白晓寒回头一看,恰巧正是莫明萧。只见他一身缟素丧服,面色苍白,走出门来道:“白姑娘怎会来神农堂?”
白晓寒欲要说事,白宇抢先一步道:“听说莫堂主去世,所以特来拜祭。”
莫明萧一看白宇的神态,思索半晌后说道:“你是白宇?”
白晓寒惊道:“莫公子怎会知道我哥哥的名字?”
莫明萧一听自己说对了,神色立刻显得有些激动,“你真的是白宇?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白宇道:“莫兄别来无恙?”
莫明萧面色惨然,“你看我这样,还能说是无恙吗?”
白宇叹道:“恕我唐突了,生死有命,还请莫兄节哀顺变。”
白晓寒此时再也忍不住,“哥,你们认识的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宇微微笑道:“过会儿再和你细说,我们俩的故事里面还有你一份呢!”
白晓寒心头好奇,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她和莫明萧以前有什么地方有交集,他们两个也不过是前几天相识的而已。
莫明萧亦笑了起来,只不过他因为身有亲丧,穿着丧服,笑容实在是夹杂着点苦意,只听他道:“不知白大哥和白姑娘除了想来吊唁家父,不知还有何事情?”
白宇正待欲说,莫明萧又道:“两位与我莫明萧既有交情,只要两位不嫌弃,还请进堂说话。”
白宇拱手作揖道:“恭敬不如从命。”
进入神农堂,只见灵堂里一片雪白,四周白色帷幔高高挂起,中间的供案上点着香烛,放着鸡鸭水果等祭品。两旁各站着四名小厮伺候。棺木前有五名神农堂的大夫正跪着痛哭,焚烧纸钱。
文水楼见莫明萧带着两个外人进来,便上前说道:“少爷,二爷不是说不能让外人进来吊唁吗?你怎么……”之前文水楼与莫明萧一同到西郊庐舍替他们解围之时,白晓寒正值心疾发作,躺在屋中,因此并没有见过文水楼。只不过今日一见,深感诧异,这位四十有余的管家面容憔悴,头上白发丛生,双眼因为悲伤哭泣而红肿不堪,眼眶凹陷。
莫明萧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故友,前来有事欲与我相谈。”
文水楼道:“少爷,但是今日——”
白宇作揖道:“老管家请莫见怪,我兄妹二人也算承受过老堂主的恩惠,因此听到老堂主仙逝的消息,特地过来拜祭。若是老管家觉得有何不妥,我们可以立即离开。”
未等文水楼开言,莫明萧便已说道:“既然白大哥和白姑娘都已经来了,就不必急着先走。先父虽立下遗命,但二位也不是什么恶意。所以,文叔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文水楼见莫明萧虽然言语柔和,但是一听之下便知是态度坚决,也不敢有所违抗。自从昨日二爷一死,他便觉得这位少爷变了许多,从四季山回来,还未见他流过一滴眼泪,原先想着是因为悲伤过度,现在看来恐怕另有其意。昨日听得莫珏对莫琮所做之事的控诉之后,文水楼也是震惊不已,满心伤痛,但人既已死,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他是看着莫明萧长大的,知道这孩子心地宽厚,比之父亲更是仁慈侠义,但是这样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父亲的卑鄙为人之后,怎会不心痛呢?方才他见莫明萧愈发不能忍受心中的压抑,所以才请他出灵堂到外面走走,没想到会领进来两个人。
莫明萧对文水楼道:“文叔,我想与白大哥和白姑娘到书房去谈些事情,还请您好生照料着这里。”
文水楼欲再劝说,只见莫明萧就带着白宇和白晓寒去了后院。这院子里种满了翠绿的大叶芭蕉,还养了几只丹顶白鹤,因此称为雨蕉院,此处西边有一间外书房。莫明萧带兄妹二人进了书房,“两位请坐。”
白晓寒进屋后才发现这书房分左右两间,中间以一架博古架相隔,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方石头盆景,后面墙上还有一整面的雕空珙桐木格,每一格都摆了器皿,有青玉花瓶、盆景、猊金香炉等。她再抬眼看看莫明萧的神情,赞叹道:“这书房可真精致。”
莫明萧一怔,然后道:“这里的摆设格局原是先父安排的。”提起对方亡父,总有适当之处,白晓寒便不再多说。
白宇道:“在这个时候多加打扰,真是罪过得很,但我兄妹二人确有事情向莫兄请教。”接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递与莫明萧,道:“还请莫兄看看这张药方,可否能使用?”
莫明萧接过药方,看了一遍道:“这是治疗心疾的方子。”他抬头瞧了一遍白氏兄妹的脸色,目光定在白晓寒的脸上,“这药方虽然与平常大夫开的有一两处不同,还多用了一味紫芝,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开这张药方的大夫不一般,不知是谁给了这药方?”
白晓寒道:“是莫珏莫老先生。”这时她想起莫珏曾编了个假名混骗过他,欲再说明这“莫珏”便是他之前所认识的王老先生。哪知莫明萧听闻身子发怔:“这是我大伯开的药方?”
白晓寒亦是一惊,“啊?莫先生是公子的大伯?那他……”
莫明萧苦笑道:“我大伯叫莫珏,就是先前姑娘认识的那位老先生。他原该是这神农堂的主人,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去了别处。”莫明萧说得甚是含糊,只是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况这干系到他父亲的名誉,所以不便多加解释。
可白晓寒是知道点莫珏的事情的,因而在心中正暗道:“原来莫珏是莫琮的大哥,这样看来与莫珏有仇的八成就是莫琮,现在莫琮已死,难道是莫珏杀了他?”可是为了顾及到莫明萧的感受,这种事情也不好多问,即使再好奇,也只能搁在心里。
白宇道:“这么说来,这张药方是可用的,而且与十多年前令尊大人开的药方相比,更有可取之处?”
莫明萧点头道:“嗯。想不到我大伯才是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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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8-08-24 22:41:12
白晓寒无意中说道:“就是不知莫先生去了哪里,否则我得好好谢谢他。”想到之前对莫珏甚有怀疑和敌意,当下便觉自己实是小人之心,没想到莫珏非但没有计较,而且还留给她一张治疗她疾病的药方。
白晓寒的话说到了莫明萧的心头上,他也十分想知道他大伯的下落,可是他老人家二十多年不回神农镇,一回来便拆穿了莫琮的伪装,闹得神农镇和神农堂翻天覆地,更是使他心中的精神支柱从此坍塌。因此,莫明萧既想知道莫珏的下落,好向他讨教医术,好好孝顺他,以尽一个晚辈应有的孝道,并以此偿还父亲的罪孽,但他一面又不想知道莫珏的去向,因为一看到莫珏,他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那些纷繁复杂的恩怨。
这时,白晓寒又道:“可是上面说每日一剂药,这么说来每日都要煎药吃药,岂不麻烦?”
白宇又气又笑道:“你若肯每三日吃一次药,我也就安心了。况且又不是让你亲自煎药。”
莫明萧道:“姑娘莫不是怕药苦?”
白晓寒努嘴道:“谁喜欢吃苦的东西?”
莫明萧温和一笑,“若是这样,姑娘可同意让我把这药方稍稍改一改,把药做成药丸,不仅便于姑娘服用,也好省了每日煎药的工夫。”
白晓寒欣喜道:“可以这样吗?”
莫明萧看着药方,颔首道:“应该可以,药力不会失掉多少的。”
白宇道:“既然这样,还请莫兄多费些工夫了。”
莫明萧道:“白大哥这是哪里的话,你我还讲这么多的客套?”
白晓寒仔细地瞧着白宇和莫明萧之间神情,心里还暗忖着莫明萧和哥哥竟会有如此深的交情,这交情到底是哪里来的?莫明萧似乎从没出过神农地区,那应该是哥哥来过神农镇了。于是她拉住白宇的手臂问道:“哥,你什么时候与莫公子相识的?快说给我听听。”
白宇笑道:“这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也来过神农镇?”
白晓寒惊讶道:“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宇道:“那时候你还是个三岁的小丫头,记不起来也是常理。爹爹因为你的病特地带你来神农堂看病,我正巧也跟着来了。”
这时莫明萧接着道:“说来那天也赶巧白老阁主来神农堂,我记得那天堂内正好接了个浑身受了十几处刀伤的江湖人,先父给他包扎好了伤口之后,那人的仇家就找上了门,还因此迁怒到了神农堂,若不是令尊及时出手,神农堂里的人可都要遭殃了。先父为了报答令尊的恩惠,因此对姑娘的病尤其上心。而我那时候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看到令尊的武功便一下子敬畏得很,有一日特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说想拜他为师。”
白宇笑道:“可是莫兄不了解的是先父的一身武艺很少传于外人。”
白晓寒插嘴道:“可是莫公子还是学了爹爹的功夫啊!”
莫明萧笑道:“对,不过这本不是令尊的原意。我看拜师无望,就动了点小念头,跑去跟白大哥说了这件事情。白大哥那时候也只是十来岁的少年,他看我真诚有加,又看在先父精心治疗姑娘的份上,竟与我非常投缘。我们俩就悄悄跑到树林里去,白大哥便教了我些使暗器和吐纳的功夫。”
白晓寒道:“哦,原来你的功夫是我哥教的!”
白宇道:“也不全是我教的,后来我们俩的事情还是被爹爹发现了。他先是很气愤,然后就去找了莫兄,我怕莫兄有事情,也跟着跑过去,没想到爹爹见莫兄使出掷石子的功夫之后很是惊讶,没想到他能在短短十日之间就能把这招学得那么好,于是就亲自教导莫兄了。”
白晓寒道:“这么说来莫公子也就是哥哥的师弟了,而我也得叫莫公子一声哥哥了。”
莫明萧道:“若是白姑娘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我还是非常愿意的。”
三人接着又聊了片刻,方从书房出来,穿过雨蕉院的长廊回到前面的灵堂。白宇和白晓寒拜祭了下莫琮的灵位才离去。他们走后,莫明萧垂手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口中似有喃喃自语。文水楼唤了他好几声才转过神来。
多日后,神农堂出殡,把莫琮的棺木安葬在后山的墓葬地。凡是神农堂的人去世都会被安葬在这里。文水楼看到莫琮的棺木被缓缓放入挖好的墓坑里,低语道:“不知大爷现在去了何处?他若哪一天故去了,不知还会不会回到这神农镇。”恍惚中听得莫明萧亦低语道:“恐怕大伯是不愿意与爹爹葬在一处的。”文水楼听了这话不觉呆了好久,又滚下泪来,撇过头去用衣袖擦拭,长叹一声后不再说话。
自莫琮的丧礼一过,莫明萧就正式接任了神农堂堂主的位子。他仔细研读了几本医书,再经做了几遍实验,方确定了把莫珏留下的药方中的汤药制作成药丸的过程。只不过这需要些时日,便命身边的小厮葛生去了东贤客栈告知白宇和白晓寒,请他们再等上半个月,方可拿药。白宇和白晓寒本不是非常着急,就对来传话的葛生说无妨。
过了半个月,莫明萧把制作好的药丸放在瓷瓶中,亲手递与白晓寒道:“一共制了一百粒,若真的不愿意每日服一粒,每两三日服一粒亦可。我替妹子诊了脉象,提醒妹子切不可停药过久,否则发作起来就算是吃上十几二十粒恐怕也危险。我把制作药丸的过程写在了原来的药方上,你们带回去请别的大夫按着研制便可,不来神农堂也无妨。”
白宇拱手谢道:“莫兄的恩情,白宇特此谢过了。若他日有什么用得上白某的地方,可来杭州找我。”
莫明萧亦拱手道:“大哥不必如此,想我学医之人,为人治病疗伤本是职责所在。”
白晓寒握着手中的瓷瓶,道:“莫大哥虽然这么说,但到底是在治小妹的病,所以哥哥和我感谢您也是应该的。”
莫明萧见他兄妹二人如此情真意切,自不必多说。
白宇等人了却此事之后,便都离开神农镇回杭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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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8-08-24 22:41:38
云北辰自那天离开神农镇之后就一直往南走,不知不觉便来到长江巫峡。他原本也不知要去往哪里,只想到天地间走走,于是到渡口去准备雇一艘小船,那里只有一只船在等候着。船家是个晒得黝黑的老大爷,头上戴着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眼睛,露出的半张脸下巴上留有一撮黑白胡须,衣袖高高撩起,那双撑竹篙的手臂瘦得犹如是一张黑色的皮包着一根细细的骨头。
云北辰抬眼望向左右两岸的崇山峻岭,若是绕山路而走,定要花费许多工夫,因此才选择水路,他向船家问道:“下一个渡口是哪里?”
船家道:“敢问客官是要往上游去呢还是要到下游去?”
云北辰惊讶道:“听闻巫峡险要,水流湍急,你的小船能去得了上游?”
船家沉吟笑道:“别的船家上不去,我却上得去的,我们一家五代都是在巫峡以渡船为生,练就了别人没有的力气和渡船技巧,因此多急的水流都没有问题。”
云北辰狐疑一笑,“哦?那敢问船家此处离上游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船家道:“离这里最近的应该是猿声渡口了。”
云北辰道:“古人有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想必是因此而得名的。”
船家道:“客官说得甚是,而且在那猿声渡口听到的猿声是最多最长的,所以上游的这个渡口才叫猿声渡口。”
云北辰道:“那我就去猿声渡口。”
船家道:“请客官上船,我们这就出发。”
正当船家下船解绑在树桩上的船绳时,忽听远处有声音传来:“等等……等等我……”
云北辰走上船舷向远处眺望,“好像有人也要坐船。”
船家已把缰绳解下来团在手中,问道:“不知客官是否愿意与别人同行?”
云北辰道:“等等那人也无妨。”
等到那人跑过来时,气喘吁吁,弯腰擦汗,气还没平定,便问道:“船家,我也要坐船。”来的人身材短小,一张圆圆的脸,穿着一件褐色粗布短衣,头上留有半寸不到的短发,后脑勺还续有一条辫子。云北辰一看便想到此人就是曾在神农镇郊外比武胜了好几人的花不坠。
船家道:“请问客官要去哪里?”
花不坠道:“听闻你这船是上游下游都去得,我要去上游的猿声渡口。”
船家笑道:“原来和那位客官要去的地方是一样的。可是客官若是要坐船,还得问问船上的那位客官愿不愿意与您同行。我这船素来有个规矩,就是无论多少位客人要坐船,得听听首位客官的意见。”
云北辰道:“不妨,路上有个伴也好。”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花不坠看,当然还有他手中的剑。那把剑的剑鞘看起来甚是丑陋,剑柄还用一块又黑又脏的粗布缠着,不过云北辰是见过花不坠使剑的,此人能在十招之内就把白绫仙子击垮,剑法着实不弱。
正当花不坠兴奋地要上船时,船家又道:“客官且慢,坐我这船的船资可是不小的,客官若是要去猿声渡口,还请客官拿出十两银子来。”
花不坠一听这话,尤其是听到“十两银子”的船资时,顿时大惊,然后怒红着脸道:“坐你这船,要花十两银子?你这不是在讹诈人吗?”云北辰也着实没想到这个船家会要那么多的船资,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
只听船家不急不慢的说道:“这也是我的一个规矩,第一位客官来坐船出一两银子便可,第二位客官就要十两,第三位客官就要二十两,以此类推。这船是要去上游,到猿声渡口是要经过一处险滩的,船上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花不坠急道:“我,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船家道:“不可,我这规矩行了数十年从未变过,怎能为了你这一位客官而改呢?”
花不坠道:“那你渡完了他,再从上游回到这里渡我也是可以的。”
船家道:“那也要十两银子,若是我在猿声渡口遇到一位客官是要到下游来的,那收你一两银子亦可,若没有客官要到这里来,而你要我专程从猿声渡口到这里来渡你上去,不要十两银子怎么可以?”
花不坠此时已有些愠怒,一张圆脸涨得通红,“你这个船家怎么如此贪财?”
船家笑道:“哎,客官若是不愿意,那我和那位客官就要走了。除了水路,客官也可翻过前方的那几座大山,这样也可到达猿声渡口。”
花不坠自小在山中长大,翻山越岭当然不在话下,可眼下他有要事在身,走水路可要比走山路快得多。
云北辰看花不坠又急又气,脸红脖子粗的,与他那条小辫子相得益彰,有趣得很,便说道:“这位小兄弟的十两银子我来付好了,就请他上船来吧!”
船家闻此,笑呵呵道:“既然客官如此慷慨,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又对着花不坠道:“小客官,请上船吧!”
花不坠先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上了船,经过船家身旁时,突然把他的剑提到船家面前哼声道:“不要叫我小客官!”
等船家开了船,云北辰站在船头瞭望四周的景色,满心叹赏。花不坠一上船就坐在船头上,他的剑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子,就连坐着也要像抱孩子一般搂在怀里。沉默良久后,他对云北辰道:“欠你的十两银子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云北辰低头瞧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花不坠,从一个小侧面便可看出花不坠脸上的认真气儿,说道:“好。”
然后两人再无言语。巫峡是三峡中最为险要也是最长的山峡,只见两旁山峰磅礴,层峦叠嶂,峭壁屏列,绵延不绝。云北辰望着一旁在氤氲气雾中的青山,叹道:“的确是秀丽诡奇,百闻不如一见啊!”
船家咯咯笑了两声,唱道:“一水飞空,揭起珠帘全幅。不须人卷,不须人轴。一点不容飞燕入,些而未许游鱼宿。向山头、款步听疏音,清如玉。三峡水,堪人掬。三汲浪,堪龙浴。更两边潇洒,数竿修竹。晓倩碧烟为绳束,夜凭新月为钩曲。问当年、题品是何人,黄山谷。”
云北辰一听,便知船家唱的是何师心的《满江红》。这船家一边撑篙,一边唱诗词,兴致颇好。诗词所唱的情景与峡谷两旁连绵不断的青灰山峦还有船下的碧绿流水交相辉映。
可是船上还有一人却捂着耳朵叫道:“船家你能不能别唱了,唱得我心烦死了!”
船家止住歌声,道:“小客官,这首满江红填得如此有韵律,怎会叫你心烦呢?莫不是小客官你内火过旺,无法静下心来吧?况且此处快要到激流了,我唱歌也是为了给自己鼓鼓气,到时候好有力气渡你们到上游去啊!”
花不坠因此无话可说,谁叫他是在别人的船上呢,况且这船家说话虽然缓慢,但是语气似乎特别强硬,恐怕自己若是不配合,被他以竹篙打落水中也是有可能的。
船家藏在斗笠下的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偷偷地瞧了花不坠一眼,然后继续唱他的歌了。
过了半晌,水流果然渐渐湍急了起来,小船开始左左右右地摇晃,上行困难,船头尽是激起的雪白浪花,把船头的船板打湿了一大半,且峡谷四周不再是寂静,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轰隆的水声。船家手中的竹篙突然加力,并对云北辰和花不坠道:“险滩到了,两位客官可要坐稳了,掉到水里,谁也救不了!”然后又踢脚提起放在他脚边的另一根竹篙,双手各持一根竹篙,左手撑一阵,再右手撑一段,时间不能留有空隙,否则就会被水流冲下去。仔细一听,从隆隆的水流声中,尚可听到船家嘴中咬牙的使劲声儿,还有从竹篙缝隙中传出的嘎吱嘎吱声。
云北辰这时才发现船家那细细的皮包骨似的手臂臂力竟是如此强劲,不仅如此,想必此人的下盘功夫也非常好,站在船头,双臂要支撑竹篙逆流而上,而他的双脚就要固定与船板上,否则定要被引上竹篙的水流逆力推动身体,而那船家的双腿弯曲使力,犹如磐石一般站立在船板上。
过了片刻,云北辰下到船篷里,而花不坠则继续坐在船头,水花打在他身上,使得他身上的麻布短衣湿了一大片,他也不在意,只是把他的剑搂得更加紧了。
船家一边撑船,一边迎着浪头声音叫道:“小客官,我看你还是躲到船篷里去吧!莫不要掉到水里去,你看这水流湍急成这样!”船家的叫声与水流的重重声音混在一起,要仔细听方可听得明白。
花不坠冷笑道:“你站在船头都不怕掉到水里去,我坐着还怕吗?”其实他的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迎在船头的水流。那些湍急的水流犹如是一匹墨绿色的丝绸鼓在风中飘动,条纹清晰可见,透明清澈。
小船因为是在逆流当中,因此行得颇慢,有好几次都险些撞到一旁的礁石上,可每次都被船家撑篙躲过去了。
云北辰站在船篷里,看到逆流激上来的水花如泼水一般泼到船头上,然后再流到船篷里,没过多久,船篷里也积了许多水。云北辰觉得既然在船篷里也免不了湿了衣服,那还不如到船头欣赏一番巫峡险滩逆流争上的心动情景。
他一上船头,就见花不坠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坐在船头,从没移动过半步,可是他的身体虽然随着船只摇晃,可他的下盘去如粘在船板上一般,丝毫没有移动。他再看看撑篙的船家,他的一双衣袖撩至臂膀,裤腿撩至小腿处,可还是被水花溅湿了。
这险滩的确是险,但当他们过了礁石林立的激流流域之后,水流慢慢地缓下来了。船家似乎舒了一口气,扔下手中的一根竹篙,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道:“总算是过去了。”接着他又笑道:“两位客官真是好定性啊,遇到如此快速危险的逆流,竟依然面不改色,不慌不忙,不像有些客官早已是大喊大叫心惊胆战了。”
云北辰问道:“我们何时到猿声渡口?”
船家道:“快了,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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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8-26 22:51:17
当达到猿声渡口之时,船家放下竹篙,刚把船锚抛到岸上,就见花不坠纵身一跃,已下了船。船家看到,笑说:“小客官为何如此心急?”
花不坠道:“说了不要叫我‘小客官’,我很小吗?”
船家“嘿嘿”笑了两声,下船来把绳子绕到木桩上。
云北辰下船后发现花不坠竟站在前面一处不动,等他走过去之后,花不坠才跨出脚步跟上。
云北辰问道:“小兄弟这是在等我?”
花不坠道:“若不是那个可恶的船家非得要十两银子,而你这个跟我素不相识的人给替我付了,我也不至于跟着你。”
云北辰不解,“你跟着我,难道是为了……还债?”
花不坠道:“你替我付了船钱,就是对我花不坠有恩,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当然义不容辞。况且我跟着你,等我有了银子,还给你也方便。”
云北辰笑道:“小兄弟可真是有义气,又不失气节。不过你说等你有了银子就还给我,可是……”他打量了一下花不坠,见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脚上穿的布鞋又破又旧,看来还真是个没银子的主儿,“小兄弟怎样才能迅速地赚到银子呢?”说完这句话,突然他想到了追魂四刀鬼,这四人替别人当打手,赚银子的速度似乎也挺快的。
花不坠昂起头,冷哼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穷小子,可是我以后会有银子的,我不仅会有银子,还会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
云北辰笑道:“小兄弟真是有志气!”
花不坠撇头又冷哼了一声。云北辰却觉得十分有趣。
不远便有一家酒馆,一进去就有伙计甩着抹布上来招呼:“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云北辰道:“来一坛好酒,再加一斤牛肉和一盘花生米。”
伙计叫道:“好嘞!”
两人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云北辰敲着筷子环顾四周。刚才那名伙计手里端着酒菜,看到渡他们的船家进来就过去招呼:“哎,吴大爷,您也来啦!”
船家摘下头上的斗笠,再把衣袖褪到手腕处,把自己全身上下仔细地整理了一遍,道:“少废话,快给我拿一壶酒和几样小菜来。我刚才渡了两人到这里来。”
伙计道:“那我先去给客人送酒菜,您在这儿稍等。”
伙计把酒菜端到云北辰两人的桌上之后就走开了。花不坠道:“原来那个船家跟这儿的人很熟。”
云北辰倒了两碗酒,喝了一口,说道:“他在巫峡流域渡船为生,当然是和各个渡口的人都很熟。”他见花不坠双手环抱,还搂着他的那把剑,端坐在凳子上,似乎没有要动酒菜的意思,便把刚才为他倒好的那碗酒推到他面前,“你不用喝酒不用吃菜吗?”
花不坠道:“这是你叫的酒菜,当然是你吃的。”
云北辰大笑道:“那我把伙计叫来,你再吩咐他上几样小菜,如何?”
花不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的钱只够吃一碗面的。”
云北辰止住了笑声,看着眼前的小子,道:“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喝酒吃肉吧!你不是说过没有还银子之前要跟着我吗?既然是要跟着我,就得听我的话。”
花不坠犹豫了片刻,其实他也饿了,面对好酒好肉,不由地舔了舔嘴唇,终于放下手中的剑,捧起酒碗一饮而尽,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花不坠。”
云北辰道:“我姓云,名北辰。”
花不坠终于把牛肉给吞到肚子里去了,道:“你叫云北辰。那我就叫你云大爷,如何?”
云北辰一听险些把嘴里的酒喷出来,笑道:“云大爷!还从未有人这么叫过我,我有那么老气横秋吗?”
花不坠道:“可是现在你是我的债主,这么叫你也没什么错。不过既然你不喜欢听,那我就叫你云公子吧!”
云北辰道:“看来你这人不喜欢欠别人恩情。这样吧,你要么就直接叫我名字,要么就用你们江湖上喜欢的那种称呼,称我为一声‘云兄’。”
花不坠道:“我爷爷说过,别人的恩情能不欠还是不欠的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从命了,就叫你云兄。”
云北辰抱拳道:“花兄弟。”
花不坠一边喝酒一边模糊地说道:“等我有钱了,我请你到最好的酒楼去吃饭。”
待两人吃到酒足饭饱,云北辰道:“你说会还我银子,请问小兄弟是做什么营生的?”
花不坠用衣袖抹干嘴巴上的酒水,道:“做什么营生?我以前在山上砍过柴,后来又拿着剑跑江湖,听江湖上的人说偶尔替官府抓个贼,替一些人跑跑镖,会得到一点报酬的。”
云北辰道:“那你来猿声渡口,是为了抓犯人,还是给人家送镖?”
花不坠道:“两样都不是,我这回是受人所托,那人说有人要劫镇远镖局的镖,所以请我在暗中保护,等事成之后,再付我酬劳。”说到镇远镖局,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云北辰道:“你说有人要劫镖?”
花不坠默默点头。云北辰接着追问道:“请你的人怎会知道有人要劫镖?”
“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保镖就对了。”花不坠道:“那人起先付了我五十两银子订金,不过我这人乐善好施,银子都被我分给了难民村的人,现在我是一穷二白,还欠了云兄你十两银子。都怪那个黑心的船家,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贪财。”
云北辰笑道:“你怎么知道他贪财,就因为他要了你十两银子?”
花不坠道:“云兄你是富贵人家出身,自然不会在意钱财。小弟我是山野乡民,被个船家莫名其妙地拿去十两船资,当然会觉得他贪心了。”
云北辰道:“你怎知我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就因为我替你付了十两银子的船钱,还有请你吃了这顿酒菜?”
花不坠摇头道:“我以前还没有出来闯荡的时候,跟我爷爷住在山村里,有一次我和爷爷到城里去看望一家有钱的远亲,他们家是那种极其富贵显赫的人家,他们家的公子小姐,一言一行都和普通百姓不一样。看云兄你的衣饰还有举止投足,就知道绝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云北辰说道:“你很羡慕你那家远亲?”
花不坠闻言立即显出了不屑的表情,道:“我才不羡慕他们呢?他们家的那位少爷整天就被他老子逼着读书,一首诗作得不好就要挨骂,还不能随便出门和朋友喝酒,就算是让我天天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有七八个奴婢小厮在身边伺候着,我也不要过他那样的日子。”
云北辰道:“那你想做什么?闯荡江湖?”
说到自己的志向,花不坠顿时来了劲儿,挺起胸膛道:“我要当大侠!我要扬名于江湖!”
云北辰道:“志气真高啊!”
花不坠道:“我告诉你,我爷爷以前就是一名大侠,可惜后来隐退了,他老人家归西了之后,我就出来闯荡江湖了。”
云北辰惊讶道:“哦?那这么说来你的一身剑术功夫也是从你爷爷那儿学来的?”
花不坠道:“不是,我爷爷没教过我武功,他只教我砍柴打猎。我的武功都是从他留下来的剑术秘籍上学来的。”
云北辰道:“原来是家传。”
花不坠问道:“你不问我爷爷是谁吗?不过看你年纪这么轻,肯定没听过他的名号。”
云北辰道:“你是想以你花不坠的名字扬名江湖,还是靠你爷爷的名号?”
花不坠道:“当然是以我自己的名号了。”
云北辰道:“那不就行了。”
花不坠听后,摸着脑袋上坚硬的短发嘻嘻地笑了。
猿声渡口只是一个小集镇,且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通往外界的路除了长江,就只有一条好几辈人踏出来的狭小山路,住在这里的人家也不过百来户。云北辰酒足饭饱之后,向酒馆里的伙计问道:“我们途经此地,想到客栈住宿一晚,请问你们猿声渡口的客栈是在哪里的?”
伙计笑道:“客官,您不就是在我们客栈里吗?”
云北辰记得走进来时看到的招牌明明是“猿声酒馆”,何时又成了客栈,于是向伙计问其中缘由。
伙计道:“哎,客官你有所不知,我们客栈名酒馆实为客栈,只因我们以前的顾老板特别喜欢喝酒,在酒窖里藏了三百坛陈年老窖,有一次,他抱了两大坛酒,身上还带了一把宝剑,跑到了山上去,说是为了悼念一位老友,听渡口的老一辈人说,那次顾老板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抱了那块刻了‘猿声酒馆’四个字的木头,后来他把那块木头劈掉一半,刻了字的那一半块挂在了客栈的大门上,所以我们这客栈才因此改了这名儿。”
云北辰道:“怪不得我之前在酒馆外看到你们的招牌感觉不一样,别的客栈酒馆的招牌都是木板,而你们的招牌面上却是凸出来的,原来是在一整块原木上刻下的。”
花不坠听到宝剑二字,立刻起了兴趣,忍不住道:“这么说来,你们以前的老板还是名剑客?”
这伙计自小在猿声渡口长大,从未与外界的江湖扯上关系,自然说不出更多的故事来,只是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掌柜和这里的其他上了年纪的人说的。”
云北辰道:“那给我们来两间客房。”
伙计笑道:“说起来两位还真是凑巧,我们这里恰好就剩两间客房。等这里的活忙完了,小的赶紧就去给你们收拾。”
“你们这里的客人很多吗?”花不坠问道,一双乌溜大眼把整个酒馆里吃菜喝酒的人都扫了个遍,依他们的衣着和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居多,要不然就是这家客栈非常小,没有几间房间。
伙计回答道:“主要是昨天吴大爷渡船晚归,说是替一群走镖的人订了几间客房。”说着,他手指正在喝酒的那个船家,介绍道,“那就是吴大爷,他平日里在巫峡流域给人渡船为生,比我们这些山野村夫认识的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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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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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9-01 23:12:38
原来那个船家姓吴,花不坠嘴角一阵鄙夷的冷笑,不过刚才听伙计说有走镖的人入住这家客栈,当下便在心里断定就是他要保护的那群人。
在回房间休息之前,云北辰又要了一壶酒。
等伙计上来了酒,只见到云北辰一人独坐,另一位留有一条辫子的客官却不见了,不禁问道:“客官,您的朋友是先回房间休息了还是到外面去了?”
云北辰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他跑出去看你们招牌上的字去了。”话刚说完,就见花不坠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招牌上刻的字苍劲有力,纹理清晰,深度足有半寸!还有,我爬到屋檐上特地看了一下那块木头被砍下的截面。”说到这里,他把脸转向送酒的伙计,“之前你说你们客栈的前任老板只带了一把剑上山的是吧?”
这伙计只是一个在客栈里打杂的伙计,无法理解这位客官的兴奋劲儿,“不错,小的是这么说过。”
“那他定是用剑把树砍下来的,据我查看,他砍树的时候应该只用了一剑。”
云北辰惊道:“哦?可是依那块招牌的大小来看,那棵树应该有一尺多的直径,能以一剑就可把这样一棵树给砍倒,要么是这人的内力了得,要么就是他所用的剑真的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可惜了,那位剑客,我们是无缘相见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猿声渡口还藏着些高人。”话音一顿,饮下碗中的残酒,云北辰的双眸狡黠一亮,“比如说渡我们到这里来的那位船家。”
花不坠皱眉“那个黑心的船家?对,他的确是个能人,敲诈的高人!”
云北辰摇头道:“此人能以两根竹篙把我们从那么湍急的水流中逆流渡到这里来,没有点真功夫恐怕是不行的。”
花不坠道:“他不是说了他们家几代都是靠渡船为生的,学点渡船的独门功夫也是有道理的,不然他哪有那个胆量叫别人出十两二十两银子坐船?”
云北辰瞥眼再瞅那位姓吴的船家,只见他正大碗地喝酒,面前放了一盘花生米和一盘蚕豆,神情颇为自在。忽然,云北辰发现从幽暗的光影中可以看到那船家的脑门上似乎有一条狭长的疤痕。
这“猿声酒馆”的住房就在酒馆的后面,伙计带他们两个从酒馆后门出去,经过一个小院子便到了客栈住房。伙计指着最末的两间房间道:“这就是二位客官的房间,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小的。”说完就又到前面的酒馆去帮忙了。
花不坠推开右手边的房间走进去,感叹道:“我还从来没有住过客栈的房间呢?”一间房间里的床,便立刻跑过去一屁股坐上颠了几下,欣喜地说道:“唔,我好久没有睡床了。他们这床比我老家里的要软一些。”
云北辰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进来,“那你平时是睡在哪里的?”
花不坠道:“荒郊野外,山洞里,溪水旁,树林里,什么地方都可以。哎,在神农镇的时候,要不是我没钱住客栈,只能露宿在郊外,不然我也可能像那些住在客栈里的人一样被毒死了。”
当初的那场下毒事件虽然没有害到云北辰,但他也同花不坠一样,深感自己的幸运,他是个爱酒之人,若是在神农镇的时候住了客栈,在那个月满之夜又喝了酒,恐怕自己早在阴间地府了,所以他无比理解花不坠此时的感叹。“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离开神农镇的?”
花不坠道:“一半是,一半不是。我是因为听说有好多江湖人都聚在了神农镇才去的,既然他们都死了一大半了,那我还找谁去比武,所以就离开了。”
云北辰笑道:“看来没钱也有没钱的福气。不过今天花兄你既然与我一道,那我肯定不会让花兄你露宿野外的,而且根据那名伙计的话,这家客栈其余的房间定是被镇远镖局的人订下的,倒也省了花兄很多工夫。”
深夜里,花不坠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不是因为心里有事才睡不着,而是因为太久没有睡床,不太习惯,竟觉得还不如睡在草地上来的舒服,那时候还有周围的蛐蛐儿声作伴,而这时只有方圆外山上的猿啸声时不时地传来。
就在这天夜里,猿声酒馆里来了一票人,一共是十个彪形大汉,押着两口大木箱。这群人就是早前在这里订下房间的押镖人,只见其中一个头上缠了一条黑布巾的大汉粗声说道:“我们是镇远镖局的人,昨天请人在贵客栈订了五间上房。”
因为早有吴大爷的嘱咐,所以掌柜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惊讶。
伙计领押镖人到了后院之后,带头的大汉指着其中的五人道:“你们几个今晚好好休息,我和彪远他们四人在这里守着。”
镇远镖局护送的那两口大木箱原本是装在一辆马车上,可要进后院只能从酒馆的后门走,可马车无法从酒馆内进入到后院,而这几人又绝不能让木箱离开视线。若是其中看守的五人在酒馆外,而另五人歇在后院,当有人打劫时,前后便不能照应,故此才不得不将木箱从马车上卸下来搬运到后院。
从他们几个进后院,云北辰就醒了。他从窗户缝中看到有五人进屋休息,另外五人持刀守在木箱旁边,不禁暗中笑道:“真是一群蠢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把东西放在院子里,还有五人拿着兵器守卫,是人都要起疑这箱子里放着贵重东西,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趟镖对镇远镖局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前两次镖的失利,以及屡屡传出镖局的汪总镖头病重的消息,镖局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接到生意了,这次好不容易接到一单佣金丰厚的生意,镖局上下当然加倍小心。
程蟠坐在木箱旁边的花坛上,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木箱,暗道:“不知这两口木箱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鲲鹏堡要的东西素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几天前,他们收到一个神秘人的纸条,说是鲲鹏堡会在中途劫镖。江湖上谁人不知鲲鹏堡原先由黑道起家,但这些年在不断壮大的同时,也在渐渐地向白道靠拢,两年前与神兵门联姻之后,更是扬言不在做有为江湖道义的事情。那这一次,鲲鹏堡想要劫这趟镖,又是为何?难道箱子里放的真是什么宝物,又或者是那神秘的送信人在捉弄他们?
两口木箱被严密地锁着,封口上还贴着两张封条,所以即使有人大胆地想开箱子一看究竟,没有钥匙也是不行的。当时只听那托镖人说箱子的钥匙已经在他们要送达的人的手里了。
月明夜黑,凉风阵阵,花坛里有小虫子吱吱鸣叫。客栈里的人早已睡得熟了,没有一个房间还点着灯火。程蟠心想这客栈恐怕只有他们五人尚醒着。
这时,突然从某个房间里传出一阵叫声。程蟠心头一惊,立刻握紧手中的刀,“刚才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一人道:“是从东边的屋子里传出来的!”说着,就要跑过去看看。
程蟠叫住那人:“且慢!凡事都要留个心,万一鲲鹏堡的人这个时候来抢镖,来个声东击西,我们可不要被别人骗过了去。”
有人正待开口,只见有一人影从东边的一间屋子里窜了出来,后面跟着跑出来一人,“二当家,小心!” 程蟠等人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就忽地纵身一跃跳出院墙,消失在黑夜中了。
“都注意了!快去叫醒其余四人!”敌人已经来了。
两个镖师立刻跑到其余的四间屋子门口依个拍门喊道:“快起来,有人要劫镖,快起来,劫镖的人来了!”
那四个镖师方才在听到叫声的时候就都醒了,听到有人拍门窗后更是急忙带上放在床头的兵器,推门而出,“劫镖的人在哪里?”
“我们看到的劫镖人已经走了,就是不知道暗中还有多少人。”
他们的这番叫闹惹得其他房间里的人都被吵醒了,纷纷穿衣出屋,向左右的人问道:“刚才谁说有人要来抢劫?”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
程蟠向这些人抱拳道:“惊扰各位了,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与各位无关,各位只要待在自己屋子里,紧闭房门,想必是不会有事的。惊扰各位安歇,我程蟠在此给各位赔罪了。”
于是,那些人各个面面相觑,嘴里嘀咕了几句,但是他们几个心中也是颇有些害怕的,因此急忙躲进屋子,把门闩得紧紧的。有人在屋里说道:“不知这群人是干什么的?竟然还引来了贼人!”
程蟠无心理会这些人的唠叨,跟自己吩咐道:“你们赶快过来,都给我多留几个心,好好守着这两口木箱!”
一人道:“二当家,我们不去追那个人吗?”
程蟠喝道:“蠢货,来劫镖的肯定不只一人,他们先派一人来探虚实,若是我们派了人追出去,岂不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另一人道:“二当家说的极是,今晚我们就在此地守着,半步也不离开这两口木箱。”
过了半晌,有一人又道:“这里的房间不多,总共不到二十间,而且门窗俱是朝着院子里的,有人若是潜到林大哥的屋子里,我们在外面的人怎会一点都没有察觉?”
程蟠一听,恍然大悟,“说的对,那人是怎么进到小林的屋子里去的?小林,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姓林的镖师名叫林满天,是镖局里的趟子手,他说道:“当时我已经睡下了,睡梦中感觉脖子上凉凉的,于是就惊醒了,一睁开眼睛发现一个黑衣蒙面人用刀横在我脖子上,他一开始没有说话,我也不敢说话。我的刀就放在床的内侧,陪在我身边,我就悄悄地趁着屋子里黑,摸索着刀柄向那黑衣人砍去。可这一砍,没有砍中他,倒是他的刀先伤了我的手臂,因此我才叫出了声。再后来,我与他交了五六招,他就从窗户里逃出去了。”
原来就连林满天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是怎么潜入他房间的。
程蟠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林满天道:“不碍事,只是伤了皮肉。”
程蟠道:“还是先上点金疮药包扎一下吧。现在是非常时刻,每个人都要小心。”于是林满天在一位同伴的帮助下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
十人守在院子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没有再出现劫镖人,便有人疑惑了起来,道:“二当家,会不会是他们看到我们没有上他们的当,又这么半步不离地看着箱子,今晚不敢来了?”
程蟠道:“千万不要大意了。”
这时候的院子里没有像先前那么黑了,因为那些被吵醒了的客人现在都点亮了灯烛,以防贼人闯入,也好壮壮胆子。花不坠的屋子里自然也是点着灯的,他本来就睡得不太安稳,镇远镖局的人一进这院子他就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了,看到那些人提着两口大木箱,每个人身上佩戴着兵器,就知道他要等的人有一半已经到了。刚才再听到有人叫喊,便知道他要等的另一半人马也来了,心情立刻激动了起来。
又过得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半空中有一人影如一颗流星般闪过,随着那个人影掠过的同时,还有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划过。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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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9-06 22:09:05
可是那道惊鸿一瞥的身影还有一串如梦如幻的笑声好似只是从哪人的梦中跑出来的,一会儿又没什么动静了,随之而来的是巫峡两岸凄哀的猿啸声从远方传来。镇远镖局的十人朝着头顶上空和院子周围警惕地观察了好久,可对方迟迟没有再露面。
这时有人道:“二当家,是不是他们想先把我们捉弄透了再出来。”
程蟠一脸深沉,点头道:“他们就是想磨掉我们的耐心,叫我们自己先慌了阵脚,战力薄弱之时,然后再一股脑儿涌上来。大家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即便说着告警的话,可程蟠的头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汗珠沁了出来。
镇远镖局的人经过别人两次搅扰,可对方惊而不攻,的确多少磨掉了他们的一点耐心,增加了一点惶恐和不安。他们十人站在两口木箱周围,就算是上了十万分的小心,可也难保不出一点差错,心思时时刻刻紧绷,一个时辰尚过得去,但在如此敌暗我明,黑夜焦灼的情况下,镇远镖局的众位镖师的眼睛也有疲乏的时候。
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其他客人亦是时不时地注意外面院子里的情形,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去睡觉。况且听他们说是有来打劫的人,唯恐那些打劫的人打到他们自个儿头上,因此都分外留意。
云北辰站在窗户口注视着院子里的程蟠等人,暗笑道:“鲲鹏堡的人好计策啊!”他想到猫捉老鼠的时候就喜欢先把老鼠慢慢玩死了再享受美餐,想来鲲鹏堡的人多半也正与此意。
而注意院子里情况的还有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他们几个是住在客栈前边的几间房间。两个伙计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后忙去敲了掌柜的房门。他们掌柜一旦进入睡眠,外面发生再惊天动地的事情也无法把他吵醒,因此两个伙计只好闯进门去,将掌柜的从睡梦中拖起来。掌柜平日里脾气也算温和,唯独不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被吵醒,因此被伙计这么一闹,醒来后火气大得不得了,可当他知道了外面的情形之后,立即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从后窗向院子里望去,只见晚上来的十人都提着兵器站在院子里。
其中一个伙计道:“掌柜,会不会出大事?”另一个伙计也很是担心地问着同样的话。
掌柜坐在床沿,沉思片刻,又瞄眼看了看院子里的状况,然后猛地将两个伙计的脑袋一人一拍,“别管会不会出大事,你们俩谁出一趟门,快去把吴大爷给我请来,有他老人家在,我们便不会有事。”
平日里招呼客人的伙计最为机灵,听后赶忙冲出去找吴大爷了。这位吴大爷就是白天渡云北辰和花不坠到猿声渡口的船家吴行舟。
又过了些时候,院子里的上空突然有许多块砖头飞过来,正好齐齐地落在程蟠等人的脚前,他们急忙缩开了手脚。就当他们低头注意扔来的砖头之时,鲲鹏堡的人终于全部出现了。
不过来的人一共只有两个,他们进攻的时候总是有一阵清脆的笑声在周围回荡,但在别人听起来却是非常刺耳。来的这两人,镇远镖局的镖师与之一交手便知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梧,使出的刀法刚猛有力,刀刀急向人的要害出砍。而那女子却是身材较小,一直在他们周围来回游荡穿梭,速度极为迅速,那笑声便是从这个女子口中发出来的。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两人便已与程蟠等人交了百来招,等双方稍有休息,程蟠才发现自己的兄弟已经有八人被对方击伤,其中有五人被那女子所使的剑法给割破了身上的皮肉。
镇远镖局中名叫陆彪远的镖师道:“那女人的身法古怪迅速,她使的剑法阴柔诡谲,叫人防不胜防啊!”他的腰上已被那女子割了长长的一剑,而且伤口狭长,他的半个腰都被割伤了,此时正不断地涌出鲜血来。程蟠见他腰际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鲜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急忙道:“彪远,你有没有事?”彪远道:“二当家,我没事,伤口不是很深。”
这时,有一个女声悠悠地道:“伤口虽然不深,也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你若不及时包扎,恐怕到时候就要血液流干而死了。”说完,她又笑了,她说话的时候,笑的时候,声音都极为尖锐。
女人身边的男人道:“你就喜欢这么慢慢悠悠地杀人,何不来个痛快的?”
女人道:“谁像你们男人呀?打打杀杀时出的尽是狠招,我可不像你们。”语气娇柔,但是言语让人听起来却是不寒而栗。
程蟠是个老江湖,更何况又与他们斗了这么久,早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于是说道:“两位莫非是江湖上的雌雄大盗,声如钟和笑银铃?”
女人娇笑道:“程镖头果然见多识广,确实是我们两个。”
程蟠惊讶道:“原来是你们,不是鲲鹏堡的人?”
声如钟笑道:“程镖头的消息可真不灵通,我们二人在上上个月就已加入了鲲鹏堡,因此也算得上是鲲鹏堡的人。”
程蟠道:“原来如此。”
笑银铃道:“你若是识趣,就把这两口木箱留下,我们放你们安然无恙地回去,否则……”笑说之余,媚眼秋波,“各位可就要埋骨于巫峡畔的这个小渡口了,不过有这秀丽的青山绿水相伴,想必也是一件人生美事。”
程蟠反嘴讥讽道:“人生美事?贤伉俪若是能天长地久地同眠于这青山绿水中,想必更是一件美事。”
声如钟闻声大喝:“好你个程蟠,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刚落,一柄利刀就向程蟠胸膛飞去。他的刀法虽然刚猛,却也极为迅速,程蟠纵然也使刀,但是反应速度远没有声如钟的快,即使挡得了对手的两招,却也抵不过接下去的几招。待两人交手十来招,程蟠已经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他身边的其他镖师纷纷上前,“二当家!”程蟠竭尽全力站起来,“你们只管看住镖物。”
再瞧声如钟,他却是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和程蟠打斗过,甚是得意地说道:“程镖头,可否还要继续啊?”
程蟠抹尽额头上的汗水,道:“尽管放马过来吧!”
他这一声说完,声如钟就已经飞步上前,持刀要去劈程蟠的脖子。其实程蟠此时已经心有力而身无力了,刚才在声如钟的几番强劲攻势下,他拿刀的手臂已在微微发抖,心中还不时地发出感慨:“这声如钟的刀法竟如此用力!”
然而声如钟的这阵凶猛的刀法却没有伤了程蟠,原因不是程蟠移步躲开了,众人只听到“铛铛”几声的兵刃相接之音,有人突然出手替他挡去了那夺命的一招,这人拿着一把甚是丑陋乌黑的剑,挡刀之余,还对着声如钟嘿嘿地笑,此人正是花不坠。刚才他看程蟠八成躲不过声如钟的一刀,便急忙跳出来相救。
声如钟道:“你是谁?你好像不是镇远镖局的人吧!?”
花不坠笑嘻嘻地道:“不是。我只不过是个过路的。”
声如钟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花不坠连忙接口:“否则那臭贼子和臭婆娘就要双双下黄泉咯!”
笑银铃尖声道:“好生伶俐的口角,不知你的剑是否也这般伶俐。”说完剑穗上的铃铛叮叮玲玲,刹那间她的软剑唰唰唰地在花不坠面前飞舞。然而花不坠不管她的剑法有多繁复,花式有多美,只管以剑身左一剑右一剑地反击,正好格挡掉了笑银铃所有的剑花,然后再以甚是快速迅猛的一剑刺向笑银铃。
声如钟看这小子绝不是泛泛之辈,笑银铃与他拆招,已然落了下风,赶忙上前相助。
笑银铃无力躲过花不坠的一剑,还好声如钟出刀相阻,才救回她的一条性命。笑银铃被这半路杀出的臭小子击得玉容失色,面色惨白,再也无法笑出声来了,“好险!这人的剑法好生了得!”
声如钟安定下笑银铃,正待上前,却被笑银铃拉住,“你的刀法虽然很是快速有力,但与他的剑法一比,还是得万分的小心,况且我看出他刚才对付我也没有使完全的力道。”
声如钟朝花不坠狠狠瞪了一眼,“怎么就多出了这么个人挡在我们的道儿上?”
笑银铃道:“既然答应了堡主要把那两箱宝贝带回去,我们可不能丢这个脸。既然我们单挑斗不过那个小辫子,就来个二对一,我就不信他能同时打得过我们两个。你攻他正面,我在他周身和背面偷袭。”
声如钟道:“好。还是铃妹有主意。”
花不坠叫道:“你们在那儿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要打就赶快打,何必说那么多的悄悄话?”
云北辰此刻依旧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但他的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院子里,尤其是当那对雌雄大盗和花不坠出现之后。他看到声如钟和笑银铃说一堆悄悄话之时,暗暗叹道:“花不坠毕竟初涉江湖,经验太少,若是这次败在那两人手下,也在情理之中。”
果然,只见声如钟持刀恶狠狠地朝花不坠正面攻去,笑银铃的身形犹如一条无骨的水蛇一般围绕在花不坠周围,时不时地要在花不坠身上割一剑。
镇远镖局的人看到情况如此不妙,纷纷担心起来。陆彪远道:“二当家,我看这位少侠危险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道:“对啊,那位少侠好心出手相助,我们现在应该上去助他一臂之力啊!”
程蟠道:“小风和小金你们两个上去对付那个笑银铃,好叫那位少侠腾出全部的力气来对付声如钟。”
然而笑银铃的身法如水蛇般灵动,她的剑法入落叶般飘渺,风镖师和金镖师上去总共没有出几招,就被她用剑割伤了手臂。
程蟠看无法相助与花不坠,但他本着感激和侠义心肠,忍痛叫道:“这位少侠,您还是不要管我们了,就此住手吧。您的大恩大德,我程蟠还有镇远镖局的兄弟都不会忘记的。”
花不坠尚在激斗中,说话声和兵戈声相互交替,“既然我出手了,就一定要有个结果,怎能半途退缩?”于是,又与声如钟和笑银铃斗了数十招。笑银铃的笑声委实有点扰乱花不坠的心性。
其实,观看这场打斗的不仅是镇远镖局的人、住在客栈里的客人和掌柜伙计几人,房屋上还有一人注视着院子里的情况,这人便是掌柜叫伙计请来的吴行舟,他趴在屋顶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正好看到了花不坠出手之后的全部经过。迎着习习的凉风,他暗中笑道:“想不到这小子心肠不错,身手也不错。
花不坠此时已经被笑银铃割伤了左手手背,右肩也被声如钟砍了半刀,虽然伤口都不深,但是再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们以二敌一,自己到底是吃了亏的,因此决定来个快剑斩乱麻。他跳开原来争斗的圈子,跃出一丈外,以内力催动剑柄,乌黑的剑身在黑暗中闪现出片片冷光。不知不觉,花不坠的脚步已来到声如钟和笑银铃的面前。强敌面前,花不坠不得不使出从未用过的家传绝学——三锋九式。
声如钟从未见过如此招数,眼前的明明是一剑,转瞬间又化为三剑。不,这是一剑,却是三道剑锋!
“啊——”院子里响起彻空的两声尖叫,一个声音深沉痛苦,另一个声音尖锐中夹杂着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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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9-09 22:55:32
原来声如钟在攻击花不坠的时候,胸口被花不坠使出的剑法以及随带的剑气伤中要害。声如钟身穿黑衣,但他的衣衫的前襟已经全部湿透了,红色的血染在黑色的衣服上虽然看不出颜色来,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湿透的衣衫上全部都是鲜红的血。笑银铃扑过去抱住倒下的声如钟,撕心裂肺地惨叫,比她先前的笑声更加让人浑身不适。
笑银铃哭叫道:“钟哥哥,你……”她此时已悲痛地说不出话来,双手也沾染了许多血迹。声如钟的胸膛还在喷涌着鲜血,止也止不住。只听声如钟断断续续地说道:“铃妹,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快走……”不久,他便也说不出话来了,剩下的只有笑银铃的痛哭声。
镇远镖局的人看到这个场面,俱是呆了,他们着实没有想到花不坠竟能使出如此厉害的剑法,能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声如钟杀死,笑银铃虽然是要劫镖的人,且伤了他们众多位兄弟,可是看到她现在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好忍心再杀死这个女人。
只听笑银铃痛哭地喊道:“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沾满鲜血的青葱细指指向花不坠,“还有你,我会让你给我的钟哥哥陪葬的,你们都给我等着!”说着,她抱起声如钟的尸身,如一道影子般飞出了客栈,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此时,空中回荡的不再是她的笑声,而是她悲痛欲绝的凄厉哭声。
镇远镖局的人看到强敌已退,纷纷上前向花不坠道谢,“多谢少侠相助。”
花不坠摸摸自己坚硬的头发,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应该的。”
“少侠剑法高超,不然也杀不死那可恶的声如钟。我们好生佩服。”
“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我叫花不坠。”
“原来是花少侠……”
北辰站在房间的窗户口看此时大胜的花不坠,暗笑道:“还真让他当上大侠了。”
站在屋顶上的吴行舟拿起随身带来的竹篙,嘿嘿笑道:“有这么个厉害的少年大侠在此,还叫我来干什么?”说着跳下屋顶,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日,镇远镖局的人为了答谢花不坠,早已在酒馆里备好了酒菜。花不坠当然也义不容辞,去之时,还拉上了云北辰。花不坠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他姓云。”
程蟠等人看云北辰穿着得体,面容俊秀,想他必定是大家出身,抱拳问候道:“云公子既然是花少侠的朋友,那就是我们镇远镖局的朋友。”
云北辰含笑回礼道:“不敢不敢。”
众人入了座,伙计抱了一个大酒坛过来,道:“这是我们掌柜请各位的酒。”他一开酒坛,顿时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使人心旷神怡,不一会儿那酒香便弥漫了整个酒馆,连门口蹲着的阿黄都闻到了香味,连叫不止。
云北辰喜好喝酒,当然知道这是难得的好酒,笑道:“真是好酒,光闻一闻就知道这是陈年佳酿。”
伙计笑道:“这位客官的鼻子真灵,想必是饮酒的行家。这可是我们前任老板留下的酒,是三十多年的陈酿,现在酒窖里剩了总共不过五十坛。”
程蟠道:“如此佳酿,掌柜怎么舍得拿出来?”
伙计道:“不瞒各位客官,昨日这位花少侠与雌雄大盗的决斗,我们都看到了,俱是佩服得很。我们掌柜最喜欢像花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故此特地叫小的到酒窖里把这么宝贝的酒拿出来款待花少侠。”
花不坠听伙计的话中颇有恭维之意,内心分外喜悦,拱手道:“那就谢谢你家掌柜了。”
说着,众人举杯喝起酒来,当然喝酒之时,难免要说一些感谢佩服花不坠的话。花不坠也是满脸红光地全盘接受。云北辰有好酒相伴,自不予会花不坠与镇远镖局之人的话。
酒过三巡,程蟠说道:“昨日花少侠所使的剑法实在精妙,竟然能在声如钟这样的高手还未来得及出手前就一剑刺破他的胸口。敢问花少侠这是什么剑法?花少侠是出自何门何派?以后程某若是有空,定当上门拜会。”
花不坠喝了数杯酒,脸上红彤彤的,再加上他圆圆的脑袋,因此看起来更像是个红孩儿。他哈欠了一声,然后道:“这叫三锋九式剑法,其实我练得还远没有到家呢!昨夜我使出的只是三锋九式中的第一式而已。”
镇远镖局的人一听,颇为惊讶,没有练到家,竟能有如此威力,若是练到上乘,那岂不是可以独步武林了?只听花不坠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剑法很厉害,有一次我在树林里碰到一只狗熊,它的身体可要比我大上好几倍,当它向我奔来的时候,我情急之下使出那套剑法,竟然能把一只那么大的狗熊给杀死了。我这剑法是家传的,你们肯定要问我祖上是谁,说实在话,我爷爷是位隐退了的侠士,说到他老人家的姓名么,恕我不能轻易透露了。”
程蟠为人豪爽,且知得进退,当下举起酒杯,“既然花少侠不方便透露,那我们自然是不好再多问了。来来来,我们敬花少侠。”
而此时,酒馆里不只他们几人。角落里坐着一人正慢悠悠地喝着酒,轻声叹道:“没想到花九乔那个老家伙有这么个好孙儿,剑法跟他家老爷子一样的好。”暗自说完,又吃了几粒蚕豆。这人正是吴行舟,他昨日看到花不坠杀死声如钟之后,便回了家去。不知怎么,今日一早起来就是没有心思去渡船了,在自家院里耍了一个时辰的棍棒,出了一身汗,后来又想喝酒。于是来到猿声酒馆,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了酒香,一进去,方才知道是掌柜把酒窖里藏了三十多年的陈年佳酿给拿了出来,送给花不坠他们饮了。
吴行舟坐在一个角落里,叫了一坛酒。看别人喝着上好的佳酿,而自己却喝着平平淡淡的烧酒,心中颇有些不快。他是个喜欢喝酒的人,每日渡船回到猿声渡口,必定要到这酒馆来喝上一壶。现在闻着那边桌上传来的酒香,连手指都醉得不住地在桌上击节,真想过去讨一杯酒喝,但想到昨日硬是收了花不坠和云北辰的银两,恐怕他们不会给他酒喝,因此才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酒心,心中还暗忖道:“若是那小子昨日没出手,我帮着打退了那对雌雄大盗,老齐是不是就会把那坛酒送给我了?”
话再回到花不坠等人这边,镇远镖局中的一人说道:“林大哥可真是幸运,睡觉的时候被那贼人闯进来伤了手臂,没想到那婆娘的软剑妖里妖气的,竟然倒是没有伤到林大哥分毫。”
林满天听了这话,脸色微变,不过马上恢复过来,笑道:“只是我有伤在身,所以尽量躲着笑银铃的剑锋而已。”
程蟠说道:“小林的警惕心一直都是最好的,不然也不会在睡觉的时候就发现了声如钟。想来那声如钟是早就躲在了房间里,依他那精湛的刀法,小林竟然只有在手臂上伤了点皮肉,已经很不错了。”
林满天笑笑说:“二当家谬赞了。”
花不坠斜眼看了看林满天,通红的脸颊上浮现出喝了酒才有的笑容。可是林满天看到他的笑容却是浑身不自在,刻意地将目光转向别处。
众人吃喝一番后,镇远镖局的人收拾好了行李,把那两口大木箱从院子里提了出来,重新放到马车上。程蟠道:“要不是我们有任务在身,真想和两位再痛饮一番。”
花不坠笑道:“程镖头一路好走,路上小心!”
待程蟠等人上了马,赶着马车远去后,许久沉默的云北辰说道:“当大侠的滋味如何?”
花不坠转过头,脸上却没有了刚才的笑容,有的只是严肃和些许无奈,“恐怕我这个大侠还得继续当下去?”
云北辰道:“怎么?你还想跟着他们,一路上保护他们?”过了一会儿,他又笑道:“你不会也看上人家的镖物了吧?”
花不坠听着云北辰的鬼话,“呸”了一声,道:“我花不坠怎么能干这种龌龊事情?你不就是在提醒我还欠你十两银子吗?我告诉你,镇远镖局的这趟镖,路上准还有人会去劫。”
云北辰问道:“哦?莫非是笑银铃死了男人之后,还要再去劫镖,一来是好完成鲲鹏堡主给的任务,二来也是为夫报仇。”
花不坠道:“那婆娘是肯定会出现的,不过……”他顿了一会儿,又皱眉道:“程镖头心地坦白直率,恐怕要吃上大亏的。”
云北辰道:“什么意思?”
花不坠望着镇远镖局等人远去的身影,缓缓道:“他们镖局里有奸细。”
云北辰惊讶道:“有奸细!你怎么知道?是谁?”
花不坠转过身,向酒馆大门走去,“就是那个林满天,你没发觉这人刚才和我们喝酒的时候一脸的不自在吗?要不是做贼心虚,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况且,我还有这个——”说着,从腰带里拿出一张小纸条,“这是今天早上有人给我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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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9-14 23:15:33
云北辰从花不坠手中接过纸条,上面只写着五个蝇头小字:“小心林满天”,“这纸条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今天一早我起来,这纸条就压在我的剑下。我猜测这是我的那位神秘雇主给我的讯息。”
花不坠的武功不弱,他的剑更是从不离左右,那位神秘的雇主竟然能深夜潜入他的房间放下纸条儿不惊动他,看来那位雇主本身就是位绝顶高手,既然自己身手不凡,又为何要拜托花不坠出面护送镇远镖局,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
云北辰问道:“你说你没见过你的雇主,但你难道对他一点都不好奇吗?”
花不坠道:“为什么要好奇?普天之下高人异士那么多,我要是每个都去好奇,好奇得过来吗?我的雇主每次都在我无知无觉地时候通知我事情,我早就知道他是位绝顶高手,他既然无心与我相见,我又何必苦苦想见他真面目呢?”
云北辰想不到花不坠的心思如此澄明,话锋一转,“那林满天的事情你不提前告知程镖头,是觉得他不会信?”
花不坠:“不错,我只是一个与他们相识不到一天的人,即使我昨天救了他们,程镖头也不会单凭我一句话,就选择怀疑林满天的。除此以外,我还藏了点私心,就是想借声如钟和笑银铃的恶行来个行侠仗义。”
云北辰听后莞尔,并且打趣道:“今日喝的那坛陈年佳酿可要值上十两银子,你为何不趁掌柜送你之后又转手卖掉,如此一来,便可……”
话音未完,花不坠就投来轻蔑的眼光,“这怎么可以?云兄,你为何如此贪恋钱财?”
云北辰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花不坠却不知他到底是在笑什么,一个瞥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喝酒吃蚕豆的吴行舟,认出就是那个诈他银两的黑心船家,看到他悠闲地坐在酒馆里喝酒,也不去渡船了,心中便来了气,跺脚愠怒道:“有了我那十两的船资,看来这老头可以喝上好几天的酒了。”
镇远镖局的人从猿声渡口离开后就一直往西行,路上多是盘桓小道,杂草丛生,举目远望全是崇山峻岭。若不是他们这趟镖要达到的目的地是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不然他们也不用行走在如此难走的山间。行了一整天,都没有再看到人烟。程蟠望着渐渐落下山去的日头,对着身后的人马说道:“天快黑了,看来又要露宿山野了,大家都下马休息吧。”
众人从马背上取下干粮和水,坐在草丛间休息。休息的地方正好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许是从巫峡引出来的支流。有人喝完了水之后跑到小溪旁看溪水清澈,就又灌了点。程蟠仰头喝了一口水,咬了一口干粮,叹道:“再行个四五十里路恐怕又要没路走了,我们骑着马,拉着辆载着箱子的马车,而此处山峦陡峭,不好走啊!”
陆彪远道:“根据托镖人给我们的地图,传闻中的雨谷应该不远了,应该再走个一天的路就到了,二当家不用如此担心。”
程蟠道:“若不是我们镖局这半年来经营不善,再加上那个托镖人与咱们镇远镖局有点渊源,不然总镖头也不会接这样的镖,且不说有鲲鹏堡的人在道上阻拦,就是雨谷这个地方,神秘莫测,也不是我们平日里能来的。听闻雨谷之所以被称为雨谷,是因为山谷内终年下雨,传说是龙女隐居之地,那里所下的雨就是龙女的眼泪。”
陆彪远叹道:“没想到天下间有如此神奇之地,竟还有人真的居住在那里!”
晚上,他们在地上用树枝起了篝火,有两人围着篝火守夜,其他人俱已或是枕着包袱或是靠在大石上睡下了。月亮挂在远处树梢上,周围一切静谧,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很响,似是从小溪对岸传来的。
守夜的两人中正有林满天在内,他站起来,“什么声音?”
另一人道:“这里地处荒郊野外,那声音定是什么飞禽走兽发出来的,林大哥不必如此惊慌。”
林满天皱眉道:“还是小心些为好。我且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哨声为号。”
另一人点头。于是,林满天穿过前面的灌木,进了一个更加黑漆漆的林子,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这时又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然后有一尖锐的女子之声说道:“你来啦!”
林满天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并无惊讶,泰然自若地说道:“你约我前来,可有事情要商量?”女子娇小的身影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只听她以凄凉而又愤恨的声音说道:“我的钟哥哥死了,这个仇我当然要报。”
林满天见她一袭素衣,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面目苍白,双眼尽是血丝,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可是杀死声如钟的并非我们镇远镖局的人,那个叫花不坠的人不在我们中间。”
“哈哈哈……”笑银铃突然狂笑起来,一点都不顾林子外镇远镖局的人是否会听到。她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个姓花的小子该死,你们镇远镖局押的这趟镖,我也要!”
林满天看着她苍白而又无比怨恨的面庞,一声冷笑,“可是你只有一个人,就算我们的武功比不上你,但到底人多势众,恐怕你也很难取胜。”
这时笑银铃又大笑了起来,轻蔑道:“你以为我们只有两个人?原本是看你们镇远镖局的人是一帮窝囊废,只需我和钟哥哥两人出手便可拿下。谁想那个姓花的小子会出来搅局,不然我钟哥哥也不会死得这般下场。告诉你吧,鲲鹏堡这次出来的人还有十人,那十人再加上一个我,你说,谁的胜算更大?”
刚才的冷笑在林满天听了这番话之后很快荡然无存,心中更是大叫不好。对方的这番话分明已不把他当做盟友,相比她已经把声如钟的仇牵扯到了他的头上。目前强弱分明,他自是个明眼人,立即讨好赔笑道:“既然我与贵堡事先已有约定,贵堡的这番行动,我自然是鼎力支持。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笑银铃冷笑了几声,然后啐了一口,尖声大骂:“你这个见利忘义两边倒的墙头草,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
林满天正当要辩解,只听笑银铃朗声道:“把这厮给我逮住了。”话音刚落,只见从树梢上突然飞下四个人,同时还罩下来一张大网。林满天心下惊骇,连与镖局里的人说好以哨声为号都忘了,惊恐之下,只想大声呼救。可笑银铃早已看出他的意图,将一个布团一掷,塞住了他的嘴巴,又以软剑一挑,把他手中的配刀给卸了下来。同时,那四人在把他收到网里之后,又另用绳子将他捆得结结实实的,无法动弹。
“把他给我吊到树上去。哼哼,这里人际罕至,出没的只有飞禽走兽,等我们把镇远镖局的人都杀了之后,他在这里也就只有等死的命了。”
林满天奋力挣扎,然而他被渔网和绳子双双困住,手脚无法活动,嘴巴又被塞住不可发声,只有对着笑银铃“呜呜呜”地求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走了百来步之后,,笑银铃身边的一人道:“这个姓林的现在我们手上,为何不拿他做个人质,跟程蟠谈条件?反正林满天现在说不了话,也不会说出他事先与我们合作的事情,程蟠是个重义气的人,断然不会看到自己的兄弟丧命。等到他把箱子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埋伏在旁边的人再倾巢出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笑银铃仔细地听了这人的建议,细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是个好主意。不过等到天亮再行动,他们发现林满天不见了定要四处寻找,等他们找得乏了,我们再出去跟他们谈条件。你们四个,把林满天给我从树上放下来,他过几个时辰还有用,可不要被镇远镖局的人发现了。”
镇远镖局另一个守夜的人看到林满天去了多时,竟还不会来,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唯恐他碰上了不好的事情,而且他在林满天去了之后似乎听到了隐约的笑声,顿时想起了笑银铃,但想到林满天素来谨慎,若真是碰到了笑银铃,定会用哨声发出信号,可他并没有听到信号。等过了又一盏茶的工夫,这人就再也坐不住了,叫醒身边的众人,道:“先前远处传来什么声音,林大哥去查看了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程蟠一听,心情立刻变得沉重起来,“莫不是鲲鹏堡的人又来了,把小林给抓住了?”
一人道:“会不会是林大哥走得远了,一时迷了路?”
又有一人道:“这里是山野,说不定是碰上野兽了?”
然而那个守夜的镖师却道:“可是林大哥没有发出吹哨的信号。”
程蟠当机立断,吩咐道:“留下七人,另外二人前去寻找。记住了,不要走散,这里地形复杂,又值夜晚,危险得很。”
于是两个镖师便领命去寻找林满天。但那两人去寻了约有一个时辰也没有回来,这下程蟠的忧心更加重了,道:“彪远,你传出哨声,让他们两个先回来,莫不要他们两个也一去不复返。”
于是彪远取出腰间的哨子,急促地吹出三声后又是急促的三声,这在他们镖局中是快速返回的意思。这哨子做得特殊,音声特别嘹亮,方圆五里都可听得到。陆彪远放下哨子,叫上另外的几个人,“你们跟着我一起再吹几声,声音大些好叫他们听得清楚。”另外有五人也一同吹起哨子,等过了片刻方才止住。
程蟠焦急地等了一夜,不见去的人返回,不敢再派出人去,唯恐也回不来。那两名前去寻找林满天的镖师确实也被笑银铃等人抓住了,和抓林满天的手法一样,皆是以渔网和绳子把他们捆住,而且叫他们发不出信号,也动不了刀子。
到了天亮,笑银铃和另四人协同捆绑住的林满天等三人来到程蟠他们休息的地方。
笑银铃声音尖利地笑问道:“程镖头昨夜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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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8-09-19 23:35:36
程蟠看到笑银铃出现,并不惊讶,他早已料到必定又是这婆娘回来寻仇惹事,再看看她旁边被擒住的林满天三人,想到笑银铃准是要以镇远镖局的这三人来要挟他交出两箱东西,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程蟠沉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笑银铃冷眼看了一下林满天,冷笑道:“我要怎么样?程镖头怎会不知?交出那两个木箱子,我就把你的三个好兄弟放了。”她的话一完,被抓住的另外两人都挣扎了起来,苦于无法开口,不过他们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表示不同意程蟠为了他们而与笑银铃妥协。而林满天则是楞在了那里,不挣扎也不摇头,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程蟠。
程蟠看着他的兄弟性命堪忧,可是镖局押送的箱子又干系到镖局的声誉,该如何是好,他也是心中犹豫,无从取舍。陆彪远忍不住上前在他耳边说道:“二当家,我们还是把镖给他们吧,不然林大哥他们可就要没命了。”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有两人撞到在了地上。镇远镖局被抓的一人从钳制中挣扎出来,但并没有挣脱掉身上的渔网和绳子,他竟然用整个身体去撞林满天。其他人见他们摔倒之后,那人竟还不甘休,他说不出话来,就用头去撞林满天的头,不一会儿,两人皆是头破血流,满身狼狈。
笑银铃看他们两人互相残杀,心情瞬间好得很,并没有上前扯开两人。而程蟠几人却是看得糊涂,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恶斗。而没有加入争斗的另一人却是站在一旁干着急,他的脸因为不能说话而涨得通红,除了嘴里发出模糊的“呜呜”声,什么也不能干。
镇远镖局的人不知道原因,笑银铃却是清楚其中的缘由,只因那两个被他们抓到的人被告知了林满天与他们之间的交易。原本他们两人还不信,笑银铃却是越说越有理,甚至说在猿声酒家的客房中,林满天臂上所中的伤并非是声如钟所伤,而是林满天为了引起镖局里的人的注意,为了扰乱他们的阵脚,而特地出的苦肉计,他的伤实际上是自己用兵刃割伤的。林满天在一旁听得害怕,想要辩解却连口都无法开。在事实面前,镇远镖局另外被抓的两个镖师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中间出现了叛徒,两人眼中冒火,望着一同沦为阶下囚的林满天,脸上全是嘲讽和愤恨。林满天那时已看不得他们的眼神,转头看向别处。他知道无论是鲲鹏堡的人得手还是镇远镖局这次躲过一劫,他都无地容身了。
程蟠看到两个兄弟滚在一起私斗,大声急道:“快把他们两个分开!自家兄弟为何如此相残?现在是临危关头,大家更应该团结一致才对啊!”
笑银铃冷笑道:“程镖头可真是重情重义,不知你的兄弟是否也是如此?”又讥笑地看了几眼地上滚打在一起的两人,说道:“一句话,程镖头,你到底是愿不愿意给出你们的镖?”
镇远镖局中有人上前持刀怒喝道:“你这妖女,给我们兄弟吃了什么药?竟然要他们如此恶斗?”
笑银铃大笑道:“他们可没有吃什么药?只是有人的事情给败露了而已。”
程蟠不听笑银铃的话,自顾自地道:“要我们给出镖货,那就先把我们两个兄弟拆开,别再让他们打了。”
笑银铃道:“好说好说。”然后她对着身旁的两人挥挥手,示意他们把地上的两人拉开。
程蟠道:“这两口箱子你们提去吧,把我的兄弟放了。”
于是笑银铃示意身边的两人去拉那辆载着箱子的马车,等那辆马车过来之后,又一把拎住林满天的后领,狠狠笑道:“程镖头,你的这三个好兄弟,我就还给你们!”说完,把林满天和其他二人一同推到对方的阵营去。
正当镇远镖局的人要用刀解开林满天三人身上的渔网和绳子时,在笑银铃的笑声中,旁边的灌木丛中突然跳出六人向镇远镖局的人围攻上去。镇远镖局的人一时没有察觉,况且有三人正在给被绑了的兄弟解开身上的束缚,因此当然抵挡不过突如其来的六人。
只听笑银铃慢悠悠地笑道:“把他们都给我杀了。一个都别留。不对,先把程镖头和林满天给我留下,有些事情我要说给程镖头听听。”
程蟠一时疏于防范,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情意,考虑到兄弟的安危而对笑银铃等人无可奈何。不多时,他已经身中三剑,伤口血流不止,其中有一剑还刺在他的左腿上。另外的几个镖师也多少身负重伤。被绑的三人中,有一人已挣脱开绳网,却苦于手中无兵刃,只有以手上残破的渔网还有绳子当做武器。另外的两人中,林满天侧倒在地上,他的手中取了片薄薄的石子,正用力地割断缚在手腕处的绳子,而另一人,摔倒在地上,已被对方在背上砍了一剑,晕死了过去。
就在林满天快要挣破绳网之际,程蟠一刀劈断了林满天手腕上的绳子,还挑开了他身上的网。笑银铃看到此处,只是冷笑。
林满天得以自由之后,程蟠立刻将脚下不知是谁的一把刀踢起,送到他的手里。然而林满天握着手中的刀却直发愣,不知该对向谁。程蟠和其他的兄弟以为他被困得太久了而导致精神一时没有恢复过来,而他们身边又有多名敌手,所以没有理会林满天,只大叫道:“林大哥,快点杀敌啊!”
林满天还是愣在那里,满是乌青的脸上神情茫然,不知所措,握着刀一会儿对着笑银铃,一会儿又对着打斗在一起的众人。最后停止犹豫,竟反转身子,捡了一条空路想要逃跑,而就在他想要迈开步子之际,笑银铃顿时纵身一跃,挡在他的面前,“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你的那些个兄弟可都在浴血拼杀,程镖头对你可算是重情重义,而你呢?”笑银铃的言语说得甚是柔和,但却像是根根尖刺一样刺在林满天的心头。
此刻,镇远镖局的人都已身负重伤,其中有三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个知道林满天恶行的人却还没有倒下,叫道:“林满天,你和那个妖女又在商量什么害我们的事情?”
程蟠叫道:“小风,你在说什么?”
风镖师解释道:“二当家,千万别信了林满天,他与鲲鹏堡早就勾结在一起了。我们这次的行踪都是他透露给鲲鹏堡的。”
程蟠震惊之余,一时不察,对方迎面劈来一剑。一发千钧之际,却被另一剑给挡开了。
“没错,林满天确实是你们镇远镖局的叛徒!”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花不坠不知从何时冒了出来,除他以外,云北辰也从树林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笑银铃看到仇人出现,分外眼红,咬牙切齿道:“是你!来的正好,这次你休想跑掉!”
花不坠满不在乎道:“恐怕到时候要逃跑的是你吧!”
对花不坠和云北辰突然的出现,那些人感到颇有讶异,一时之间停止了动作,笑银铃命令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把那几人给我杀了!”
那些人欲要动手,花不坠倏地一剑直直刺中一人的心脏,鲜血沿着剑锋淋漓而下。长剑一抽,那人笔直地往后倒去。其他人看到如此厉害的剑法,都面面相觑,内心虽蠢蠢欲动,却都不敢再上前动手。
笑银铃跺脚喝道:“都是一帮窝囊废!”她也不管旁边的林满天了,抽出自己的软剑“唰唰唰”地向花不坠展开剑花。花不坠起先根本没有把笑银铃放在眼里,可是笑银铃在丧夫之痛下,招招要命,口中连连念叨:“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这哪里是剑法,根本就是在把软剑使得跟刀一样,左一劈,右一砍,花不坠躲开数剑后,喊道:“你这是在砍木头吗?”
笑银铃道:“老娘就是要劈死你!”
花不坠道:“你这婆娘怎么如此难缠?”
镇远镖局尚未倒下的几人中,陆彪远疑惑道:“花少侠为何只守不攻,尽是躲开那妖女的剑芒?”
花不坠听到陆彪远的话,回答道:“她是女的,我花不坠怎能对女人下手?”
程蟠叹声道:“花少侠实乃侠义心肠,可是这岂不是要吃亏啊?”
突然,笑银铃停止劈砍,摇身一变,施展出她如水蛇一般缭绕的轻功,回旋在花不坠周身,冷笑道:“谁要你让?”
花不坠道:“你这婆娘真不知好歹,你和声如钟联手都没能将我怎么样,现在只剩下你一人了,还能杀得了我?”
笑银铃在听到花不坠提起声如钟的名字之后,一腔悲愤之火越烧越旺,剑法直劈直刺,只想立刻把花不坠杀死。可是她使得是把软剑,并不适合这种剑法,因此在旁人看来也是破绽百出。两人身法数变,步法转动,最后到了小溪中,激起浪花无数。
笑银铃久攻不下,花不坠又处处避让留手,两人斗了半个多时辰,也未见胜负。但笑银铃毕竟用力过猛,体力有所下降,最后裙摆裤脚浸在水中,停下手来喘气。花不坠却是一点也没有感到吃力,道:“我俩如此斗下去,恐怕斗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
笑银铃冷笑道:“谁叫你不出手反击的?”
花不坠道:“哎,我要是出手,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笑银铃顿时止住冷笑,面目变得凄然起来,眼中渐渐落下眼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知道我不能为我的钟哥哥报仇……我报不了仇!”只见她垂下头越哭越大声。
花不坠见到女人在他面前哭泣,只能蹙紧双眉,他到底是江湖经验不足,见一丧夫的女人在他面前哭得如此痛心,而她的丈夫正是死于自己的剑下,不免起了怜悯之意。然而就在花不坠想要停手不争之时,只听程蟠大声提醒道:“花少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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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8-25 23:24:58
原来笑银铃在花不坠渐渐产生同情之时,决意痛下杀手,比以往不同的是,她这一剑挥过去,花不坠的整个腰际都要留下长长的伤口,而且是深深的伤口。可花不坠就在听到程蟠的警示后,立刻回转身法,躲开了笑银铃的软剑,紧接着长剑一刺,顿时一股血红喷涌而出,洒在一旁的杂草地上,也把花不坠的短衫给染红了。
众人见到如此场景,都是屏息静看,半语不出。花不坠没有想过他要置笑银铃于死地,面对眼前的红色,怔了好一会儿。
与笑银铃一同前来的人看到首领已死,又有强敌在前,人心顷刻涣散,纷纷撒腿逃跑,却被花不坠叫住道:“且慢,你们都别急着跑啊!”那些人听到花不坠叫他们站住,其中落在最后的三人还真站住了,他们胆怯地转过身来,颤声道:“不知少侠还有什么吩咐?”他们心中都惧怕花不坠会一人一剑杀了他们。
花不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他们站住,他已没有再开杀戒的欲望,踌躇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这时,那三人竟莫名其妙地将自己身上的银子全部掏出来捧在手里道:“我们就这么点了,还请少侠笑纳。”
花不坠不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侠难道不是要银两吗?”三人六目相觑,这时,方才钻入他们耳朵的声音又出现了,“既然花少侠不收银子,那你们就把银子放回去好了。”
这个声音只有他们三人听见,而花不坠、云北辰,还有镇远镖局的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尽管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三个人都不敢不照着做,二话不说,都将银子放回衣襟中。
“问一下花少侠是否想要笑银铃头上的珠钗?”那个声音说道。
其中一人听命问道:“花少侠不爱银子,那花少侠要笑银铃头上的珠钗吗?”那珠钗是支两珠并蒂钗,而且钗上的两颗珠子都是龙眼大的东海明珠,价值不菲。
不仅是花不坠,就连周围其他人,都对这三人的言语感觉怪异。最后,花不坠也不回答要不要珠钗的问题了,直接将他们一人一脚地踢远,“你们以为我是贪财之人?全都给我滚!”
这三人听到这个“滚”字,立时如释重负,连忙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蹿向林中。
眼见那三人远处自己的视线,花不坠嘀咕道:“难道鲲鹏堡的人都像他们这样的?败了之后只有问对方要不要银子?”
云北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刚才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谁?”花不坠疑惑,“刚才在他们面前的就我们这些人,我没有听到这里有谁跟他们要银子要珠钗的。”
“有人隐在暗中,利用内力向这三人传送声音,要不是我以内力闻声,我也听不到。”云北辰回答道。
镇远镖局中有人突然说道:“为何把那些人放走?若他们再来怎么办?”
程蟠道:“穷寇莫追,笑银铃和声如钟已死,相信那些人不会再来抢我们的镖了。”
可不仅只有鲲鹏堡的人要跑,林满天在花不坠与笑银铃激斗时,就已悄悄地趁着别人不注意之时跑进了附近的树林子里。
强敌已退,风镖师立即将林满天与鲲鹏堡的勾当说与其他人听。话音甫落,他便望眼四周,却没有看到林满天的身影,“林满天不见了!”
程蟠仍是不相信从风镖师口中说出的事实,再次问道:“小林是奸细?”
风镖师道:“不错。我和大力亲耳听笑银铃说的,而且他先前在客栈的房间里受伤也是自个儿安排好的。”
花不坠插言道:“不错,林满天的确是与鲲鹏堡勾结出卖你们的人。”
“花少侠是如何知道的?”
花不坠不想扯出暗中让他护送镇远镖局的那个神秘人,但他又不懂如何搪塞别人,正要寻言解释,云北辰说:“我们之前也在这附近的林子里,正好听到了笑银铃与林满天的谈话。”
此时,所有镇远镖局的人都相信了林满天就是那个奸细。
陆彪远道:“二当家,我们要不要把那个叛徒给抓回来?”
程蟠摆手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重伤的兄弟安排好。你们且去看看,倒下的四位弟兄性命可都还在?”陆彪远和其余几人俯身探得重伤晕倒的弟兄均还有鼻息,暂且还有命。程蟠立即叫人拿出药丸给受伤的弟兄服下,再用金疮药把各位受伤流血的部位包扎好。
陆彪远道:“二当家你也受了伤,要不要紧?”
程蟠道:“我刚才已止住了血,你再给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不碍事。”
突然有一人从林子里横飞了出来,“砰”的一声,重重地落于小溪之中,顿时水花四溅。众人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逃跑了的林满天。他现在已是鼻青脸肿,衣衫浸湿,狼狈不堪。随着林满天飞来的还有一根约有一丈多长的竹篙。
风镖师第一个上前把林满天从溪水中拽出来,拉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岸上,怒道:“你还敢回来!”
林满天一双淤青的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几人,竟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随着林满天飞来的竹篙笔直地树立在溪水的泥沙之中。随即,一个黝黑枯瘦的老人从林子里走出来,道:“他当然不敢回来,是我的竹篙把他打回来的。”花不坠与云北辰一看,此人竟就是那日逆流渡他们到猿声渡口的船家,而他们尚不知道这船家的姓名。
程蟠拱手道:“敢问阁下是谁?”
花不坠立即插嘴道:“原来你不只是个黑心的船家,还是个武林高手。”
吴行舟嘿嘿笑道:“小客官,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花不坠这回听到他叫自己“小客官”,没有了一点反驳。
吴行舟继续道:“要不是那夜看了花小子的剑法,让我手痒心痒了好久,都没心思渡船去了,我才不会到这里来插手这种破事儿。”
程蟠命人将林满天看住了,然后对着吴行舟道:“老人家使得是一根竹篙,莫非您是吴行舟吴大爷?”
吴行舟笑道:“想不到时隔多年,江湖上竟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程蟠道:“吴大爷的名声在江湖上老一辈的人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前辈在这三峡流域乃是大大的英雄,您老人家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呢。”
花不坠听着吴行舟和程蟠的对话,知道那船家竟是个大侠,惊讶得都快瞪出了双眼。云北辰笑道:“原来这是位老字辈儿的大侠。”
程蟠欲要多与吴行舟说些感激的话,吴行舟却说道:“好了,我把你们镖局的这个叛徒给打回来了,你们该好好计量自家的事情了。我也该走了。”说着,拔起立在溪水河床中的竹篙,走到花不坠面前道:“你跟你的爷爷还真有点相像,不过还要多需历练方成大器。”
花不坠惊讶于吴行舟竟然和他爷爷相识,正要再问点关于爷爷的事迹,可吴行舟的脚步早已踏出数丈之外。
事后,花不坠和云北辰两人跟镇远镖局的人道了别。他们的这趟镖再过一天的时间便可送达,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回猿声渡口的路上,花不坠心里念着吴行舟,既然他与爷爷以前有交情,那肯定知道很多关于爷爷的事情。
猿声酒家的伙计看到他们来了,抹桌子上酒菜很是殷勤。花不坠问他:“你们渡口是不是有个叫吴行舟的船家?”
伙计诧异道:“花少侠怎会知道吴大爷的名字?莫非两位要渡船?”
花不坠道:“我们之前已经坐过他的船了,而且……”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伙计截断道:“你们两位是一同坐的船?”见他二人点头,伙计却会错了这中间的意思,“哎,两位可别介意,小的知道吴大爷此人收船资的时候是黑心了点儿,可那也是他的规矩,花少侠您就不要去找他老人家闹了。”
花不坠道:“我不是去要回船钱的。我是因为看到吴大爷能在那么湍急的水流中逆流渡我们到这里来,非常佩服,因此想去当面讨教讨教。”
哪知伙计听了这番话,立马赔笑劝说道:“吴大爷年纪大了,平日里又爱喝酒,所以才喜欢对船客收那么多的船钱,况且他老人家心肠并不坏,村子里哪家人家有什么困难,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倾囊相助。花少侠您年纪轻,剑法又了得,就不要和他老人家计较了。”其实伙计心中暗忖的是眼前这位花少侠莫不是自持武艺高强,要去找吴大爷寻仇,虽然吴大爷平日里暗藏身手,但终归是年纪大了,敌不过正当少年的花少侠也说不定。
花不坠听着伙计的话摸不着头脑,以为是伙计在故意捉弄自己,故意不说出吴行舟的住处。云北辰却猜到了伙计的用意,道:“我这位小兄弟找吴大爷,不是去寻仇,只因吴大爷或许与他的祖父有点关系,所以才想特地去拜会他老人家。”
花不坠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你快告诉我他到底住在哪儿?”
伙计这才明白花不坠的用意,道:“吴大爷就住在渡口村庄左边第三户,说来也是真巧,他老人家以前每日都要去渡船,不知怎的,这两日说是身子不舒服,在家休息呢!二位去的话肯定能碰得到。”
待知道了吴行舟的住处之后,云北辰道:“你的私事,我就不过问了。你自己去吧!”
花不坠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私事,就是想了解一下我爷爷当年的威风,他老人家以前做过什么英勇事迹,为什么后来隐退做了樵夫。”
云北辰喝了一杯酒,淡淡道:“这倒是有趣,你爷爷后来做了樵夫,吴大爷现在做了船夫。唔,他们两位还真像是说好了的,殊途同归啊!”
本来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的,可是花不坠怕吴行舟明天又要去渡船了,因此就在这天夜幕初降之时,一人跑到酒馆北边的村庄,看到左边第三户人家屋子里亮着黄晕晕的灯光,就提着剑加快脚步跑至院子门口,敲着篱笆门的木桩,叫道:“吴大爷在家吗?”他一连大声地叫了两遍,方有人开门出来嚷道:“谁啊?又有贼人来啦,叫我去打贼?”看到站在院门口的是提剑的花不坠,于是叫道:“怎么是你这小子?”
花不坠见他出来,跳过篱笆矮门,道:“我想向您老人家问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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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01 22:47:41
吴行舟道:“要问问题就进来吧。不过我可说好了,寒舍可是简陋得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
花不坠跟着吴行舟进了屋子,发现这屋子干净朴素,没有一丝装饰物,除了桌椅就只有四面土墙,里屋的门没有关,可以看到里面只有一张床榻还有一顶柜子。花不坠摇头摆尾地张望了一会儿,心中暗道:“他渡船赚的银两不少,怎么住的房子简直就是家徒四壁,那些银子莫不是被他埋到土里或是扔到江里去了?”
“哎呦!”花不坠头上一记吃痛。吴行舟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张望些什么?到人家家里做客要有礼貌,你家老爷子没教你这些吗?”
花不坠摸着脑袋坐下,说道:“我爷爷只教了我几个简单的字还有砍柴。”
其实吴行舟碰到故人之孙前来,心内格外兴奋,特地到里屋去拿了一坛酒出来,给花不坠倒上一碗,问道:“你爷爷没教你剑法?”
花不坠道:“没教。”
吴行舟道:“好小子,看来你的剑法是背着你爷爷自己学的?”
花不坠喝了一口酒,点点头,哈着酒气说道:“爷爷在的时候一直叫我砍柴,只想我做个樵夫。我也一直以为我们家就是以砍柴为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用剑。直到他老人家去世,我在他的遗物当中发现了一本页面发黄的剑谱,还在他床底下发现了一把剑。喏,就是我手上用的这把剑。”
吴行舟要求把那把剑给他瞧瞧,他在双手中左右掂量这把黑黝黝的剑,叹道:“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把剑了,还是那么难看。”他把剑还给花不坠后继续说道:“你爷爷想让你做个樵夫,是想让你远离江湖的是是非非打打杀杀,过个普通人的生活。不过若是你真的去做了樵夫,恐怕你们花家的三锋九式剑法就要从此断送掉了。”
花不坠接过剑,把它倚在桌脚上,道:“原来我使得剑法叫‘三锋九式’,我看到那本剑谱的时候,封面已经破烂不堪,只认出一个‘三’和一个‘式’,却不知道这本剑谱的完整名字。您说我爷爷想让我做个樵夫比较自在,可我更想像爷爷年轻的时候那样做个大侠。”
吴行舟叹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心思和志气,和你爷爷当年一样。我们年轻刚出道的时候也都整天想着要做惩恶锄奸扬名立万的大侠,恶人是杀了不少,但仇也结了不少。我和你爷爷就是因为那时候惹了个大仇家,才选择隐退山野的。不过,我也不劝你说江湖有什么不好,年轻人出去闯闯,多见识点世面,结几个知心的朋友,杀几个奸佞的恶人。人生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花不坠口中喃喃道:“多见点世面,结几个知心的朋友,杀几个奸佞的恶人……晚辈知道了,多谢前辈提醒。”
于是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花不坠爷爷花九乔曾经的一些事迹。花不坠在听到爷爷曾在一个晚上杀了十八个强盗时,顿时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又过了些许片刻,吴行舟问道:“你和那个穿白衣服的公子做了朋友?”
花不坠道:“是啊,还是他替我付了您要的五十两的船钱,还替我付了客栈吃住的钱。不过我现在已经成功帮助镇远镖局的人退了敌人,我的雇主到时候付了我的报酬,就可以把银子还给他了。”
“雇主?难道是有人原先雇了你去保护镇远镖局的那行人?”
“不错,不过说来惭愧,晚辈的那位雇主非常神秘,到现在晚辈还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江湖上的高人隐士确实很多,不想透露自己名姓,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花不坠忽然想起之前鲲鹏堡人在山林里的古怪言行,心忖眼前的这位老前辈可以解答,当下问道,“吴大爷,您知道有一种工夫叫做千里传音吗?就是利用内力将声音远远地传给某个人听,但是其他人却听不到。”
“是有这种工夫,不过能达到这种修为的人并不多。”
“今天早上那三个鲲鹏堡的人最后问我要不要银两,要不要笑银铃头上的珠钗,我本来觉得很奇怪,但云兄说是有人用千里传音给那三人下了命令。除了镇远镖局的人、云兄和我,还有那几个鲲鹏堡的丧家之犬,还有谁在附近?”话音为完,花不坠霍地跳了起来,“糟了,难道当时附近还有鲲鹏堡的人,而且还是个绝顶高手,不然怎么能用千里传音叫那三人言听计从呢?”
“你先坐下。”吴行舟拉了拉花不坠的衣袖,叫其先冷静下来,“这一次鲲鹏堡派出来最厉害的高手就是声如钟和笑银铃了,如今这两人已死。那个声音不会是鲲鹏堡的高手发出的。”
“那是谁?”
“雨谷主人。”吴行舟道出了一个花不坠从来没有听过的人的名号,“镇远镖局和鲲鹏堡的人都没有能力发出千里传音,而今早事发的地方离雨谷不过百里,除了雨谷主人,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发出千里传音。”
“这么说来我的雇主是雨谷主人?”
“不是,虽然镇远镖局的镖是送到她手上的,她有理由对保护这趟镖的你表达谢意,但雨谷主人行事素来让人捉摸不透,她能住在终年下雨的山谷,当然也可能用千里传音去让三只丧家之犬送你银子。”
吴行舟的解释让花不坠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还是选择听从这位老前辈的解释,尽管他不知道雨谷主人究竟是何人,和他的雇主有什么的关系。
接着,吴行舟沉吟道:“倒是你的那位朋友不简单啊!若我猜得不错,他的武功修为定在你我之上。”
花不坠惊讶道:“啊?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就是在镇远镖局被鲲鹏堡人围攻的时候,他也没有出手。”
吴行舟叫道:“所以才说你江湖经验不够呀。你的剑法虽然现在练得挺不错的,可到底是外家功夫,你说你的吐纳内息练得怎么样了?”
花不坠努嘴道:“没注意练。”
吴行舟道:“这就是了,所以你才看不出那位白衣公子的底细。那位公子定是内力深厚之人,行走吐纳之间,气息平稳之极。若不是负有上乘内力,怎么会听辨得出千里传音中的话?”
花不坠摸着脑袋,思索着说道:“我当时没有注意。可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与他结交也没什么不好啊!”说着,头上又是一记吃痛。只听吴行舟道:“你这小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心眼儿啊?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你连他身负高强的武艺都看不出来,怎知他是好是坏?我年纪虽然老了,眼睛也不比以前好使了,可还是可以看出那位白衣公子的眼神虽然平静淡然,可内处总透着一种深沉莫测。他有跟你说过他自哪儿来的吗?”
花不坠沉默了半晌,又道:“没有,我只知道他叫云北辰,其他的他没有说明。可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个好人,至少他不会害我。”
吴行舟长叹一声,道:“哎,你若执意如此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任何事情都要亲身经历了方可有深刻理会。江湖险恶,有些人甚至白天是个大善人,到了晚上就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若不多长个心眼儿,迟早都要吃亏。”
“花九乔的孙子怎么样?”花不坠离开后,吴行舟依旧坐在那张八仙桌旁,摇一摇酒坛,将最后剩下的三滴酒水倒进嘴里。
此时,窗外忽然闪现一个人影,影子投在晕黄的窗户纸上,长发飘零。那人冷笑一声,“听的人头脑简单,说的人漏洞百出。”
“哎,酒没了,就不请你到我屋里来喝了。”吴行舟一眼也不去瞧窗外的影子,自顾自地说道,“这小子还年轻,心眼是慢慢长出来的,不是凭空而有的。”
花不坠回到客栈,推开自己客房的门,迎面就见桌子上有五十两银子和一支双珠并蒂钗,银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阁下的另一半报酬。”
虽然身无分文,但花不坠对五十两银子却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这只珠钗,惊得他心头一跳,这分明就是笑银铃头上的那支珠钗,怎么会在这里?珠钗固然美丽,想必价值也不菲,可一想到笑银铃已死,花不坠就立马把此物当成是死人的东西,太过晦气。
银子下面不止一张纸,另外一张纸上写道:“阁下的额外报酬。”雇主的这句话,让花不坠立即转变了思想,这支珠钗在他眼里已不是死人的东西,也成为了一项报酬。
在见到云北辰时,花不坠就叽叽喳喳地说他与吴行舟所聊之事。云北辰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回一句,但兴趣始终不浓,淡淡的。花不坠见他如此不感兴趣,说着说着就失了兴头,继而偷偷地瞅着云北辰的双眼,只见他剑眉横飞,目若星辰,眼神平静,看不出吴行舟所说的深沉莫测。云北辰蹙眉斜视问道:“你在看什么?”
花不坠傻笑几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像是姑娘的眼睛。”云北辰听后嘴角翘起,自当这是玩话。
两人谈及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却发现两人都是居无定所,不知去往的人。花不坠昨日听闻吴行舟说起云北辰的内力深厚,武功不简单。他对怀有绝世武功的人,总是抱有一份神往,因此希望跟在云北辰身边一些时日,好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花不坠说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程镖头他们去一趟雨谷呢!我倒要见识一下那个终年下雨的山谷,更想见识那位神秘的雨谷主人。”
“雨谷主人?是谁?”云北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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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01 22:48:06
“我也不认识,是听吴大爷说的,说是一位住在雨谷的高人。”
给他们俩送饭菜的伙计听到他两个有意想去雨谷,道:“二位可千万别去雨谷。”
花不坠道:“为什么?那地方很可怕吗?”
伙计道:“这也都是听别人说的,雨谷虽然青山秀丽,终年烟雨朦胧,可是雨谷的主人却是个怪人,谁要是接近雨谷,都会被打出来。”
花不坠道:“哦?这么说来,说不定程镖头他们也要被给打一顿了。”
云北辰淡淡道:“程镖头他们是去送镖货的,想必雨谷的主人不会太失礼于他们。”
这日下午,云北辰站在一个山头上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竟有点怀念起在清溪涧的平静日子,怀念那个小山谷里夜晚歌唱的夜莺还有门前的淙淙流水。可是自己毕竟已经走出清溪涧,在外面可以多见识一些江湖故事,尽管他竭力避免自己参与其中。
“喂,你在看什么呢?”花不坠在酒馆里找不到云北辰,经掌柜提醒才知道他上了此处的山头,便也跑了上来。
云北辰道:“据闻白帝城乃天下名城,昔年有刘备托孤的掌故,又有李太白、白居易等人在白帝城留下万古传诵的名篇。我倒是想去看看。”
花不坠道:“我书读得不多,对什么李太白、白居易,只知其名,不晓其诗,但是白帝城的确是个可去游览的地方。你若是想去,那我自当奉陪。可是白帝城离这里有好些路程,且在三峡上游,若是让吴大爷渡那么远的逆流,肯定不行,到时候我们还得走陆路。”
云北辰望着远处的宽阔江河和青色山峦,转过头蹙眉看向花不坠,道:“你还想跟着我?你已经还了欠我的银子了。”
花不坠一听,乍得跳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所谓出门在外靠朋友,两个人一起出去游览,比一个人要好玩多了。”
云北辰向花不坠瞟了一眼,兀自下了山头。花不坠想他可是一位武功厉害的高手,于是立刻追上去,看着云北辰淡淡的模样,心下一丝窃喜,暗道:“我若想跟着你,你也没有办法呀!”
事后,花不坠把此事说与吴行舟听。吴行舟沉思片刻,道:“你们想去白帝城,可是这里东西山峦险阻,要走上大道得绕圈子,我可以先把你们渡到上一个渡口小镇,那里离这里不远,而且是个比猿声渡口更大的集镇。到了那里,你们可以再买一匹马走陆路。”
花不坠感激道:“我这就去和云兄说,烦劳前辈了。不过……”
吴行舟看他似有难言之隐,又瞧了瞧他的脸色,瞬间明了,大笑道:“放心,我这次不会再收你十两银子了,谁叫你是我故人的孙儿呢?”
花不坠笑嘻嘻道:“多谢前辈。”
次日,花不坠与云北辰共同搭上吴行舟的小船。这回,吴行舟所用的不是竹篙,而是两支船桨,吴行舟道:“这一段水路倒是没有像上次那般湍急,只是江水比较深,因此我就不用竹篙,该换船桨了。上游有个集镇叫做牡丹镇,只因那镇上家家种植牡丹,也就得了这个雅名儿。你们既然是去游览玩赏的,倒不如去看看那里种植的各类牡丹花。”
花不坠不屑道:“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
云北辰道:“若果真如前辈说的那么美丽,我们倒是可以去看看。牡丹乃是花中贵人,想必一定是别有一番赏心悦目之景。”
吴行舟笑了笑,压低了头上的斗笠,一双锐目却仍是精亮,开了船之后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又唱起了歌,这回他唱的是一首汉代的乐府诗《巫山高》:“巫山高,高以大;淮水深,难以逝。我欲东归,害梁不为?我集无高曳,水何汤汤回回。临水远望,泣下沾衣。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
花不坠仰卧在船板上,目对天空,时而左右侧望两岸的青色峰峦,无奈地嘀咕道:“吴大爷又在唱什么劳什子的歌了。哎……”
吴行舟一路唱了四五遍,觉得嗓子有些哑了方才停住,“快到了,你们看到前面渡口的船只了没有?牡丹镇就快到了。”
花不坠一听快到牡丹镇了,赶忙从船板上爬了起来,抬头瞭望远处,果见前方有个渡口隐约拴着两只小船。谁知吴行舟又唱了一遍《巫山高》后,突然猛地将手中的一支船桨往水中一拍,霎时水面上弹起两道水帘。小船因为这一阵猛力而左右摇晃不稳起来。
就当花不坠和云北辰都诧异吴行舟要干什么时,他又将船桨一横,往云北辰挥去。云北辰眼疾手快,脚尖一点,翻越到船只的另一头,“前辈,你这是干什么?”
花不坠也惊叫道:“前辈!”然而吴行舟并不答话,忽地一个转身又向云北辰挥去船桨。云北辰奋力跃起,一脚将船桨踢断。吴行舟瞬时将两节断了的船桨如同挥斧子一般往云北辰身上甩去,云北辰一个转身离开小船,见那两节断了的船桨已落入水中,在水面上往前漂行三丈之后顺着水流往下游漂去,于是便又单脚如蜻蜓点水一般点于水面,再一个翻空越过船只上空,双脚正好落于其中一节断桨之上。整个人随着水流起起伏伏飘飘荡荡。
花不坠眼见云北辰如此身手和轻功,嗔目结舌,一脸讶然和佩服。
云北辰道:“不知前辈突然出手,有何用意?”
吴行舟仍是不答话。他似乎是在等待,他要等着云北辰使出更厉害的招数。然而云北辰平素不与人动手,况且他深知吴行舟并非有意要加害于他。此时,小船因没了前行的动力,正渐渐随着水流返回下游。
花不坠站在两方中间劝道:“大家又不是仇敌,何苦这番斗法?”
云北辰淡淡地道:“不是我想与前辈动手,刚才似乎是前辈先动的手,是吧?”
吴行舟的头仿佛是钻在斗笠之中一样,让人总也看不清他的双眼。突然他狂笑三声,而后拍手道:“好功夫,云公子轻功了得,凭借一节断桨便可在水面站立,不知公子是否还有厉害的招儿?”他用脚提起在船板上的另一支船桨,对着云北辰所在的水面又是猛得一记拍打,使得两道水帘向云北辰喷薄而去。
云北辰一个奋力,对前一个空掌,而使自己随着脚下的断桨往下游漂滑而去数丈,见前方两道水帘渐渐落下,又脚尖一点,飞上半空,连同飞跃而起还有那截断桨。只听云北辰冷笑道:“您是前辈,年纪比晚辈大了好几十岁。晚辈怎敢在前辈面前卖弄功夫呢?”说着,他用脚将断桨往水面一拍,顿时也激起两道水帘,那水帘的水势并不猛,而恰好如瀑布般落于小船上。小船就像得到了暴风雨的侵袭,船上的吴行舟和花不坠更是被淋了个落汤鸡,无处躲藏。
等水帘全部落下,只见云北辰已飞落在船头,向吴行舟拱手作揖道:“得罪了。若前辈还想与晚辈比试,您手里尚存的一支船桨恐怕就又要报废了,那我们就真的到不了牡丹镇了。”
吴行舟嘿嘿笑了两声,并不答话,只是用右手抬了抬他的斗笠,然后转身坐下,手持一支船桨往水面用力滑行片刻,小船又复而往上游去了。
花不坠走过去,湿答答的手往云北辰的肩膀上一拍,道:“吴大爷他久不在江湖,只是想练练手而已。你别介意啊!”
云北辰向吴行舟瞥了几眼,又朝着花不坠淡淡道:“没事,我也领教了前辈的武功,不算吃亏。”花不坠被云北辰冷冷的眼神看得不舒服,急忙走开,蹲在船头看风景,心里却暗道:“云兄把小船和我们淋了个落汤鸡,这也算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了。哎,都是吴大爷惹的祸!不过云兄的功夫一看便知是在我之上的,尔后我也得多加注意了。”
于是,花不坠和吴行舟道了别,回头看云北辰已经走出好一段路,连忙追上去。两人走了百十步,后面传来一个醉酒人的声音:“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那醉汉醉得厉害,走着歪歪扭扭的路,最后竟噗通一声扑面摔在了地上。云北辰和花不坠听到声音回顾四周,发现周围并无其他人,难道身后的人叫的是他们,转过身去,见那醉汉趴在地上,抬起面红耳赤的脸孔,双眼迷离,下巴上全是酒渍,沾着尘土,嘴里咕哝道:“刚才,叫你们呢!怎么,怎么不回答我?”
花不坠道:“莫不是在醉了说胡话吧?”他摸着头脑想着还是过去扶那个醉汉一把,可他的脚步才迈了一步,云北辰突然像风一样地跑到了醉汉的身前,一下扯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站起来冷静地说了声:“谢谢。”原来那样东西是一卷羊皮纸,是刚才云北辰掉在路上的,却被这醉汉给捡了。
花不坠走到醉汉身边,把他扶起来,但这个人醉得已经如一滩烂泥,身子软绵绵的,一直往下沉,好不容易把他扶起来之后,他又要堕下去了。花不坠原本想着让云北辰帮一下忙,却看到云北辰的全部注意力都聚集在那卷羊皮纸是。花不坠一松手,那醉汉又掉在了地上,嘴上还有醉酒后的傻笑。于是花不坠叹声气,干脆不管他了。
而就在这时,云北辰突然拽起地上的醉汉,喝道:“你在我的羊皮纸上动了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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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流梦回金华
时间:2019-09-02 12:08:49
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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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09 00:00:01
“什么羊皮纸?”醉汉只对着云北辰傻笑。他是真的醉了。云北辰一双寒目射出如冰凌一般的光芒,可是眼前的醉汉却只是傻傻地对着他笑,嘴里咕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同时哈出满口的酒气。
花不坠道:“云兄,我看这醉汉是真的醉了,你的羊皮纸怎么了?”
云北辰放掉醉汉,把手中的羊皮纸摊开来,上面的一个角上出现了星星点点。云北辰摸着这些黑点,上面有些湿润的。冷静下来,凑着鼻子仔细一闻,方知这是酒的味道。原来是醉汉不小心把他的酒洒落到了这卷羊皮纸上,湿到的地方正是这一角。云北辰撇头再看看那醉汉,他瞬时明白了过来,是酒!他在心中叫了起来,一脸兴奋。
花不坠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只见云北辰忽而发怒,忽而狂喜,又见他走到醉汉的身边,夺过他身边还留有一点余酒的葫芦,将里面的酒全部洒在了羊皮纸上。云北辰带着希冀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羊皮纸上的变化。羊皮纸上顺着酒的浸染,慢慢地显现出了黑色的点阵。
花不坠在一旁看着这个奇特的变化,越看越是惊奇,叫道:“左边一列还有字呢!”
羊皮纸左边的确有一列字,而且是用行书写的:“三甲子后,玄武出世,天池倒转。”整张纸上只有这十二个字,其余全是点迹,却无法判断那些点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并不像图画,只有依稀看出其中有几个点像是北斗七星,但再仔细看看,却又不像,北斗七星一共有七星,这张图上北斗的中间却还有一个点,而且显然不是北极星的位置。云北辰这会儿倒懊悔起自己当初在静炎长老门下时没有多看点星象图,否则也不会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花不坠欲要再瞧,羊皮纸却已被云北辰收了起来,放入衣襟中,“先去牡丹镇吧。”
牡丹镇素以牡丹闻名,每年到了这个时节,总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因此客栈中人也不少。云北辰和花不坠寻了座位坐下,云北辰在喝酒的时候说道:“我现在不想去白帝城了。”
花不坠想他是因为今日探得羊皮纸的端倪而另有事情要做,便道:“那你要去哪里?莫不是在这里赏一个月的牡丹?”
云北辰眼神深沉,表情严肃地道:“眼下还不知道,若真想不出要到哪里去,说不定还真会在这里赏牡丹赏到它们凋零。”
邻桌的一人听他们在说牡丹,道:“两位定是爱慕这里的牡丹花而来的吧。我也是。这里家家种植牡丹,而且品种各不一样,光是花色就有红白绿粉等十来种,其中更不乏凤丹白、云锦红这样的稀世品种。”这人说起牡丹来滔滔不绝,想来必定是个极爱赏花的人。只听他继续道:“世人只知洛阳牡丹闻名天下,传闻牡丹因不畏武则天的皇威拒绝在冷天开放,以至于被贬洛阳。想那洛阳乃是繁华之地,道路通畅,来往极易,但唯有少数真爱牡丹的人才会不远千里迢迢来这牡丹镇一睹万千牡丹的容颜。”
花不坠对花并不感兴趣,即使是有花中之王、美艳群芳之称的牡丹也入不了他的眼,因此只觉得与他们说话的这人实在是聒噪得很。然而云北辰却是听得平淡,还会时不时地瞧瞧这与他们说话之人。只见此人装扮言行并不像书生模样,他头上戴的帽子前有一八卦图案,脸上左右两撇胡子,眼睛似毕微张,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看起来这人应该是位算命先生。
突然,云北辰想到那个貌似北斗七星的图案,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他暗忖道:“算命的人多半会看得懂八卦五行、天文星象,我何不请这位先生看看纸上的图案,说不定还真是张星象图。”
于是云北辰问道:“老先生可会算命?”
那人一听,便停止了口中对牡丹的高谈阔论,举起放在旁边凳子上的一根竹竿,揭开上面的锦布,上面就写着“算命”二字。那算命先生眯着双眼睛问道:“公子可要算命?”
云北辰道:“先生的眼睛可还看得见?”
算命先生微微张开眼睛,“算命是以心算,何以眼睛来看,况且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云北辰道:“在下并非想要真的算命,只因听闻算命先生多半通晓点奇门遁甲之术和天文星象。”
算命先生道:“这话不假,天命藏自万物中,星宿排列运转都有一定的规律,犹如人的命运一样。”
云北辰的一只手在那算命先生面前摆了摆,想知道他的眼神是否完好,却听到那算命先生笑道:“我的眼神虽然不是很好,倒也看得见眼前的东西,公子不必试探。”
云北辰自觉失了礼数,作揖道歉说:“恕在下冒昧了,还请老先生见谅。”
于是,饭食过后,云北辰请那位老先生到客栈的房间一叙,把怀中的羊皮纸摊开在桌上,道:“还请老先生看看这纸上画着的是否是星象图?”
那算命先生从兜里拿出一面放大镜,眼睛依旧是眯成一条缝一样,趴在羊皮纸上看图。
花不坠站在云北辰身边,轻声道:“这老家伙会不会是骗人的,要知道算命的多半是骗人的,还经常说自己是活神仙。”
云北辰轻声回答道:“我自有主意,若他是骗人的,我也吃不了什么亏。”
只见那算命先生抬起身子,道:“这纸上的点图确实像是星宿图,而且是北方七宿,况且纸上也写着‘玄武’二字,应该是没错了。但是位置却是混乱颠倒,而且北斗七星中多了一颗星,至于是为什么,那就要问画这张星象图的人了。”
云北辰道:“多谢先生解答了在下心中的疑问。”说着,拿出一两银子送与了这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欣然接过银子,说道:“若阁下想了解得多点,倒不如去拜访一下四方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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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14 22:00:25
花不坠叫道:“四方山庄?你说的是位于六盘山的四方山庄?他们不是为朝廷办事的吗?”
算命先生笑道:“不错,四方山庄确实就在西北的六盘山,它不仅为朝廷办事,也替江湖解决疑难。四方山庄的第一代庄主当年是帮了高祖皇帝打了天下的,但又不愿意在朝为官,在六盘山成立了四方山庄,其下有天地命理四部,各有所司。”
云北辰道:“依先生所说,四方山庄的人能解开这张图上的迷局?”
算命先生道:“若这张图不假,那定有人能解开,纵观天下,唯有四方山庄是这一派的顶尖行家。山庄的藏书阁里几乎藏有天下间所有关于奇门术数、阴阳五行、天文地理的书籍,而且四方山庄里的人毕生精力都用于参研其中奥秘。说来惭愧,像我这样破落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给他们提鞋子也配不上。”
这人显然是对四方山庄敬仰异常,说起四方山庄,他那眯起的双眼便发光。云北辰突然说道:“那影阁的白宇呢?他对奇门术数和天文星象也很在行。”
算命先生行走江湖,对江湖上的名人倒也知晓得多,听到白宇的名字,说道:“公子所说的是影阁的阁主?听闻此人也精于此道,但据闻白家的术数之学也是承自四方山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的而已。”
花不坠兴奋地插嘴道:“你们说的白宇是不是那个轻功和暗器冠绝天下的白宇?”
云北辰点头道:“不错。”
花不坠听后愈加欣喜,问道:“你和白宇认识?”
云北辰并没有回答花不坠的问话,只是对算命先生道:“多些先生指教。请。”
此言一出,算命先生的那双小眼似乎被什么摄住了一般,神情一僵。
“今日在下请教先生的事情,还望先生不要对外说起。”说完,云北辰从衣襟中掏出一两银子,赠与算命先生。
“是。”算命先生幽幽地回道,双手接过银子放入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独自坐在房中,云北辰心中有喜有忧,五年多来不曾探破的秘密终于初见端倪,但也只是知道了点末微的头绪,要知当中的深意,看来还得多加细究探寻。
“若我当初没有带着这张图纸离开云城,把它交给父亲,是不是就不用如此麻烦了?”这张羊皮纸是他当年被囚困在天池牢底的时候,在一堆碎石底下发现的,当初也是左看右看,甚至用水浸过,用火烤过,都不得其中奥秘,还以为这只是哪个昔日的囚徒的一个玩笑,然而当初是在洞壁旁的一堆碎石下得到这张羊皮纸时,壁上隐约刻有隶书“天机”二字。如此一想,便觉这张羊皮纸中有蹊跷,必定有什么机密在内。他也曾以为这张纸上记录的是什么绝世神功,但今日一看上面的点阵,明显不是什么武功图谱。
云北辰仰头倒在椅子上,喃喃道:“这定是与云城有关的东西,云城位于北方,有天池,上面画的正好是北方七宿,又正好与七宫之名相符。”想着想着,便无奈地笑起来,“看来我是非回云城不可了。”
自步入江湖,花不坠就对江湖上的名人名士非常有兴趣,刚才听到四方山庄和白宇的名号,他就越发地想要了解,但一连问了云北辰好几回,云北辰都是充耳不闻,不予回答,心里不免郁闷起来。
“嘿嘿,小的说您这位算命的,您昨天还说准备在牡丹镇住个十天八日的,要好好欣赏完各家各户的牡丹,怎么这会儿就要走啊?”
要走的正是今日给云北辰看过羊皮纸的算命先生,他跟小二解释道:“在下方才给自己算了一卦,真是不算不知道,卦象显示,在下要是继续待在这牡丹镇,还没等欣赏到绝美的牡丹就会有灾祸临头。”
“我们这牡丹镇又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地方,能有什么灾祸。你这算命的可真是说笑了。”
算命先生眯着他的双眼,压低声音道:“小二哥这话就不对了,有些事情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着,掸掸身上打了补丁的袍子,笑道,“牡丹花今年看不到明年还可再来看,不急,不急。”
出了客栈,这位算命先生就准备往集镇的北边而去,那里有条大路通往山外,却忽见有一人抢到了他面前,“先生请留步。”
云北辰不肯多说,花不坠只好找这位算命先生多了解点关于白宇的故事,“在下有些事情想请教先生。”
这位算命先生的眼睛虽小,看人却十足十得精,根据对方手上的剑和他说话的语气,便断定这是个在江湖上行走的少年侠客,“这位少侠是想要算命?”
“我要是想算命,之前我朋友让你看羊皮纸的时候就找你算了。”花不坠道。
“在下与少侠之前见过面?”
花不坠闻言皱眉,提高了嗓门说道:“今天早上我的一位朋友请先生查看他的一张羊皮纸,当时我也在场。才过了个把时辰,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忘了吧?”
算命先生越听越是不解,“少侠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今日一天都没有给任何人算过命,更别说是看过什么羊皮纸了。”
“可你明明……”花不坠欲要再加说明,却听算命先生正色道,“这位少侠,在下虽然也是过了半百的人,但记性尚在,今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时半刻还不会忘的。想必确实是少侠认错了人。”话音一落,又掸了掸身上的袍子,迈步朝北边去了。
花不坠望着那一人一杆的背影,惊讶之色仍在脸上,直到连那人影都瞧不见了,他也没搞明白,“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可这客栈就你一个算命先生啊!”
第二日,云北辰便问客栈里的人镇上的马市在哪儿。那人道:“客官您定是从水路过来的,我们这种乡野小镇没有马市,倒是听说镇上的老刘有两匹驼货的马要卖掉。”
于是云北辰就去找了那个卖马的老刘,此人一看云北辰的模样,笑道:“公子,我们镇上的牡丹会还没有完呢!今儿个镇东的魏家和赵家还要拿出他们两家培植的最好的牡丹花——魏紫和赵粉,那可是花中的极品啊!您买马莫非是要赶路?何不等到在这儿过完了牡丹会再走?”
云北辰道:“给我一匹马。”全不理会刘三口中的各色名贵牡丹,一心只想着要赶路办急事。老刘发现这人看似另有急事,便不再罗嗦,领着他走到一匹瘦马前,自卖自夸道:“这是我从西边吐蕃人那儿买来的,是豢养的家马与野马交配而得的,可日行千里,耐劳耐跑,可惜在我这儿只能驼货,着实委屈了这匹千里驹。我现在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也不给别人运货了,这才想把它卖掉。”
云北辰对老刘的夸卖之词没有回应,只说买下这马了,给了银两,就踅蹬上马就要离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叫喊:“我也要买匹马。”此人正是花不坠。老刘见今日一早便有两人的生意,心情舒畅,立即从马厩里另牵出一匹马交至花不坠手中。花不坠见云北辰要离去,也不等多加查看马匹的优良,急忙给了银子后上马跟上云北辰。
待他追上云北辰,道:“你怎么不等等我就走了?”
云北辰道:“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欣赏满镇子的牡丹呢!”此刻他有要事在身,已无心游山玩水,而且身上所负之事事关云城,遂不想将花不坠扯进来,经过多日的相处,他也深知花不坠是个难得的朋友,但越是难得的朋友,就越会把朋友的事情往身上揽,因此他才打算不告而别。
花不坠道:“我才不喜欢看什么牡丹花呢!你这是要去哪儿?你要去四方山庄吗?”
云北辰摇摇头,“我要去杭州,找白宇。”
听到白宇的名字,花不坠忍不住大叫起来:“你果真认识白宇!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说不定还能跟他对上一两招呢!可是这里离杭州路途遥远,即使是日夜赶路,也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但是据闻四方山庄就在六盘山,去那儿岂不是更近一些。”
云北辰道:“我上得了南屏山,也去过影阁,可那四方山庄,我就不知道自己去不去得了,山庄周围十里迷林,暗含奇门遁甲之术,岂是人人都能走的。况且我对白宇到底有些了解,找白宇比找四方山庄要简便得多。”
花不坠自从在鲲鹏堡人身上得了些许两银子后吃住再也不用拮据,但是他本着侠义心肠,看不惯老弱妇孺挨饿疲累。这天,他们到了一个集镇碰到有一老汉和两个小姑娘跪在街边,旁边还写了块牌子,说是要卖女儿。路人走过有的瞥眼看看,有的上去看看那两个姑娘的姿色,有的熟视无睹。那老汉带着两个女儿从早晨便跪在街边,始终没有一人要买这两个小姑娘。
花不坠走上去问道:“这两个小姑娘可是你自家女儿,你怎舍得卖掉啊?”
那老汉眼泪纵横道:“家里孩子多,都揭不开锅了,卖了她们两个好歹可保得全家人的生计。若是她俩到了好人家里去做个丫鬟,那也不失为条好生路。”
这老汉说得甚是悲切,那两个小姑娘身穿补丁衣裳,头发略微地梳理过,头垂得都快碰到胸口了,因此看不清她们的脸,只是听了老汉的话语后,都凄凄地哭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姑娘用袖子擦眼泪,欲要啜泣着说句话,只觉身后的老汉在她背后拧她,身感一阵疼痛,脖子一缩,便只顾着哭,不敢开口了。
花不坠见他们哭泣,很是怜悯,便从衣襟里拿出二两银子送到那老汉手里,道:“给,拿着银子去买点米粮,家里还有人等着吃饭呢!”
那老汉捧着银子,感激道:“多谢公子,您看,这两个丫头,您是要买哪个?”
花不坠道:“这二两银子算是我送给你们的,我不买丫头。”说着,便走开了。云北辰牵着马儿在一旁看着,等花不坠走过来,道:“你还真是菩萨心肠,照你这种救济的方法,有多少银子都不够。”
花不坠最看不惯云北辰这种什么事情都不干己的样儿,道:“好歹我也做了件好事。你这人怎么就没点怜悯之心呢?”
云北辰微微笑道:“你能给他们一个月的米钱,能保证他们一直都有饭吃吗?那个老汉今日有了买米的钱,不用卖女儿了,难保他日不卖女儿。”
花不坠听后,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听云北辰继续道:“何况那好汉看起来悲情凄苦,搞了半天是个人贩子也说不准。”
花不坠微怒道:“你怎么以这般心思看那些个穷苦人?”
云北辰知道花不坠心思单纯,说了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因此只好闭嘴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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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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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18 22:36:05
这日,他们在一家酒馆里吃饭之时,饭桌旁突然奔来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矮小瘦弱,看起来虽有几分姿色,但可能是生活穷苦而吃不好的原因,脸颊枯黄,神态疲惫,只听她急急地说道:“两位好心的公子,你们还是买了我吧!”
云北辰和花不坠两人听后都是一怔,相互觑了一眼,似在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云北辰仔细打量了这姑娘焦急且盼望的眼神,又想起今日花不坠的义举,说道:“这恐怕是你惹出来的。”
花不坠两手一摊,无辜道:“我可不认识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见恩公不认识自己,忙解释说:“公子不认得我了?我就是那个今日跪在街边的小女孩啊!”
花不坠这下才恍然大悟,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不是给了你父亲银两买吃的了吗?而且我说了我不买丫头。”
小姑娘突然两眼一红,滚下泪来,两只瘦如枯柴的手臂撑在桌子上,颤着声音说:“公子好心,但您有所不知,那老汉并不是我父亲,实是拐卖我的人,而且不止我一个,今日您见到的另一个女孩也是被他拐骗来的。所以,好心的公子,您救救我吧!救救我们吧!”说完,两腿一弯,在他俩面前跪下,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花不坠忙站起身将小姑娘扶起来,心痛、怜悯、愤怒,诸多表情显在脸上,没想到果真被云北辰说中,那个今日早上还满面辛酸泪的老汉竟然是个专门拐骗孩子的人贩子,实不可忍,气愤地猛一拍桌子,冷森森道:“竟有这等人,看我不好好教训那人!”接着,又对小姑娘安慰道:“姑娘你别怕,我一定替你还有被骗的人惩治了那恶徒。”
小姑娘枯瘦的脸上顿时破涕为笑。这时,突然有一人怒冲冲地跑进酒馆,厉声喊道:“小丫头,你敢偷跑出来!”小姑娘回头一看,追来的正是那奸恶的老汉,浑身一抖,连忙躲到花不坠身后,害怕道:“他追来了,定是要抓我回去把我毒打一顿。”
花不坠正色道:“有我在,姑娘你别怕。”再一看那老汉,满脸怒火神气,之前的愁苦模样一点全无,不禁心中怒火丛生,道:“好你个欺世作恶的人,竟然敢拐卖孩子,还欺骗别人说是穷得只能卖女儿?”
那老汉竟不知错,执意说道:“什么拐卖?她就是我女儿。”
花不坠气愤道:“竟然还敢这么说?”只见他倏地站起身,以剑拍桌,然后跳到那老汉面前,一左一右地给了那老汉十几个巴掌,把那老汉的脸打得跟个猪头一般肿,旁人看了无不称快。
那老汉双手捂着被打肿了脸,口中吐出两颗和了鲜血的黄牙,恶狠狠地道:“你竟敢打我!”
小姑娘急道:“公子小心,这贼人会武功!”
花不坠哈哈一笑,:“会武功?哦,原来是仗着自己会点微末的功夫就敢做恶事,那更饶不得你。”
只见那老汉还未出手,就被花不坠一拳一脚踢出了酒馆大门,哇哇大叫起来,重重地摔落在大街中央,引来无数人围观。花不坠施施然地从酒馆里走出来,道:“怎样?还敢与我动手?”
突然那老汉哭得越来越大声,凄然地叫道:“有人打老人啦,有人仗着会武功欺侮我这个老头!”
花不坠没想到这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会如此污蔑人,欲要上前再给他两脚,但是周围的人已在议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这会儿,那小姑娘和云北辰也从酒馆里跑出来,小姑娘叫道:“大家别听他的谎话,这人才是个大恶人,他不是我爹,硬要骗人说我是他女儿,还要卖了我换钱。”
那老汉哭叫道:“你这小丫头,竟如此不孝,连同外人来欺负你爹。我怎么如此命苦啊!”还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旁人看得甚是糊涂,一个说那是他女儿,一个说不是他女儿。只见那小姑娘走到人群中央,撩起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满是乌青,大声说道:“大家看,这就是他打的。我们这些被骗来的人,只要想逃跑或是不听话的,就要被他毒打,还不给饭吃。”那小姑娘说的斩钉截铁,而且以事实为证,只听她继续道:“前两日有个比我小三岁的女孩就是不听话,竟被他给活活打死了,死后就丢在附近的乱葬岗,你们不信还可以到我们住的地方去看看,那里还有四个被关的孩子呢!”
众人越听越是愤怒,已然完全相信这小姑娘所说的话,有义勇之人站出来道:“不能放过这个恶人!”其他人也纷纷响应。那老汉怒目瞪着小姑娘,刚才被花不坠摔得重了,到现在还爬不起来,揉着自己的屁股腰板“哎呦呦”地叫疼。
花不坠上前道:“这会儿相信我再踢你两脚,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吧。”说着在那老汉肚子上又踹了两脚,把那老汉给踹晕了过去。花不坠朗声叫道:“这恶贼还没死呢,有谁愿意把这个恶贼送到官府去?”立刻有人站出来愿意把这恶人送去惩治,背起那老汉扛到了附近的府衙。
小姑娘见折磨自己的恶人终于受到了惩罚,以后再也不用被毒打了,转身立刻给花不坠跪下磕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花不坠连忙扶起她,和声道:“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家去了。”
小姑娘忽地又哭了起来,啜泣道:“我被一连拐卖了好几回,现在都下不知道家在哪儿了,找不回去了。”
花不坠回头问云北辰道:“你说我们该如何安置这小姑娘?”
云北辰道:“先找到另外被关起来的几个孩子,想必他们也是年纪尚小,回不了家的人。”
于是,那小姑娘带着花不坠和云北辰两人到了他们被关的茅草屋,门被反锁了,花不坠一脚踹开那道木门。果见里面被关了四个孩子,最小的才六七岁的模样,眼见有人闯进来,急忙颤栗地缩成一团,明亮而又惊恐的眼睛望着踹门进来的花不坠。小姑娘跑进来道:“大家不用怕了,那个恶人已经被这两位公子制住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我们饿我们了。”又把花不坠来之前买的馒头分给众人,他们几个已经有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因此拿到馒头就吃得狼吞虎咽。
云北辰拉着花不坠站到一边,轻声问道:“你总不会是要带着几个孩子跟我一起去杭州吧?如若是这样,还不如我一个人去,你留下来照顾孩子。”
花不坠小声叫道:“我可不会照顾孩子。我看这样吧,给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自个儿寻生路去吧。”于是,叫来一众孩子,给了那小姑娘五两银子,道:“这是给你们的,买点吃的穿的,别让自己饿着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是不能带着你们的。”
那小姑娘急道:“公子别丢下我们,我们可以给你们干活的。”
花不坠一阵头疼,没想到做了好事还要给人家安后,道:“可是我们不需要仆人伺候。哎,这样吧,我教你们几招简单的功夫,以后你们也可用来防身,不用被坏人欺负了。”
说着,便叫那几个孩子到屋外一个空地上,折下几根树枝,给他们每人一根,自己先演练了一遍招式,捡了几招最简单的教他们。待他演练完了之后,叫他们自个儿再练一遍给他看。
那几个孩子握着树枝耍了一遍,其中就属那小姑娘练得最好,花不坠靠在树边,道:“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个练武的奇才,招式看一遍都记住了。”
云北辰道:“若是运气好,这小姑娘以后必定不同凡响。我看你就再多教点招式,看她能记住多少,会得多了,武功高了,自然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于是,花不坠再耍了十招剑术,那小姑娘又一次全部记住了,而且这姑娘以前似乎是练过柔术之类的杂技,柔韧性很好。花不坠对小姑娘称赞道:“你还真是块练武的料,你看他们几个看了我的剑法后记住一半都不到,你竟然全部记住了。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剑法,但要是你勤加练习,对付几个小喽啰是不成问题的。”
这天花不坠在空地上教导他们剑法直到晚上掌灯时分,眼见夜幕降临方才停歇。花不坠体魄力气本就上佳,况且素来练剑勤奋,自然是不觉得有多少累,难为那几个孩子也是学得特别用心,明明已经满头大汗脸面通红了,还是不肯停下。
花不坠和云北辰临走之前,那小姑娘放下树枝,跪下给花不坠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恩公教我们剑法。”然后叫其他孩子也跪下来磕头道谢。只听小姑娘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花不坠道:“我姓花,既然比你们年长几岁,你们就叫我花大哥吧。”
小姑娘欣喜道:“多谢花大哥救命之恩,我叫阿漱,花大哥可要记住了。”
花不坠笑道:“我记住你名字了。你们起来吧。”
这天花不坠和云北辰告别了阿漱他们几个之后,回到集镇的客栈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没亮,花不坠心中有事,怜惜阿漱几人命运疾苦,年纪尚小,于是跑到一家兵器铺敲门叫人家起来,买了一把剑,虽然不是什么宝剑,但也是件防身的利器,又跑到阿漱他们住的茅草屋,见他们还未起来,就把剑挂在了木门口。
了却这桩心事之后,两人用过早饭,买上点干粮,便骑马东去了。云北辰见花不坠做了英勇好事之后,眉头却仍是拧在一块儿,脸上并无喜悦之情,说道:“你做了侠义除恶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又不高兴了?难道是后悔没有把阿漱他们几个带在身边当徒弟或是仆人?”
花不坠啐了一口,道:“谁说的?我是在想你说的一些话是对的,吴大爷说的话也是对的,我头脑有时候是简单了点,看事情总是看到表面,若不是阿漱这小姑娘勇敢,从狼窝里跑出来向我们求救,我至今还以为那老汉不是坏人呢!在这点上,你比我厉害多了。你说你是怎么看出那老汉是恶徒的?”
云北辰目视前方,淡淡道:“那老汉在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不停地左转右转,显然是在别有用心地算计你,而且我看到阿漱虽然低着头,但嘴角蠕动,似乎一直有话要说,有一刻嘴巴张开了半截,不知怎地又身子一颤,把话憋了回去。所以我猜,那老汉说不定有问题。”
花不坠道:“唔,你的眼睛太尖了,没想到除了会使催眠术之外还能把人情世事看得如此清楚。”
云北辰道:“这也算是人的一种本领,你在江湖上走动,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也就练出来了。人到了阅人无数的时候,也就把人和事都看透了。”
花不坠坐在马上,攥着缰绳抱拳道:“今日我算是领教了。多谢多谢。”
云北辰道:“不过有些人生来就洞察世情,不用去经历便可猜透别人的心思。”
花不坠道:“哦?你认识这样的人?”
云北辰暗笑不答,其实他心里想到了一人,便是白晓寒,她虽不会武功,却能猜透多人的心思而不使自己吃上大亏。这番去影阁,说不定又要碰上她了。一想到白晓寒,云北辰心中便记起在她在神农镇之时的模样,面容如皓月白雪般美丽,却少了一丝血色,想来是因为病弱的缘故,然而又生性好强,不喜被管教。不禁又想到莫珏向他提起的药方,也不知她有没有按时服用。白晓寒是白宇唯一的亲人,且素来体弱多病,恐怕不一定会按时按量地服用药物。更何况白宇有阁中事务要忙,照管不过来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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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22 22:34:45
云北辰和花不坠到了杭州之后,一人牵了一马缓步走在街道上,只见杭州依旧是如往日的繁华景象,街道旁楼阁店铺林立,行人车马来往不绝,摊头叫卖不止。花不坠随云北辰一路走来,虽也经过不少繁华的城镇,但都不及此处,只见道路平坦宽阔,路上有不少鲜衣怒马,看得花不坠新鲜欣喜。
忽然花不坠问道:“这里什么地方有当铺?”
云北辰不解,道:“你去当铺干什么?你要当东西?我看你身上除了你那把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吧,而且当铺的伙计看到你这把剑,铁定把它当成了破铜烂铁。”
花不坠道:“我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当,你忘啦?就是笑银铃头上的珠钗,钗子上的两颗珍珠都不小,一颗就值不少钱。”
云北辰虽不是在杭州内居住,但是曾经常来城内,因此对杭州中的街道店铺布局颇有了解,于是指着东边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第一个路口向左拐便有一家富升当铺。你现在很缺银子吗?我在这里倒是有个住处,我们不用住客栈。”
花不坠道:“不是住客栈的缘故,我说过有了银子之后要请你到最好的酒楼喝酒,既然来了杭州,想必这里有上好的酒楼。”
云北辰这才想起花不坠确实说过这话,又立即想到这里最好的酒楼应该就属红裳的揽秀楼了,不过在那儿吃一顿确实花费不少。他道:“你真的要请我去最好的酒楼喝酒?”
花不坠昂首拍胸道:“那是自然,我说过的话怎会失信?”
云北辰道:“我知道这里有家叫揽秀楼的酒楼不错,我们不如先到那里歇歇脚。”
花不坠没有来过杭州,自是全凭云北辰说了算,当下立刻答应。两人来至揽秀楼,只见揽秀楼外观富丽堂皇,飞檐画栋,此时正值正午,楼内客人众多,各个穿着罗缎华服,高谈阔论,在楼外便可听到里面说笑不断。
两人把马拴在附近的树上,施施然走进酒楼,立刻有伙计出来迎接。只因云北辰曾喜欢在这里喝酒,那个叫阿贵的伙计是认得他的,上前笑盈盈地道:“哎,这不是辰公子吗?您很久没有光顾我们酒楼了。”
云北辰道:“给我们一间包厢,再来一壶好酒和几样小菜。”
阿贵一边带路,一边道:“小的知道,还是照原来的规矩,是吧?话说公子好几个月没来了,我们夫人还经常惦念着公子呢!”花不坠一听,还以为是这酒楼的老板娘与云北辰有私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云北辰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走上楼去。阿贵带着两人进了包厢,在门口躬身道:“两位公子请,这包厢还是辰公子您原来最喜欢的一间。您既然来了,我这就去请我们夫人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听到阿贵噔噔噔快步下了楼,花不坠脱口笑问道:“你和这里的老板娘是什么交情,怎叫这里的伙计如此殷勤?”
云北辰倒了一杯茶解渴,然后慢悠悠地说道:“老板和客人的关系。”
花不坠脸色狐疑,心中暗道:“既然伙计刚才说要请他们老板娘过来,我待会儿一见便知。”
过得片刻,只见有一红衣美妇人过来送酒菜,柔声道:“几个月不见,你竟然还带了个如此可爱的朋友过来。”
花不坠一见红裳,立刻就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一身华贵美丽的夫人。红裳还是原来的样子,一袭艳红锦缎,身段高挑袅娜,宫髻高挽,头插红玉簪,一双白玉般的纤纤素手把端盘上的一壶酒和四样小菜一一端到桌上。
云北辰道:“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花不坠。这是揽秀楼的老板娘红裳夫人。”
花不坠一双眼睛盯着红裳看了好久,竟不知问候。红裳看他那惊愣的模样,眉眼一挑,笑道:“这位花小兄弟可真是有趣。”
花不坠这才知道自己失了礼数,再偷偷看了一下红裳那柔媚的双眼,连忙问候道:“夫人有礼了。”他本是出身山野草莽,所见女子皆为普通淳朴,不曾见过如此艳丽华贵之人,因此才不经意间出了洋相,倒也并非是贪图红裳的美色。
红裳笑道:“那我就先行出去了,两位公子请慢用,若是有什么吩咐就拉旁边的铜铃,自会有人过来伺候。”
云北辰道:“可否请阿贵当一回跑腿的?”
红裳道:“公子有何事?”
云北辰叫花不坠拿出那支珠钗,说道:“这里有支钗子,想请阿贵到当铺里去当了,价钱合理就可以。”说着,就叫花不坠把东西拿出来,钗子的样式倒也一般,只是上面的两颗珍珠都如龙眼般大小,光泽夺目。云北辰没问钗子主人的意见,当即就做主将其中的一颗珠子摘了下来,“当了这支钗子可惜,就把这颗珠子当掉好了。”
红裳捧过珠子,心想当了这支珠钗可惜,拆了这支珠钗岂不更可惜,她哪里知道这原本就不是花不坠的东西,是别人送他的一件酬劳而已,“眼下正值午时,恐怕要等上些时候阿贵才有空,还请公子稍后。”她看多了来往客人,阅历不凡,自知云北辰手头素来宽裕,从没有为银钱发过愁,八成是他身边的那个花小兄弟有银两上的短处,但这其中的道理,怎好说出口?
云北辰道:“这个自然。”
待红裳出去之后,云北辰将剩了一颗珠子的珠钗还给花不坠,“好生收着吧!”
花不坠道:“你怎么让酒楼里的伙计去替我当东西?”
云北辰道:“他们对于银子宝贝可比你在行得多,值几个钱心里清楚,也不会被当铺里的伙计给蒙骗。”
花不坠觉着说得有道理,他对银两确实没有多少概念,只要够自己吃喝便可,多少并不计较,在这豪华的酒楼吃一顿,或是让他啃一个坚硬的窝窝头,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两人吃了一会儿酒菜后,花不坠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上南屏山?”影阁是他这一路的目的,他一心想见影阁中的那些高手,尤其是白宇,若是有可能,还想与其中的几位比试比试。
云北辰夹一片牛肉送到嘴里,细嚼了几下后吞到胃里,徐徐道:“不急,明日再去。”这张羊皮纸在他手里已有五年,曾经一度日夜查看思索,始终不能窥探出其中奥秘而选择放弃。五年既已等过,又何况这区区一天的时间。
花不坠饶有兴趣地道:“你说你去过影阁,那影阁中的高手你见过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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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22 22:37:22
云北辰道:“不多,除白宇之外,也就见过鬼一、秦絮烟、西沙他们几个,白宇手下的人时常外出执行任务,我又不是经常去他那儿,因此多半照不上面。”他兀自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口菜,又道:“你的志向是要当惩奸除恶的大侠,但是影阁所做的事情并非侠义,你为何如此向往到影阁一探?”
花不坠道:“你说的自然不错,我与白宇等人道不同,也看不惯他那行事作风,但白宇此人在江湖上真的是赫赫有名,传闻他二十岁不到便名满江湖,一手古今未有的暗器和轻功更是无人能及。你说这样的高手,我怎能不求一见?”
云北辰淡淡一笑,“说的也是,他于弱冠之年继任影阁阁主,一身武功虽承自他父亲,但见过他父子俩的人都说白宇已然超于他父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完一顿,又道:“我看你的剑法与白宇的功夫截然不同,他手下的鬼一也是一名剑术高超的剑客,你们俩倒是可以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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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22 22:39:39
花不坠初入江湖不久,至今还未遇上高强的敌手,正是春风得意、自得意满之时,一心只想找更强的对手对决,只听他甚是骄傲地说道:“找人比试当然是要找厉害的人比,既然白宇比你说的鬼一厉害得多,又是鬼一的主人,那我当然是找白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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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22 22:40:05
云北辰知他学剑才不过三年的时间,尽管祖上留下的剑法招式奇特,奥妙无穷,一把削金断玉的黑铁剑也算得上是神器,然而若是与影阁中白宇和他手下的几人相比,终究是学武尚浅,此刻见他颇为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便说道:“我虽未和白宇过过招,但也见过他摘叶飞花的绝技,一招便能割破对方的喉咙。要知一人的功夫只有练到上乘境界,方可把一草一木都当成武器。况且……”再饮下一杯酒,“若是我与白宇比试,纵然我有信心不输于他,恐怕也要费上好些功夫。”
花不坠听云北辰如此夸赞白宇,想必白宇当真是不好对付的绝顶高手。于是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勤加练习剑法,将祖父留下来的三锋九式剑法一并练全练透,达至人剑合一的高手境界之后,方去找白宇一决高下。一想到自己的剑法尚未完全,花不坠本就有一股子好胜心,心中立刻充满了自我勉励。
这顿酒菜过后,他们两个又在包厢里休息了片刻,阿贵叩门进来,手里用一张手绢捧着些银子,全部放到桌上,从怀里拿出当铺里给的收据,道:“那颗珍珠确实是件好东西,当铺里的伙计见了连忙叫他们掌柜出来再仔细看看,最后敲定一百两银子。只是他们当铺今天做了一笔大买卖,百两的大银锭没了,只能出些碎银子。公子,全在这里了,这是收据,还请两位仔细点点可否有差错。”
花不坠没有想到珠钗上的一颗珠子就能值一百两,一数银两,分文不差,道:“多谢这位小哥了。”这时,云北辰向花不坠递了个眼色,示意给阿贵些个跑腿的钱,却见花不坠不甚理解,便随手从中捡了一两银子递与阿贵手中,说道:“这是花公子给你的跑腿钱,赏你喝酒用的。”
阿贵接过银子,一谢再谢。等阿贵喜笑颜开地走后,云北辰才说道:“这是装成阔人的伎俩,那些个伙计收点小费是平常之事。”
花不坠虽然从不在意钱财,遇见穷苦人也总会仗义疏财,可他从没有在此等酒楼里喝过酒,也从未叫伙计做过事情,因此不知其中道理。
这日,两人没有投宿客栈,而是去了云北辰昔日所住的清溪涧,此处离杭州不远,就在西郊的一个山谷中。离别几个月,谷中事物全无变化,木屋中的家具一应还在,只因许久没有用,上面积了一层薄灰。
花不坠见此山谷甚是清幽,望眼四周,满目的青山绿树,山谷中有一小溪从山头流下,溪水潺潺,动听得很。纵使到了晚上,这里也是景色秀丽,朦胧雅致,夜晚月华皎洁之时,溪上更是星星点缀,不远处的林子里不时传来阵阵鸟鸣声,宛转悠扬,绕人心田。他向云北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云北辰盘腿坐在榻上,正在闭目打坐,道:“夜莺的声音,山上的林子里有好几只夜莺,每到晚上总会啼鸣。”他初来的时候,深觉那夜莺的鸣叫声甚是扰人夜晚清静,但是一来随着他内功修为增高,二来也是因为住久了习惯的缘故,现在那些个啼鸣已吵不到他。
花不坠不禁叹道:“这真是个好地方,亏你有个这么好的住处。不过是个隐居的好住处,像我这样四海为家的人,就算这里环境再优美,我也呆不久。”
云北辰心下暗暗同意,他选择此处为家,本是想在这里安心修炼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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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09-28 22:54:08
话说两人在清溪涧睡了一晚之后,第二日只觉全身清爽,精力充沛。两人骑了马,沿着西湖缓行,只见西湖旁的柳浪如少女青丝,随风摇曳,靠岸的湖中有片片浮萍、朵朵莲花,湖中央还有几只游船画舫,从远处望去,船中多是文人雅士和妙龄闲情的女子。花不坠见了如此美景,口中不禁啧啧,心道:“怪不得有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西湖景色果然秀丽。”
到达西湖南边的一处小山前,云北辰滚鞍下马,伸手一指,说:“这里就是南屏山了。”
花不坠也跟着下了马,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林,刚才他从远处望过来发现这山并不高,而且是靠近西湖,何以会使那么多武林人士忌惮,杭州的地形是以丘陵为主,并无高山险峻,看这山的模样,并无奇特之处,忍不住问道:“我是在山里长大的,这南屏山在我眼里如同小土丘。为何人人都说上影阁之路困难重重,搞不好要丧命于此。”
云北辰望着前面山林中错综复杂的小径,眸光一转,指着一旁的石头说:“你看看那块大石上的字。”
花不坠随云北辰指着的方向看去,果见在上山的小径旁有一大石矗立,上面刻着“迷林迷途”四个字,字的旁边还有两枚竹叶镖嵌在石头中。花不坠口中轻声念道:“迷林迷途,迷途知返……这是在警告擅自闯山的人!”
云北辰点点头,“不错。那两枚竹叶镖还是白宇的父亲白老阁主亲自嵌入其中的。”
花不坠蹙眉道:“这山上必定有古怪。”
云北辰叹道:“山上路径错综复杂,怪石林立错落,又被白宇设下五行阵法,若是不懂得此道,是上不了山顶的,严重的,更会迷途死在山林中,而且白宇是个尤为谨慎之人,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改动山上的怪石山径。”
花不坠道:“可是这山并没有多高,如此低矮的山,也能把人困在其中?”
云北辰道:“你看此山北临西湖,南靠玉皇,是游人众多之地,可这座山却犹如一方禁地坐落于此,叫旁人不敢靠近。早先也有人不信这个邪,硬要上山,结果在山林中迷了路,找不到下山的路,在林中活活饿死了。”
花不坠皱眉,“那白宇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外人上山不得,他自是可以叫人带那些人下山,叫他们长个记性便可,为何要坐看别人死呢?”如此一想,白宇在传闻中的狠辣又在花不坠心中更深一分,不禁握着剑身的手劲更紧了一点。
云北辰道:“这就是白宇。若没有此等威慑力,这里又怎会清静安宁呢?”
花不坠忽然嘻嘻一笑,“瞧你镇定的模样,自是有法子上山的咯!你如何上去,我也跟着如何上去。”
云北辰道:“我不怎么懂阵法,可是要上山也不难,飞上去不就行了。”
花不坠闻言变了颜色,“飞上去?用轻功飞到山顶去?”
云北辰道:“是的。”
花不坠为难,“可是……我的轻功可没你那么好。”他委实没有想到云北辰会用轻功飞上山,他还以为既然云北辰已有多次上山经验,那自然是识得其中的道路了。
云北辰看出花不坠发窘,心里一笑,嘴上却说:“你可先飞一段,若是内劲不够了,落到地上休息一会儿,再飞上枝头,看哪个方向有房顶,那便是山顶所在了。”说着,他便一跃而起,飞到了树林上头,乘风踏枝,潇洒飘逸。
云北辰这一去,急得花不坠在原地破口大叫:“你怎么就这么丢下我了?”但仰头一看,云北辰的身影早已湮没在繁茂的枝叶之中,只还可隐隐见到他的雪白袍角。
一个人落了单,花不坠心中又急又气,自言自语道:“若是硬闯,从山林中的小径上山,我定是要被困死在林子里的,可是要我在此等云兄下山,那我就见不到白宇了,看来我只有奋力一试了,且飞上枝头去看看。即使我轻功不济,亦可以多下地停歇,只不过是费些时候而已。”于是心下一决定,也纵上枝头飞步前行。
南屏山确实不高,云北辰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上了山顶,见影阁的大门口无人守卫,于是施施然地走了进去。突然从旁侧飞落一黑影,寒光凌厉的长剑朝他一指,声音沙哑地道:“何人敢闯影阁?”此人正是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篷的鬼一。
云北辰道:“是我,云北辰。我要见你家阁主。”
鬼一认得云北辰,知道自己无力阻拦,而眼前这人又与自家主人有些交情,就自动让开了道,拱手说:“阁主在七霜小筑,相信云公子认得路。”
云北辰亦拱手抱拳道:“多谢。”
鬼一眼见云北辰的身影已没入重重的竹影之中,回身之际,发现山下树林有动静,从上头俯瞰下去,隐约见到有一人影在枝头上窜动,但过了一会儿,这一人影又落下去了,顿时眉头紧皱,心道:“除了云北辰,竟然还有人闯山。这人显然轻功不济。对了,他和云公子前脚后脚上来,莫不是这人是和云公子一起的?”一番思忖过后,鬼一掩藏在斗篷下的脸上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跑进竹园找到谢武,向他要了几枚竹叶镖,又匆匆跑出竹园。
凭借着一身行云踏水的轻功,鬼一跃入林中,犹如鱼儿入水,从参差的林叶中窥探得果真有一人为了上山,正一会儿蹿上一会儿跳下。鬼一嘴角一弯,变动身法,跃到一棵离那人更近的树枝上,见他此刻落坐于地上,手撑单剑,估摸着应该是在休息。待那人休息够了,又要飞上枝头之时,鬼一嗖得一声,往那人的脚下投去一枚竹叶镖。
花不坠耳朵灵敏,眼疾手快,立刻翻身一旋,从枝头上跳落下来,凭耳力听到一金属东西嵌入木头的声音,嗡嗡余音绕林不绝。想着再上树的时候,又有一样东西破空而而来,花不坠翻腾几个身形,以一棵树木为踏板,又一个跟头跃起,横剑一挡,只觉“叮”声震耳。下落踏地,弯身捡起刚才被他击落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枚貌似竹叶状的飞镖,飞镖上的竹叶纹路清楚可见,边缘锋利无比。
这下,花不坠已知是有人在暗中袭击他,于是大声叫道:“是谁在暗算我?还不快快现身。”话音未落,引得藏在林子里休息的鸟儿扑腾扑腾地全数飞散。这时,林子里又响起一阵沙哑的笑声,搅在树叶的沙沙声中,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鬼一笑过之后,忽地又身形飘动,数次在花不坠的眼角一掠而过。花不坠只看到一个如鬼魅一般的人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睁大了眼睛,目光随着魅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但什么也抓不住,咬牙大叫道:“藏在暗处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跟我真刀真枪地打。”
鬼一并不答话,他正玩得乐乎,偶尔以笑声回应花不坠心急如焚的叫骂声。花不坠嘴里骂声不停,豁然拔出手中的黑铁剑砍下一棵如手臂般粗的树枝枝干。
他这一挥剑,倒引起了鬼一更浓厚的兴趣。那把黑色的剑在挥动之时闪出隐隐红光,鬼一是剑客,自然识得好剑。如此一来,便又换了主意,倏地从花不坠眼前飞过,踏着枝叶向山顶的方向飞跃而去。
花不坠不知这是鬼一在在引导他上山,自踏足江湖以来,还从未有人这样玩弄他,现在他只想抓到这人,然后再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好报了刚才的飞镖偷袭之仇。
花不坠见对方并没有走小径,而是依靠自己的轻功飞行于树林之间,心中暗忖:“这人的轻功好厉害啊!可我已在迷阵之中,若是再从树梢头穿行,对方必定又要以飞镖袭击我。看来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跟着那人走了。”但是眼见前方有树有灌木,并无道路,因此走起来甚是费力,于是心乱之下一边前行,一边挥剑斩去横生挡路的杂草树木。鬼一在暗处看到花不坠以剑砍去树木枝干,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心里暗赞:“这人的剑法刚猛沉稳,他手上的那把剑看来并不是普通的剑。”暗忖及此,又抬头望望前面的路,离山顶竹园的大门还约有十余丈。
云北辰走进竹园,一路穿过竹林间的鹅卵石甬道,来至七霜小筑门前,见有一身穿黑白相间衣裙的婢女立于门口,便知此女就是忘尘。忘尘见来人不是阁中的人,而是云北辰,脸色微微一怔,屈膝问候道:“云公子。”
这是云北辰第二次见到忘尘,和上次一样,他总觉得此女子的神情如同她穿的衣服一般,冷漠如霜。他道:“我要见你家阁主。”
忘尘又躬了躬腰,然后对屋里的人说道:“阁主,云公子来了。”
白宇在里面回答道:“请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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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0-02 00:58:45
忘尘给云北辰开门,里面不仅白宇在,白晓寒也在,两兄妹正在下棋,旁边的香炉里熏烟袅袅,云北辰一踏进门,便闻到满屋子的淡淡清香,不由地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白晓寒没想到云北辰会来影阁,她全副心思都在棋局当中,只是闻声眼珠转动了一下,瞥到他的身影,然后继续回看棋局。白宇自顾主人身份,站起来迎客,“不知云兄今日前来有何要事?”上次在神农镇云北辰不告而别之后,白宇一直以为今后与此人再难相见,不想仅仅过了数月,这人又出现在了杭州,还来了他的影阁。
云北辰低眉瞟了瞟他们所下的棋,微微一笑,道:“原来白兄和白姑娘正在下棋,真是惊扰二位了。”
既然有客人来,白宇当然不能让人在旁干站着,弯着腰将手里最后的一颗棋子落下,“棋盘上的子儿别动,待会儿接着下。”接着将手一让,引着云北辰穿过镂空飞罩,来到旁边会客的小厅。白宇并没有叫忘尘进来伺候,亲自倒了茶递给云北辰,道:“我们兄妹俩闲暇时下棋玩乐,让云兄见笑了。既然云兄来了,那我自当舍了闲事。”
隔壁正在思考棋局的白晓寒眨眨眼,努努嘴,拉长着嗓子说:“他能有什么急事?”
云北辰和白宇一听,相视一笑。白晓寒盘腿坐得乏了,伸了个懒腰,支起双腿站起,“哥,你们有事先谈,晚上我再来下剩下的棋。”说着,便施施然走出了屋子。
可白晓寒出去了一会儿,复又折返而回,“哥,快来,有人闯上山来了!”
倒是白宇依旧神态自若,淡淡道:“何事如此慌张?既然有人要上山就让他上来。”擅自进入南屏山,预想要到影阁的人一直都有,但往往都是徒劳无功,不幸死在林中的人亦有,因此白宇并没有在意。
然而随着白晓寒进来的还有管事谢武,“公子,这次不一样,鬼一和那人打起来了。”
云北辰听到白晓寒说有人闯山,一想就知必定是花不坠,可着实没有想到他会和鬼一打起来。昨日他还说过鬼一也是剑客,与花不坠所用兵器相同,两人倒是可以比划比划,没想到今日花不坠还未达到影阁,就已经和鬼一在山腰上打起来。
白宇问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谢武道:“不认识,刚才鬼一还向我要了几枚竹叶镖,敢情是用来对付那个人的。”
“那人是否身量矮短,脑袋后面留有一条辫子的?”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云北辰忽然插嘴说。
谢武道:“正如云公子所说。”
此刻白晓寒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影,说:“那人是花不坠!”
云北辰道:“正是他。他本是与我一同来的,可惜我们俩都不识阵法,我用轻功飞上来,而他却被困在了树林中。”
谢武道:“那为何鬼一会和那位花少侠打起来?”
云北辰轻笑,“八成是鬼一看到花不坠也是用剑的,所以想要两人切磋一下。”
谢武问:“公子,现在如何是好?”
白宇道:“且先去看看再说。”
于是一行人走出竹园门口,秦絮烟因受白宇责罚,三个月里不能动武,还留在影阁,不曾外出,在园中散步之时听到山下的打斗声,也连忙赶过来,见白宇亲至,便侧退了两步,躬身行了个礼。白宇对其摆摆手,往山下看去,果见树林中有两个身影来回打斗,剑光闪烁,剑气纵横。鬼一凭借上乘轻功忽闪忽避,其剑法也是灵动飘逸,舒展潇洒,身形如同黑影鬼魅。花不坠的剑法却是稳稳实实,此番遇到强敌,数次动用三锋九式剑阵,可他尚未练至纯熟境界,因此几次都被鬼一以灵活的身法得以逃脱。
白宇目光炯炯,把他们的招式看清楚了七八分,眼见来着武功不凡,沉声问道:“云兄,你这位朋友是出自何处?”
云北辰道:“不过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江湖少年剑客,自是比不得你影阁的鬼一有名。”
白宇闷声一哼,微微摇头道:“可是他的剑法已有一些火候,虽然还不是鬼一的对手,但假以时日,比非池中之物。”
谢武道:“这位花公子的剑通体全黑,挥动时隐隐闪现红光,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啊!”
白宇道:“武叔,你想起了什么?”
谢武努力思索以往所见所闻,又见花不坠一剑三锋,宛如三道霞光射出,脑中顿时想起一人,“我想起来了!他定是花九乔的后人,他所用的剑是花九乔的黑铁剑,而他使的剑法就是花九乔的三锋九式。”
云北辰笑道:“武管事真不愧是见多识广,我这位朋友确实是花老英雄的后人。”
白宇脸色微变,冷言道:“你把一位这么厉害的朋友带上山,有何目的?”
云北辰道:“他跟我一起来,并非是出于同一目的。”
白晓寒道:“我知道。这花不坠八成又是和上次在神农镇的一样,想找高手比试,这一回是盯上我们影阁了。”
云北辰笑道:“白姑娘聪明,正如你所说。”
白宇又耐心看了一会儿鬼一和花不坠两人的剑法,忽然问道:“武叔,鱼里屠失踪有多长时间了?”
谢武不明白为何公子会突然问起鱼里屠的事情,但是再看看树林中花不坠的身影,便立即猜到了白宇的心思,说道:“自从上年九月在鄱阳湖失踪之后,已经有半年多了,到现在仍是没有一点消息。说起来这鱼里屠的功夫在影阁中本是最弱的,他平日里的蛮横凶狠全仗着他那剑厉害的兵器。”
白宇点点头,然后问道:“你看那位叫花不坠的少年如何?”
谢武听公子这么问,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这位花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练到这等境界,况且又是花九乔老英雄的后人,家传绝世剑法,想必将来不会比鬼一差。”
听起来是白宇有意要收花不坠入阁,云北辰心中暗笑:“他的目标是想做江湖大侠,怎会入影阁来做杀手。白宇,这次看来你是算错了。”
几个人在山顶观看了一会儿林中的战况,白宇对着下头树林里的两人叫道:“都给我住手。”
鬼一听到阁主有命,就立刻停了手。花不坠不是白宇的手下,手中长剑继续往前刺去,快要刺中鬼一胸膛时,突然听到“叮”的一声,有一石子弹击到他剑上,而且那石子的力道好足,花不坠竟然被连人带剑往后仰,踉跄数步方才站定,耳中犹是剑身的嗡嗡震颤声,就连他握剑的整条手臂都麻得厉害。
往山头望去,隐约看到有诸多人站在那里,想必刚才掷出石子的人就是那几人中的一个,眼看那几人离自己不远,隔着树林枝叶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于是花不坠想跑到山顶,可是走几步路,就会遇到一块大石或是一棵大树挡在前面,绕过几步还是遇到一棵树,怎么走也走不出怪圈。
“鬼一,带那人上来。”
鬼一领命道:“是。”跟胡乱转悠的花不坠说:“别乱转了,阁主要我带你上去。”
花不坠跟着鬼一终于走到山顶,影阁的大门没有他想象中的雄伟气势,只是一道虚设的竹门,只有用一根根竹子所做的门框,连门都没有。门框的两旁竖着一副对联:“复径重影幽篁里,清风晓月西湖景。”花不坠刚才被困在山腰的树林中太久,以至于口中暗发牢骚道:“什么鬼林子,有那么多的岔路,绕来绕去的,还真是复径重影。”再从门外遥望影阁里面的景象,果真如对联上所说,一片幽篁,不见其后屋宇。
鬼一暗地里朝他白了一眼,把人带到白宇面前,“阁主,人已经带来了。”
花不坠听鬼一称眼前的人为“阁主”,又瞧了瞧旁边云北辰的脸色,见他微微点头,心知这高瘦的青衣男子便是白宇了,不禁兴奋地脱口说:“你就是影阁阁主白宇!”
鬼一见这人如此大大咧咧,毫无礼貌,顿时心生厌恶。
白宇道:“正是在下,花少侠剑法高超,佩服佩服。”
花不坠听白宇夸奖自己,却一字不提手下之人,喜上眉梢,刚要开口说想讨教他的武功,但是又想起刚才和这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篷的家伙打斗,都没有胜了人家,那自己就更不是白宇的对手了,眼下实力悬殊,他何苦找罪受,因此硬生生地把心底的话憋了回去。
白宇又道:“花少侠从山下上来,又与鬼一激斗了一番,定是有些累了。”说着,朝谢武递了个眼色,“武叔,你带花少侠到清风厅去休息一下。”
花不坠知云北辰与白宇有事相商,因此就跟着谢武去清风厅,一路走在竹园的青石板小径中,不免要东张西望一番,他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影阁竟然只是一个不大的竹园,只见满目绿竹,影影绰绰,东风一吹,满园子沙沙作响。
花不坠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原来影阁也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话音虽轻,却让后面跟着的鬼一听到了,鬼一冷冷道:“我们影阁的确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可是不知是谁刚才在南屏山这种小山上都会迷路走不出来?”
花不坠气愤道:“若不是你们在山上设了阵法,我怎会迷路?”
鬼一道:“只能怪你自己太过无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俱是眼冒火星。瞧他俩的摩拳擦掌、争锋相对的架势,似乎是想接着打,走在一起的谢武连忙劝说道:“公子是请花少侠去休息的,不是让你们两个来这里打架的。鬼一,有我接待花少侠就可以了,你还是回去先休息吧!”
鬼一掩在斗篷下的双眼狠狠地瞪了一下花不坠,拐了一条小径,消失在了竹影中。
花不坠道:“这人穿得跟个黑鬼一样,剑法邪魅,没想到脾气这么臭。”
谢武笑道:“花少侠不要见怪,鬼一他就这个样。”
“什么?他的名字叫鬼一!”花不坠乍听一惊,扶额长叹道,“哎,还真是一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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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0-12 00:04:54
云北辰和白宇一前一后进了七霜小筑的书房,云北辰开诚布公道:“我知道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样样皆通,因此想请你看一样东西。”
开篇即使这样的赞美之词,而且是出自一向自恃甚高的云城少主之口,白宇不免微微一怔,略有诧异之余,仍是浅笑道:“云兄今日如此美言,若我不帮这个忙,看来都不好意思了,还请云兄说明到底是想让我看什么东西。”
于是云北辰就把衣襟里揣着的羊皮纸拿了出来,他把羊皮纸小心翼翼的一边一边翻开,摊平在案几上,指着说:“就是这幅图。”
白宇冷幽幽的眸子深沉如一汪寒潭,他没急着开口,细细地观摩着这张让云北辰屈尊询问的图,他看得仔细,目光由上而下,从左往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地方。
“这是一幅北方七宿的星象图。”白晓寒进了屋,瞧着两个男人围着一张图看,便轻手轻脚地到了云北辰身后,她虽不会武功,但也像她哥哥一样,同父亲学习了八卦五行天文地理等知识,因此一看羊皮纸上的点图,便知这是北方七宿的星象图,可再仔细看一下,又觉不对劲,“可是图上星宿的位置排列似乎不对啊,而且北斗七星怎会有八颗星呢?”
白晓寒一语道出云北辰心中所困惑,只听云北辰道:“白姑娘说的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这才特意过来想请白兄指点。”
“云兄,你确定这张图不是别人胡乱画的,用来唬人骗人的吗?”白宇看完了图,直起刚才略躬的腰身。
这一问倒是为难住了云北辰,这张羊皮纸的来历本来就不明,是他在天池牢底拿出来的,起先从未在父亲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若说是有人被困在天池牢底无聊烦闷时胡乱画下的图,这还真有可能。云北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他这样子就已默声回答了白宇的提问。白宇暗暗瞧了一眼云北辰,说:“星宿的运转皆有规律,星象排列也基本上有定数,像北斗星阵会有八颗星,我还从未看到过。”
云北辰苦笑着开了口:“白兄说的是。”
白晓寒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张图的?”
云北辰道:“是我从云城带出来的,不过也是因为一个机缘巧合才得到的,说来也是奇怪,这张羊皮纸本是一张白纸,但前些时候因为碰上了酒水,才显现出了眼前这幅图。”
白晓寒一边听,一边默默地读着羊皮纸上左边的一列字:“三甲子后,玄武出世,天池倒转。”细想一会儿,她又说道:“北方七宿也称玄武,据我所知,云城的七宫就是以北方七宿的名字命名的。天池,你们云城不就有个天池吗?那天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云北辰道:“天池是长白山上一个活火山口形成的火山湖。”
白晓寒道:“我没见过火山,但是也从书上知道火山爆发会地动山摇,熔岩滚滚,能把万物都融化。”
云北辰道:“不错,但长白山的火山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喷发了。”
白晓寒道:“几百年没喷发不表示现在或将来不会喷发。”
云北辰越听越紧张,不知不觉背上一凉,浑身打了个寒颤,若真如白晓寒所说,那云城岂不是要毁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白晓寒见他一脸越蹙越紧的眉头,不禁扑哧一笑,“三甲子后,那不是要等到一百八十年之后,这时间也不算短,你在这个时候担心干嘛?”
云北辰道:“姑娘有所不知,上面所写的三甲子后,并非是从今日算起,我也不知道画下这张图的人是在何时算出三甲子这个时间的。”若这张图是真的,那演算天文历后又画出星象异变的这人可真是糊涂,竟然不把下笔的时间写上。
白宇一直在旁静听,白晓寒的解说有些道理,可毕竟没有足够的证据加以说明,又见云北辰额头的细汗,暗中一叹。事关云城存亡,兹事体大,若此图确实是无稽玩笑之作,那岂不是枉费愁苦。于是他道:“晓寒,别尽瞎猜。真想尚未确认,云兄也别这么担忧。”
云北辰道:“我虽已出了云城,但那里到底是我家。若真有其事,我怎能束手看其遭这灭顶之宰?”
白宇问道:“令尊可有知晓此事?”
“或许不知。”过了一会儿,云北辰又道,“我不知道。”
白宇拍了拍云北辰的肩膀,喟然道:“真是抱歉,没能解得云兄心中的谜团。”
“哪里,白兄所说的话也是提醒了我此图真假有待商榷。”除真假之外,另外还有一事点明于他的就是若是此图确实为真,那接下来要探明的事情便是画图的人是在何时画下图的,以便得知那人所预言之灾祸将要在何时发生。呷了一口茶,云北辰又与白宇兄妹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告了辞,准备下山。。
从七霜小筑出来,还未走过一箭之地,云北辰就听到了花不坠的嚷嚷声。“你们白阁主在哪儿?”话音甫落,说话的人便从一丛竹影后蹦了出来,只见他跨着大步子,没几步就寻到了七霜小筑门前。
忘尘上前,拦住花不坠,“花少侠请留步。”
花不坠人虽单纯粗鲁,但也有心细的时候,知道不能在影阁撒野,于是在七霜小筑的门前站直了,一手握剑,一手叉腰,涨红了脸说:“哼,不进就不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想过来问问,云兄与白阁主的事情谈妥了没有。”
影阁竹园的小径曲而幽深,十步一丛竹,百步一片竹。云北辰见他没看见自己,就从几根竹子后面转了出来,“我的事情已经谈好了。只是花兄为何如此气势汹汹的?”
说话前,花不坠连吞几口唾沫,“云兄你有所不知,那个管事明着说请我去休息的,没想到竟然是当说客,他想让我加入影阁!”谢武对花不坠招呼得算是极为周到,先是送上一杯茶还有几样精巧的小点心,等着花不坠风卷残云地将杯盘吃干净,一开始是不找边际地东拉西扯,问了花不坠的出生地、年龄、练剑的年数、遇到过的对手,三言五语中时不时地插一两句夸赞之词,说得花不坠心里直痒痒,后来又介绍了一便影阁,包括现在它的历史,还有各种的各色人物……到最后,谢武才终于问花不坠有无意愿进入影阁。花不坠一听,当即神色一变,之前的得意色一消而散,正色言明自己绝无此意。他心想:“我是要当大侠的人,怎能与杀手为伍,若是我入了影阁,纵使名声大振,能让江湖上的人都忌惮我三分,可我这不是也毁了自己本来的志向,若是他日到了地底下,还有何面目见爷爷。”因此他一再摇头,表明无论如何都不会加入影阁的。
白宇在屋内就已听到花不坠的话,猜到谢武的事情没有办成,打开门,不紧不慢地从里面出来,说:“那看来花少侠是没有这个意愿了。”
后面跟来的谢武对着白宇一躬身,回道:“老奴已经与花少侠谈过此事,但花少侠怎么都不肯。”
花不坠见白宇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不由地心上警惕,另一手按住剑柄,心里对自己说:“他总不会是要用武力把我留在影阁吧?遭了,我可打不过他。”
云北辰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最好不要惹白宇,否则你就别想下山了。你斗他不过。对付你,他无需动手,就是简单地把你丢在山林中,你也得被困死在林子里。”
花不坠这时更加心头焦急,心想云北辰所说的话确实不假,这影阁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即使上来了也不一定能下得去。
白宇瞧出花不坠心中所想,说道:“既然花少侠无此意思,那我自然也不好强求别人。武叔,你让鬼一带他们两个下山吧。”
这话一出,花不坠提起来的心才安然落了回去。
“云公子请留步。”白晓寒从她哥哥的背后闪了出来。
云北辰不知就里,“不知白姑娘还有何事?”
“你可否把那张羊皮纸先行留下,再待我好好研究一晚。”白晓寒嘻嘻一笑,眉眼弯起,如一弧明月,她见云北辰有所迟疑,接着道,“放心,我不会借了不还你的,就借我看一晚,明天我就把图纸还给你,如何?”
云北辰止住迟疑,“那好吧。”说着,把怀里的羊皮纸掏出来递给她。
鬼一得知白宇命他带云北辰和花不坠下山,心中不快,可命令就是命令,无可反驳,只好从命。
花不坠见了鬼一,也是心中不喜,心里叫苦:“他不会走到半路再把我们两个丢在林子里,自己凭轻功飞走了吧?哎呦,云兄轻功好,被丢在林子里也能飞出去,那我怎么办?”如此一想,更是时不时地偷看鬼一,可是看到的总是一个戴了黑色斗篷的后脑勺。
鬼一的后脑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一下就猜到了花不坠的心思,“不用担心,既然是阁主命我带你们下山,我是不会把你们丢弃在山林里的。”
云北辰道:“鬼兄弟多虑了,我们并无此意。”
鬼一一路往前走,没回一次头,“云公子自然是没有这个意思,就不知另外的人有无此意了。”
花不坠听他说的是自己,立时火气上涌,欲要反驳他的讽刺,却被身后的云北辰一手按住肩膀。花不坠立即知道了云北辰的意思,他是在说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
鬼一在前面带路,听后面停了反唇话,藏在斗篷下的嘴角微微上翘,无声地在笑。
他们三人在山林中左走右走,穿过几个岔路,重复走了三遍同样的路,方才走出山林,鬼一站在南屏山的第一道台阶上,道:“就此别过了,两位请吧!”
花不坠看到已经出了南屏山,身心顿时爽朗舒展,叫住要回去的鬼一道:“等我把剑法练好了,我还会找你比试的。”
鬼一背对着他们,略一侧首,沙哑着说:“随时恭候,而且到时候我们另挑一个地方,免得你觉得不公平。”
花不坠道:“好,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鬼一已经一跃而起,重新进了南屏山的林子里,眨眼已经不见了。
在回去的路上,花不坠浑身轻松,手臂大张,面朝天空,贪婪地呼吸着山下的空气,“虽险些被困在山林里走不出来,但还是不虚此行啊!”
云北辰笑道:“是认识了鬼一吧。今日与他一斗,感觉不错?”
花不坠侧头朝他一笑,“这个人浑身阴森森的,一个大斗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也不怕看不见路。”
云北辰道:“只要他的剑法让你感觉不错就可。”其实他心知花不坠虽然现在比不过鬼一,假以时日两人必成劲敌,估计他们两个现在也有点惺惺相惜。此番下来,早已是亦敌亦友。
回到清溪涧,花不坠问云北辰道:“既然你把那张羊皮纸看得那么重要,又为何如此轻易地把它借给白姑娘看?”
云北辰道:“因为我看不懂上面的图,而她说不定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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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0-12 00:07:38
珠儿难得见小姐对一件事这样上心,时辰这么晚了还不睡,因此特地多点了两盏灯放置在案几上。白晓寒穿着素白丝质深衣,在摇曳的灯光下,身形显得尤为瘦弱,双眼专注地看着那张羊皮纸上面的点阵,时而指扣案几,时而抬头思索。珠儿坐在旁边的墩子上一边等白晓寒睡觉一边做针黹,忽然想起白晓寒有两天没吃药了,于是道:“小姐,你今日该吃药了。”
白晓寒衣袖一摆,不经心地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珠儿道:“可是小姐……”话未完就立即被白晓寒打断,“我会吃药的,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的。”珠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看了看白晓寒的身影,才退出了房间。
白晓寒等珠儿走后,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吞下,随手拿起案上的青瓷茶杯喝了口凉水,将卡在喉咙里的药丸与水一起咽到肚子里。坐得久了,白晓寒站起身子解乏,一边绕着方格青石板踱步,一边时不时地朝桌案上的星象图看,看了这么久,仍是毫无头绪。私下里,她长叹一声,拿右手手指摸索着羊皮纸,感受着上面的粗糙还有厚度,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顿时心中喜乐,面上眉开眼笑,但因刚吃了药,想起大夫曾经说过的不能大喜大悲,只好强忍下心中的激动和喜悦。
清晨的清溪涧是最宁静祥和的,小溪的水汽上腾,形成了淡淡的薄雾,氤氲朦胧,仿佛把青山环绕中的小山谷笼在了白茫茫的轻纱之中,如同仙境一般,山上的绿树在隔了一层薄雾后也变成了似绿非绿、似白非白。
花不坠素有早起的习惯,一踏出房门便看见满目雾色,一股微凉湿润之气扑面而来。可他却是个直性而不知浪漫为何物的人,看不懂眼前的美景,只知晨雾遮挡了他的视线,站在门口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忽又想到早晨起雾多半会是好天气,到时候火红的太阳自会把雾气照得没了踪迹。
他听到谷口有健马长鸣声,跑去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谷口,驾车的是个年轻的姑娘,梳着两个大辫子。花不坠问:“来者何人?”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一角,探出一头,此人正是昨日所见的白晓寒。那个驾车的姑娘便是她的丫鬟珠儿。珠儿道:“我家小姐今日前来见云公子。”
花不坠看是来找云北辰的,而且对方还是白宇的妹妹,想起了昨日白晓寒借云北辰的羊皮纸一看,想必今日是来还东西的,只是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早,于是道:“姑娘来得太早了,云兄应该还没有起来。”
白晓寒跳下马车,兀自走进山谷,说道:“这个时点,他肯定早就起来了。”
花不坠诧异白晓寒怎会知道云北辰已经起来了,却看到她的丫鬟珠儿正在一旁遮口暗笑。
云北辰确实已经起来了,一早便到山上的林子里去转悠了一阵,他在山上就听到了山谷有马车的车轱辘声,便知有人来了,一想该是白晓寒。于是从山上大踏步而下,果见白晓寒走入清溪涧。花不坠见云北辰头上有亮闪闪的露珠,发梢也是湿漉漉的,心想:“看来云兄早就起床了,定是在屋外好一会儿了,头上才有雾气凝结的露水。”他再看看白晓寒,又挠头忖道:“这两人还真像是说好了的。”
白晓寒说道:“我来还你图纸了。”
云北辰接过羊皮纸,道:“不知姑娘有什么发现吗?”
白晓寒抬头,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笑道:“发现倒是有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云北辰道:“请姑娘直说。”
白晓寒说了两句话,刚要坐下,手指在桌上一按,又在指尖捻了捻,尽是灰尘,再看看云北辰和花不坠两人,说道:“你把这间屋子给花少侠住了?”
花不坠在后头钻出来,抢说道:“你怎么知道?”
白晓寒好似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再一摸桌上的灰尘,抬起手给花不坠看,道:“要是他住在这间屋子里,怎会容忍桌上有灰尘?”
花不坠抓着头皮笑笑,他本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这屋里睡了两个晚上,也没有注意到桌子椅子上的灰尘,如此想来云北辰定是个爱好清洁的人,如同他喜欢穿的白袍一般。
云北辰瞥见花不坠投来狐疑的目光,转头避开,说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快说给我听听。”
椅子不干净,白晓寒干脆就站着,“我虽然不知这张羊皮纸是真是假,但是若想了解羊皮纸是出自什么时候,这还是有办法的。”
云北辰道:“什么办法?”
白晓寒道:“你且摸摸纸张的厚度还有粗糙感,再看看它的新旧程度。虽然我们无从知道它的年份,但是有些制作羊皮纸的老行家是可以鉴定出来的。”
经白晓寒这么一提点,云北辰顿时恍然大悟,欣喜道:“多谢姑娘提醒。”
白晓寒又道:“不过若要鉴定星象图的真假……”她顿了一会儿,接着道:“恐怕你回一趟云城,了解曾被关入天池牢底的有多少囚犯,知晓他们的来历背景,或许还能多了解些情况。”
云北辰苦笑道:“回云城的事情,我也曾想过,但是个中的麻烦,姑娘有所不知。”
白晓寒本想说:“我知道你的苦楚。”可再细想一番,终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这日,白晓寒又带着云北辰到杭州去找寻会制作羊皮纸的行家,一连找了两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店主都说只管卖普通的宣纸,不卖羊皮纸。几人走在路上,闷闷不乐。云北辰倒是没有在意,他想偌大的杭州总会找到这样的人,若在这里找不到,其他地方也必定寻访得到。忽然白晓寒叫道:“哎呀,我可真是糊涂。我们应该去找古董店里会鉴赏古董的人才对啊!”说着,叫众人跟上。
忽地,珠儿指着远处,叫道:“小姐,你看那人!”
白晓寒道:“什么人?”
只见珠儿指着站在一个拨浪鼓摊位旁询问价钱的人,那人是名男子,身材中等,头发束冠,隐约可以看到腰间配了一个吉祥纹荷包。珠儿道:“那个人好像是小姐以前在苏州认识的,就是在一次庙会上,小姐猜中了灯谜,送了小姐三日蜜香的那位林公子。”
听到三日蜜香,白晓寒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苏州的经历,再看看那人的背影,确实有点相像,她一想到一个男子身上总是留有好闻的香味,如同女子一般,真是好笑。
与摊主谈妥价钱之后,那人便叫身边的小厮付钱,看他转过身来,手中把玩着一个拨浪鼓。白晓寒和珠儿一看他的脸面,果真是那人。那位公子在人群中也见到了白晓寒,面上粲然一笑,手摇拨浪鼓,信步走过来道:“没想到今日能在杭州见到白姑娘。”
白晓寒道:“林公子怎会来了杭州?”
这位林公子的姓林名湘誉,他这次来杭州只为游玩而已,身后跟来的一名短衫童子是他的小厮。
林湘誉笑道:“杭州美景出众,因此特意过来赏玩。”他见白晓寒身边除了丫鬟以外,还有两名男子,其中花不坠的样貌与众不同,手中提剑,心想应该是江湖人士,而另一人一身白袍,器宇不凡,想必也不是平凡之人。
云北辰看白晓寒路上遇到的这个林公子正是曾给白晓寒三日蜜香的那人,白晓寒就是凭借三日蜜香才跟踪得了他,因此对这位林公子也是颇有好奇。粗略看来,这位林公子说话举止温文尔雅,其身上飘来隐隐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花不坠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细皮嫩肉、脂粉味十足的男人,只见这人肌肤细腻如白玉,双眉如黛,唇若红梅。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大男人除了面貌如同姑娘,身上还会带香包,因此更是对林湘誉全无一点好感。
白晓寒介绍了两边的人物,又心知林湘誉这人与众不同,虽出身世家,却最不喜私塾先生所传授的文章诗书,而是喜欢研 间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既然这人最喜欢研制香粉,饲养调教昆虫蛾蝶,说不准会知晓点古玩赏鉴方面的道行,或许会知道关于纸张制作方面的知识。一念及此,立即邀林湘誉到城中酒楼一叙,又暗中拉云北辰的衣角,轻声道:“这可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啊!”
云北辰虽不知白晓寒所说的“值得结交”是什么意思,但想到这人身负奇学,能养出会跟踪人的蝴蝶,不免好奇异常。但今日出来有关问询羊皮纸之事,于是又道:“那今日之事先且放一放。”
白晓寒没有说明林湘誉暗晓天下稀奇古怪的事物,亦或许会帮得上他的忙,只是黯然一笑。
到了酒楼,众人喝过两杯酒后,白晓寒问林湘誉:“不知林公子可曾学过纸张的制作?”
林湘誉道:“姑娘所说的纸是什么纸,熟萱生宣?树皮渔网所做的纸,绢布纸,羊皮纸……”
白晓寒道:“羊皮纸。公子可曾对此有所了解?”
林湘誉道:“羊皮纸的制作与普通的纸有所不同,工序繁琐,可这种纸坚韧耐久,易于保存,因此古往今来,有诸多人会把大事写在羊皮纸上以求流传无恙。”
白晓寒一听林湘誉果真对羊皮纸有所了解,向云北辰投去一个笑眼。云北辰至此才知道白晓寒是想借问林湘誉有否知晓羊皮纸方面的知识,只听她继续道:“不知林公子是否学的扎实,能看出一张羊皮纸的年份来?”
林湘誉道:“原来姑娘请我来是想考考我。”笑了一会儿,又道:“林某不才,这种偏僻的学问倒是学了点皮毛。”
白晓寒欣喜地叫云北辰拿出羊皮纸,放于桌上,道:“林公子,还请你鉴别出这张羊皮纸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林湘誉仔细地看了看羊皮纸上面的的纹路、颜色,再摸索纸张的厚度、粗糙度。等观察够了,问道:“请问这张羊皮纸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云北辰道:“五年前。”
林湘誉道:“敢问在公子发现这张羊皮纸前,这张图纸可否一直保存在一处?”
云北辰道:“应该是的,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无意中发现的,想来是这张图纸第一次见得天日。”
只见林湘誉受托下颚,眉头思索,过了半晌,道:“如果单从颜色还有纹路来看,这张羊皮纸应该是一百年前的东西了。但可能因为过了许久才被发现,不曾被人多加使用,纸上的粗糙感与新的羊皮纸没多少差别。”
一百年前的羊皮纸。云北辰虽早有设想,但是听别人鉴别出来,还是大为惊异,他道:“林公子还可看出什么来?能将年份判断得更加确切点吗?”
林湘誉摇头道:“我也是粗懂点皮毛,而且此物不是什么寻常古玩,无法根据历史考究,再加诸多干扰,其确切的年份实在是无从知晓。”
从林湘誉的言语中只知这张羊皮纸是一百多年前的东西,如此说来,三甲子岂非近的就在咫尺,远的也不过六七十年?
只听林湘誉又道:“图纸上说的三甲子,想来年份应该快了。”
林湘誉的话更是让云北辰心头如乱麻。白晓寒见云北辰拳头紧握,知他心中烦琐担忧,说道:“多谢林公子解答。今日这顿饭就算是我请林公子的,还请林公子尽情享用。”说完,又叫楼里的伙计添了两样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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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0-21 00:19:49
道别了林湘誉之后,白晓寒双眼低垂着玩自己腰间的丝带,口里却温言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了。”
云北辰仰天一望,叹道:“看来我得尽快回云城了。”
白晓寒深知云北辰曾是从云城逃出来的,若是回去说不定有所不测,情急之下说道:“你回去了,你父亲不放过你怎么办?”
云北辰惨笑着低头轻声道:“不放过也得回去啊!”
花不坠在一旁看到云北辰脸上愁云惨淡,只知羊皮纸上的消息出来的不好,但究竟是何事,却是不知,再听到云北辰说是要回云城,又不知云城是个什么地方,听得白晓寒说什么他父亲不会放过他之类的话,便知云北辰与家里的关系不好,回去说不定有危险。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他早已把云北辰当做了朋友,安慰道:“别这么悲观,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白晓寒就接着说道:“你若真的想知道星象图所预示的时间,去四方山庄说不定可以找到答案。”
这是云北辰第二次听到四方山庄的名字,只听白晓寒继续说道:“四方山庄的人可不比我和我哥,他们是终身都在演算天文历法,研习奇门术数。若图纸上的星象图是真的,预言之事确为真,那么四方山庄的人肯定也能推算演绎出来。据说四方山庄的藏书阁中有好多已经演算好了天文星象变化,且都是备案在册的。既然三个甲子,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想必四方山庄的人也早已算到了这一点。”
云北辰道:“四方山庄真的有那么厉害?”
白晓寒深吸一口气,叹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白家的学问就是从他们那儿学来的。家父曾是四方山庄的弟子,后来出了他们山庄,又从术数演算和五行八卦中自创了一套武功,传到我和哥哥这儿,因为四方山庄历来低调,而我哥又是不喜张扬之人,因此也就很少有人知晓我们家的来历了。
花不坠惊叫道:“原来你们白家与四方山庄有瓜葛。”
白晓寒道:“嗯。而且说不定这瓜葛还是不好的瓜葛呢,毕竟家父从四方山庄出来后自立门户,与四方山庄彻底地断了关系。”
云北辰沉吟道:“如此说来,我还真要去一趟四方山庄了。”
花不坠知道四方山庄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道:“那地方邪乎得很,还是别去了。”
云北辰笑道:“能为朝廷效力的怎么会是邪门歪道呢?”说是这么说,但近些年四方山庄在朝廷与江湖之间的位置越来越难以平衡,很多时候为了办好朝廷指派的任务,只能谢绝江湖门派的委托。蜀中唐门的现任家主唐修甚至放言以后再也不会找四方山庄帮忙了。四方山庄夹在其中,左右为难,但它离江湖越来越远是不争的事实。
白晓寒又道:“你若是想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此言一出,珠儿立即叫道:“小姐,你可不能去!若是让公子知道了,定不会让小姐去的。”
白晓寒笑道:“所以不能让我哥知道。”
珠儿忧虑道:“可是小姐……公子神通广大,你上次偷跑出去之后,更是看管得紧了。”
白晓寒道:“只要你不说。我哥一时半会儿就不会知道。”
珠儿为难道:“可是,奴婢怎敢对公子说谎?”
这时,云北辰亦说道:“你还是不要跟我去了。此番一去,凶险无测,况且你又不懂武功,身子又不好。”
白晓寒扭头背着他冷冷道:“但是,若我不去,恐怕危险的就是你们了。你们两个可是什么阵法都不懂,别以为自己武功好,就可以在什么地方都横行。”
云北辰暗道:“她说的也对。我若是要去,依花兄的性格,定是要助我一臂之力的,但是我们两个都不懂阵法术数,四方山庄又不比南屏山。如此说来,还真要有个懂得此道的人一同去。但是白姑娘不会武功,身体柔弱,若是路上出现什么危险,我能护得了她一时,也难保一路都护得着。”
白晓寒转过头,看云北辰愁锁的面容,细白的牙齿轻咬樱唇,忽然说道:“珠儿,我们回去了。”说着,兀自上了一旁的马车,连珠儿都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白晓寒一连催促,才上马车策马而去。
花不坠看着远去的马车,摸着脑袋不明白为何白晓寒的性情竟然转变地如此之快,可说的上是阴晴不定,“白姑娘好像生气了。”
云北辰面对车轱辘碾压而扬起的一路尘土,面无表情地说:“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一个姑娘涉险。”
回到清溪涧之后,云北辰坐在木屋顶上,看着潺潺流去的溪水,又听到林子里渐起的夜莺声,夜色慢慢地笼罩下来了。
花不坠看云北辰自从城里回来之后,就一跃上了屋顶,再也没有下来过,而且一句话都不说,知道他心中有烦恼,因此也不便多加打扰。
再说南屏山上的竹园,白晓寒回到影阁之后就一直默默不响,用过晚饭之后靠在门框上看着满园的绿竹在夜色降临后渐渐变成墨色,又因月光倾泻,园中仿佛被撒上了一层银光,竹影在月光中斑驳摇动。白晓寒口中幽幽叹气,闭上双眸。
身后的珠儿道:“小姐,你发呆发了好久了。”
白晓寒这才回过神来,睁开双眼,回身走进屋子,坐下,轻声喃喃道:“我只是想帮他。”
珠儿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心道:“小姐几次三番帮助云公子,看来是有不一样的情意在内。可是云公子这样的人物又怎会让小姐去涉险呢?况且,被公子知道了,说不定自此与云公子结仇。”
云北辰虽已下定决心要前往四方山庄,但诸事尚未妥当,因此迟迟没有动身。这日,珠儿又驾着马车送白晓寒至清溪涧,白晓寒下车后,对珠儿交代道:“你在此等候,我过会儿就出来。”
云北辰再一次见到白晓寒,心知她或许又是为想去四方山庄而来的,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她打断道:“你先别说,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白晓寒问道:“要弄清楚星象图的真假,你除了回云城就只能去四方山庄,对不对?”
云北辰道:“是的。”
“可是与其选择回云城,去四方山庄对于你来说更加方便,是不是?”
“是的。”
“可是四方山庄遍地阵法机关,就算你武功高强,也难保不落入阵中走不出来,对不对?”
“对。”
“所以,你此刻的想法是要带个精通得五行术数的人一同前去,是不是?”
问到该问题,云北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天下间会奇门遁甲五行术数的人不仅只有四方山庄和你们白家。”
白晓寒突然冷冷一笑,道:“可是除了四方山庄,恐怕就属我们白家的人最懂得此道,可惜我哥哥是定不与你同行的。所以……”
云北辰道:“你为何那么希望到四方山庄去?”
白晓寒刚才的冷笑的变为了一种莫名其妙地笑,不是很冷,但是眼神中充满了另外的感情,她收敛笑容后,道:“你觉得我为什么想去?”直接把这个问题丢回给了云北辰。
云北辰本想说:“因为你对四方山庄有兴趣,就如你对神农镇的事情感兴趣一样。”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此话,细想半刻的结果是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谈话的地方是在小木屋中,花不坠一个时辰之前到山上练剑去了,因此屋里只有他们二人。白晓寒见他没有回答,便大着胆子走得离他更近一些,两人面对面,四目直视。她曾听哥哥说过云北辰的眼睛平淡中带着深沉,看不到底处,好比是一片深海,表面风平浪静,或许海底在暗流涌动。
从未有人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与云北辰双目直视,因为他的眼睛不同寻常。记得那次事情过后,父亲命人将他关到天池牢底,在此期间,木寻非来看望他时就说过他的那双眼睛太过可怕了。且他从未与一个姑娘这般亲密相视,尽管白晓寒的双眼很好看,很大很亮,黑白分明,犹如一汪清泉,清澈澄净,但两人此时的对视,在他看来实在是有种暧昧不清的味道,尴尬异常。云北辰撇过头去,食指第二指节揉着眉心,闭眼叹道:“你一个姑娘家怎能与我如此亲近?”
忽听白晓寒轻笑一声,她那青葱般的手指欲要抚摸云北辰的眼睑,但还未及碰触,就被云北辰抓住了手腕,“说了不要与我太靠近!”甩手把白晓寒推到一边。
白晓寒不会武功,体制又弱,怎经得起他这么一甩?幸好跌落在床沿上,她一手暗抚着撞疼的膝盖,转过头来,双眸中水雾氤氲,“你干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
云北辰懊悔不该对她动粗,上前一步,伸手欲要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手挡开。他只能退后两步,放软了语气说:“对不起,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白晓寒没有站起来,支撑着手臂一个侧旋落坐在床沿上,盯着他说:“你这人满身都是矛盾。”
满身都是矛盾。云北辰心中十分同意她对自己的评价。她此番前来意在去四方山庄一事,没想到眼下所言所做与本意相去甚远。
白晓寒言归正传,道:“我告诉你,我为何一定要去。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再加上那个花不坠功夫也不差,你们两人在一起,难逢敌手,但那四方山庄并非是逞凶斗恶之地,若论武功,他们或许不是你的对手,可若智谋阵略,你们说不定连庄子大门都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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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0-25 01:00:56
云北辰站在原地皱眉不语,只听白晓寒又道:“我,我只是想帮你。如果四方山庄拒绝让你们上山,我想以我之能,穿过山庄周围方圆十里的山林阵地应该是没有问题,况且四方山庄行事正派,你不用顾虑我的安危。”
云北辰道:“就算安危无虑,可你若想去,你哥哥白宇断然不会同意。几个月前你还私自出走去神农镇,碰上追魂四刀鬼这种既无胆量又见利忘义的假狠角色,凭你的聪明才智还可避得过,可碰到高纪文这种阴险歹毒之人,那次若不是有你哥哥及时相救,你可知后果?”
想起上次若不是有秦絮烟及时赶到,后又有白宇鬼一赶来恶惩高纪文,那她可真要毁失名节了,白晓寒一念及此,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攥紧了手指,但她仍没有放弃初衷,“我到时候若不离你左右,就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情了。”
“不离我左右?”云北辰不由一怔。
白晓寒道:“这有何难处?你在神农镇的时候上四季山摘取生魂草,置我一人于客栈内,才被人有可乘之机。这一次是去四方山庄,四方山庄不比神农镇,他们可不会让人在山庄管辖的地界上为非作歹。”
两人你来我往,数语交锋。白晓寒一直坐在床沿上,目光直直地盯着云北辰,看他在屋中来回踱步。云北辰在屋里踱了四个来回,才停下脚步,说道:“你为何要帮我?我与你哥哥并非生死之交。”
白晓寒一楞,继而脸上绽出一个桃花般的笑靥,此刻她的膝盖也不似先前那么疼了,站起来道:“请让我再摸一下你的眼睛。”
“你……”云北辰蹙眉,但这一次没有避开。于是白晓寒在他面前一尺之地站定,叫他闭上眼睛,玉手轻抬,缓缓地抚着他眉眼的轮廓,轻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原因啊!”
云北辰猛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白晓寒,但并没有甩开她触碰到脸颊上的双手,脱口而出道:“你……”虽然猜到了几分,但他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惶恐。在云城时被父亲日益督导练功,出事逃离云城之后也一直在清溪涧勤加练功,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因母早逝,在他的生命中唯一能称得上有特别情意的女子只有云城女土蝠宫的婺瑶璃,可那只是儿时的玩伴之情。
白晓寒所表达的情感让云北辰一时无法接受,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聪敏美丽的姑娘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无法自欺的是在知道了她的心意之后,他心里平静的湖面早已起了涟漪。
这是什么样的回应,白晓寒先在他脸上看到了震惊、不知所措,略一沉思后又恢复了平静。她还是个尚未婚配的姑娘,尽管说得含蓄,但云北辰怎会不知其意思?她落垂着双臂,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却攥得死紧,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手心里又热又潮——全是汗。明明内心既激动又期待,但看着眼前人的表情时,白晓寒竟觉得想笑。
隔了半晌,云北辰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你不该离我这样的人如此亲近?”
白晓寒微微一笑,“可是我就是想要靠近你。”
云北辰道:“你哥哥未必同意,他难道没有教过你作为一个姑娘应该懂得矜持吗?”
白晓寒笑道:“我娘去世得早,后来父亲也走了,哥哥又是个大男子,总是念我年纪小,从不与我说这种事。有的时候,倒是灵姐姐会和我说这样的事,可是灵姐姐还要服侍家中老人,不能早点与我哥成亲,害的我只能到苏州去的时候才能诉说心事。”
云北辰想她也是个寂寞之人,影阁之人多半是江湖杀手,而她又不喜血腥之事,是以到底不会十分亲近,然而白宇平日里有阁中要事在身,常有顾及不到妹子心事的时候。
白晓寒瞪大了水灵灵的双眼,再次问道:“那你到底准不准我和你一起去四方山庄?说啊!”
云北辰苦笑,“我不让你去,说不定你又要向林公子讨要点三日蜜香来跟踪我。”
白晓寒看他态度已软了一半,知他心思已有改变,欣喜道:“如此说来,我们得好好计划个时间上路。”
云北辰道:“恐怕你是在算计着怎么样叫你哥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你。”他本不想让白晓寒一同上路,可诸多困扰夹杂一起,刚才又被她的一番言语所动,不知怎的竟改了主意,云北辰心里自嘲,这算不算是一种身不由己?
白晓寒道:“这个不难,其实不用算计我哥,只要算计一下珠儿就可以了。”
两人竟约定今日就走,至于珠儿,只要将其弄晕,再留 在她身边,说明并无劫掠之事。老马识途,这辆马车这几日已在清溪涧和南屏山之间往返两回,即使无人驾驭,也能回得了南屏山。至于所带包囊物资,只要银两充足,并无要紧顾虑。
珠儿眼见小姐进了山谷之后迟迟没有出来,越等越焦急,但白晓寒吩咐在此等候,她是个听话的丫鬟,不敢擅自进谷。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珠儿突然感觉睡眼朦胧,浑身乏力,她在影阁当丫鬟已多时,知道自己必定是中了什么迷香,想抓住马车的车辕,却一身无力,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昏倒在地。珠儿昏迷之前还心念白晓寒,却不知这迷香正是白晓寒所下。把珠儿搬至马车内后,白晓寒把一份刚才写好的书信放在珠儿手中,接着一拍马屁股,这载了人的老马便撒腿而去。
花不坠在山上练了两个时辰的剑之后,一回来竟被告知说要立即启程去四方山庄,不禁满脸惊讶,再看看云北辰与白晓寒的脸色,感觉他俩比之前有什么不同,但他心思单纯,却又说不出各种的异样。
马车如白晓寒所料,无人驾驭,自己悠荡着回到了南屏山。此时恰逢晚霞如织锦般张满了半边天空,游人归了大半,只留下几只大型的龙船画舫尚在湖中,想必是要掌灯夜游西湖。
影阁的人看到山下有马车行至此处停住,再看马车的红呢车盖,判定应该是白晓寒回来了,但一掀车上的帘子,竟无白晓寒的踪迹,只有昏迷不醒的珠儿,急得赶紧去报告谢文。谢文赶到山下,只见珠儿手中留有一封书信,还道是对方歹徒留下的,不敢私自拆开,忙命人把珠儿背上山,再把书信交至白宇手中。
白宇看信之后,沉默异常,谢文还以为小姐真有什么不测,很想知道对方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白宇却一手轻抚着碧幽幽的海棠叶子,问道:“文叔,你可知晓寒今年几岁了?”
谢文诧异,随即回答道:“若老奴没有记错,小姐今年应该已经过了十六岁芳辰。”
白宇一边手指抚着海棠叶,一边仰望窗外暮色,长叹一声,“是啊,晓寒都十六岁了。文叔,你说,这个时候是不是到了一个姑娘该定亲的年纪了?”
问到此处,谢文更感惊愕,“按说小姐的这个年纪,的确是姑娘家情窦初开的时候,寻常人家也是在这个时候给女儿说媒,可小姐自小得老阁主和公子的爱护,那定是要找个品行上佳文武全才的如意郎君。”
白宇轻笑,“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谢文还在想着白晓寒失踪的事情,不明白公子为什么一连串的答非所问,于是忍不住问道:“公子,小姐她……”
“咚咚咚。”外面谢武敲门,白宇命他进来后,谢武急急忙地说:“公子,珠儿她醒了,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人弄晕的,就说她驾着马车带小姐去了清溪涧,就是云公子住的那个小山谷,直到她被弄晕之后都没有见小姐出来。”
谢文道:“公子,小姐这事和云公子有关?”
白宇没有他们两个那般着急,微微一笑,叹道:“晓寒是和云北辰在一起,他们今日前往四方山庄去了。信上是这么说的,依字迹来看,想必是晓寒自己写的。”
谢文和谢武一听,面面相觑,俱是惊讶。只听白宇又道:“既然晓寒想和云北辰一起去四方山庄,那就随她去吧!”
谢文急道:“可是小姐并不会武功,且又身体孱弱,路上若遇上凶险,可如何是好?要不,让鬼一跟去好一路保护?他们既然是今日出发,凭鬼一的轻功,必定追得上。”
白宇摆摆手,说道:“不必。既然晓寒与云北辰在一起,云北辰此番前去四方山庄,要靠晓寒来帮他求解四方山庄周围的十里迷阵,我想他定会保得晓寒周全。”
谢文平日料理阁中内部事务,对白晓寒更是照顾有加,因此还是担心,欲要再加劝说,却听到白宇笑道:“姑娘大了,有心思了。我们也不好多加干预,否则定要引得她不快。”
谢文和谢武走出七霜小筑之后,来到竹园中的一个六角亭子里坐下。清风徐徐,周围除了竹叶的沙沙声,一片安静。谢武说道:“我怎么觉得公子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小姐喜欢上了云公子。”
谢文捶捶腿脚,说:“不是好像,就是!你还未进来之前,公子就问我小姐是不是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说到成家之事,公子亦已不小了,他和唐家小姐的亲事还是老阁主在的时候与唐老爷一同定下的,可老阁主已经仙去多年,唐姑娘虽然双亲也已故去,却还有一年老的祖母要以奉养照顾,因此才拖至今时今日还不见两人的喜事。我上次与小姐一同到苏州去看望唐姑娘,这姑娘是长得越来越标致了,虽只比小姐大了四岁,但俨然有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了,对下人管教有方,对祖母孝顺至极,小姐和她又十分谈得来。老阁主定下这门亲事确实是定对了。”
谢武道:“公子的事情好说,可是小姐竟然有意于那位云公子,这可不好说啊!云公子背景不比寻常人,公子虽与他相交,但终究不甚了解,小姐自作主张,跟着云公子一起去四方山庄,且不说其中的凶险劳顿,就说云公子是否值得她如此也说不好。”
谢文亦叹道:“这种终身大事皆有天命,既然公子都放了手,我们还是任其发展吧!云公子虽内心难测,想必不会无端伤害一个姑娘。”说是如此说,但谢文年轻的时候也有心动过,深知此种情爱之事不是有意无意就可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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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0-28 00:45:08
云北辰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北而行,一路晓行夜宿,走得不缓不急,一个月后终于到达了渭河谷地。期间,因白晓寒身上所带的药丸快不够了,在途中的一个城镇歇了三天。云北辰因曾看过莫珏给出的药方,又知白晓寒的旧疾,面上虽没说,心里却越来越着急担心。花不坠虽不曾看过白晓寒服用药物,但也知道此事,如今说药吃完了,不禁道:“你那时候怎么不多带几瓶药,我们已离杭州千里,难道还要往返一趟?”
白晓寒对此却安然自若,“不用担心,那张药方我早已熟背于心,只要找一家医馆让其配置就可。”
花不坠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坦白直率,很多时候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出来。白晓寒也觉得花不坠非常有趣,总是喜欢花小哥这样叫他。花不坠比白晓寒大了两岁,但由于个子矮小,几乎与白晓寒同高,因此白晓寒怎么也不愿意叫他“花大哥”,但直接叫名字又觉不礼貌。花不坠曾仰着头,一脸骄傲的说:“我的名字可是我爷爷亲自取的,其中暗含了深意,你们知道吗?”
“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意思吧?”白晓寒的眉眼笑得弯弯,不假思索地就把他名字里暗含的“深意”说了出来。
这日他们骑了马行在一条小道上,天上的日头把地面晒得火辣辣的,树叶都卷了起来,空气中有一种让人窒息的闷热,地上的泥土被太阳晒得没有一丝水分,马蹄已过,烟尘腾起。据说这个地方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下过雨了。白晓寒为了避暑,特地买了一顶带有白纱的箬笠,正好可以把脸遮住,也遮去了太阳的光热。
云北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前面说:“前面好像有个茶铺,我们先到那里喝碗茶解解渴,歇歇脚。”
茶铺的老板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两人的面容都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黑黢黢的。茶铺里只有他们三个客人,那个老婆子在给他们倒茶的时候,说:“这日子太热了,大伙儿都不愿意出门,这条路过往的行人比平时少了一半儿。”
白晓寒到了茶铺之后,因头顶上有木棚挡着,就把箬笠摘了下来,放下旁边,捧起茶碗大口地喝起来。那个老婆子在旁眯着眼笑夸道:“哟,这姑娘长得可真标致!”她是个多嘴的婆子,欲要再夸白晓寒几句,可又有人来了他们的茶铺。
来的是四个人,骑马来的,装束一样,其中两人手上提着剑。云北辰瞥眼看到这四人之后,稍稍地把头撇过去一点,又把头压低了一点。他的这个动作正巧被白晓寒看到,她转头看看来的四个人,顿时柳眉微蹙,挨到云北辰身侧压低声音道:“这四个人是不是以前在神农镇的时候和你打过的?”
云北辰点头不语。
那老婆子给四人上完了茶之后,便坐在一只长凳上扇蒲扇,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着天气炎热之类的话。
那四个人许是赶路赶得又累又渴,老婆子给他们一倒满茶碗,他们就捧起碗咕噜咕噜地大口吞水,喝完了一碗还要一碗,几个人足足喝了四五碗茶水才解了渴。这几个人也没有畏热在茶棚里多休息一会儿,不到片刻又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离开茶铺之后,他们骑着马到了前面的小镇。这个叫渭水的集镇就是以渭河的名字命名的,是通往六盘山四方山庄的必经之路。就在他们投宿了客栈的那个傍晚,一个多月不曾下雨的渭水小镇下起了瓢泼大雨,满耳朵的轰隆雷声。路上的行人纷纷以袖盖头跑回家去,可也有人因为久旱逢甘霖而兴奋异常,在雨中手舞足蹈。
白晓寒站在窗口,窗外是声势浩大的大雨,狂风呼啸,树木押斜,空气中的闷热被风雨一扫而光,变成了一种清冽的冰爽。她深吸一口凉爽的湿润空气,道:“这渭河谷地一到,六盘山也就不远了。听说渭河谷地有个叫红叶谷的地方,山岭上满是枫树,到了秋天,漫山遍野的红枫叶,比天上的彩霞还要灿烂。”
“你要是想去,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儿去看枫叶。”云北辰说。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一晚上都能听到房顶上的雨声和风声,到第二天早上才停止。街道上的石板路湿漉漉的,连树上的枝叶都滴着还未干却的雨水,暗绿卷曲的树叶在雨水的洗礼后变得水嫩嫩、绿油油的。
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之后,云北辰三人启程出发,按着日程来算,他们今日就可到达六盘山的山脚下。六盘山其实是一处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而四方山庄就处于六盘山的东南侧,但是偏偏这是六盘山陡峭的一面。
“传闻六盘山风光俊秀,春去秋来无盛夏,我们上山正好也算是避避暑热。”云北辰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山脉,浅笑说,“可若要上去,得经过六重盘路。这六盘山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白晓寒抬头望山,心叹:“影阁所在的南屏山与此山一比,简直就是一座小土丘,这么高的山,要上去谈何容易。”
而花不坠却是自幼在山中长大,时常与祖父到深山老林里去砍柴,因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并没有急于上山,先在山脚下找了一个小村庄,向一户农家借了地方休息一晚,把该准备的干粮都准备好。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姓马,家里有老有小,一共五口人,那位姓马的老大爷是个眼睛不大利索的人,但是耳朵却很灵敏,坐在门口听到屋里的人说到要上六盘山,就自顾自地说道:“那六盘山山高千万仞,东陡西缓,六重盘路……”
正巧,马家的媳妇儿从山林里背着柴火回来,听到她公公嘴里一个劲的念念有词,问道:“爹爹又在唠叨什么呀?”
马家老大爷歪着头,眼神空洞,张着干瘪的嘴唇说:“来的客人要上六盘山。”
马家媳妇儿放下背上的竹篓,笑道:“这六盘山景色秀丽,有山有水,他们想去看看山上景色,不是很正常吗?”
马家老大爷道:“可是我听到他们说好像要去六盘山上的四方山庄。”
马家媳妇儿听了这话,便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就在那个晚上,马家媳妇儿在屋里跟她男人轻声道:“今日来借住的那二男一女原来是想去四方山庄。”
“四方山庄?你确定是吗?”
“我也是听爹爹说的,他那耳朵,听了总没错的。”
“可听说齐庄主不在庄里,半个月前去洛阳了。”
过了一会儿,马家媳妇又道:“上个月我听说有几个人上六盘山,途中被几头野狼掏空了五脏六腑,好像三个月前也出了这档子事儿,说来这六盘山上久有狼群,没想到近来这样的惨事一桩接着一桩,齐庄主没去洛阳的时候就下令六盘山禁山了,山上指路亭的人全撤了。”
次日一早,云北辰递给马家媳妇一两银子,说是昨晚借宿的钱,可她怎么也不肯收,还把早上做好的饼分给他们三块。
临走时,白晓寒还在感叹:“没想到山里的人如此慷慨好客。”
花不坠就是出自大山里的,昂着头说道:“那是!山里人都是这般,哪像你们城里人刻薄计较。”
白晓寒一听,“扑哧”一笑,“对对对,你这一路走来把身上的银子都施舍给了穷人,是个大大的好人。”
三人上山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可白晓寒就已经觉得身累腿乏,从杭州到这里,好歹可以有马坐骑,可是六盘山东坡山路陡峭,无法骑马,只能步行。花不坠见白晓寒躬身喘息的样子,走过去嘲笑道:“你这个娇弱的大小姐,才走了几步路,就受不了了,像你这样,我们还要不要上四方山庄了?”
白晓寒平稳了气息,怒气冲冲地劈手过去一掌。花不坠笑嘻嘻地一跳躲开,道:“就你这样,还想打到我?”
云北辰知白晓寒从没受过如此苦累,便从身旁的树上折了一根树枝给她当拐杖。可白晓寒却道:“我要你背我。”
云北辰一愣,轻叹了一声,躬身把白晓寒背上背。花不坠一边走一边咧嘴道:“云兄你这样,会把女人给宠坏的。”经过这一路走来,他早已知道云北辰与白晓寒之间的情意不同寻常。他这种心思单纯的人,一开始也没看出来,倒是有一次他们三个路经一个县城,走在街上时有一大娘在卖红绳手链,说是买了她的手链便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百年好合。花不坠当时就心中嗤笑这些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白晓寒当时没有买,那位大娘就在他们身后唠叨了几句。后来他们又碰到了那位大娘,她就大夸白晓寒和云北辰两人男才女貌、郎情妾意。花不坠插嘴说他们两个不是情侣。那位大娘笑眯眯地道:“这位小哥,你看他们两个互看对方的那种眼神。大娘我卖了十来年的红绳了,还看不出这点端倪?”花不坠这才发现原来白晓寒跟他们一起去四方山庄不是没有原因的。
白晓寒在云北辰背上不用腿脚走路,渐渐地舒服很多,听花不坠这么一说,脸上一红,继而对花不坠笑道:“这么说,你以后对你妻子肯定不会太好喽!”
“谁说我不会对自个儿女人好?”花不坠把这句话一说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又道:“哎呀,我娶老婆干什么呀?到时候唧唧歪歪的,烦都烦死了。”
白晓寒眉开眼笑地看着花不坠的别扭样,然后又把右脸贴在云北辰的脖颈处,小声问道:“为什么你身上总是凉凉的?”
云北辰也小声回道:“我体质如此。”
白晓寒道:“那要是到了冬天,你不感到冷吗?”
云北辰道:“习惯就好了。”
沿着山上的小路倒也走得顺畅,没有想象中的崎岖难走。再过得一个时辰,白晓寒叫道:“停下,你们看,那个树丛背后有房屋。”
云北辰和花不坠往那边一看,果真有一处房屋,不仅如此,还可看到屋外有人影。花不坠欢欢喜地跳了起来,叫道:“我们到四方山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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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1-03 23:25:42
云北辰把白晓寒放下,眯着眼遥望远处,摇头说:“不对,那不可能是四方山庄。传闻四方山庄建在一处山顶上,占地广阔,气势雄伟,怎会是这样一间小小的房舍?”
“你们快看,那几个是不是就是我们在茶棚看到的人?”白晓寒看见那间屋子外有人走动,指着说道。
花不坠一听,连忙从树丛缝里左看右看,窜上蹿下,可是他们站的地方离那处房屋还有十几丈的距离,而且又有繁茂的枝叶挡住视线,还未等他看得清楚,人就进了屋子,“我还没看清楚呢!他们就进去了。”
云北辰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飞上树梢去看看。”话音刚落,就脚尖一点地,飞上了树梢,攀倚在上头眺望,发现那处房屋竟没有想象中的小,粗略数一下,前后左右屋子竟有五六间,周围是一块较大的空地,旁边还有一圈花圃。就在这时,里面的人又走了出来。云北辰看得真切,确实就是前日他们在茶棚见到的那几人。
他们在说话。云北辰动用自己的内力,倾耳一听。
“看来今天齐姑娘很高兴啊!”
“三爷给齐姑娘带来了那么多好看的首饰,她怎会不喜欢?你看那对翡翠镯子,水头足,通体碧绿无暇的,那可是三爷从吉古斋买来的上等货色。”
原来屋子里面还有人,听上去应该是一男一女。探听到消息之后,云北辰回身一跳,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确实是前两日碰到的那几个人,听他们的说的话,他们主子应该也在那房子里。”
白晓寒道:“他们主子是谁?”
云北辰道:“只听到他们称他为‘三爷’,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他能住在这四方山庄附近,恐怕跟山庄有点干系。”
于是,三人穿过丛林,渐渐走近那处房屋。他们走得顺利,毫无障碍,看来此处房屋并没有像四方山庄那般在周围设置重重阵法。
“请问主人在家吗?”云北辰道,“我们在山上迷路了,想借问一声。”原本是想像寻常客般上门问候,可那几个随从样的人却直愣愣地盯着云北辰的脸看。
“你们觉得像不像?”
“不是像不像,那个麻衣矮个子分明就是在害死了我们兄弟的那个人!”
“那个穿白衣服的好像就是在神农镇和一众人大战的那个,此人武功高强,他来六盘山干什么?我们还是赶紧去禀报三爷吧!”
几个人聚在一起嘀咕了半日,一个也没有上前,而他们的小声谈话被云北辰听得一清二楚,云北辰不禁暗暗瞥了花不坠一眼,皱起了眉头,心想:“今天真是遇到冤家对头了。”
花不坠却还不知自己当初的一次拔剑相助,会留下今日的祸患,只当是自己杀了一个奸淫妇女的无耻之徒,而且那次事情发生在夜里,他没有看见“无耻之徒”的同伴就在附近,可那几个同伴虽然没有瞧清他的面容,却记住了他的身量,以及他的剑。
在门口干等了半日,也不见这几日回应,花不坠忍不住想上前喝他们一声,却见这几日相觑了几眼,转身折进了屋子里。花不坠对此摸不着头脑,云北辰心想他们应该是给主人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那位三爷就在随从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只见这人中等身高,身材极瘦,一张长脸,五官还算端正,配上他穿着的一身灰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位佳公子。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一位姑娘,身段圆润,穿着件藕荷色罗衫,但是说到样貌,还真不敢恭维,只见她眼睛细小如蝌蚪,左眉上还有一块如指甲般大小的红色胎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委实不相配。
“阁下是这里的主人吗?”花不坠对他们的怠慢很不耐烦,“我们路过此地,想问问路。”
“在下连莊,正是此屋主人。”为首的男子拱手一揖,简单地自我介绍过后,却陡然间神色一变,冷冷地扫视了三个陌生来客后,朝着花不坠的方向明知故问道,“你们之中是谁杀了我的手下小三子?”
白晓寒一听,心里觉得好笑,他们叫这人三爷,想必是在家中排行老三,没想到他自个儿还叫手下小三子。什么杀人?白晓寒猛然觉得不对劲,这位连三爷的意思是他们当中有人杀了他的手下?
见没人站出来,连莊接着道:“三个月前,我的手下小三子在浮梁县被杀了,凶手就是你们其中之一!”
浮梁县?花不坠终于想起来了,没想到那个贼子会是眼前人的手下,于是坦坦荡荡地上前了一步,说:“那个人是我杀的,你想为你的手下报仇?”
那个小三子虽然心术不正,为人下流,却是在几个随从当中最受连莊喜欢,只因这人聪明伶俐,办事干净利落。一旁的另几人深知花不坠的厉害,在连莊身边提醒道:“三爷,这小子剑法了得,我们,我们不能硬拼。”
连莊见自己的手下竟是如此窝囊怕事之徒,怒喝道:“都给我在一旁站着,一群没用的东西!”接着,又对花不坠道:“我正是要为他报仇。”
花不坠也不是个怕事的人,眼见连莊向自己宣战,上前三步,拔出黑铁剑,轻松地笑道:“我们来打个赌,你若输了,就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连莊一口回道:“好。但若是我赢了,你就要给小三子偿命!”
花不坠道:“一言为定。”
在一般人看来这两人的赌注太不合理,但云北辰和白晓寒并不为花不坠担心,想来这个连三爷的武功不会高于花不坠,见花不坠轻而易举地回应和连三爷的比试,还以为他早已把他们的目的给忘了,没想到他这个心思单纯的人也有计谋的时候。
连莊拿出的兵器很是奇怪,是一片如鱼鳞般形状,又如手掌般大小的刀片,刀片的一端连有五尺长的链子。花不坠看他的兵器古怪,微微一怔,“那是什么玩意儿?”
白晓寒看到连三爷的兵器之后,浑身一颤。云北辰问道:“怎么了?”
白晓寒道:“那个姓连的使的兵器很像鱼里屠的鱼鳞白链刀,这种兵器一般人不会用。”
云北辰道:“白宇说鱼里屠已经失踪半年有余了。莫不是和这人有关?且等到他们比试完了再详加盘问。”
只见连莊的脚下斜侧跨出一个马步,而那把鱼鳞刀早已随着银链抛出,向花不坠袭去。花不坠闪身躲开,没想到刚一闪开,鱼鳞刀片又向他袭来,在他面上如一阵厉风般掠过。他有所不知,鱼鳞刀锋利无比,轻轻一碰,便可皮开肉绽。而且看来连莊挥使链子的功夫也是不可小觑,动作迅速,环绕不绝,犹如空中流云,又如一张由银链形成的天网,在攻击对手的同时,又把自己的门户守得水都泼不进。
众人只见道道白光飞舞。前二十招当中,花不坠只一味地避开鱼鳞刀,他的剑远不及银链长,所以根本碰触不到连三爷的身子。到了第二十五招之后,花不坠方才发力。连莊的链子是至柔之物,而花不坠的黑铁剑却是至刚之物,人们虽常说以柔克刚,但刚也同时能克得了柔。花不坠一个悬腕,以剑去缠银链,黑铁剑和银链都是无比结实之物,两物一相缠绕,便听得“吱吱叮叮”之声。连莊见银链被困,不再挥动便利,先是一惊,后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花不坠手劲极大,控制住了银链之后,料对方对自己不再有所威胁,侵身而上,剑尖直指连莊的胸膛。连莊不肯舍了手中兵刃,又无奈被其牵制,只能抓着鱼鳞百炼刀,连连后退,最后退到一处石阶,退无可退,而花不坠的剑芒来势迅速。
“连哥!”尖叫的女声正是由与连三爷一同走出屋子的姑娘发出的,她以为花不坠这一剑下去,会刺死连莊。可花不坠与连莊事先有约,他只想得胜,并不想伤人性命,所以就在他的剑尖触碰到连三爷的胸前的衣裳时,就停下了攻势。
花不坠长剑在握,笑道:“阁下好生厉害的兵器,可阁下的武功不济,无法驾驭这等神兵利器。”
连莊为人倨傲,听不得花不坠这种嘲讽的话,气怒得胸口起伏,目冲火光。花不坠看自己已经赢了,就悠哉地把剑一甩,那条银链如一条细细的银龙一般飞舞出去,挣脱了墨黑的剑身,随即鱼鳞刀“砰”的一声砍入房屋的木柱。
就当花不坠要大声宣布自己赢了的时候,不料连莊从袖中抖落出一枚细长的飞镖,朝着花不坠飞割而去,“这场比武还没有结束呢!”
说时迟那时快,花不坠往前一进,黑铁剑即没入了连莊的腹部。连莊不甘心就此倒下,仍拼着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飞镖射出出。花不坠反身一个倒卷帘跟头躲闪,飞镖虽没有射中他的身体,却把他的短衫划出了一道口子,不禁骂道:“啐,卑鄙!”
那位姑娘赶忙跑过去扶住倒下的连莊,用手绢捂住连三爷的腹部,白色的手绢立刻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连莊的手下围到他的周围,个个焦急得不得了,“三爷,三爷你怎么样了?”
“赶快用金疮药给三爷止住血!”
“对对对!快把三爷扶到屋子里躺下!”
几个人忙做一团地把连三爷抬进屋里,放置在床榻上。花不坠冷眼旁观,“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看来早先被我一剑毙命的小三子是学了他主子的歹毒心肠。”骂完了后又徐徐进屋,冷笑说:“不用如此紧张,我的剑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死不了的!”
连莊因为受伤痛得一脸惨白,看到花不坠只短衫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忍痛强笑,对刚才自己的又一次出手解释道:“阁下可不曾说过不能用两样兵器。”他的额头上已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那位姑娘用袖子给他擦汗,可擦了一遍之后,又有汗珠冒出来。
他的手下给他上了金疮药,包扎好伤口之后,一切方才得以平静。云北辰和白晓寒也进屋子去看看,连莊伤得确实不重,性命无忧,只因剑伤失血和疼痛,他的脸才异常惨白。
白晓寒左顾右看屋子里的摆设,发现这屋子外观上虽普通,里面却是十分精致,桌椅柜子都是紫檀木做的,客厅里桌案两旁的架子上各放置着两对一大一小的五彩琉璃花瓶,中间挂着一幅水墨山居图,单看这里的布局设置,看来这位连三爷不是个俗人。
“连哥多出一枚飞镖做兵器,确实是他不对,还请少侠见谅。各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求不要伤害连哥。”连莊身边的姑娘对进来的三个陌生人祈求说。
云北辰三人对此女的言语多少有些感动,看她虽样貌丑陋,心地却善良。白晓寒微笑着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与那位连三爷是什么关系?”
“我叫齐莲儿,我和连哥,我和他是……”齐莲儿说的时候压低了头,面带羞涩的红晕。尽管她说的不算真切,可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明眼人见了早已心中了然,但笑不语。
可不巧花不坠却是个性子直爽的粗野小子,脱口而出道:“啊!你们俩是情人!”他这一说,齐莲儿越发不好意思,只见她满脸通红,羞容难当,也不知随口小声说了什么,攥着手里的帕子跑进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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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11-11 01:31:18
到了晚间,云北辰三人仍旧在客厅里坐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连莊昏睡了一个时辰,才微微睁开眼睛,疲弱地问道:“他们说过什么话没有?”他想着比武之前双方的约定,结果他输了,不知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连哥,你醒啦!”连莊昏迷的这段时间,齐莲儿一刻都没离其左右,见到他醒过来,又是高兴又是心疼,“他们现还在厅中坐着,也不知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什么时候离开。自你受伤卧床,他们还未开口说过什么要求。”
守在旁边的还有一个连莊的手下,“三爷,我看那三个人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们或许是想在这里住一晚。”
“天黑了!这么快!”齐莲儿诧异道。
连莊道:“天色晚了,你不便在此留宿,还是赶紧回去把!不然山庄里的人要担心了。”
齐莲儿当然知道自己不宜也不归宿,但再看一眼连莊惨白的面色,不由地握着他的手,担心道:“连哥,那你的伤……”
“我的伤没事,你先回去吧!外面的那几个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伤害我的。山上的路你比谁都熟悉,想来是不会迷路的,我就不送你了。”
“送什么呀?连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自己的伤。”
齐莲儿万分不舍之下三步一回头地出了屋子,在经过前厅的时候,看到云北辰他们,微微欠了欠身,继续往门槛处走。
花不坠望着远去的齐莲儿的背影,道:“她这是要去哪儿?”
云北辰道:“估计是要回自己家去。”
花不坠一惊,“啊!如此说来她来这里是和情郎幽会!?”
白晓寒笑道:“就你这榆木脑袋,这时候才看出来。哎,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说完,一顿,脑中一丝电闪,忽又想起了什么,“她姓齐,四方山庄的庄主好像也是姓齐!那她或许就是四方山庄的人!六盘山的山脚下都是一些小村庄,民风淳朴,而齐姑娘身上的罗衫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穿得起的衣裳。”
花不坠拍腿跳起,叫道:“说的对啊!搞不好还是齐庄主的闺女呢!如此一说,怎能让她这么轻易就走了呢?我去把她抓回来!”说完,奋身一跃,追赶去了。
“花兄,若是跟不上,就立刻回来,切莫在山林里迷路!”云北辰怕他出去了回不来,急忙在他身后喊着提醒。
白晓寒站起来,看着越来越暗的门外景色,悠悠笑道:“恐怕这位小哥这次会无功而返,不要把自己困在山林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齐莲儿和花不坠这前脚跟后脚地出去,早有人立刻在连莊面前报告:“三爷,那个把您刺伤的人竟然去追齐姑娘了。”
连三爷现在半趟着,身后靠着一个大引枕,脸色依旧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淡淡道:“无妨。四方山庄周围的山林不好走,莲儿转几个弯儿,就能把人给甩了。”
“连三爷,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连莊闻声往门外一瞧,见云北辰和白晓寒联袂走了进来。
连莊的四个手下深怕他们又要对付连莊,倏地排成一排拦在面前,表现出一副誓死护主的样子。
云北辰在四人的三尺外的地方立定,道:“我若真要动手,恐怕就凭你们三个还拦不住我。”
四人面面相觑,心知此人说的话极对,就凭他们四人确实拦不住他,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敢松懈。白晓寒笑道:“花小哥还真不怕麻烦,费着脚力去追齐姑娘。我想只要连三爷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不怕到不了四方山庄。”
“你们要去四方山庄?”连莊眉头微蹙。
云北辰道:“不错。所以还请连三爷明天给我们带路。”
“明天恐怕不行?我身上负伤,行动不便。”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暗地里,连莊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想的是拖延的法子。
白晓寒道:“连三爷莫忘了,你与花小哥比武之前打过赌的,输了可是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况且三爷受得并不是什么重伤,不要以伤痛来敷衍我们。你不是还有这四名手下吗?我看厅里的椅子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好生精致,只要在椅子上捆上两根木棍,再让你的手下把你抬上山,如此一来,连三爷就不用花半点力气了。”
连莊咯咯轻轻笑起来,不慎牵动了伤口才止住,问道:“二位怎知我识得去四方山庄的路?”
白晓寒道:“连三爷与齐姑娘情投意合,若我猜得没错,齐姑娘应该就是四方山庄齐庄主的千金。”
连莊脸颊微侧,暗暗心惊。
白晓寒看他偏头不语,似在思索,心想自己应该说得八九不离十了,“我们的要求已经说了,还请连三爷仔细考虑。”待云北辰和白晓寒出去之后,连莊的四个手下急忙问道:“三爷,这可如何是好?”
连莊仰靠在引枕上,望着灰暗的帷帐,轻轻一叹,眼下他不是对方的敌手,若要安然无恙,只能听命,于是道:“就照他们说的办。”
不料,云北辰和白晓寒又忽然折了回来。云北辰瞥了一眼床头银光闪闪暗透寒意的鱼鳞白链刀,问道:“再问连三爷一个问题,你这把鱼鳞白链刀是从何得到的?”
连莊神色微变,而后又转为正常,说道:“没想到二位见识卓越,竟识得此鱼鳞刀。”沉默了半刻,脸上又浮现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淡笑,“二位不是要去四方山庄吗?你们想要的答案就在那儿。”
云北辰和白晓寒一听,都怔了一下。白晓寒心中揣测道:“难不成鱼里屠被四方山庄的人抓了,还是四方山庄也有鱼鳞白链刀这种兵刃?”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再多问。来到屋外,云北辰问道:“鱼里屠上次去执行任务是在什么地方?”
白晓寒道:“哥哥说鱼里屠是在巢湖失踪的,可巢湖与这里相距甚远,又怎会与四方山庄扯上干系?”
云北辰沉声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四方山庄也有像鱼鳞一般的兵刃。”
连莊的手下接到指示之后,一人留在屋里伺候,另外三个到林子里去砍下两根约半丈长的木头,再把两根木头捆绑在一张椅子的两侧。不出半个时辰,三人就把抬椅做好了。
这时,一个人影从树林中飞窜过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去追赶齐莲儿却无功而返的花不坠。只见花不坠怒气冲冲回来,擦肩而过时狠狠滴瞪了他们几个一眼。云北辰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白晓寒坐在他临案的一张椅子上,右手拉着云北辰的手,趴在桌案上睡了。
云北辰见花不坠手里无人,道:“没追上吧。”
花不坠大喇喇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本来快要追上了,可那丫头绕了几棵树后,就连影子都不见了。我细想了一番,决定先回来。”
云北辰道:“幸好你没有硬跟上去,不然恐怕你今晚就回不来了。”
花不坠用袖手揩了嘴上的水渍,指指趴在桌案上的白晓寒,压低声音问道:“她怎么睡在这里?”
这会儿,连莊的三名手下进来,其中一人说道:“三位若是想要休息,里边还有两间房。”
花不坠道:“我倒是没关系,在哪儿都能睡。不过白姑娘自幼娇养惯了,还真难为她能睡在厅里。”接着,又对云北辰道:“我看你还是把她抱进去吧!”
那三人中的另一人道:“二位武功高强,眼下三爷又受伤卧床,我们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和能力来谋害三位的。”
云北辰稍稍抬眼瞧了瞧那三个人,略一沉吟,站起身拦腰抱起白晓寒,轻声说道:“请带路。”
客房在大厅的后侧,总共才两间。屋内整洁素雅,云北辰把白晓寒放下,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给他带路的人自觉地出去了。因为刚才的动静,白晓寒迷蒙地微微张开眼,咕哝着问道:“怎么了?”
云北辰坐在她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声道:“没事,睡吧!”
客厅里,花不坠搬了只木椅放在前面,双脚搭在椅子上,抱着他的黑铁剑,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们三个是不是要在这里看着我睡觉啊?”说着,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凛冽,如含雷鸣之光。
其实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人到连莊的门外侍候去了。那两人看到花不坠投来的目光后,浑身一凉,哈腰赔笑道:“不是。三爷让我们好生款待三位贵客。”
花不坠身子矮小,窝在紫檀木椅子里转了个身,嘴角暗自弯起,道:“那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吧。”说完,又把眼睛闭上了。
次日清晨,山林里群鸟飞啼,薄雾朦胧,一轮红日映衬在树林中。
连莊的手下把他从床榻上扶下来,搀扶至客厅,待众人吃过早饭后,他们又小心翼翼地把连莊扶到昨晚做好的椅子上。
花不坠戏谑道:“我记得昨天只刺伤了你的皮肉,何至于用到你的手下抬你。”
连莊今日的气色有所好转,但还是略显苍白。他沉声一叹,微笑道:“在下功夫浅薄,自是没有花少侠的底子好。受了点皮肉伤,也还是要手下抬我上路的。”
花不坠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厮还真会装蒜,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不料白晓寒阻止道:“再等一等。”
花不坠素来没有耐心,道:“还等什么?”
白晓寒道:“还要等一个人。”
连莊道:“姑娘说的可是要等莲儿来?”
白晓寒笑道:“不错。齐姑娘对连三爷非常关心,怎会放任你在我们手底下?我想她今日肯定还会再来看望你。”
太阳越升越高,洒下的光线越来越强烈,有几缕正好射在连莊眼睛里,他眯着眼避开,“山庄里的规矩严,恐怕她想来也难以再来。”
白晓寒眉眼一弯,道:“是吗?那我们等等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莲儿果然来了。她见连莊没在床上好好躺着休息,反而坐在一张新做成的抬椅上,赶忙奔过来,蹲在他身前,问道:“连哥,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躺着,坐在这里干什么呀?”
连莊侧身看到白晓寒脸上得意的表情,回头对齐莲儿说道:“云公子他们想上四方山庄,要我给他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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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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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1-17 22:25:26
虽早有此料想,但齐莲儿听后,但还是惊得脸色发白,只见她慢慢站起来,正色道:“三位,庄主近日不在庄内,临行前特地命人将山上的指路亭全部撤掉,四方山庄方圆十里禁山。我劝三位还是请回的好。”
云北辰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说道:“在下有事情想劳烦四方山庄帮忙。”
这人是没听清她的话吗?齐莲儿再次提醒说:“我刚才说了,四方山庄现在不接待客人。”
云北辰仍是不依不饶,道:“在下想请贵庄帮忙的是有关我家族存亡的大事,这其中并不牵扯江湖恩怨,还请姑娘通融。”
齐莲儿冷色道:“各位求助于人的法子可不正派。”
花不坠抢上前来叫道:“我与这厮的比试与云兄绝无关系,而且姑娘昨日也看到了,是你的连哥先使阴招在前,才不幸被我伤了。”
“你的连哥”四字在齐莲儿的耳朵里一听,弄得她的脸颊顿时一红,羞得将刚才的冷漠一扫而尽。白晓寒也插嘴说道:“我们只想请齐姑娘或是连三爷给我们带路,齐庄主不在,还有四位部主在。齐姑娘也看到了,我们让连三爷的手下做了张抬椅一路抬着他,并不是像押犯人一般押着他。”
一番请求威逼后,齐莲儿的心软了一半,欠了欠身,道:“我当然知道三位并非想要害连哥,否则昨夜我也不能回得了家。”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吧,我就带你们上山庄。但请各位不要肆意随处走动,再行一段路就到了迷阵林,若是哪位走丢了,可就不好了。还有,现在我爹爹不在庄内,庄务暂由司天部主代理,到了四方山庄,司天部主会不会接见你们,会不会帮你们的忙,我就不敢保证了。”
云北辰拱手道:“多谢姑娘相助。”
正当连三爷的两个手下要去抬那张椅子的时候,齐莲儿倾身按住扶手,示意他们两个先且别动,对云北辰再道:“我连哥身上受了伤,不宜劳累。我对迷阵林非常熟悉,还请三位留连哥在这里休息养伤,由我一人带三位上山庄去。”
云北辰听后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位齐姑娘也不笨,可若是把她的连哥留下,她要是在半路耍诈摆脱我们,再偷偷去四方山庄报信找来一众帮手就不好了。到那时候,即使晓寒也识得阵法,面对众多高手,难免有吃亏的时候。把姓连的留在身边,还能以此威胁她,叫她不好轻举妄动。”思量着,于是说道:“姑娘的请求恕在下难以从命,听闻连三爷是贵庄管家的侄子,趁此机会去看望一下自己的舅子不好吗?”
齐莲儿上齿轻咬下唇,手中攥着帕子跟自己较劲,踌躇间看了一眼连莊的脸色,见他微微点头后,于是无奈道:“好吧!”
说着,由连莊的两个手下一前一后地抬起椅子,一群人从这个山间院落出去,往左拐就到了一条山路,由此往山庄的方向而去。
六盘山地域广袤,山路曲折。白晓寒走了一个时辰多之后,就觉双脚乏力,抬头向前方望去却看不到尽头,但她实在觉得累了,便又要云北辰背她。云北辰考虑她的身子弱,也不管她是真的走不动了还是在撒娇,无奈让她伏到背上。
花不坠看了之后,努努嘴,他已不想再说什么。齐莲儿见白晓寒和云北辰感情亲昵,非常羡慕她,只觉得这姑娘长得美貌,心思灵慧,还有一位翩翩佳公子对她照顾有加,真是一名女子莫大的幸福。低头想到自己的容貌,不禁手指触摸一边脸颊,默默无语,自卑酸楚不由地连番涌上心头,虽然连莊对她很好,但是一想到自己难看的容颜,总是心虚不已,暗恨上苍的无情。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太阳光照越来越强烈,不知不觉已经变得令人难以双目直视,看来差不多过午时了。一群人停下来,坐到树荫底下休息片刻。好在六盘山地处高势,又有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因此与山下的酷热天气一比,便凉爽得多。算算走来的路程,他们已经走过四个盘路了,而四方山庄到底是在六盘山的哪里,齐莲儿始终没有告明。
连莊的手下把他放下后,他把齐莲儿叫至身边,两人小声地耳语了起来。
白晓寒隔着一小段距离看到齐莲儿眉头凝蹙,一张大嘴微微张起,似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便向身边的云北辰道:“你说他们两个在谈些什么?”
云北辰拿出水囊,仰头喝了口水,哼笑一声,道:“当然是在谈论如何摆脱我们。”
花不坠原本坐在他们稍远的地方,听他俩在讨论,于是挪动屁股挨到他们身边,道:“那个姓连的被椅子抬着,行动不便,若要摆脱我们可不是易事。”
白晓寒瞪了他一眼,道:“被椅子抬着就是行动不便啦?别忘了,他只是腹部受了你的剑伤,而且不是致命的剑伤,他的两条腿又无碍,恐怕到时候逃起来比兔子还快。进了迷阵林,我们不是想追就能追的,况且我们的目的又不是追上他们,而是靠着他们找到四方山庄的准确位置。若他们真把我们给摆脱了,我们也不必追赶了。”
云北辰望了望那边的连莊等人,沉声道:“晓寒说的没错。”
由此一想,再次上路时,云北辰三人便格外注意齐莲儿的步子和身影。连莊坐在椅子上,双眼却时不时地瞅向一前一后的三人。齐莲儿走在最前面,云北辰与白晓寒走在她身后,接着是连莊和他的四名手下,最后由花不坠压阵。
他们继续走了一段路,突然山林中响起一阵长长的嚎叫声,叫声悠扬凄厉。白晓寒被那叫声惹得浑身一颤,忍不住拉着云北辰的手,紧挨着他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齐莲儿脚下一停,解释道:“那是狼嚎。六盘山地域广阔,山上的飞禽走兽也多。白姑娘害怕狼?”
白晓寒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淡然一笑,道:“有这么多人在,我何至于怕那畜生?”
齐莲儿也报之以一笑,再走了百步路之后,他们到了一片黄叶林。只见满地堆积着重重黄叶,周围的树木都是笔直挺拔,高耸参天,一下子望去仿佛每棵树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粗细,一样的高度,一样的枝叶分布。树林中还不时地飘下几片黄色的叶子,犹如飞舞的枯叶蝶,美不胜收。齐莲儿指着前方说:“再过去就是迷阵林了。”
眼前的这片黄叶林真的很美,就连平日里最无趣的花不坠都不禁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感觉自己宛如在一片秋天的仙境里。地上堆积的枯叶不知有多少厚,踩在上面犹如踏在被褥上,空中似乎总在飘零着片片叶子,永无止境,落到地面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们踏入林子,往前走了一段,黄叶自空中飘落,除了他们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清脆声,周围一片寂静。
就在他们继续往前时,远方又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嚎,一听便知不只有一只狼。那几声嚎叫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仔细听辨,就能知道是从他们西北侧传来的。
这时,连莊说道:“我腹部的剑伤处有些痛痒,可否稍停一会儿,先让我上点药?”
黄叶林虽美,但花不坠总觉得其中透着一份诡异,再加上传到耳朵里的狼叫声,更是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厮别耍什么鬼主意!你的剑伤是我刺的,我还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你给我忍着!”
齐莲儿跑过来,按住连莊的抬椅扶手,也不管花不坠的叫骂,只对抬他的人说:“你们把椅子放下来,先拿药给连哥涂上。”接着她又转身对云北辰等人道:“我们事先可说好的,不能伤害我连哥。”
花不坠冷笑道:“我们现在有伤害他了吗?一点小伤要死要活的!不会是心里在耍什诈吧?”
齐莲儿脸色微变,继而镇定地道:“连哥说了他的伤口有痛痒,就算是伤得不重也不能疏忽,要是等到发炎发脓就不好了。”
忽然,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短笛声破空而响。云北辰飞一般地跃到连莊身前,抓住他的手腕喝道:“你干什么?”
连莊的脸上却显出了诡异而得意的笑容,视线越过云北辰,手指向不远处,道:“云公子现在警惕的该是那些狼吧!”
紧接着白晓寒尖叫一声,害怕得连连后退,退到云北辰身边,叫道:“狼!姓连的,你竟然故意用笛声把狼引来!”
连莊阴邪地嘿嘿笑了两声,“这几只狼是六盘山上的灰狼,凶残无比,齿尖爪利。而且狼可是群居动物,这会儿来的是三只,过会儿就不知有几只了?”说完,又笑了起来。望眼过去,只见来的三只狼通体灰白,头尖耳竖,双眼碧绿阴森,脚步慢慢悠悠地朝他们走来,似在伺机行动。
就在云北辰三人愕然之际,连莊又吹出一串笛声。那三只灰狼仿佛得到了指令,猛然间毫毛直竖,张牙舞爪地飞窜了上来。紧急中,云北辰抱起白晓寒向上跃起,一脚登过一棵树干斜飞数丈落地。与此同时,连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喊一声:“莲儿,快跑!”
这个时候,云北辰等人哪还有心思去管连莊等人,他们正被三只恶狼紧紧地盯上了。白晓寒被云北辰揽在怀里,浑身还在颤抖发怵。花不坠是在山林里长大的,他可不怕这些狼,早拔出他的黑铁剑,飞身向其中一只狼头砍去。面对步步逼近的另两只目灰狼,云北辰把白晓寒推至一边,左掌运劲而出。内力催动的风劲猛烈,引得地上黄叶轰然狂舞。只见那两只灰狼被风劲逼退,呜呜哀嚎地倒在一堆杂乱的枯叶里。没等他们爬起来,花不坠就飞身上前,一见三锋,割断了两只灰狼的喉咙,顿时血渐一地黄叶,就连在空中飞舞的叶子也被渐上数滴狼血。
云北辰拉起白晓寒道:“我们快走,不然到时候这三只狼的同伴来了就不好了!”三人疾步往前飞奔,可他们发现怎么也走不出这片黄叶林,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满目的黄叶。
白晓寒气喘吁吁地说:“还是被他们给算计了!”
花不坠的剑拔出来后就没再回鞘,上面的狼血也没擦干净,“我自小在山里长大,豺狼虎豹都见过。倒不是怕了那些个畜生禽兽,但是被那个姓连的算计这回事,我就是气不过!”
云北辰环顾四周,默了半晌,道:“我们跑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没能出这个黄叶林。”
白晓寒等气息渐平,说道:“齐姑娘说从黄叶林开始便是四方山庄的迷阵林了,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我们走出去的。”
花不坠弯腰在地上随手捡了几片枯叶擦他的剑,“姓连的那几个人呢?跑的还真快!”
云北辰道:“我在第一次躲过狼的攻击时,就看到他们几个人已经不见了,他们不会跑的那么快的。”
白晓寒一步一步地踩在黄叶地上,只觉酥软清脆,伸出手掌,一片黄叶轻轻地落到她的手心里,“这片黄叶林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漫山遍野,我猜他们不是躲在树的高枝上就是躲在地下的枯叶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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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1-24 20:29:05
“躲在树上我能理解,可是这地上的黄叶……”花不坠说。
白晓寒停住脚下的步子,抬起头说:“那你用剑拨开地上的落叶试试看。”
说着,花不坠果真照办,黑铁剑把地上的黄叶削得四处飞散,可半天了还没触到下面的土壤,停下手叫道:“天啊,这地上的黄叶起码有三尺厚!”
白晓寒笑道:“所以说,他们有可能钻到落叶堆里去了。”
云北辰道:“且不管他们逃到哪里去了,我们在这里哪有时间掘地三尺找人,先走出这个黄叶林才是最要紧的。”
花不坠指着白晓寒道:“她不是会五行术数奇门遁甲的吗?现在齐莲儿和连莊跑了,咱们就只能靠她了。”
白晓寒朝着四周张望,聚精会神地看着树木的格局排列,发现的确是每棵树的粗细都一样,而它们的排列又是如此的整齐,仿佛是被丈量过后栽种的,每棵树之间的距离都是一般长短。观察过之后,她道:“我们再走一段路看看。”
白晓寒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并且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头,似乎是在计算什么。云北辰和花不坠紧跟在她左右,在他们眼里,实在是看不出这片林子里的规律。
“我知道这树林的排阵伎俩了。”白晓寒停下脚步,欣喜地说道,“从这里开始,隔六棵树向左转,再隔六棵树之后向右转,以此类推,估计便可走出这个黄叶林。”
云北辰和花不坠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白晓寒,就照她的说的做了。云北辰走着走着也发现了这其中的道理,原来每六棵树之间的距离才是一样的,而他们所走的中间道路上左右两旁的树木距离却要宽阔了一倍。
他们走了约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黄叶林。黄叶林的尽头是一处碧绿清澈的水潭,汪洋宽阔,而水潭被群山环抱,山势雄险陡峭。沿着潭面望向对面,山壁上有一面瀑布倾泻而下,水浪冲石,激起千堆雪。如此好景色,云北辰他们却没有心情欣赏,因为他们发现前方已无路可走。
白晓寒说想去水潭的上游看看,于是云北辰抱着她踏石攀岩而上。但一落地他们就听到几声奇怪的闷哼身,定睛一看,只见又有三只灰狼在他们前面,且悠闲地在溪水旁低头饮水,旁边还有两只被咬断了脖子的锦鸡。同时,三只饮水的狼也注意到了有人来,阴森森的狼眼朝他们看过来。白晓寒再一次看到狼,惊吓得躲到云北辰怀里,攥着他的衣襟不敢松手。
云北辰皱眉,这六盘山怎么有这么多的狼出没?这一次,还未待它们窜上来攻击,他就已经挥手一掌击中溪水,掌中发出的真气化为寒气,渐到空中的水花瞬间凝成冰凌,云北辰白袖一挥,那几枚寒光闪烁的冰凌就朝着三只狼飞射去,恰好全部正中它们的颈部。
就在灰狼哀嚎之时,又有一人跑上前来挥剑一劈。花不坠将剑在溪水中搅了几下,溪水被狼血染成了红色,顺着河床湍流而下,上游又有溪水流经,冲淡了颜色。
洗干净了剑,花不坠就张口大骂这里的山势如何诡谲,如何折腾人。他的轻功不如云北辰,因此爬上来的时候颇费了些力气。
白晓寒道:“小哥你别再骂下去了,小心水潭里的龙王发怒,从水里出来找你算账。”
花不坠不明就里,“什么龙王?”
白晓寒道:“这个水潭应该就是六盘山上的老龙潭了,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个潭而已。”
花不坠道:“先别管什么老龙王、老龙潭了,你先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此刻他们站在高处,向远处瞭望,先前经过的黄叶林尽数收在眼底。云北辰轻叹一声道:“看来我们寻到的出口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我想的不错,这黄叶林应该还有几条路可走。”
老龙潭的上游还是在一片山林之中,可这里的地势却是千奇百怪,怪石纵横挡道,土丘随处可见,丘上灌木横生,错综复杂的蛇形小道上有棵棵形状张扬的松树。他们是沿着溪流走上去的,可是还未走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分出了两条路。老龙潭本是百溪汇聚而成,上游自然有许多源头。
白晓寒道:“看来沿着溪水走也不是全无错漏的,若是想要找得到路,还得走那边的山间小路。”于是三人又朝着左边山林走去。这里的古松枝干苍劲横折,形态万千,灌木丛叶子绿中透白,稀疏不一。沿着小路来回绕旋,三人知道他们又迷路了。
“这里的路比黄叶林更难走,我记得这里我们来过三遍了。”花不坠说。
云北辰飞上一处较高的山头查看这里的路况到底如何,可是周围地势绵延起伏,小路被灌木丛挡去,盲区众多,看不出个中端倪。
“为什么我们不一边走一边沿途做记号呢?”花不坠用剑砍下一根古松枝干,说,“这样我们就不用来回走老路了。”
白晓寒笑着赞赏道:“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还有聪明的时候。”过了一会儿,她嗅着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淡香中带有一股酸味,你们闻到了吗?”
花不坠道:“是这古松树枝的味道。”
云北辰接过花不坠砍断的树枝,发现断裂处的细纹中带着一丝丝的青色,仔细一闻,那种香中带酸的味道更甚。他默默地提了一下内力,并无不妥,才扔下手里的树枝。
他们每走几步路,花不坠就用剑砍下一段树干来做标记。可是这里的支路实在太多,眼见夜幕将近,他们还在小路中乱转。云北辰叫停道:“先别再走了。晓寒,你细想一下,转了这么久,可有发现什么规律或是特别的地方。”
白晓寒靠在一块石头上歇息,暗自回想了一番,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在她刚才靠着的大石头上一笔一笔地划。花不坠看得糊涂,问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云北辰道:“应该是在画我们刚才走过的路径图。”
花不坠惊道:“这记性也太好了吧!那么多的岔路,都能记住?”
还未等云北辰回答,白晓寒就已经画的七七八八了,然而在石头上显现出的路径图非常杂乱,其中还夹杂了许多被他们否定的岔路。
云北辰和花不坠上前仔细看,可两人都看不懂。太阳已落下了山,天色渐渐从湛蓝变成了深蓝,再过一会儿,深蓝就会变成藏蓝了。
白晓寒就着最后的余晖光线,手指抚摸着石头上她刚才画下的线路,道:“我们刚才左右来回走了这么久,可是能到四方山庄的估计只有一条。”
花不坠急道:“哪一条?”
划线的小石子仍在白晓寒手里,她用了更多的力气,在这副路径图上划出一条深刻的弯曲线,“就是这条。”说完,她又添了几笔,补全了整张图。
云北辰终于看明白了,脱口而出道:“太极两仪图!”
白晓寒道:“不错。这里的路径应该就是根据太极两仪图设置的,你们看我们之前走过的那座大土丘,再看前面那座,正好是太极两仪图上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两点。如此一来,这两座土丘也正好成了这里的山林指示标。”
花不坠虽不懂五行八卦,但也听得满心佩服。云北辰看夜空中星辰点缀,说道:“天黑了,看来我们只能在此休息一晚了。”三个人想到之前的遭遇,为了安全起见,决定留一人守夜。花不坠自告奋勇,当起了守夜人。
夜晚,山中风大,树枝沙沙摇曳,空中飞禽鸣掠。云北辰和白晓寒相互依靠,背着一块大石渐渐入睡。花不坠拿出火折子在旁边起了一堆篝火,迎着狂烈的山风,篝火跳跃,挨向一边,点点星火从木柴中飘窜而起。今天,他也行走了一天,杀了六只狼,觉得有些疲倦了,手脚不由地绵软发酸,心想:“以前随爷爷在山中走个两天都不觉得累,今日怎么觉得倦乏了?难不成是这里的古怪阵法所扰?”一想完,对边的土丘上又有两只野鸟扑腾着翅膀飞起。
正当他睡眼惺忪时,肩膀上有人一拍,猛地惊醒,回头一看,发现是云北辰,怪嗔道:“荒山半夜,你没事吓唬人干嘛?”
云北辰却毫无玩笑之意,脸色在黑夜和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沉,闷声说:“附近有人。”
几只野鸟从旁边的土丘灌木丛中掠起,云北辰露出一个冷笑,“来了两个。”
“阁下好听力!”话音刚落,就有两人自两堆灌木丛中飞出,落到他们面前。那两人向他们拱手做了个揖,其中一人道:“这么久以来,还未有人能闯过四方山庄的迷阵林,之前听这位姑娘的言论,想必已经参透了这里的路径奥秘,三位还真是不同一般人啊!”
云北辰看了一眼睡着的白晓寒,说道:“我们要上四方山庄。”
“四方山庄可不是随便让人进的。”
花不坠道:“我们既能来到这里,就能上得了你们山庄。你们若想打架,我们可不会怕了你们。”
那两人忽然呵呵大笑起来,一人道:“恐怕事情不能如阁下所愿。我们知道两位是武学高手,但是眼下你们已深重青丝松的迷毒,武功恐怕已经散了八九成了。”
花不坠道:“什么青丝松?我们什么时候中了毒?”
“你们把青丝松砍断以作标记,却不知青丝松的树枝内暗含迷毒香,稍微闻上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情,可若是在这种香味中待上超过两个时辰,便会觉得越来越乏力,有武功的人会在这种香味中慢慢地散掉武功。你们看那位姑娘,想必她是不会武功的,就更受不住青丝松的迷毒香了。我们现在说话这么大声,也没见她醒过来。你们若再不信,可以暗提内力试试看。”
云北辰忙跑过去叫白晓寒的名字,可是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又暗自提了一下内力,果真只剩下了一成。难道今日劳力心力,却要败在几株青丝松上面?一念及此,不禁咬牙不干。
“两位现在还会说不怕与我们打架了吗?”
花不坠口中“卑鄙”两字憋了很久,到底没有说出口,那青丝松是他自己砍断的,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还连累了两位朋友。
云北辰道:“两位是想把我们送下山去?”
“正好与阁下所想的相反,既然三位能走出黄叶林,又破了这个太极两仪林,就算这次上不了山庄,恐怕下次还是会来。司天部主有令,让我们带你们上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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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2-01 19:32:57
黑暗的石楼里除了微弱的灯火以外终于有了阳光,那束光线从顶端的圆洞中射下来,正好落入“寅”字格当中。云北辰坐在地上,背后石壁阴凉。他是最先醒过来的,瞧着这座古怪的石楼,石楼呈十二边形,每条边上写着一个地支,除此以外,空无一物。这石楼面积很大,正对角线约有八丈,楼顶离地约有二丈。
“我们这是在哪里?”白晓寒靠在云北辰的右肩上渐渐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完全是一片陌生的境地。
花不坠一醒便跳起来大骂:“四方山庄就是如此待客的?把我们带到这座石楼里囚禁起来?”
白晓寒听“四方山庄”、“石楼”、“囚禁”三个词,知道不对劲,立刻坐直了身子,道:“我们在四方山庄了?”
花不坠控制不住满身怒火,“对,说是他们的司天部主让人带我们上来的,可是一来就把我们关在这里。难道四方山庄的客房就是这没门没床的石楼?”
云北辰站起来后把白晓寒也扶起来,没有急着说话,一边踏着地上的地支慢慢踱步,一边时不时地抬头往四周看。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白晓寒已经陷入沉睡,就问道:“你们俩不是武功很高吗?当时怎么没做反抗?”
说到此处,花不坠就不由地想起了青丝松,想起了那种香中带酸的味儿。一记起是因为自己砍断青丝松,才致使大家被困在这里,他浑身的气势立刻萎靡了一半,“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中了青丝松的迷毒香了?就是我用剑砍下的那几棵古松,那古松叫青丝松,从枝干里发出的香味是有毒的。你不会武功,也就是多睡会儿的事情,但我和云兄闻了那种味道就会武功散失。”
“你们俩武功都没了,那我们岂不是要任人宰割了?”
云北辰仍是缓慢地踱着步子,沉声着安慰道:“那青丝松的迷毒不会在体内残留多久,等再过个几个时辰,我们的武功便会慢慢恢复的。”
白晓寒道:“那你们现在还有几成功力?”
云北辰道:“经过一晚,现在差不多恢复六成,不知花兄如何?”
花不坠道:“我现在才恢复五成。”
白晓寒抬头望着石楼顶上的圆洞以及从洞中射下的光线,接着再看地上的十二地支排列,细想了一会儿,说:“如此看来现在应该是寅时一刻了,这石楼被设计的如同日晷一般,地上画出地支,又以太阳的移动而使得光线投射方位产生变化,以此来判断时间。这石楼是十二边形,楼顶平层,若是如此,早晨和傍晚的阳光是斜射不到楼里的,看来上面还另有玄机。”
云北辰道:“不仅顶端设计的巧妙,这石楼的十二面墙壁是用极厚极坚固的整块玄石累叠所造,就算我武功恢复十成,也不一定有那个能耐破壁而出。我记得昨夜被带来的时候,借着灯火之光依稀在石楼入口处看到‘双井楼’三个字,左右两边还有一副三字对联——‘井中井,笼中笼’。”
“双井楼,井中井,笼中笼。”白晓寒嘴中轻声念着这几个字,以求能找到一点线索。
花不坠在这石楼里沿着石壁走了一圈,沿途不断用剑鞘敲打石壁,看是否有出路,结果毫无发现,找不到任何类似于“门”的石块,每一面石块都坚硬异常,推不动丝毫,不知昨日他们是从哪一处走进这间石楼的。他叹一口长气,抱着他的黑铁剑靠在冰凉的玄石上,仰望顶处的圆洞,说道:“昨日我们进来之时,我记得左拐右拐,门中有门,那个走廊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白晓寒道:“这石楼有内外两重,中间有一条狭窄的十二边形走廊。”
云北辰道:“而且这石楼上下就有好几层,我们这一层应该是第八层。”
花不坠把剑重重地顿于地上,发出“铮铮”之声,“内外两重,上下八层!那我们怎么出去?”
白晓寒道:“待会儿肯定会有人前来,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过了片刻,云北辰微微蹙眉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花不坠和白晓寒侧耳仔细听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于是不解地看向云北辰。云北辰道:“很像铁链的声音。”
花不坠虽说外家功夫练得不错,但此种凭内力增强听觉的功夫始终不行,白晓寒不会武功,自然更听不到了。云北辰凝神继续听,又道:“那铁链似乎在上下移动……”
花不坠急道:“那铁链与这石楼有何关系?莫不是石楼外的声音?”
白晓寒道:“会不会是这石楼里的机关?你们不是说进来的时候颇为费力,左拐右拐的吗?如此说来,这石楼里不仅是这十二地支设计的有古怪,其中必定还有其他机关。可是眼下我们走不出去,只有等到他们召唤我们或是给我们送食物的时候方可伺机而动。”
三人在石楼里或坐或立,等到地上的光线到了辰时的方格中,石屋的一道石门突然打开,云北辰当下飞步过去要逮住石门背后之人,却迎面飞来一只竹篮飞,当他接住竹篮时,那道石门又立刻关上了。云北辰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拍打刚才打开过的石门,却怎么也推不动了。他把竹篮递给白晓寒,道:“你们先闪开。”说完,凭他现在恢复的六七成功力,一招朔风归云掌破势而出。气劲与石门相冲,石屋内一声巨响,但出招过后,石门却依然岿然不动。云北辰走过去一摸石门,竟然连石屑都没有掉下,然而刚才他的一击留下的巨响仍在石楼内嗡嗡回荡,过了片刻方才止住。
白晓寒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打开竹篮一看,里面竟全是食物,有几个馒头和一只烧鸡,还有一壶酒,说道:“先别费力了,快过来吃东西。”
他们昨日一天都在迷阵林中行走,吃得寥寥,到了四方山庄的这栋石楼之后又是一番折腾,三人肚中早已空空如也。正待花不坠拿起一个馒头,欲要放进嘴里时,突然停下了手,道:“这食物里会不会有毒?”
云北辰和白晓寒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两人不约而同地吃起了东西,云北辰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说道:“他们若是想害我们,就不会给我们东西吃了,把我们饿死在这里岂不是干净。”
花不坠看他们俩吃得起劲,于是也不甘落后,啃了一大口馒头后,又扯了一只鸡腿吃起来。三人酒足饭饱之后,都靠在石壁上休息起来。白晓寒问道:“之前石门打开之时,你看到石门背后的人了吗?”
云北辰道:“没有,只看到竹篮飞了进来。”
休息过后,云北辰又使了一招朔风归云掌,这回他吃了东西,比之前多了力道,可仍是打不开那道石门,无奈之下,暗忖道:“看来只有等到下一次他们给我们送食物的时候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云北辰盘坐在地上打坐,慢慢待功力恢复。白晓寒时而看着头顶的光线,时而看着地上的影子还有十二地支各指的石门,暗自沉思其中的规律奥秘,之前给他们递食物而打开的石门正对着的是戌时门,那是日头的光线照到了辰时的方格中,两者正好相对,不知这其中暗含规律,还是正好是巧合。
花不坠在吃饱后直接躺地上呼呼大睡,等着下一顿的饱餐。
过了两个时辰,头顶照射下的光线快要对上午时的方格,云北辰缓缓张开双眼,凝神看向之前打开过的那道石门,这一次可不能再错事良机了。而白晓寒却另有所想,她不敢确定之前的推测是巧合还是别有玄机,因此这回也只是试探性地观望,瞥眼看到睡得正香的花不坠,脑中闪出一个想法,于是走到他身边,说:“花小哥,快醒醒,有事情要做了!”
虽然身处困境,但花不坠睡着的时候做了个好梦,被人叫醒还以为是石门开了,只一个劲儿地问:“什么事情?石门开了,有人来唤我们出去了?”
白晓寒指指头顶的光线,道:“快到午时了,到时候你盯牢子时门,若是那道门开了,你就立即冲出去逮住门背后的那人。”
花不坠抓抓脑袋,问:“你确定那道门到时候会打开?”
白晓寒回头看到时候差不多了,来不及解释,连忙让花不坠站起来,“就是不确定才让你在那儿看着。”说着把他推到子时门前。
待光线慢慢到了辰时的方格,果然不出所料,四方山庄里的人又来送食物了,一道石门准时打开,然而这回开的却不是上回的戌时门,正是白晓寒所推测的子时门。云北辰心头一惊,但等他回头奔到子时门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而花不坠看到子时门打开,一剑挡开抛进来的竹篮,趁着石门短暂的洞开时间,迅速飞到石门外,他终于出来了,但身后的石门却又立刻合上了。这一回,三人分在石壁内外,花不坠猛力敲打石门无果,内外声音被石门所挡,任他如何叫喊,云北辰也只能听到模糊的声响,而且那声音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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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2-08 22:46:25
花不坠抓住了给他们送食物的人,“快把门打开!”
那人只哆嗦着说:“现在时候不对,石门是没法打开的。”花不坠至此未得明白为什么是白晓寒让他看住的那道门开了,而非上回打开的那道门。他不明就里,眼下又与云北辰和白晓寒分散,内心急于救出他们,便嚯的一声抽出黑铁剑在那人面前来回比划道:“你若是不说,小心你的狗命!”
那人道:“请少侠饶命,现在双井楼的石门真的是打不开。下一次开门要等到正未时,少侠若是要让你的朋友出来,不能在这里等着,要转到丑时门的方向去。”
花不坠把剑搁在那人的脖子上,厉声道:“那你还不快带路!”
于是那人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一边往前带路还一边大着胆子问道:“我看刚才少侠待在子时门前,是否早已知道了其中的奥秘?”
花不坠沉吟着不说话,心里却在暗道:“是晓寒让我站在子时门前的,或许她知道了这个中的玄机。如此看来,他们在石屋内,我在石屋外,里应外合,倒不足为虑了。”想完之后,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手中的剑却一刻都不敢松懈,喝促前面的人快点带路。这座石楼名曰双井楼,就是有里外两层的意思,花不坠和手里的人正好走在两层石楼中间那条狭长的走廊上,廊内昏暗,只有从外壁上的圆洞透进来几道光线。
石楼内,云北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开的是子时门?”
白晓寒道:“你且看地上的十二地支,第一次开门是在辰时,开的却是戌时门,第二次开门是在午时,开的是子时门,这时辰与开门的方向正好是相对的。”
一经解说,云北辰终于有所明白,“依照此种规律算来,若是到了未时,开的就应该是丑时门。可是……”他走到丑时门前,用手摸索着石门上的纹路,只觉石壁光滑,找不到任何机关,“可是这边找不到机关,不知这石门到了未时是会自行变得易推开还是要按动机关才可?”
白晓寒道:“若真要触动机关方可把门打开,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花小哥了。”
花不坠挟持那人走了一段路之后,那个人却把他带到一段楼梯处,刚下了一个台阶,冷冰冰的剑锋就触到了他脖子的皮肤上,“你干什么?我的朋友被关的屋子明明是在这一层上,你为何要下去?”
那人背对着花不坠,两人都看不见对方,但那人垂落两旁的双手颤得厉害,“少侠有所不知,石楼是会根据机关自行上下移动的,一个时辰便移动一层,待到未时,他们所待的石屋便下行到了下一层。少侠把剑搁在我脖子上,我怎敢说谎?”
花不坠谨慎地暗想眼前这人在自己的剑底下,料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这石楼上下内外皆是古怪,或许真如他所说,里面的屋子是会移动的。说着,跟他下了台阶。
石屋内,云北辰和白晓寒面对丑时门,静静地等待时机,眼看光线快到未时方格之时,两人更是敛容屏息,身子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云北辰的右手握住白晓寒的左手,无形之中,似乎都给了对方一点力量。
花不坠在丑时门外问道:“机关在哪儿?”
被挟持的那人道:“没有机关,到了未时,丑时门前的机关就可自行移动了。”
到了未时,白晓寒急道:“时候到了。”说着,云北辰的左手猛地一掌击出,与此同时,花不坠也是执剑对上丑时门。那道石门果真被推开了,四人乱哄哄地撞作一团。花不坠四脚朝天的跌在地上,见到朋友无恙,一脸欣喜道:“云兄,你们没事吧?”
云北辰扶着白晓寒,两人从地上一起爬起来,“我们没事。”他的视线穿过石门,站在那里的人,问道:“这人是四方山庄的?”
花不坠道:“对,就是他给我们送饭菜的。”
云北辰道:“那就让他带我们出去。”
那人看到云北辰一脸的漠然和冰冷,心里更加害怕,不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花不坠抵着剑尖让他带路。因为这里是四方山庄的地盘,虽然石楼内的玄机被他们探破,但他们怕石楼中间的走廊又设有机关,只得跟着那人走。只见他一层一层地下了楼梯,走廊中的楼梯造得也是按着一定的规律,到了底层,那人用袖子抹了一把冷汗,指着一面雕刻了两只雄鹰的巨型石门,说道:“各位,这里便是双井楼的出口了。”
云北辰没有迈脚,阴沉沉地说:“我们刚才只走了四层楼就到底层了?我记得昨日我们被关在第八层。”
花不坠道:“云兄你有所不知,我们被关的那间石屋是会自行上下移动的,我们出来之时,它正好在第四层。”
白晓寒这才明了这“双井楼”的实际含义,能让一间那么大的十二边形石屋依着时间上下移动,其内里的机关想必是重重叠叠,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好了的,她心里忍不住佩服起设计这石楼的人。
一出石楼,云北辰就手疾眼快地封住了带路人的哑穴,好叫他不能嚷声喊人。三人出了石楼回头一望关他们的地方,俱是震惊,石楼外观与普通的塔楼无异,每一层都有飞檐和雕花木栏,想来那些都是障眼法,全是令人观看的无用东西,而其内部的设计全是用三尺见方的玄石所筑。
就在此时,几个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人更是在远处就朗笑拍手道:“三位可真是智勇过人啊!没想到还未过一天的时间,就可从双井楼中出来。”说话的这人是一长须老者,头发灰白,面上却是焕发红光,有世外超脱之范。旁边还有两人,都是中年人,看年纪要比说话的人小一点。
给云北辰推门带路的人见了这三人之后,立马低头跪下,他被点了哑穴,无法说话,神情却十分恭敬。
云北辰看他们三人神态怡然,满脸红光智慧,对于他们的身份,当然会猜出几分。
刚才说话的那位老者道:“三位别怕,我乃四方山庄的司天部主,这二位是敝庄的司地部主和司命部主。我们无意害三位,只想试试三位的胆量和智慧。”他微笑着看了看旁边的两位长老,又道:“还是给我猜对了,三位果然能从这双井楼中走出来。”
花不坠冷冷道:“这就是你们四方山庄的待客之道?”
司天部主一摞长须,慈眉善目地笑道:“非也,昨日请三位上四方山庄,又以不同寻常之礼请三位到双井楼,只因昨日清晨我依着地上的落花数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四方山庄会有故人前来。”
花不坠道:“什么故人?我们可不认识你们!”
司天部主伸手指着他们三人中的一人,和声道:“孩子,过来。”他指的正是白晓寒。
云北辰忙拉住白晓寒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说:“别过去。”
白晓寒朝他淡淡一笑,灵动清澈的眼睛仿佛在告诉他不会有事的,但她也没有上前一步,只是对着眼前的三位长老道:“不知长老有何吩咐?”
司地部主说道:“你可是姓白?你父亲叫白则玄?”
白晓寒早已料到他们说自己是故人,全因父亲与四方山庄的瓜葛,“先父名叫白则,我叫白晓寒。”
白则玄,白则。司地部主仿佛是没有听出这两个名字的差异,只笑叹道:“果然是则玄的女儿,哈哈!”
花不坠道:“就算晓寒是白老阁主的女儿,你们想怎么样?”
司天部主笑道:“非也,既然是故人之女,我们理当善待,何来‘怎么样’之说?昨日把你们带入双井楼,只是想试探这孩子是否承袭了她父亲的衣钵。”
云北辰道:“我们前来是想拜访贵庄,想请贵庄帮一个忙。”
司天部主缓缓道:“不急不急。庄主去了洛阳,估计四天后才回来。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寻求帮助,找我们几个也无妨。”
得到了司天部主的应允,云北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我们想请问关于天文地理变化上的事,想必以贵庄的能耐,必定能解我心中疑问。”但他没有把画有星象图的羊皮纸直接拿出来给他们。
这时,另有人跑过来,“部主……”声音清脆优柔,来的是齐莲儿,她猜想来的客人可能是云北辰推门,但真的看到这三人之后,仍止不住一脸的惊愕,“你们怎么会在山庄?”
花不坠冷笑道:“虽然你在黄叶林中把我们甩了,但我们也有办法破得了迷阵林!不仅如此,三位部主还把我们请上了山庄呢!”
齐莲儿一听,不禁脸颊一红。
司天部主问道:“莲丫头有何事情?”
齐莲儿:“没什么事,只是听说有外人上了山庄,还被关入了双井楼,便来看看。”
花不坠听后,不屑地转过头去。
司天部主道:“你来的正好,先带客人到客房去休息。”说着,又对云北辰道:“公子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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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2-08 22:47:50
四方山庄内布局精妙,齐莲儿带云北辰等三人到后庄的厢房休息,路上说道:“三位可不要在庄内随处乱走,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的。”
三人经过了双井楼一事之后,当然知道四方山庄的每一个地方都得小心,虽有白晓寒略通五行术数和奇门遁甲,但在这天下闻名的四方山庄,终究不敢造次。花不坠素来喜欢新鲜事,走过一段小路之后见一汪狭长的弯月形池潭,不禁好奇,“这水潭真像一弯新月。”
走在前面带路的齐莲儿停下脚步,解释道:“这水潭名曰掬月池,并非人工挖凿而成,而是上天鬼斧之作。”
“这池水不对劲。”云北辰道。经他一说,白晓寒和花不坠方才注意到其中诡异,这所谓的掬月池的另一端有氤氲水汽上冒,而另一端没有
齐莲儿道:“池子的那一端下面有一股温泉涌出,而这一端却没有,所以才有这等奇观。”
花不坠惊讶道:“竟有这等事情,就算池水下面有温泉,那这掬月池也不应该一冷一热啊?”
还未等齐莲儿说明,白晓寒就已说道:“这大概是因为掬月池形状狭长,热度不散所致。”
齐莲儿朝白晓寒投去一个佩服的笑容,“确实如白姑娘所说。”
云北辰却在脑中暗想:“这跟云城的冰火两重天倒是有所相近。”
过了掬月池便是四方山庄接待客人的厢房了,一到这里,花不坠就四下张望,道:“我看到院子门口写着‘迎松居’三个字,可这里怎么连一棵松树都没有?”
齐莲儿道:“四方山庄已经很久都没有客人来了。没有迎松,又有什么区别呢?况且,三位在太极两仪阵林里不是见过山庄的迎松了吗?”
花不坠叫起来:“什么?你们那古怪害人的松树也叫迎松?”
齐莲儿正色道:“若阁下没有砍树枝,那青丝松也不会害人啊!”话一出口,花不坠立即无语。
齐莲儿带他们到各自的房间看了看,又嘱咐了几句,离开前提醒说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拉动屋内的绳铃,自会有人过来。
待齐莲儿一走,花不坠就一屁股坐下,喝了一大口茶水之后,说道:“没想到这四方山庄如此之大,与影阁的南屏山一比,简直就是大巫比小巫!”
白晓寒道:“南屏山偏居杭州一偶,而这四方山庄却是雄踞六盘山脉之上,两者怎可相提并论?而且除了上山经过的道道迷阵林,这庄内也是四处机关,布局精巧,一不小心还真会如齐姑娘所说,会迷路的。”
花不坠道:“那还用得着你说,一座双井楼就已经差点把我们困死了,还有刚才那一端冷一端热的掬月池,真不知道他们山庄内部还有什么厉害的机关。”
齐莲儿接待过了客人之后,回屋之前特地去找了司天部主等人。他们三人此刻正在落花亭下,司天部主和司地部主坐着对弈,司命部主一手执壶一手执杯,坐在旁边看他们下棋,见到齐莲儿来了之后,问道:“把三位客人安置好了吗?”
齐莲儿道:“嗯,遵照部主的意思,已经把他们送到迎松居去休息了。”
司命部主虽五十有余,却是几个部主中最年轻的,且长相英俊挺拔,因谨遵道家之术,驻颜有方,在常人看来还像是三十来岁,他看齐莲儿驻地不走,似乎是有什么问题要问,于是放下酒杯,微笑着问道:“莲丫头,还有什么事情?”
齐莲儿听司命部主这么一问,脸颊微微一红,道:“不知来的这三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部主会让他们到山庄里来?”她记得当初他们挟持连莊之时,说要请四方山庄帮一个忙,可如今依着部主的态度,仿佛是因为白晓寒的关系才对他们特别款待,不知这其中到底夹杂着什么样的因由。
司命部主正要开口回答之时,只听司天部主手中棋子在棋盘上清脆一落,说道:“他们不是坏人,莲丫头不必担心,个中牵扯,等到成熟的时机,会和你说的。”
齐莲儿听司天部主如此一说,深知自己不好再多问,便躬身行了个礼,离开了。
司命部主见齐莲儿的红罗裙渐渐消失在杨柳中,轻叹了一声,说道:“庄主尚未回来,还是快些帮云公子解决问题,然后送他们下山去吧!”
司地部主平日里不喜言语,这会儿开口道:“你们可知这位云公子出自何处?”
司天部主和司命部主两人听后都是微微一怔。司天部主一摞花白长须,说道:“我看那位云公子器宇不凡,从他的呼吸吐纳和行走路数可以看出此人武功不俗,就是不知是出自天下间哪个大门派大世家。”
司地部主手敲棋子,沉吟片刻后,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他应该出自塞外长白山云城。”
“云城?”司天部主和司命部主俱是一惊,两人异口同声道。
司地部主点头道:“若真是云城之人,那他前来所问之事,我心里已有个大概。两位师兄弟可还曾记得几年前我曾推算了地质星象之后预言的事情吗?”
司天部主道:“你当时也不是特别确定,如今云公子为了这件事情前来,想必此事多半成真。”
司地部主道:“不错,经过我后来几年的观察和推演,这事必然发生,而且确切的时间我也已知道了。”
夜晚,高山之上,露水凝重,凉风瑟瑟。四方山庄庄规甚严,眼下庄内众人都已回房休息,只剩司天部掌管的观星台上还有人为夜观星象而不眠。这偌大的四方山庄处于六盘山东部山脉的顶端,站在屋顶上观看,实是庄严肃穆。
云北辰夜登高台,俯瞰山庄,也不禁心中感叹:“山庄方圆数里,四周见方,四方山庄这名看来是出于这里。”他们所住的迎松居位于山庄西北角,左前方的高大屋宇从后侧望去非常雄伟巍峨,应该就是四方山庄的主殿了,天地命理四部各居一方。从高处看去,四方山庄的格局十分简单,却不知其中藏着多少奇门之术。
山庄上空一只长着宽大翅膀的猎鹰飞过,向云北辰迅速袭来,幸好他以极快的速度眼闪身躲过,可那只猎鹰一击失误之后,在空中突然折返,又朝云北辰斜刺俯冲而来。它的双翅又长又宽,且羽翼丰满,仿佛是两面巨大的黑云扑面而来,鹰眼在黑暗之中闪烁坚定,锐利而富有攻击性。
云北辰心里猜测这只猎鹰应该是被人豢养的,难道四方山庄的人知道他在夜里窥探庄内,派出这只猎鹰来警告他?但眼下事态紧急,不宜多想,还是先躲过这只猎鹰的攻击为妙。云北辰飞落地面后,忽然听到一阵哨声,那只本来要向他袭来的猎鹰听到哨声后急速停住,飞到了屋檐上与他安静地对视。
云北辰面容略带冷笑,内心却忖道:“这鹰还真是有灵性,不知控制它的人是谁?”一时好奇心上涌,云北辰瞥见旁边的水池中波光粼粼,于是单脚一踏,飞身掠过荷花池面,运气带出一片迷茫的水雾,朝猎鹰的方向飘去,刹那间水雾形成了一只鸟笼。
猎鹰想要逃出水雾笼子,却又被云北辰的一记朔风归云掌挡住去路。猎鹰在云北辰的水雾鸟笼中四处逃窜,却又无处可逃,只能发出阵阵彻空的鸣叫。云北辰暗想:“我就不信你的主人不来救你。”
果然,那个吹哨的人又吹出了一串的哨声,却是和煦安抚的声音,让猎鹰此刻安静下来。猎鹰扑腾了两下黑色的翅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犹如屋檐顶端的一座石像。而一直在暗中窥探并控制猎鹰的人终于从一处屋角后面站了出来,只见他在微风瑟瑟的屋顶上纵身一跃,飞落地面。
这人身形不高,脸型竟如猎鹰一般棱角分明,眼睛中的瞳仁如黑曜石般闪闪发光。云北辰朝他仔细打量,竟没有看到他刚才控制猎鹰的哨子,或许是早已被他放进了衣襟里。
这人先开了口,“你就是四方山庄新来的客人?”
云北辰拱手道:“是。刚才诸多冒犯,还请见谅。”
这人朗声笑道:“明明是我先冒犯的,却让你先道了歉,有趣。”笑过之后,他又说:“就算你先道歉,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毕竟是我的鹰先攻击了你。在下孙阳冕,是四方山庄司天部的首徒。这鹰是我的朋友。可否请云公子放过我这位朋友。”
云北辰笑道:“你的这位朋友灵性十足,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困住它。”孙阳冕回头一看,见困住的猎鹰的笼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吃惊之余,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道:“云公子所用的是幻术?”
云北辰道:“是,也不是。若你的朋友没有像人一般有灵性,或许它就不会被困于虚幻的笼子里了。”
孙阳冕听云北辰如此说法,想起之前他的猎鹰欲想逃出虚幻的水雾笼子,却又被一股强劲的掌力挡回,于是微笑道:“恐怕不是我的朋友有灵性,识得这虚幻的笼子,而是公子的掌力太过厉害,在不伤害它之余,又使它逃不出区区由水雾构成的笼子。虚虚实实,真是我的猎鹰分不清楚。”
云北辰浅笑道:“孙公子谬赞了。那只水雾做的笼子说虚也算不上是虚,说实也算不上是实,有时候虚的东西也可以是致命的。在下也只是想认识一下以哨音控制猎鹰的人,全然没有伤害之意。”
孙阳冕道:“我知道,不然我的朋友早就没命了。四方山庄许久没有外人上山,此次庄主不在,师父同意你们进庄,我一开始和其他师兄弟一样颇感意外。若是云公子不嫌弃,孙某倒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云北辰作揖道:“孙公子相邀做朋友,在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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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2-15 22:57:39
云北辰等人休息了一宿之后,以为司天部主等人会派人来请他们过去,可是过了辰时还不见有人过来,甚至没有人过来给他们送早点,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花不坠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又想耍我们?不是说好拉了房间里的铃就会有人过来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管我们?”
白晓寒道:“昨天我们见到的三位部主在四方山庄是德高望重之人,这样的人断不会出言诓我们,我猜肯定是庄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北辰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一碗已经凉了的茶,道:“先且等等,若还是没有人过来,我们只好去庄子前面了。”
“各位,庄主有请。”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过来了。
花不坠因为等了颇长的时间,此刻见到山庄的人,忍不住唠叨,“我们之前拉了多少次铃声,你们怎么都跟耳朵聋了似的,没一个听到的!”
来的那人面色冷漠,语气也冷冷道:“怠慢各位是我们山庄的疏忽,不过眼下还请各位到前殿去,庄主和四位部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花不坠还想说他们三个早饭还没吃呢,不过看这架势,的确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们。
他们跟随传话人到了前殿,只见整个玄明殿宽敞大气,大殿的正前方挂着一枚巨大的八卦镜。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额宽阔,颧骨高耸,神情威严却淡漠,看来这就是四方山庄的庄主齐赋了。他的两侧各站着两人,其中三人正是他们昨日见过的三位长老,四方山庄有天地命理四部,剩下的一位想必就是司理部主了。另外还有四方山庄的众名弟子,云北辰注意到这些弟子当中并没有昨夜遇到的孙阳冕。
他们前几日在上山庄的时候就被告知齐庄主不在庄里,要过几天才回来,今日怎么会出现在殿上?
齐赋凝神看着站在玄明殿中央的三人,“他们三个就是前日上四方山庄的人,昨日还闯过了双井楼?”
司天部主道:“正是,他们之中的云公子想请我庄帮一个忙。”
齐赋居高而下地看着云北辰三人,当他看到白晓寒之后,脸色微微一怔,接着又恢复了他原本的肃颜,道:“那白家的姑娘到这里来又是所为何事?”
“我只是陪我的朋友来。”白晓寒回答道,但这话一落,脑中又想起一件事,立即补充道,“不过除了刚才所说的求助一事,其实我还有一事想向贵庄求证。影阁的一名下属鱼里屠是否在贵庄?”
说到鱼里屠的名字,齐赋和四位长老以及其他众弟子,均是脸色突变。齐赋沉声道:“你怎知鱼里屠在我庄内,这鱼里屠被我庄内弟子擒获,送到山庄已有半年有余,至今未送任何消息到你影阁,如果本庄主猜测不错,江湖中人也不知这鱼里屠到底去了何处。”
白晓寒道:“是贵庄连管事的侄儿连莊连公子告知我们的。”
一提到连莊的名字,站在一侧的齐莲儿脸色刷地成了白色,原本颔首的头也越发低了。
齐赋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只对白晓寒继续道:“那你可知就在你们昨日住进迎松居的晚上,鱼里屠挟持连管事逃出了四方山庄,至今不知所踪。这事,你又有何解释?”
鱼里屠劫持了四方山庄的连管事?白晓寒不由地心头一惊,镇静下来后,说道:“这事我确实不知。”
齐赋右掌怒拍扶手,大声道:“你不知?可是鱼里屠逃走的时间正好和你们来四方山庄的时间相近!”
“庄主请息怒。这或许真是个巧合,况且鱼里屠本不是我庄之人,困他半年有余,已经是对他的惩罚了,他想离开山庄的心思,也不是有一两天了。”司天部主忙站出来和声说道。
齐赋勉强压下怒气,“可他还挟持了连管事,至今连管事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鱼里屠本是影阁里的杀手,生性凶残,连管事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白晓寒道:“连管事若是在鱼里屠手里,那他至少现在是不会有危险的。”
司天部主问道:“你怎么知道?”
白晓寒道:“我想问一下鱼里屠在贵庄的日子,你们可曾教他如何穿越山庄外的迷阵?”
司天部主道:“当然不会。鱼里屠只在庄内做些杂役,就算是他耳濡目染,也断不会学到其精髓。”
白晓寒倏地嘴角一笑,说道:“这就好了,既然你们说鱼里屠逃了,可是你们四方山庄庄内布置精巧,方圆十里又有机关重重的迷阵林,若不带上个人,他怎么能逃出去?所以说只要你们能及时找到他,连管事的性命还有的救。”
齐赋道:“可是庄里的弟子在连管事的房里发现一滩血迹,这说明在鱼里屠挟持连管事出庄之时,就已经打伤了连管事,而且看那血迹的大小,连管事伤得不轻。”
白晓寒着实没有想到连管事在失踪之前竟然被打成了重伤,眼下众多疑点都指向了鱼里屠,这下可有的麻烦了,不过事情尚未查得水落石出,或许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于是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鱼里屠和连管事。”
齐赋道:“不错。可是在找到他们之前,可要委屈三位在庄内小住几日了。”说着,就让刚才带他们来的那人又把他们送回了迎松居。
三人被送回了迎松居之后,迎松居周围立即多了几名看守人。白晓寒在窗户口看着外面的守卫,暗自佩服,这四方山庄派人看守都要把人布置得如同阵法一样。
云北辰今天一直都没有说话。花不坠却已经气得坐立不安,问道:“晓寒,你说鱼里屠真的劫持了连管事逃走了?”
白晓寒听到花不坠唤她的名字,方才从窗口转移视线,说道:“不知道。鱼里屠应该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若是知道,他不会不来见我的。但他若真的想要逃走,势必要挟持某人给他带路,可四方山庄守备森严,即使挟持了连管事,山庄内的人怎么会如此后知后觉?而且,还有一点,鱼里屠的兵器鱼鳞白链刀不在他手上,他的杀伤力并不大。”
“据我所知,鱼里屠之所以能在影阁占有一席之地,全仰仗他的兵刃,如今他的鱼鳞白链刀不在手里,根本抵不过四方山庄的人。要知道,四方山庄的阵法可是天下闻名。”久不说话的云北辰终于开了口。
“的确。”白晓寒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现在只有等四方山庄的人找到鱼里屠和连管事之后再说了。”
这日夜晚,有人夜访迎松居,来的是司天部主和司地部主,后面还跟着司天部主的首徒孙阳冕。花不坠看到两位部主来看他们,以为事情有眉目了,急声问道:“找到鱼里屠和连管事了?”
司天部主缓缓摇头道:“目前还没有。阳冕,你跟三位贵客说说你有什么发现吧!”
孙阳冕道:“是。”然后对云北辰三人说道:“今日我带着山庄里的五十多人搜索了山庄外围的十里地,在两仪林阵里发现些许血迹,但是血迹到了后来就突然间没有了。跟着我去搜寻的还有我豢养的猎鹰和猎犬,我的猎犬平日里嗅觉最为灵敏,追踪功夫绝对在行,这会儿竟然也找不到连管事的踪迹。”
白晓寒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搜寻过庄内吗?”
孙阳冕道:“庄内自然也有人查找,可是也没有任何发现。”
花不坠道:“你们所说的两仪林阵就是根据太极两仪所部下的林阵吗?”
孙阳冕道:“是的。”
花不坠道:“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在两仪林阵里兜兜转转好久,你们在搜寻之时发现了连管事的血迹,会不会是他们还在那里,躲在了什么土丘山石的后面,或是用灌木丛遮起来了。”
孙阳冕摇头道:“不会,如果是在两仪林阵,我的猎犬必然可以嗅到连管事身上的气味。”
白晓寒道:“若是用另外一种极重的味道给掩盖了呢?”
孙阳冕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听此一言,心中顿然明了,双眸突然一亮,道:“姑娘说的也是一种可能,而且两仪林阵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明日在下带人再去搜寻一番。”
把搜寻之事说好之后,花不坠叹气道:“本来是为云兄的事情才上四方山庄的,没想到会遇上鱼里屠的事情。”
再次说到鱼里屠,白晓寒问道:“两位长老可否告知,鱼里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贵庄,才以至于被贵庄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四方山庄做杂役的?”
司天部主沉吟一声,道:“此事还得由阳冕来说。”
孙阳冕想到这与影阁事务有关,眼前的白晓寒正是影阁阁主的妹妹,便觉不好意思开口,但是师父有命,他无法拒绝,于是说道:“鱼里屠本是你影阁中的一名杀手,他在洛阳执行的任务是杀一名朝廷盐官,正好当时我和师父出门去向朝廷禀告巴蜀地震之事,撞见了这事,师父便擒住了鱼里屠,并且带回了四方山庄,让其做些杂役,希望可以教化他。”
原来如此,白晓寒心中暗想她影阁之事关他四方山庄何事,若是被其擒住,也不至于带到四方山庄啊!于是便冷言问道:“没想到四方山庄还管影阁的人?”
孙阳冕道:“白姑娘,你可知影阁与四方山庄的渊源?”
白晓寒道:“知道一点,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家父已经离世多年,我和我哥哥并不想与贵庄攀上关系。”
孙阳冕很少会发怒,但这一次,忍不住皱眉道:“你……”
司天部主摆手示意孙阳冕不要冲动,“姑娘可知你父亲原是老朽的师弟?”
白晓寒道:“这又如何?”
司天部主看白晓寒一脸的漠然,苦笑道:“既然姑娘并不关心其中的缘由,那老朽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头对司地部主问道:“司地师弟,你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与他们的?”
司地部主开口道:“云公子,你的事情,老朽还是会帮你解决的,但是要等到庄内的事情弄清楚了之后才行。”
云北辰道:“依部主的意思,若真是鱼里屠伤害了连管事,也会帮在下的忙?”
司地部主道:“是的。”
云北辰抱拳谢道:“那就多谢部主了。”
两位部主和孙阳冕要出门之际,忽听白晓寒大声问道:“鱼里屠的鱼鳞白链刀,是齐姑娘送给连三爷的?”
孙阳冕闻言转过身来,眉头深锁,似有不解,问道:“鱼鳞白链刀?你说它在连莊的手上?”
白晓寒灿然一笑,“现在这兵刃在我的手上,就是从连三爷的手里拿来的。怎么,你们对此事不知?”
孙阳冕确实不知,“师妹怎么会把鱼鳞白链刀给了连莊?”
花不坠跳出来大笑道:“哈哈,他们俩是相好的,齐姑娘怎么不会做这事儿?”
孙阳冕震惊,“什么?你说师妹和连莊?”不仅是孙阳冕,就连两位部主也是一副惊愕的表情,看来对于齐莲儿和连莊的事情,山庄内的人都不知道。
司天部主道:“好了,既然这兵刃又回到了白姑娘手里,那也就是说还是回到了你影阁的手中,等寻得鱼里屠,白姑娘仍旧可以把这鱼鳞白链刀还给鱼里屠。我们自是不会阻拦。”
两位部主和孙阳冕离开了迎松居之后,花不坠道:“原来齐姑娘和连莊的事情,竟然还瞒着山庄里的人。”
云北辰眉眼稍抬方又落下,道:“不然齐姑娘怎么会偷偷地去看连莊呢?”他说话的时候着重了“偷偷”二字,接着冷笑一声,“不过晓寒的话倒是给齐庄主和其他人添烦恼了。”
孙阳冕一路低头跟着师父师叔走在园中,半声不吭,心头全是想着齐莲儿和连莊的事,就连前面两位部主停下脚步也不知,差点撞了上去。司天部主看他神色有异,问道:“阳冕,你怎么了?”
孙阳冕道:“徒儿只是在想着师妹和连莊的事情,不解师妹是什么时候和连莊好上的?”
司天部主道:“男女之事,向来都是不知不觉。不过这件事情最好告诉庄主,就算是暗下情愫,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行。”
孙阳冕急道:“可是那连莊本是个市井之徒,说是连管事的侄儿,才被允许上得了山庄。”
司天部主长叹一声道:“这等事情主要看他们二人还有庄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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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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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2-22 23:14:20
五梅亭是一座五角茅草亭,位于四方山庄内的一座小土丘上,是山庄内风景最美的一座亭子,说其美倒不是因为它的外观,而是因为亭子所在的土丘上种满了红梅,待到冬日,漫山遍野的簇簇红梅翩然在雪海间,还有闻不到尽头的优雅香气。不仅如此,五梅之说,还隐含了梅花易数之意。
但此刻时节,还未到冬季,所以也看不到令人心动的万梅齐放的景象,只有满目的纵横细枝。齐赋负手站在五梅亭中,看着夏日里的梅树,上面没有叶子,更没有娇艳的梅花,深吸一口气,闻不到馥郁的芳香。他的身后站着垂手而立的连莊和齐莲儿。
今日一早,司天部主就把连莊和齐莲儿互生情愫之事禀告了齐赋。于是便有了这会儿的场景。齐赋沉声道:“连莊,你可否告知本庄主你为何喜欢莲儿?”
两个年轻人肩并肩地站在一块儿,答话前,连莊偷偷地瞥了眼旁边的齐莲儿,接着小心地回答道:“莲儿心地善良,温柔宽厚,对晚辈也非常好,所以……所以晚辈觉得和莲儿在一起很愉快。”
齐莲儿听了连莊这些话,心中一暖,只是当着父亲的面,不好表露得过分,然而带着微笑的红晕不久就浮上了脸。
之后齐赋久久没有说话。连莊和齐莲儿因为面对的是他的背影,无法揣度出其真实意思。其实齐赋心里还有一些话要问连莊,无奈女儿在场,不好开口,又怕问不出连莊的内心想法。多年前,这个姓连的少年从家乡长途跋涉来到六盘山,又不惧艰难险阻上山寻亲,最终倒在黄叶林中,若不是有山庄里的人及时发现,恐怕早已送命于豺狼虎豹之口了。虽然连管事对这个从小未有亲近的侄子表现出了亲人般的厚待,但齐赋依然看得出其中夹杂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幸好这个年轻人并不在意这些,对待舅舅仍是孝顺有加,恭顺有礼。然而齐赋身为四方山庄的庄主,毕竟是有所城府的人,对人对事的看法不似年轻人般浅显,在他看来,连莊此人要么是真的仁厚孝顺,心地朴实,不然就是城府之深、隐忍之极得让人难以想象。
齐莲儿见父亲久没有表态,还以为他正暗自发怒,要拆散她与连莊两人,一时心急,忍不住身子跪下,失声道:“爹爹,我与连哥两情相悦,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求爹爹……”
齐莲儿因激动说得一时哽咽,眼泪不知不觉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还未说完,就见齐赋转过身来,亲手扶起女儿,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和言道:“女儿的幸福,为父怎会横加阻止呢?不过眼下四方山庄正值多事之秋,连管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等找到连管事之后,我就与他商量你们俩的事情。”
听父亲的语气,想必是应允了他们之间的事情,齐莲儿立刻破涕为笑,拉着齐庄主的手臂撒娇道:“谢谢爹爹,我就知道您最疼女儿了。”
齐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脸颊,慈爱地笑道:“连莊还在这儿呢,还敢和爹爹撒娇?”齐莲儿一听,立刻娇羞地低下头去,满脸通红。连莊在一旁看着,也是暗自一笑。
齐赋回头看向连莊,说道:“连管事的事情,山庄里的人正在全力查找,定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连莊垂首作揖道:“多谢庄主。”
告别了齐赋之后,齐莲儿心情大好,一路上眉开眼笑,在山庄里一蹦带着三步跳,自对连莊芳心暗许之后,迟迟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唯恐他会不允许,但依今日的情形来看,父亲似乎并无此意,对连莊虽然谈不上大加赞赏,但也不讨厌。只要他老人家不反对,事情就有希望。
比起齐莲儿,连莊似乎并没有特别高兴,反而若有所思,步子走得慢慢吞吞。齐莲儿停下脚步问道:“连哥,你怎么了?爹爹不反对我们的事情,你不高兴吗?不然你就是在担心连管事的事情……”
连莊对齐莲儿堆出一个笑容,道:“我只是在想,庄主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你每次到山腰小屋来见我,都是偷着来的,连你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难道是姓云的那几个人说的?”
齐莲儿道:“这我也不知道。”这时,正好罗逸从对面走来,他是齐赋身边的侍从,问一下他可能会知道其中的缘由,齐莲儿便招手把罗逸叫到跟前,问道:“今日一早可有人来见过我爹爹?”
罗逸道:“回小姐的话,今日早上只有司天部主和孙师兄来见过庄主。”
齐莲儿脸色微微一变,又一笑而过,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罗逸道:“若小姐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属下就告退了。”随着齐莲儿点头,罗逸就先行走了。连莊见罗逸的身影在长廊的拐角处消失了之后,却见齐莲儿此刻神情有些呆滞,柳眉微微蹙起,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于是道:“你怎么了?”
齐莲儿这才缓过神来,道:“没事。听说昨日司天司地两位部主到迎松居去看了云公子他们,可能是从云公子等人处得知我二人的关系,今日说与爹爹听了。”
连莊点头道:“应该是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我去问问出去搜寻的人有什么进展。”
于是两人就此分手,齐莲儿回屋休息,连莊打算到庄子前面去探听连管事和鱼里屠的消息,没想到刚走了几步路,就被一人叫住,回头一看,恰是之前遇到的罗逸。罗逸刚才去的是五梅亭的方向,只听他说道:“连公子,庄主有请。庄主现在还在五梅亭。”
说完,罗逸带着连莊前往五梅亭。齐赋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到他们来了,就挥挥手示意罗逸退下。此刻,空旷萧瑟的五梅亭只剩下齐赋和连莊二人。
连莊对齐赋恭敬地行了个礼,作揖道:“不知庄主再次叫唤晚辈过来,有什么事情?”他半躬着身子,眉眼却偷偷地向上抬了抬,瞄到齐赋的脸色很是严肃,并无之前的和悦,心里便觉得不安起来。
齐赋正色道:“之前有莲儿在,有一些事情我不便问你。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人,所以请你诚实地回答我。”
连莊恭顺地道:“庄主请问。”
齐赋道:“我要你明白,现在我是以莲儿父亲的身份问你话,并不是四方山庄的庄主。”
连莊道:“是,晚辈明白。”
齐赋“嗯”了一声,然后道:“那好。我且问你,你说你喜欢莲儿,难道就不曾考虑过她的容貌?我的女儿我知道,虽然山庄里的女子并不多,但是大家都知道莲儿长得并不好看,以前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担心这孩子以后会嫁不出去。”
“俗话说娶妻娶贤,容貌并非是最重要的,莲儿的善良贤惠,我想庄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若是家母在世,也定会同意让晚辈娶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连莊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齐赋道:“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世间男子,有哪个不重视女子的容貌,所以我还要问你一句,也请你如实地回答我,你接近莲儿,是否有其他的目的?”
齐赋说得深沉有力,仿佛是在逼供一般,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怎能不为之操心呢?连莊顿时跪倒在地,垂首道:“晚辈本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来四方山庄只是想找舅舅依靠。后来舅舅和庄里的人都对晚辈和睦友善,晚辈怎么会还有其他非分之想?说到底即使舅舅是山庄的管事,晚辈也算不上是四方山庄的人啊!所以晚辈和莲儿在一起,万万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齐赋听他说得真切,一时无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长叹道:“起来吧!我问你这些话源自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责任,别无其他。眼下连管事的事情尚不明了,你们的事情也要缓一缓。若你真是别有企图,即使娶了我的女儿,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这四方山庄的庄主之位向来是能者贤者居之,并非独我齐家一脉。好了,我问也问了,你先回去吧!”
连莊道:“是。”于是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待他走出五梅林,头上已是一层细细的冷汗,左顾右盼发现四下无人,这才敢用袖子拭去,口中缓缓呼出一口气。
齐赋看连莊走远了之后,方从石凳上站起来,负手而立,望着夏日里满目苍凉的梅林,自言自语道:“天地万物皆有规律,唯独这人心啊,就是依人而定,依时而论。”
五梅林的小山丘旁有两棵参天的古树,追溯其年岁,恐怕是和四方山庄一样久远了,这两棵古树上的树叶在夏日里格外茂盛碧绿。齐赋主摸着其中一棵树上的外皮,神情落寞,思绪不由地飘向远方,喃喃道:“应该是这棵吧!”原来这棵古树的表面有一张皮曾被人剥落过,然后再用小石子在上面写下了“道可道非常道”六个字。这原本是齐赋和师兄弟们少年时期的一段顽皮趣事,没想到过了数十年,这几个字还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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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2-22 23:15:39
云北辰三人现在依然被软禁在山庄的迎松居之中,院落外面有五人时刻守卫着。然而奇怪的是,这五个人与院落里的五棵树的位置正好交相辉映,乍眼一看,仿佛是由十个人在守卫。眼下正值酷夏,幸好六盘山高耸入云,否则可真要苦了这些从早到晚守卫在这里的人。花不坠不耐烦地看了看外面院子里的人,个个都是面无表情,仿佛一座座石雕一般,不禁闷哼了一声,道:“这五个人在这里站得简直就跟那几棵树一样笔直了,你们说他们会不会石化啊?”
白晓寒笑道:“或许他们和那五棵树就是一样的。”
云北辰被白晓寒的这句话提了兴趣,道:“这两日,我看他们五人站的位置和之间的五棵树正好相互映衬,不知这是不是有个中缘由?”
“的确,若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几个人和那五棵树正好形成了一个阵型。”白晓寒浅笑回眸道,“若到了紧急关头,我们到时候面对的就不是五个人,而是十个人。你们且看,他们五人腰间都围上了一段绳索,或许这就是人树阵法的奥秘所在。”
花不坠又哼了一声,不屑道:“我这把剑砍人在行,砍树更是在行。”
白晓寒瞟了他一眼,轻笑道:“五棵树是静,五个人是动,动静结合,到时候就不是砍人砍树如此简单的事情了。”
云北辰道:“我只希望山庄派出去的人能尽快找到鱼里屠和连管事。否则我们就真的要和那五棵树五个人相斗了。”
孙阳冕自与云北辰交上朋友之后,一直对他们是以礼相待,他负责对鱼里屠和连管事的寻找,每日傍晚,必定要到迎松居来告知他们事情的进展。然而一连过了两日,孙阳冕的答案都是摇头。这一日吃过晚饭之后,三人等着孙阳冕过来,不料来的却不是孙阳冕,而是另一个人,此人头大如钟,身材魁梧,黑目红脸。云北辰见来的不是孙阳冕,不禁暗自担忧孙阳冕是不是出了事情,亦或许是有重大发现,才托另一人前来通知他们。
只听这人声音洪亮、话语铿锵:“在下是四方山庄司地部的秦东,孙师兄和其他几位师兄弟今日遭了难,被山下的狼群攻击,所幸最后都捡回了一条命,但孙师兄右腿却被狼口咬得是血肉模糊,另外几个师兄弟也是身受不同程度的伤,庄里的部主现在还在为他们诊治。最难受的应该属孙师兄了,他的两只爱犬在激斗中被狼给咬死了。”
听闻孙阳冕被狼群袭击,身受重伤,三人脸色大变。花不坠大声道:“我们上山之时,也遇到了好几只狼,其中还有几只死在了我的剑下。我原本还以为那些狼是你们山庄豢养的呢,没想到今日竟攻击起你们山庄里的人来了?”
秦东道:“六盘山上有豺狼虎豹,这的确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让人不解的是这些狼似乎是有人操控的一般,对孙师兄等人是群起而攻之。早在前几个月,就曾听闻山下村庄里的人说六盘山越来越古怪,已经有好些人莫名其妙地葬身于狼腹了。”
花不坠拍拍胸脯,吞了一口唾沫,庆幸道:“幸好我们三个走运,不然就要为你们六盘山再添三个冤魂了。”
秦东道:“经过今日一事,孙师兄他们必然要养上一段时日才可痊愈。不过经孙师兄他们这两日的调查,发现两仪林阵的血迹有些蹊跷,虽然有连管事身上的布料为证,那些血迹应该是属于连管事的,可是血迹到了两仪林阵的半路就没有了。之后在其他地方便再也没有见到血迹。”
花不坠道:“这有什么蹊跷的?或许是鱼里屠在半路给连管事包扎好了伤口呢!”刚说完这句话,他就迎来了白晓寒愠怒的目光,仿佛在警告他说:“鱼里屠不是凶手。”未免伤了和气,花不坠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不等秦东再说,白晓寒就道:“秦公子的意思是那些在两仪林阵的血迹实际上是障眼法,用来掩人耳目的,而真实的情况是——他们还在山庄里面!”
秦东闷声地点头道:“白姑娘说的对,这个猜测,还是孙师兄跟我说的。从明日开始,需要加强对山庄内部的寻找,前两日因为怀疑鱼里屠带着连管事早已逃出四方山庄,进了迷阵林,所以对山庄里的各处地方查得都不仔细。”
云北辰道:“若是除了鱼里屠,还有人牵扯到连管事的失踪呢?”
秦东惊道:“云公子的意思是山庄里还有人牵扯在内?”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这三个人。花不坠见秦东把他们三个看成了贼人,立刻身心不爽,脱口道:“喂,若是我们三个是帮凶,云兄还会提醒你吗?”
秦东心觉也是,这才收回了怀疑的目光,赔礼道:“虽然庄主让三位小住在这里,可是在下向来与孙师兄交好,孙师兄的眼光素来不错,他认为的好人,在下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花不坠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眼光素来不错!好像你们四方山庄就是以占卜算卦出名的,这一回,怎么不让你们长老占个卦,算一算,这鱼里屠和连管事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啊?”
花不坠说话的语气甚是轻蔑,不经意间惹恼了莽直的秦东。秦东正欲发作,云北辰却及时赔礼道:“秦公子,请别误会,我这位小兄弟性子直爽,又好奔东走西的,连着两日被禁在一个地方,实在是憋闷得慌,方才出言不逊,还请秦公子见谅。”
秦东虽然长相粗犷,但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觉着云北辰说的话言之有理,当下拱手作揖道:“是敝庄有所失礼了,还请三位贵客见谅。”
晚上子夜时分,守在迎松居外面的人早已换了一批,但还是装扮一致,每人手持一柄长剑,腰间束着一捆绳索,站在固定的位置上,与那五棵树相互照应。今夜无月无星,迎松居中的灯早已熄灭,人已入睡,只有院子里的几盏灯笼还在照耀着。山上夜里清冷,时不时会有清风掠过,摇曳起挂在树枝上的灯笼。
忽然,院落里刮起一阵强风,连卷地上的尘沙落叶,使人瞬间睁不开眼睛,而且还一下子吹灭了五盏灯笼中的三盏,使得整个迎松居顿时又暗了一半。但是过了一会儿,这阵突如其来的妖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守的一人垂下遮目的双手,四周张望道:“怎么回事?这阵风好似从屋子里刮出来的。”
另一人道:“先别管风从哪里吹过来的,谁带了火折子,赶紧把灯点起来。”
待有人把灭了的灯笼重新点亮之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亮度。五人再看眼前的屋子,并无异样,依旧是漆黑一片,里面并无动静。
可五人却不知那一阵从迎松居一面陡然刮过来的风正是云北辰所使的朔风掌,一掌掠起,顿时狂风呼啸,犹如北风朔来,尘沙起,落叶卷,而他也正好趁着这阵风从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出。不一会儿,便素衣萧萧,飞落一处静院,这里正是司天部弟子所住的院落。
深夜中,只见一人由另一人推着一辆木质轮椅从房间中走出,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孙阳冕,他的手中还抱着一个陶罐,不知里面放着什么。只听在孙阳冕身后推椅的那人道:“师兄,都这么晚了,为何还要出门?”
孙阳冕的脸色在黑夜之中让人看得不似清明,只是缓缓地说道:“我的腿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是夜里还是疼得厉害,睡不着觉。我想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巴奇和巴异的骨灰葬了吧!”
原来孙阳冕手中抱着的陶罐里装着的竟是他两只爱犬的骨灰,“巴奇”和“巴异”是这两只猎犬的名字,它们于今日晌午被狼群咬死,若不是孙阳冕奋力抢夺,就连这猎犬的尸体也要不会来。在他疗伤之时,他的师弟就把这两只猎犬的尸体给火花了,知道孙阳冕爱惜猎犬,就用了一只精致的陶罐装着,没想到孙阳冕竟会在深夜里埋葬猎犬的骨灰罐。
四方山庄内部方圆数里,四部院落范围清晰,孙阳冕要他身后的师弟把他推到掬月池旁,池子的一端在夜色中水汽蒸腾氤氲,另一端却安静祥和。孙阳冕道:“师弟,在池子的旁边挖一个坑,我想把巴奇和巴异葬在这里。”
孙阳冕的师弟却不解,问道:“师兄,为何要把它们葬在这个地方?”
孙阳冕嘴角默默地往下一弯,神情落寞伤感,甚至是悲痛,“它们在的时候,最喜欢在掬月池旁边戏耍游玩了,如今当然要把它们葬在这里,好叫它们不觉着寂寞。”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他的两只猎犬在掬月池旁嬉戏的情景,它们是那么的欢快、单纯。
孙阳冕的师弟兀自点了点头,闷嗯了一声,就蹲下来用准备好了的铁锹挖坑。而在这个时候,孙阳冕坐在轮椅上,依旧抱着两个陶罐。他抱得很紧。
云北辰躲在树上看到这副画面,心想孙阳冕原来是一个如此性情中之人,他对动物的关爱远远超出了对人的情感。或许是人太复杂了,亦或许他是一个清高的人吧。
待师弟用铁锹挖好了坑,孙阳冕却没有把手中的陶罐放下去,而是道:“我给他们准备了一点吃的,刚才忘了拿过来了,厨房的人把他们放在了我房间的桌子上,师弟,麻烦你去拿一下,那是给巴奇和巴异在路上吃的。”
孙阳冕的师弟听到师兄说给猎犬准备了陪葬品,一时诧异,甚至觉得有点麻烦,但是想到平日里的师兄对自己的照顾、他对巴奇和巴异的爱护,又想起了今日师兄两只爱犬的惨死场面,于是又心下不忍了,不说二话就去拿了。
然后孙阳冕面色苍白,眼睛如死灰般地望着掬月池的池水,灯笼的微光隐约地照耀在池面上,但是它太微弱了,完全比不了月华的光芒,可惜,今晚没有月亮。孙阳冕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云北辰白衣飘飘,从树上一跃而下,惊得孙阳冕猛地睁开眼睛,苍白无力的脸上因为惊吓顿时沁出细细汗珠。孙阳冕待看清了来人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惶恐道:“云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 他的猎鹰长啸一声,从山庄上空翱翔滑落,停落在树枝上,炯炯有神的鹰眼注视着他的主人和另外一个穿白衣的男子。
云北辰眼神上瞟,看到这只灵性十足、前来护主的猎鹰,嘴角冷笑道:“孙兄对于豢养训练鹰犬还真是有一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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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19-12-29 22:54:46
这日夜晚,四方山庄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早早入睡的花不坠曾一度听到外面的刀剑声,但是那时他睡意正浓,只道是在梦里。
清晨,当树枝上的第一声鸟儿啼鸣时,就有十个山庄内卫持刀进了迎松居,跟在此守候的五人打了个照面,说明了昨夜发生之事,守卫迎松居的五人听完俱是大惊失色,他们立即想到了昨夜的那阵怪风,想来云北辰就是靠那阵怪风潜出迎松居的,没想到此人竟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不禁又愧又惊。
白晓寒和花不坠刚刚起来,就看到来了那么多人,心想应该是事态的发展有了眉目。白晓寒看那些内卫的严肃表情就料到事情不会简单,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之后,转到云北辰的房门前,他们的房间正好是紧挨着的,正要敲门,便听得有人在她背后说:“白姑娘不用敲云公子的门了,他已经在前殿了。”
举起的手一顿,方又落下,白晓寒面对着实木房门,暗地里柳眉一皱,心想果然有事发生,看来云北辰昨夜就出了迎松居,以他的能耐,要混过那五人的眼睛,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内卫气势汹汹前来,想必是要押他们到前殿去。
花不坠站在院子里,一手抓住剑鞘,他的神情专注,目光如炬,视线仿佛穿透了站在前面的那些人,“庄子前面有人在打斗。”
来的人当中,为首的是齐赋身边的罗逸,听了花不坠的话,冷面不改,只说道:“还请白姑娘和花少侠赶快跟我们到前殿去。”这些内卫的动作带有一些粗鲁,让白晓寒甚为不适,无奈地跟着他们三步并作两走,“是谁跟谁在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逸脚下的步伐很快,但还是回答道:“肯定是云公子和庄里的人打起来了,再加一个鱼里屠,大家赶紧去前殿!”
白晓寒听到“鱼里屠”的名字,急问道:“鱼里屠找到了?他之前到哪里去了?”
按捺了半天的罗逸终于不耐烦了,阴沉着脸喝道:“废话少说!”
等他们到前殿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糟糕,只见齐庄主和四位部主肃然地站立在玄明殿外面的月台上,旁边围了一群庄内的弟子,孙阳冕手持拐杖也站在其中。令白晓寒最感意外的是在此地竟然看到连莊的四名手下,但她双目四寻,却不见连莊的身影。
此刻,云北辰和另外一人正被数十人包围着,白晓寒一眼就认出云北辰身边的那人是鱼里屠,她不知道是不是云北辰找出了鱼里屠,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和四方山庄的人打起来,而且看起来对方的阵仗十分大,围住云北辰和鱼里屠的阵型远远望去犹如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站在白晓寒和花不坠身侧的罗逸神色突变,脱口而出道:“七十二人八卦阵!”庄主竟然动用了七十二人八卦阵来困住那两人!要知道从四方山庄成立伊始,领教过此阵的不下百人,但是能成功破阵的却连三人都不到。
罗逸惶恐地走到齐赋身后,拱手回禀道:“庄主,属下把白姑娘和花少侠带来了。”然而齐赋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前方的阵局。
白晓寒来到齐赋跟前,道:“齐庄主,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清楚的吗?”
齐赋尚未开口,一侧的秦东面赤如血,语气阴冷得让人发颤,“白姑娘,不是我们四方山庄不想与鱼里屠和云公子说清楚。你知道昨夜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鱼里屠吗?”
白晓寒不知,故而沉默不语,等秦东继续说下去。秦东愤愤地道:“是在莲儿师妹的闺房找到的鱼里屠,鱼里屠这厮以前杀人如麻,没想到还是一个淫贼,妄想欺辱莲儿师妹。大家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如疯狗一样,与庄内的人大打出手,旁人谁也拦不住。”说到此处,四方山庄的人无不满腔愤怒,而作为受害人之一的齐莲儿并没有前来观战,想必是惊魂未定,不便出现,至于连莊,现在或许正陪着齐莲儿。
鱼里屠是什么样的人,白晓寒是清楚的,其中必有隐情,而此刻不是辩解的时候。花不坠对鱼里屠不熟悉,他关心的只有云北辰现在的安危,毕竟对方出了七十二人的阵型,久闻四方山庄的阵法精妙,这一回齐庄主因为爱女险遭凌辱,看来是动真格的了,“既然是鱼里屠闯的祸,那关云兄弟什么事情啊?你们竟然还派出七十二人的大阵。”
秦东道:“只怪云公子竟然在这时候帮鱼里屠,所以这番受的罪,也要算他一个!”
前方的八卦阵,摆阵之人根据八卦的位置排列好方向,每个方向人数不一,天卦位有十二人,承三四之数,砍卦位有八人,内外各两人,中间四人,依次根据卦形分配人数,人数最少的属地卦位,内中外各只二人。他们每个人都手执一面三尺见方的赤底玄龙大旗,挥舞起来真是旌旗蔽空,红云霞光。
被困于中央的云北辰和鱼里屠背靠着背,小心地应付着周围的众人。之前散乱中跟几个护卫交手毫无吃力,没想到一下子窜出了一群人之后立刻演变出这个八卦阵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云北辰问道:“你怎么样了?”
鱼里屠咬牙道:“多谢公子相救,鱼某已经无大碍了。”
云北辰道:“你的鱼鳞白链刀不在手,不要冒然动手。”
鱼里屠兵刃不在手,眼下又情况危急,怎好让他干躲在云北辰的背后,“可是,公子既要对付这七十二人,还要护住鱼某,鱼某岂不是要给公子扯后腿了。”话音刚落,远远望见玄明殿前的白晓寒,惊道:“我怎么好像看见我家小姐了。”
云北辰道:“她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四方山庄。”
鱼里屠道:“他们不会挟持了小姐吧?”
云北辰道:“她不会有事的,还是先管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就在这时,一只猎鹰从石柱顶端长啸而起,矫健的身形划破天空,最后静落在孙阳冕的肩头上。八卦阵中的七十二面大旗挥动整齐,声势浩大,一股四面八方的旋风向中心的两人滚滚而来,云北辰抓起鱼里屠的后背,腾空跃起以求避开卷卷旗风袭击。
看着眼前的激烈战况,花不坠心急如焚,七十二人对两人,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以多欺少,极为不公平,不禁大骂道:“你们四方山庄就是靠着人多欺负人少的吗?这是什么鬼山庄!”
秦东怒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也跟着你的朋友到阵里去领教领教。”
司天部主道:“花少侠莫怪,四方山庄的阵法向来是以多为一,七十二人阵便是化七十二人为一人,不为欺负。这七十二人阵既可迎战两人,也可抵挡万人。”
花不坠内心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头向白晓寒问道:“晓寒,你快快想想办法呀!你不是最有注意的吗?”
白晓寒面色惨白,双手乱颤地交缠成一团,“鱼里屠的鱼鳞白链刀在我这儿,得想办法把它送过去。”她一手拉过花不坠,压低了声音道:“你的臂力有多大,能把刀人过去吗?”
花不坠的目光从脚下延伸到阵中心,以目力丈量,其间应该有五十丈有余,尽管他不能保证,但是现在只有姑且一试了。于是接过白晓寒拿出来的鱼鳞白链刀,趁别人专注于阵局,猛地使出全身力气,将鱼鳞白链刀飞射了出去,大声喊道:“鱼里屠,接住!”原本白晓寒身边除了一柄短小的匕首以作防身之外,从不带任何兵器,但是在被罗逸领来之前,她就预知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故而就把鱼鳞白链刀带在了身边,没想到这下真的可以用到了,而且是物归原主。
鱼里屠眼看自己的刀又回来了,大惊之余欣喜更甚,无奈七十二人阵中的地卦位上内侧的两人早已迅速跃起,手中的两面大旗如大鹏展翅般左右施展,呼呼风起,霎时阻挡了鱼鳞白链刀飞来的劲力,就在鱼里屠唾手可得之际又向侧面飞去。
云北辰审时度势,万般无奈之下腾空使出一记朔风归云掌,袭倒四个方位的内侧之人,在对方注意力分散之时,又脚尖轻点对方的旗杆,跃上空中。此时他在上空俯视阵型,对着北方的斜下方又是一记朔风归云掌,再次袭倒十来人。然而七十二人阵中的大旗有收敛风势之效,第一次被他的掌风击倒的人正是以旗面当去了部分的掌风,故而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被击倒之后又迅速站立起来,摆好了阵型。可就在七十二人阵继续摆好阵型之际,云北辰乘着掌风从空中抓住了鱼鳞白链刀的链子,并把它交到了鱼里屠的手中。
鱼里屠重新触摸到鱼鳞白链刀青中透黑的刀片,细长的银链子,心中百感交集,顿时信心倍增。此前他手失兵刃,犹如被打在岸上的鱼,只能在泥沙中翻滚,任人宰割,如今重获鱼鳞刀,犹如重获新生一般,兴奋道:“多谢云公子!”
刹那间,阵中立即多了道道银色的电光闪影,那正是鱼里屠在驱使他的鱼鳞白链刀。鱼鳞刀锋利无比,遇木削木,遇铁断铁。在此凌厉的攻击下,阵内之人俱都避开鱼里屠的刀刃,否则必定伤及自己。
齐赋道:“鱼里屠的兵器是何质地?青中带黑,薄而微透,用起来却是削铁如泥。”
司地部主一捋长须,叹声道:“依老夫看来,只怕那鱼鳞刀并非金属打造,而是——龙鳞。”
门下弟子不知“龙鳞”为何物,但齐赋和其余三位部主却知道一二,闻言俱是一怔。齐赋道:“传说青龙栖居于东涯,鱼里屠竟会得到这等神物!”
司地部主道:“此乃万中存一的机缘。”
观战的其他人并未留意齐赋和四位部主的的言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阵局。
云北辰和鱼里屠依旧在阵中,之前云北辰的两掌丝毫没有伤到阵型中的人,他们依旧摆出八个方位,卦位不变。这个阵型仿佛是一道没有通路的全方位屏障,打倒内侧的人,后面的人又会补上来,而刚才倒下的两人迅速回到后卫,源源不绝,前仆后继。
花不坠喜好武学,但是对于这样的阵型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若是自己落入其中,必定困死在内。他握紧自己的剑鞘,挨到白晓寒身侧,眉头紧皱地问道:“晓寒,你看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他们有七十二人,打下了一批还有一批,而且云兄弟的掌法在其中都被他们的旗风扫去一半威力了,再这样下去,肯定没有出路!”
白晓寒何尝不心急如焚,一面为他们俩担心,一面又在想破阵之法。这可是全方位水泄不通的一个阵法,八个方位无一可破,即使是力量最为薄弱的地卦位也是难有出路,依照云北辰的轻功,若是想从上空出阵,就立即会有一面人墙叠罗汉一般立于前面阻挡。
现在的云北辰和鱼里屠犹如是在阵中的两只困兽,四方山庄的所有人全都看得兴致勃勃,他们对这套镇庄之阵颇有自信。
几番攻击下来,鱼里屠早已耗掉一半的体力,脚力不免酸乏起来。反观云北辰,凭借上乘内力,脚下依然虎虎生风,可是久攻不出,心绪也开始凌乱,“还坚持得住吗?”
鱼里屠道:“虽然攻不出去,可是我有鱼鳞刀在手,也不怕他们的旗子!”
瞥眼看见鱼里屠青光闪闪的鱼鳞刀,云北辰竟然还能急中生智,他想到一个计策,“我知道应付他们的对策了。你用你的鱼鳞刀去划破他们的旗子,要对角划破,让他们的扇出来的风力越小越好。记住,专攻地卦位,他们人少。”
鱼里屠大笑:“这个没问题。”他对自己兵刃的锋利程度非常自信,即使对方挥动的是一面铁旗,他也照样可以把旗子划破两半。正当地卦位的人上前摆动旗形时,鱼里屠“唰唰唰”飞出如小白蛇一般的银链,只听一声“嘣呲”长响,地卦位内侧的一人的大旗就被划破了,一半的玄龙旗掉在了地上,这一来旗子的风力顿时大减。手持破旗的人神色微变,立即转出内阵,转向外阵。云北辰以掌力替鱼里屠挡住其他位置的人,让他专心攻击地卦位。
地卦位的人一共六人,刚才的那一下着实动摇了他们的信心。鱼里屠故技重施,却没有成功,只削下一人的旗杆的一小段,没想到他们的旗杆钢质的。这一下,鱼里屠也不管旗面或旗杆,只要削弱对方的力量就行。这个时候,他作为杀手的冷酷狠辣顿时发了出来,满身杀气地向地卦位的人袭去。
白晓寒暗道:“鱼里屠这条笨鱼,开了杀戒,那麻烦不就更大了。”
突然之间,孙阳冕肩头上的猎鹰不知何时又飞了出去,在阵型的上空盘旋了两圈后,落在旁边的一根巨石柱上。随着猎鹰的出现,阵型中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围在云北辰和鱼里屠四周的八个方位同时变动,内外侧人顺时针旋转,中间的人逆时针旋转,同时玄龙旗随着转动的人也承顺逆时针转动,一时红霞流动,黑龙飞舞,真叫人目不暇接。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铁旗杆随着脚步顿生落地,开出串串火花,犹如雷霆万钧之势,震天动地,虽没有万人之数,却有万人之势。
他们的人其实是在变化卦位,原先天卦位的人有几个现在成了地卦位的,离卦位的几个人成了震卦位,有几人变成了巽卦位的人。鱼里屠发现之前被他划破大旗的人竟然到了天卦位。他们的变阵完全打破了刚才的组合格局,把弱势降到了最低程度。
站在看台处的齐赋、四位部主还有其余众弟子脸上都浮着笑意,自信满满。秦东甚至放肆道:“接下来就要关门打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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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05 22:46:04
花不坠愤怒于秦东的出言不逊,但双目却又离不开阵局变化,眼下云北辰和鱼里屠的劣势更加明显了,八卦阵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刚才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白晓寒手心里开始冒汗,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原来孙阳冕的猎鹰还是一个指挥使。”侧眼向孙阳冕望去,只见他一手搀着拐杖,站得笔直,脸上却没有他同门师兄弟们的喜色,表情漠然,双眼直视前方。
秦东的话虽然不雅,却也说出了实情,接下来八卦阵内侧的人哗的一声纷纷卷起旗面,收拢了旗面的大旗只剩下旗杆,顷刻变成了一支长枪,枪头直指阵中心的云北辰和鱼里屠。
阵内不知何时杀气腾起,很快往四周弥漫开来,就连落在石柱上的猎鹰也感觉到了,当下展开双翅,飞到了稍远的另一根石柱上。这股杀气一直延伸到了玄明殿前的看台处,强烈而又浓重,使人不寒而栗。这绝不是八卦阵中布阵之人所发出的,齐赋只是想凭借八卦阵逮住云北辰和鱼里屠而已,绝非有意伤害。
鱼里屠倚仗利刃在手,身形向后一矮,鱼鳞刀向上破空划去,只听“哐当”两声,就有两根铁旗杆被他砍断。再看云北辰,周身狂风骤起,凌虚而上,落于旗杆顶端聚集之处,白衣飘飘,长发翩跹,御风屹立。鱼里屠位于空隙之间,后侧正是艮卦位,内侧的两人被他断了兵器,便徒手相搏,艮卦位中间的两人立刻以旗为器,一人单挑鱼里屠一臂。
花不坠站在看台拳头紧握,不断地为云北辰加油,喜道:“云兄弟真是气势如虹啊!即便是这么多人,也奈何不了他。你说是吧,晓寒?”久不闻白晓寒回应,花不坠转头一看,只见她脸色苍白,细白的牙齿死咬着嘴唇,“不用担心的啦?云兄弟一定能破得了这狗屁八卦阵!”
白晓寒脸色很差,颤栗道:“不,不,要出事了。北辰和其他人都要出事了……”她依稀记得此前在神农镇的时候,云北辰面对群雄攻击,也是这番神情,这番势头,这番凛冽。只怕他不仅要破阵,更要伤及阵中之人。
花不坠摸不着头脑,问道:“云兄弟和那些人怎么会出事呢?云兄弟做事向来知道分寸,我看四方山庄也只是想给个下马威而已,不会有事的。”
许是太紧张了,白晓寒渐渐地喘着粗气,突然一个不稳,几欲倒下去,她单手拉住花不坠的臂膀,努力使自己平稳后,说道:“你不觉得阵中杀气太盛了吗?连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感觉到了,你们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北辰的杀气……”说着,她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这是她随身携带的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吞下。
“啊,你们看——”旁边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八卦阵中心狂风呼啸,阵中人被风势刮得左右摇晃,个个掩袖护目。继而听到云北辰如游龙一般狂啸一声,周身寒气冷如万年冰雪,强劲得足可以冰彻大地,使万物萧瑟。
齐赋惊愕得眯缝起双眼,眉头皱成一团,“好强的杀气,好烈的寒气!”
白晓寒蹒跚地走到齐庄主面前,虚弱地道:“快去阻止他,不然贵庄的弟子都有危险!”玄明殿前的人都感到了那种严冬里才有的肃杀之气,此时的云北辰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安静尊雅,他的双目呈现出一种迫人的震慑力,他的眼中看到的已不是这区区八卦阵,他看到了更多,就像当年在云城之时一样。在这里,他要把阵内的人全部冻结,变成没有温度,血液凝固的冰人,要他们无法再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忽然空中流转出一连串急促的笛音,猎鹰在听到笛音之后,再度飞起,在八卦阵的上空一遍一遍地划出十字,这是警告的信号,要他们迅速散开!孙阳冕看出了情势的紧迫,在这紧急时刻,笛音传信。然而这一切都太晚了,云北辰的单脚落到地面,万年寒冰之势以他的落脚点往周围迅速扩散,地面冰封,八卦阵内侧的人首先被冰冻,接着是中间一层的人,外层的人只有十人逃出冰封之势,就连位于阵中心的鱼里屠也难逃厄运,他的头发、脸颊、衣服上结满了冰霜,他的鱼鳞刀,裹在一层晶莹的寒冰中,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青光。
空中的猎鹰想要逃离这个冰冻的鬼蜮,可是就在它要振翅飞回主人孙阳冕身边之时,云北辰一掌将它击落,在触及地面的刹那间,它的翅膀被折断,全身也被冻住,只有口中残喘声,再后来,就连呜鸣也没有了。
远在看台处的齐赋看到这一幕,脸色凝重得如八卦阵中的冰雪,大声呼喝道:“大家快退后,四位部主与本庄主前去阻止!”一时之间,众人躁动,恐慌凌乱,纷纷往身后逃窜,有人躲入玄明殿之中,有人从旁边的路径向后庄跑去。孙阳冕拄着拐杖,楞在了那里,目光始终聚焦在他的猎鹰身上,他的眼睛里水雾氤氲。身边的师弟正在劝他退到玄明殿里去,见他不动,于是半抱半拉着把他扶走。
此刻的花不坠才知道事情不对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云北辰。在他印象中,云北辰是一个言语不多,沉稳淡雅的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如魔鬼般的男人。短短百丈间,只见他白衣狂舞,发丝凌乱,一步步踏着地狱恶魔的脚印而来。这不是花不坠能挡住的脚步,他只得把这位走火入魔的朋友留给齐赋和四位部主解决了。花不坠抱起虚弱的白晓寒直奔后庄。白晓寒已经身体绵软,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在感受到自己身体颠簸的同时,越来越感到黑暗的临近,她明明记得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为何会觉得如此之冷,如此之暗呢?
这一日,注定是四方山庄劫难的一日。迎松居一处,就有二十人把手,更甚的是,司命司理两位长老亲自看管此地,他们绝没有想到平静了数十年的四方山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晓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睁开眼睛,就立刻从床上翘起来,脱口而出道:“北辰呢?他怎么样了?”这个房间是她在四方山庄居住的屋子,这里没有肃杀之气,没有寒冷,没有杀戮,她活在现实的世界里。
花不坠把她抱回来之后,未曾离开半步,见她醒来,安慰道:“没事了,云兄弟已经没事了,是齐庄主和四位部主联手出力,才把他制住。他现在就在旁边的房间里,齐庄主和司天司地两位部主都在。”
白晓寒拖着轻飘飘的身子下床,“我要去看他。”
花不坠道:“好好好,我带你去看他。不过千万别激动,你的心脉不好,不可激动。”
当他们来到云北辰房间的时候,云北辰也醒了,他盘坐在榻上,安静地由司天部主给他把脉,给他扎针。他的脸上几无血色,手背苍白,青筋凸显,甚至能观察到血液的流动,在见到白晓寒和花不坠的时候,尽管一身疲惫,他还是努力微微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司天部主替他把金针拔出,抬起手拭去自己额头上的细汗,轻叹一声道:“终于平稳了。”
白晓寒跑上前去抱住云北辰,满面泪雨梨花,浑身一个劲儿地发抖,“你好点了没有?”
云北辰掰开裹住自己的一双手臂,用左手替白晓寒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又轻轻滴覆在她的手上,两人都是冰凉一片。云北辰安慰她道:“没事了。我没事了。不要哭了,你不能多哭的。”然后他又向司天司地两位部主微微点头,真诚地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司天部主道:“不碍事就好。那些被你伤到的人,幸好冰冻时间不长,血脉现已流转无恙,都没有性命之忧。至于鱼里屠,眼下他被关押在地牢之中,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司地部主道:“云公子,你武功撼世,内力雄厚,可惜心魔潜伏,危险啊!”
云北辰颔首道:“多谢部主提醒。”
司天部主和司地部主离开之后,花不坠才开口说话,“云兄弟,你当时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话音刚落,就迎来白晓寒责备的目光,示意他不要再问今日发生之事。云北辰却不在意,缓缓说道:“你刚才不是听到司地部主的话了吗?心魔所致。”
花不坠任侠仗义,心思单纯,从未有所谓的心魔困扰,此种泪雨相逢,差点生离死别的气氛让他着实不喜,于是便故意说个讨巧的话题:“云兄弟,你的面子可真大,庄里都派了二十人和两位长老来看护你……”话还没说完,他又意识到说错了,自责地拍了两下脸颊,“哎呀,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们可别介意。”
见到花不坠那纠结的滑稽样,白晓寒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她扶云北辰靠在榻上,替他垫好枕头,听到了他的微微叹息。云北辰阖眼了一会儿,叹道:“我记得我还攻击了孙兄的猎鹰,不知那只猎鹰怎么样了。”
花不坠道:“不就是只畜生吗?不用担心,你没听司天部主说的被你伤到的人都已经无碍了,相信那只猎鹰不会有事的。”
云北辰道:“你们不知道,畜生与人有异。况且孙兄对他豢养的动物向来是倾心相待,爱护有加,昨日他的两只爱犬死于狼口,若是今日他的猎鹰又丧命于我掌下,让我如何心安?这等于是杀了他的一个好朋友。”
白晓寒道:“即使他的猎鹰死了,除了抱歉,你什么也不能做。快说说看你昨晚趁守卫不备溜出去做什么,怎么会和鱼里屠碰上的?就算鱼里屠当时不受控制,你为何不加以阻止,反而跟他一共对抗庄里的人?我可不信鱼里屠会欺辱齐莲儿,这时间,这地点,没有一样说得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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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01-05 22:46:30
夜色将暗,华灯初上。
山庄里的仆人给他们送来了饭菜,三人当中,除了花不坠,云白二人都是一日未进米粒,杯盘让人收走之后,云北辰才跟他们说起昨夜的事情。
他在掬月池旁见到孙阳冕的时候,一切都还算平静。孙阳冕静坐在轮椅上,等着他的师弟来,或许是他师弟一时之间没有找到放在桌上的陪葬食物。云北辰站在落落清风中,因怕有人打扰,就直接开门见山道:“孙兄与两只猎犬感情如此深厚,好过与旁人的关系啊!”
孙阳冕不紧不慢道:“我的猎犬和猎鹰都是我亲手养大的,它们就像是我的亲人和朋友一样。更多的时候,我认为它们比人可靠多了,人心难测,它们的心却是单纯质朴。”
原来孙阳冕有这样的心思,云北辰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孙兄与你的朋友还真是感情深厚!可不知孙兄今早是否看出那些攻击你们的狼群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话音一落,之前一直平静如水的孙阳冕忽而显现出不一样的神情,他的眉间微微皱起,言语却依旧是波澜不惊:“云公子想说什么?”
云北辰洒然一笑,道:“云某只是想问一下这四方山庄是否只有孙兄一人擅长驯养动物之术?”
孙阳冕的眼睛突地睁大,后又缓缓垂下眼睑,接着复又抬头道:“不错。云公子是在怀疑山下树林里的狼群是我训练出来的?”
云北辰道:“若是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四方山庄独立于六盘山顶,数十年来与世隔绝,不想被外人打扰,你训练山中狼群在山下守卫,有何不可?但云某又久闻齐庄主仁厚,对擅闯山庄的人都是以礼相待,从不加以伤害,为何云某在山下村庄借宿之时听闻有些人上山却不幸被狼掏空了肚子?这两者岂不自相矛盾?”
“师兄,我把祭品带过来了!”忽地有声音传来,恰是孙阳冕的师弟急匆匆地从假山石那边跑过来。孙阳冕循声望去,只见师弟不一会儿已到了眼前,手中提了一只竹篮,里面有一大块排骨和两只烤鸡,师弟接过孙阳冕手中的陶罐,道:“师兄,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孙阳冕这才想起之前站立在身前的云北辰,眼下竟早已不知了去向,又听师弟说道:“师兄,我没找到你放在桌上的东西,特地跑到厨房去找了这些,所以才迟了些。”说着,他把陶罐和包着排骨烤鸡的布裹一并放到事先挖好的土坑中。
说到这里,云北辰咳嗽了几声,停住了叙述。花不坠急问道:“你觉得孙阳冕有问题?”
白晓寒道:“除了长老们,待我们最有礼的就属孙阳冕了,不知这是不是他有意为之?你后来有再和孙阳冕说过话吗?”
云北辰摇摇头,说道:“没有。他和他师弟把猎犬的骨灰陶罐埋了之后就回到自个儿屋里去了。当时我还想着探到他屋里去继续问他,可后来事情完全不受控制了。你们当时睡了,而且这里的迎松居角落偏僻,没有听到别的院落的声音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晓寒忽地抢声道:“之后就跟鱼里屠有关了?”
云北辰点头道:“是的。我本来想先回来的,可是刹那间听到一声大叫,有好几队的护卫都前去了,一时之间那个院落灯火通明。我跟在护卫后面,方才发现那里是齐姑娘住的莲心小苑。齐姑娘没有出屋,我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哭声,戚戚然然。我一开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护卫进去似乎是在抓捕一个人,而且是好几个抓一个,等到他们把人抓出来之后,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鱼里屠。他的脸色本来是跟鱼肚白一样死白的,可是我当时看到他的脸色在烛光下通红发赤,气喘吁吁。鱼里屠久匿不出,竟然在齐姑娘的房中被发现,当然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齐庄主赶来之后听到齐姑娘嚎啕大哭,发了大火,没有把鱼里屠关进牢房,就说直接押到玄明殿,然后进了屋去安慰女儿。”
“鱼里屠是被五花大绑地带走的,我在后面一路跟着,发现鱼里屠有点不正常,他走路的时候极不安稳,脚步沉重。”云北辰停了一会儿,继续道,“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在被押往玄明殿的路上,鱼里屠竟然奋力挣开了身上的绳索,一时之间,护卫全都围上去想要再捆住他,可是这个时候的鱼里屠就像是一只脱了笼子的猛兽,横冲直撞,我想他的神志可能是不清晰了,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出跑,他面对一大群护卫的时候,眼神迷离浑浊,脚步虚浮,力气却是惊人的大,并且吼声如雷,一把手就能把一个护卫扔得老远,有两个护卫甚至都重伤在他手下。”
“鱼里屠之前肯定经历了什么?否则怎么会那个样子呢?”白晓寒惊叫道。
云北辰又道:“是的,我当时也注意到了这点。我当初在影阁见到鱼里屠的时候记得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我昨夜见到的明显是失了控的鱼里屠。我想他或许是被人下了药,亦或是受了什么刺激。就在护卫极力抓捕鱼里屠的时候,连莊迅速从一个地方急窜而出,他可能是听到了关于齐姑娘的事情后赶来的。令我惊讶的是,这人竟然能在三招之内将鱼里屠拿下,并且点中鱼里屠身上八处大穴。最后是护卫将鱼里屠抬到玄明殿的。”
花不坠皱了皱眉头,道:“你说连莊用了三招就能制住鱼里屠?你不是说鱼里屠失去控制了吗?我跟这厮交过手,武功没那么厉害啊!”
云北辰叹道:“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我看连莊此人城府极深,说不定他之前在跟花兄你比试之时,有意战败。亦或是……”
“亦或是他在制住鱼里屠之时使了某些手段。思前想后,这两种假设都有可能。”白晓寒细细说道。
花不坠则大为震惊,愠怒道:“你们说那个姓连的是有意输给我的!这怎么可能?我花不坠堂堂一名剑客,要他让?”
白晓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一笑,道:“你如此生气干什么?刚才不是说了吗?连莊的意图,我们还不知道呢?天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
“鱼里屠的确是被连莊下了毒。他之后的狂性大发都跟这个有关。”云北辰道。
花不坠一听这个,立刻发觉自己的发怒不合时宜,太过孩子气,收敛起来后说道:“原来姓连的如此恶毒!唉,说了这么多,云兄你还没说你怎么跟鱼里屠一起和山庄的人打起来的。”
云北辰这才说到关键:“我记得齐庄主是在一炷香之后到的玄明殿。那时候齐庄主和众名护卫都在玄明殿之中,我不好进去,以防被他们发现。只记得过了半晌,里面竟然传来滔天的响声,鱼里屠从里面冲出来,见人就撞,无人能克制,迷失心智之时,竟然把一名护卫扔到了柱子上,那名护卫立即脑浆迸裂而死。如此一来,平日里和善宽厚的齐庄主也是变得怒不可遏,下令护卫动用上了刀剑,是不顾鱼里屠的死活了。我在情急之下,才出手相救的。等我相助鱼里屠的时候,天色差不多亮了。当我碰触到鱼里屠之时,发觉到他全身滚烫,经脉膨胀。我渡了点寒冰真气给他,他方才冷静下来,血脉才不至于那么奔腾,否则即使齐庄主不下死令,他也可能因为全身经脉爆裂而死。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白晓寒眉间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连管事呢?鱼里屠找到了,那连管事人呢?”
云北辰道:“不知道。我没有看到连管事,齐庄主对鱼里屠的审讯我没有听到。至于我和鱼里屠共同抵抗八卦阵之时,也根本没有时间去说及这个啊!”
白晓寒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去看一下鱼里屠。”
花不坠叫嚷道:“你疯啦!他们好不容易抓到鱼里屠,现在又是晚上,怎么可能让你去看望他呢?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们俩见面后会串通供词呢!”
白晓寒道:“我知道是我心急了,可是你们不觉得我们所有人都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吗?鱼里屠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难道我们不是吗?幕后主使到底是谁,现在根本就没有定论,连莊?孙阳冕?又或者他们两个都有份?说实话,连莊用毒迫害鱼里屠,讲到连管事失踪和齐姑娘的情分上,都是有理解释的。那么孙阳冕呢?他的嫌疑呢?”
云北辰道:“你说的对,可是再怎么样,也要等到明日再说。”话为说完,复又咳嗽了两声。
忽然,花不坠嘿嘿笑了两声,在云北辰耳边小声说道:“云兄,你的眼睛不是可以控制别人吗?何不以此来调查事情真相呢?就算查不出真相,也可以帮晓寒顺利去见鱼里屠啊!”
云北辰微微阖了一会儿眼睛,花不坠说的正是他的术法“云雾幻境”,但这个时间,实在不好使用,所以复又睁开,淡笑道:“恐怕若我施展我的术法,他们就更加有借口怀疑我们了,你觉得这个时候能再乱一点吗?”
花不坠听后挠着脑袋瘪瘪嘴,不复作响。
白晓寒不曾见过云北辰施展云雾幻境,因此听得不明所以,况且花不坠还遮遮掩掩地小声说话,更增加了她的好奇心,不禁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术法?”
云北辰道:“没什么,一点小伎俩而已。”
这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白姑娘若是想去看望鱼里屠,老夫倒是可以让你去看。”进来的是司命部主。他一直都守在门外,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此刻竟然进屋说要带白晓寒去地牢看望鱼里屠。
三个人哑然地望着进来的司命部主。司命部主依其外颜而算,顶多比云北辰他们大个十来岁,而且话语也非司天司地两位长老那么苍劲沉稳。只见司命部主面对他们的狐疑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白姑娘,如何?你是否要去了解一下鱼里屠的情况?老夫此番作为,也是为了早日查出真相而已。”
白晓寒思忖了一会儿,坚定地说道:“好,我去。”云北辰本来想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开口道:“既然晓寒去,那由花兄弟陪伴着比较好。”他现在完全不放心四方山庄里的一切,即使是由司命部主亲自带领,他也不放心。
司命部主点头道:“就这样吧,老夫现在就带你们两个去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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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13 00:08:16
屋外月光皎洁,树影婆娑。
白晓寒与花不坠跟着司命部主一出门,立即引来院子里的守卫和司理部主的注意。司理部主上前一步,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要带他们两个去地牢?”
司命部主淡淡一笑,“不错。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我还是看得住的。”言语颇为自信,容不得司理部主再作反对。司理部主对自己的这位师兄,还是了解的,他的武功可是在四位部主中最好的,理当不会有事,况且屋里的那位云公子尚在这里修养。
不过司命部主的话却引得花不坠心中不快,口中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司命部主故意假装没听到,风度潇洒地带他们出了迎松居。
四方山庄的地牢是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他们几人在路上看到了拄着拐杖蹒跚走路的孙阳冕。孙阳冕见到司命部主,立即半躬了腰行了个礼,道:“师叔,您这是……”
司命部主道:“白姑娘想去看望一下鱼里屠,所以我给他们带带路。”
孙阳冕神色微变,说道:“可是鱼里屠关在地牢,现在又这么晚了。”
司命部主道:“无妨,恐怕明日庄主就会审问鱼里屠,今日让白姑娘了解一下情况也好。”
孙阳冕垂首道:“是。师叔、白姑娘、花少侠,慢走。我还想在这儿再散散步。”于是双方告别。因为之前云北辰说了对孙阳冕的怀疑,白晓寒不免在错身之际多瞧了他一眼。
地牢的位置果真是隐秘之极,入口竟然是在离观星塔南面百步左右的一处的假山。这处假山东西分布,形状瘦长曲折,全身百孔,姿态百怪,是巨型赏石中的珍品。入口掩映在几条茂盛的爬山虎后。
白晓寒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只觉一片静寂,最近的守卫离这里也有五十丈之遥,于是问道:“这是山庄的地牢,怎么没个人把守?贵庄就不怕有人劫狱?”
司命部主提着一盏纸皮灯笼,拂开错综的爬山虎,他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丫头,你何不向那观星塔一看呢?”
白晓寒依言向北面的观星塔仰头望去,只见塔高七层,上面每一层都灯火闪烁,尤其是最高一层,好似有人在上面走动,便立即想到了这其中的缘由,心想若有人私闯地牢,观星塔上定会有人发现。其实她还有所不知,观星塔顶处不仅有灯火和人,还有一口大钟,若是有人擅闯地牢,只要晃动大钟,钟声会立刻响彻山庄,山庄内所有的人都会听到,届时庄里的护卫不消片刻便能赶到。观星塔上更是备好了百余架弓弩,情急之下,可万箭齐发。
地牢里面并没有白晓寒和花不坠想象中的阴暗潮湿,每过一丈就有两盏油灯各照一边,因而光线通明。地上的路坚硬干燥,是用石砖铺成的。司命部主边走边道:“这地牢很久没有关过人了,里面的空间可不大,来了一个鱼里屠就已经占了大地方。”
果不其然,走到深处,里面竟然只有一个牢间,旁边有两名山庄守卫把守。守卫见了司命部主,立刻行礼,道:“不知部主深夜探牢,有何要事?”
司命部主把灯笼放置在地上,说道:“白姑娘想探望鱼里屠。”再看看牢中的鱼里屠,原本倚着墙壁阖着眼,似在睡觉,可在听到“白姑娘”三个字之后立刻睁开了眼睛,从草堆中跳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栅栏外的白晓寒,惊呼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白晓寒道:“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并且来问一下你前几日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鱼里屠本想开口,却看到司命部主和两个守卫仍站在原地,又把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司命部主察觉其意图,淡笑道:“我等先行走开一会儿吧,不然你们也不能畅所欲言。”说着,挥手示意让两名守卫跟着走到地牢的转弯处,却不料白晓寒道:“不用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你们听的话,况且明日齐庄主审问鱼里屠时,什么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司命部主听白晓寒如此说,也就不回避了。地牢里面有一张八仙桌和两只长凳,是给守卫休息用的,此刻,司命部主正好坐着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白晓寒道:“好了,你先说说你之前到底去了哪里。”
鱼里屠低垂了头,闷声道:“属下不知道。”
不仅白晓寒,就连地牢里的其他人俱是惊讶不解,司命部主更是双眼眯起,眉头微微皱起。白晓寒道:“不知道?怎么可能?那连管事呢?他是你劫走的吗?”
鱼里屠神色十分憔悴,说到连管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异样,道:“连管事,我这几日都与连管事在一起,可他一直都在深度昏迷当中。”
连管事没有死。这个消息给在场所有人一丝安慰。白晓寒继续问道:“你和连管事在一起?你不知道你们当时在哪里?”
鱼里屠点点头,无奈地回答道:“是的。我们在一个四处都是白壁的屋子里,没有床,没有桌子、凳子,什么都没有,门是一扇铁门,牢固得很,我打不开。只有一扇半尺见方的小窗跟外面联通,每日都会有人送来饭菜。连管事身上被人刺了一刀,血流了很多,当时已经气息奄奄,后来外面的人在送饭菜的时候给了一瓶金疮药和一卷纱布,这才帮连管事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他一直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白晓寒问道:“你知道是谁伤了连管事吗?”
鱼里屠摇头,“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但是到了差不多子夜之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就起来出门看看,发现原来是一只猫,便又继续回去睡觉了,可是当我一触到床,发现有一张小纸条落在床头,我点灯一看,上面竟然写着‘连管事有难,速去’七个字,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就直接去了连管事的房间,里面亮着灯,我推门进去竟然看到连管事腰上中了一刀,正流血不止。我立即给连管事用衣服上的布料止血。可就在那个时候,我想逃离四方山庄的私心指使着我利用连管事帮我逃出去,于是我背起连管事往外面跑,我想他没有伤到要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在此之间,我正好可以利用他熟悉地形和迷阵林的优势来帮我脱困。然而事情并非我想的那样,在我背着连管事进入山庄外的两仪阵林之时,就被几只狼给盯上了,可是它们并没有立即攻击我,只用阴森森的眼睛盯着我,仿佛是在看守我。之后,有个黑衣人出现把我打晕了,我和连管事就出现在了那个不知名的屋子里。”
白晓寒一边听,一边想象当时的情景,听起来那些山林中的狼似乎与那个黑衣人是一起的,狼是黑衣人的手下。那么,黑衣人定然是懂得驯养动物之人,如此看来,孙阳冕的嫌疑……白晓寒问道:“你看清楚那个黑衣人了吗?他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鱼里屠道:“当时正值黑夜,属下背上又背了一人,实在是没有看清楚,但是属下能确定那应该是一名男子的形象。”
听到这里,白晓寒心中对孙阳冕的疑虑又多了一分。但是鱼里屠又怎会出现在齐莲儿的房间里呢?于是继续问道:“那你出现在齐姑娘的房间里又是怎么回事?齐姑娘说你差点侮辱了她。”
鱼里屠一时之间又变得满脸懊丧,脸色纠结痛苦,沉吟了半天后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吃过晚饭之后,便觉昏昏沉沉,后来就睡过去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间极为雅致的屋子里,但我眼神模糊,只隐约看见藕荷色的帘幔,还有桌上似乎摆着酒菜,那时候我忽然感觉特别渴,就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喝了那壶酒,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了。”
花不坠一直安静地听着,忽然开口道:“你这是着了什么人的道儿了!你吃的饭菜,还有那壶酒肯定有问题!”
鱼里屠深感愧疚,垂首不言。白晓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回首向司命部主问道:“部主,那壶酒可是齐姑娘的,若是有问题,也应该再问问齐姑娘吧!”
司命部主的右手刚才一直握拳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听到白晓寒的疑问,停下了叩击,说道:“这是自然,明日定当让莲丫头做出解释。”
与鱼里屠告别之后,两名守卫继续看守地牢中的鱼里屠。司命部主则原路送白晓寒和花不坠回迎松居。
这个时候,夜已深,起了风,吹动着柳浪里的柳枝,犹如美丽的女子在夜里舞着纤腰,树叶随风簌簌作响,却没有丝毫寒意。到了迎松居,云北辰房间的灯已经灭了,他竟然没有等他们回来就先睡下了。待白晓寒和鱼里屠都进了房间休息,司命部主继续守在院子里。
司理部主问道:“此番前去,有何发现?”
司命部主坐在大理石凳上,长叹道:“白家丫头一去,鱼里屠果然说了很多。看来事情的眉目快出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心中灵念一转,叫来两名守卫,在他们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话,叫他们天亮之前必须完成。
司理部主对于司命部主的秘密行动,毫不介意。望了望天上已经西沉的明月,又低头看了看斑驳摇动的树影,司理部主以地上的树影枝数在心中暗暗卜了一卦,手指扣念,算到最后,却是卦象非佳,于是脸上开始隐隐显出哀伤叹惋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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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17 23:13:56
肃穆巍峨的玄明殿上,齐赋高坐在主位,两侧站立着天地命理四位部主。其余众弟子分立两侧。云北辰三人也是被带到了殿上,四方山庄的人看到云北辰安然无恙之时,都在诧异他的恢复能力,昨日齐庄主和四位部主合力才制住了他,没想到今日的云北辰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并无异样,只是清冷的双目中透着一股迫人的寒意。
鱼里屠被人从地牢押解到了大殿之上。虽然明知他前日是被人下了毒,但山庄的人始终不放心,点住了他的左右肩井穴,好叫他只能慢慢地走路,手臂却无法动弹。
此刻的鱼里屠与前两日的疯狂模样全然不同,脚步迟钝,眼神如死鱼一般苍寂,脸色如鱼肚白一般毫无颜色。鱼里屠面对殿上的众人,默默地跪下,全身上下毫无戾气。
齐赋一看到鱼里屠,就想起了前日他把几名守卫打成重伤,其中一人还惨死在他的手下,胸中便憋了一股愤怒之气,但现在的关键是在于审问此人前些日子的行踪还有连管事的下落,于是按压住内心的怒气,对着下面垂首跪着的鱼里屠问道:“鱼里屠,你失踪的日子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你把连管事怎么了?”
鱼里屠把昨日对白晓寒坦白的话一一说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听。然而他的话却让齐赋更加难以接受,这分明是在说四方山庄内有图谋不轨之人,这比起一个鱼里屠更加危险!
齐赋端坐在主位上,抚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咯咯作响,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女儿齐莲儿和孙阳冕一眼。只见齐莲儿的头垂得低低的,双手正在纠结于自己的裙带。齐莲儿今日原本不想来玄明殿,可是父命难为,只好前来。齐赋对自己的女儿是了解的,他知道齐莲儿有所隐瞒。反观孙阳冕,他依旧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双目中却微微显出惊讶之色。
待鱼里屠说完了话之后,齐赋开始对孙阳冕发问:“阳冕,本庄主知道你的两条爱犬都是被山林中的灰狼所害,还有你的腿伤,可是依据鱼里屠的供词,那些狼应该是经过人为训练出来的,而全庄上下,只有你爱好驯养动物之术,你对此有何解释?”
孙阳冕拄着拐杖,脚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到大殿中央,依着拐杖慢慢地跪了下来,说道:“山林中的灰狼的确是弟子驯养出来的,目的是想守卫山庄,阻止一些擅闯山庄的人。”
此言一出,引得殿上一片哗然。云北辰与白晓寒都是眉头微皱,但是又看看孙阳冕的表情,无比淡然,说话的口气安然自若,好不作掩。司天部主是孙阳冕的师父,对于徒弟的话,半信半疑,他深知孙阳冕对于动物的喜爱和亲近,也知道他和动物交流的能力,却从不知徒儿竟然把山林中的灰狼驯养成了山庄的门卫。大殿之上,还有一个对孙阳冕的话不敢相信的人,这人便是齐莲儿,她的双眸瞬间睁大,震惊万分,一双手几乎忘了纠缠自己的裙带。
齐赋继续问道:“那是你抓了当时要出逃的鱼里屠还有气息奄奄的连管事吗?”
孙阳冕沉默半晌,语气坚定地道:“是。”霎时,大殿上就像沸腾了一般,所有人都在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孙阳冕,谁都无法相信平日里和善的孙师兄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未等齐赋继续发问,孙阳冕就供认不讳地回答道:“弟子与连管事有些过节,一不小心争吵了起来,最后拿匕首刺伤了连管事,因而想找鱼里屠来顶罪,却不知鱼里屠想利用连管事逃出山庄。弟子知道鱼里屠绝不会有意伤害连管事,等连管事在外面伤好了之后,定会回到山庄,到那个时候,弟子肯定在劫难逃,所以就利用山下的狼群找到了他们两个,把他们藏在了山庄里。”
齐庄主听着孙阳冕供出的一字一句,气得胸口起伏,怒道:“那你就不怕此事泄露之后,你也是在劫难逃吗?”
孙阳冕道:“知道,所以弟子在这里向庄主坦白所有事情。”
司天部主颤声道:“阳冕,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眼眶里渐渐涌出泪水,孙阳冕向司天部主伏地一拜,道:“是的。徒儿不孝,还望师父不要太过伤心恼怒。”
司天部主一听这言,双脚绵软,几欲摔倒,幸好有身旁的司地部主扶住,这真当是痛心疾首啊!
过度的震惊并没有扰乱齐赋的心智,“那连管事呢?他现在如何了?”
“死了。重伤不治,死了。”眼泪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孙阳冕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语调,说出了连管事的消息。
“什么?”齐庄主惊道,“连管事死了。可是鱼里屠说你明明给了金疮药给连管事医治。”
孙阳冕道:“那是一开始的情况,后来因为有云公子搅局,鱼里屠恢复了神志,却没有立即被庄主处决,弟子觉得再留着连管事就太危险了。”
齐赋道:“如此说来,你是故意把鱼里屠放入莲儿房间的,好叫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再使计让鱼里屠发疯,重伤打死守卫,让本庄主不得不下令处死他,让他为你的罪行闭嘴,是吗?”
孙阳冕道:“是的。”
齐赋道:“可是鱼里屠说他是喝了莲儿放在桌上的酒才觉得浑身不对劲的,这你又如何解释?”
孙阳冕抬头看了看一旁的齐莲儿,继而收回目光,说道:“那是弟子趁师妹不在房中,特意在酒中下的药。”
齐庄主喝道:“那你就不怕鱼里屠真的害了莲儿!?”
孙阳冕道:“依师妹的武功,再加上山庄的守卫,应该不会让鱼里屠得逞,这些都是弟子事先算好了的。”
齐庄主突然站起身,指着孙阳冕喝道:“你,你……”说着,又一觉头痛难当,猛得落座到座位上。
孙阳冕静静地跪着,双手握紧了拳头,不敢松懈。他的眼泪已经停止了,滴在手背上的泪水却还未干涸。
正当齐赋准备给孙阳冕定罪之时,司命部主站出来道:“庄主且慢定罪。”
齐赋道:“部主可是要为孙阳冕辩护?”
司命部主看了一眼孙阳冕,眼神又朝其他方向瞥了瞥,淡笑道:“老夫这不算是辩护,只是说明一些事实而已。其实,连管事并未死。”
连管事没有死!孙阳冕听到之后瞳孔倏地变大,紧握拳头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但是他没有抬起头来。只听司命部主朗声吩咐外面的人把连管事带进来。
众人齐齐地看向从大殿门外被两名守卫搀扶着进来的连管事。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连管事两鬓的头发竟然全都白了,脸上似乎一下子多了好几条皱纹,他穿着一身灰布长袍,慢慢地走进来,一见到齐庄主,立刻跪下道:“连周见过庄主。”熟识连管事的人还发现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苍老了。
在见到连管事安然无恙地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感到了些许的安慰。齐赋对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的连管事分外仁和,和声道:“连管事,你先起来吧!”说着,两名守卫把连管事搀扶起来。齐赋又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重伤你的人?这人就跪在你旁边。”
连管事佝偻着背,向身侧的人仔细看了看,方才看清那是孙阳冕,于是向齐庄主作揖回答道:“伤我的人怎么会是阳冕呢?”
孙阳冕亲口承认捅了连管事一刀,还把他和鱼里屠一同囚禁,但是当连管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又说孙阳冕不是凶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赋急道:“那是何人?”
连管事的背更加佝偻了,整个人显得更加老迈,他的脸上甚至有了几行清泪,为了不在庄主面前失了仪态,立即用袖子抹去,勉强挺直了腰板,说道:“是我那万恶的侄儿——连莊啊!”
原来是连莊!那孙阳冕为何要为连莊顶罪?白晓寒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口中小声说道:“应该是为了齐姑娘吧。”云北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花不坠却是一根经,在这时说道:“那应该赶快把连莊抓起来才对啊!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连自己的舅舅也敢害,还算是人吗?”
连管事忍不住声泪俱下地说道:“我那黑心肠的侄儿竟然对山庄里的阵法秘籍看上了眼,还从藏书阁中偷了出来,被我知道之后,我就叫他来我的房里,谁知他见了我就拿出匕首来刺伤我,后来还把我和鱼里屠抓到了一间密室里。”
连管事作为受害者,连莊又是他的侄儿,这种事情断不会瞎说。如此说来,一切都已明了了。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连莊。齐赋对此深恶痛绝,满心懊丧,他甚至还想把女儿嫁给此人,看来一切都错了。
孙阳冕默默地跪着,缓缓地阖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是悲伤,还是庆幸。他偷偷地抬起眼皮向齐莲儿望去一眼,她的双眼都红肿了,眼泪正簌簌地往下落。孙阳冕只能报以一种悲切的淡笑。
齐赋道:“这么说来,阳冕之前所说的话都是假话,都是在为连莊开脱,阳冕,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孙阳冕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和连莊的关系不是特别的亲密,在旁人看来没有理由去帮一个不是朋友的人顶罪。
“师兄可能是怕女儿伤心。”齐莲儿站了出来,她那张不精致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女儿自小与孙师兄一同长大,如同兄妹,他知道女儿心系连莊,因此即使知道了连莊是幕后的凶手,但是为了不让女儿伤心失望,一时鬼迷心窍,为连莊顶了罪。”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都觉得齐莲儿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孙阳冕竟然会有这样一份勇气。
齐赋对孙阳冕的态度一下子从怒恶转变成了疼惜与欣赏,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十多年前这两个孩子在山庄内嬉戏的情景。云北辰依然持着冷冷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在他看来,这样一场兄妹情深的场面,漏洞百出,孙阳冕在维护齐莲儿不假,但是齐莲儿背后难道就没有在维护别人吗?
然而齐赋也并非是平庸之辈,向司命部主问道:“部主是从何地解救出连管事的?”
司命部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齐莲儿还有孙阳冕,淡淡一笑,说道:“回庄主,是在景华阁之中,庄主应该记得景华阁已经久未有人居住,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齐赋点点头,道:“的确。好了,眼下事情都已真相大白,传令下去,立即缉拿连莊,抓到之后,废其武功,收回阵法秘籍,逐出六盘山,永世都不得再踏入六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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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17 23:14:24
撤去了守卫监视的迎松居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甚至是有些寂寥。没有迎松的迎松居,只有几颗参天的古树。这一日的阳光依旧灿烂,只是有些过热了。
白晓寒在长廊下来回踱步,她的脑中还在回想着当他们走出玄明殿之时,齐莲儿所说的话,“白姑娘,莲儿若是有姑娘这样美丽的容貌就好了。”齐莲儿的脸上有着莫名的笑容,那不是一种悲凉的笑容,更像是一种无奈,一种解脱,一种妥协……白晓寒无法理解齐莲儿神情,她知道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希望自己有美丽的容貌,所以她把齐莲儿的话当成了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的羡慕和嫉妒。
“唉,你怎么不进去啊?”不知何时,花不坠也出现在长廊下,看着走来走去的白晓寒,不禁问道。
白晓寒道:“我进不进去也无关重要,司地部主定是早已知道长白山的事情,这下正在给北辰解说,我不在旁边也无所谓。倒是……”
花不坠深知白晓寒对云北辰的关心,笑问道:“倒是——倒是什么?”
白晓寒道:“我想去看望一下齐姑娘,我觉得她今日有点不对劲。”
花不坠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齐莲儿或许是一位好姑娘,但是看上连莊这样的大坏蛋,就是不应该,于是不屑道:“她相好的成了凶手,她当然会不对劲啦!有什么好去瞧的?”
白晓寒靠在一根木柱上,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齐姑娘是连莊的帮凶吗?孙公子为连莊顶罪,也是出于保护齐姑娘的意图。你说,现在的齐姑娘会是什么样的心思?”花不坠还未来得及对这话细想,白晓寒猛然间转身惊呼道:“不好!”说着便跑了出去。
白晓寒一跑,花不坠自然是要跟出去的,他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喊道:“你干什么去啊?”
房间里,云北辰听着司地部主拿着羊皮纸讲解,听到屋外的声音,稍稍分了神,但很快又集中到了重要事情上面。云北辰面色凝重,略一沉吟后问道:“部主的意思是在丁酉年,长白山会有一场地震和火山爆发?”
司地部主一手捋了捋短须,点头道:“不错,山庄里的地动仪近些年来总是蠢蠢欲动,所指的方向一直是东北方,经老夫仔细推算,这事发生的时间应该就是在五年后的丁酉年。你带来的这张羊皮纸乃是出自百年之前,绘出这张星象图的人,想必是在长白山专心观察过其地质变化,才能在百年之前就预料此事,真是一位奇才啊!”
云北辰苦笑道:“可是这样的奇才却是一生都被禁锢在了天池牢底,到死都没有见到天日。火山和地震的威力,晚辈是知道的,若真的如纸上所写,天池倒转,玄武出世,恐怕云城就要毁于一旦了。”
司地部主道:“只要事先撤离,便不会有事。云公子无须哀伤。不过据闻玄武乃是上古神兽,想不到竟然是在云城,传说玄武带着远古的巨大神力,可庇佑一方。”
云北辰道:“这只是一个传说。自晚辈出生之日起,就听长辈们说玄武会佑护云城世代安泰,可是当灾难来临之时,谁又能保证呢?”
司地部主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坚毅与理智,即使心中有魔性,但是本性还是善良的。
莲心小苑,门前小池塘中的莲花已经开了四朵,有白色的也有粉色的,另外还有三个花骨朵。这些美丽圣洁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玉立在水面上,有绿油油的大圆盘莲叶相衬,美不胜收,宛如一片瑶池仙境。这一池的莲花给莲心小苑带来了一丝清凉,一抹淡雅。
齐莲儿坐在门前的石板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绽放的莲花,心情却如这一池不起一丝涟漪的池水一般平静。
从玄明殿走出来,齐莲儿看到孙阳冕伸出手想要挽留她说几句话,她却报之以一笑,摇摇头拒绝了。她拖着沉重得如灌了铅似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走回莲心小苑,感觉沿途走了好久的路。一回来,就把两个贴身丫鬟给支走了,独自一人坐在门前看着一池的荷花,时而沉默,时而傻笑。
等她觉着看够了,就站起来,进了自己的闺房。齐莲儿把衣橱中她最喜欢的一套藕荷色纱裙拿了出来,安静地换上。她用一幅绣帕盖在梳妆台上的镜子上,这样她就用不着看自己的脸了。很小的时候,奶娘就告诉过她每一个女孩的房间里都要有一面镜子,否则就无法梳妆,无法打扮了。这一回,齐莲儿终于再也不用看镜子了。在把脸洗净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一只玉白瓷盒,用指甲抠了一点儿轻白红香的水粉,在掌中摊开后扑在自己脸上,再从另一只盒子中挑了些石榴胭脂,抹在两腮上,接着又拿起画眉石给自己描上黛色的柳叶眉。她幻想着自己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儿。
正当齐莲儿画眉之时,身后出现了一个人。齐莲儿知道他是谁,即使没有了身前的镜子,她也猜得到是谁。她放下眉笔,拿起梳子梳起肩头的长发,问道:“连哥,你看我这样美吗?”
“当然。你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姑娘了。”
齐莲儿转过身,看到连莊眉目间散发着疲倦和焦灼。可她却是不紧不慢地停止了梳发,她依然坐着,没有站起来,和绝大多数淑女一般,把双手整齐地放置在膝盖上,蝌蚪大小的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连莊。
连莊已经知道了他舅父回来的讯息,知道了齐庄主对他的逮捕令,他知道此生已再无机会在四方山庄安生立命,现在只求寻得一线生机,而他的生机正是齐莲儿。他一生的夙愿只想出人头地,想做人上人,可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将重新做回他的市井之徒,遭受白眼和耻辱。但他不甘心!
齐莲儿站了起来,走到连莊身前,说道:“连哥,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连莊感到今日的齐莲儿与往常不一样,她比以往更加妩媚,但是她那浓妆艳抹的姿容却是更加的丑陋扭曲。连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天下间任何地方,我都愿意陪你一起去。”
齐莲儿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笑得更加灿烂了,脸上的胭脂就和晚霞一般光艳。她走得更近了,一只青葱般的手搭在连莊的手臂上,脸慢慢地挨到他的肩上。就在这时,连莊几乎不可信地瞪大了双目,袍子上已经涌出了大朵大朵的血花。他握住那把插入自己胸口的匕首,摸到了柄上的花纹,他认得这把匕首,因为他就是用这把匕首刺伤了他的舅舅。后来这把匕首就一直被齐莲儿保管着,没想到今日会插进自己的胸膛。
齐莲儿的神情就在那一刹那变成了冰霜般的冷酷,就连再红的胭脂也掩盖不住她眼神中的冰冷和绝望。齐莲儿说道:“连哥,你为何不一直骗到我死呢?你知不知道一辈子被一个人欺骗,那莲儿也圆满了呀?”她的手上、藕荷色的袖子上沾满了连莊的血,鲜红的血。那把匕首还在她的手中,就那么一直被她握着。她看着连莊慢慢地倒下去。而她就这么冷冰冰地站着。
白晓寒和花不坠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的一幕。连莊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扭曲,胸口血流不止,最后在抽搐中死去。而自始至终,齐莲儿就这么站着,直到看着连莊不动了,她才又慢慢地走回梳妆台坐下,放下匕首,用白色的手绢擦拭掉手上的血,尽管还有红色的血迹,但她毫不在意。
花不坠是第一个冲进屋子的人,他先探了探连莊的呼吸,确定了他的死亡。白晓寒带着对血和死亡的忌讳,犹豫地提起脚步走进屋子,屋子里充满着鲜血的腥味,和屋外莲花的清香混合在了一起,让人莫名的寒栗。
虽然看不起连莊的为人,但花不坠从来都没想过齐莲儿会杀了他。花不坠一直都以为连莊是齐莲儿的情人,在这种关头,更可能的是把他送出山庄去,而不是杀了他。
齐莲儿面对突然而至的白晓寒和花不坠,竟然笑了笑,淡淡地说:“他死了。”说的时候露出一种只有小女孩才有的天真神情。齐莲儿缓步走到梳妆台前,在鼓凳上坐下,撇过头将脸贴在冰凉的梳妆台上。她微微笑着,天真地笑着。
直到看到了藕荷色的衣裙染上了红色,白晓寒才惊恐地大叫道:“齐姑娘!”
花不坠马上跑过去扶起倒在梳妆台旁的齐莲儿,她竟然用同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红色的鲜血顺着衣裳渐渐地印染下来。花不坠一时乱了阵脚,连忙用旁边的手绢替她捂住伤口,可是血还在不住的流。白晓寒跑到莲心小苑的门口,向外大声喊:“快来人啊,出人命了!快来人啊!”
第一个跑进来的是孙阳冕,他一直都在离莲心小苑不远处的长廊中徘徊,听到喊声之后,立刻拖着尚未痊愈的腿脚一步一跛地跑了过去,当中差点摔倒两次。当他跑到屋子门外时,看到齐莲儿浑身是血的靠在梳妆台上,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白晓寒站在门外,她不想看到死人,所以就没进门。而孙阳冕站在门外,双脚想踏进屋子,却怎么也迈不进去。
后来人来得越来越多,一时混乱极了。齐赋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企图挽回女儿的性命。
孙阳冕始终木讷地站在门外,门口处的人来来往往,喊得撕心裂肺,仿佛都与他无关,被撞倒了就自个儿爬起来,然后靠在门框上,等待时间的流逝。花不坠走出房间的时候,他问道:“师妹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花不坠为齐莲儿的死感到一阵伤感,他明明看到临死前的齐莲儿一直望着门外的孙阳冕,却始终未见她抬起手叫他进来,或许是流血过多的齐莲儿已经没有了力气。花不坠道:“她说:‘师兄,你可曾记得莲儿十岁生日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外人无从得知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孙阳冕却渐渐想起了一件事情。齐赋为女儿的生日准备了丰厚的礼物,那一天的齐莲儿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山庄里的众多弟子都来给她过生日,孩子们最大的乐趣在于一起玩耍,玩游戏输了的齐莲儿哭了起来,齐赋过去给女儿擦眼泪,问她为什么哭啊。稚嫩的齐莲儿一边啜泣一边说:“他们说我要是再哭,就更不可能嫁出去了。”十岁左右的孩子尚且懂得了美与丑的概念,那个概念就这样一直扎根在了齐莲儿的心中。齐赋为排解女儿心中的苦恼,就把众多弟子中的孙阳冕拉了过来,问道:“阳冕,你愿不愿意长大了娶莲儿?”那时候的孙阳冕已经十五岁了,他一再看了看泪雨梨花的齐莲儿,沉默了好一会儿,上牙咬着嘴唇纠结,终于说出了口:“不想。”齐庄主为孙阳冕的话感到震惊,甚至有些气愤,可是在听到孙阳冕说的“人应该诚实”的话之后竟然哑口无言。
没想到多年以后的今日,结局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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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22 14:04:42
事实上,齐莲儿没有死,匕首离她的心脏偏离了几分,因而在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齐赋为此庆幸不已,一行老泪地感谢上苍对女儿的眷顾怜悯。昏迷了两天之后,齐莲儿曾一度醒来过,没有说半句话,喝了一点汤药后就继续昏睡了。
白晓寒靠着云北辰的肩膀,细细地品味着最后在四方山庄的日子。白晓寒的脑中一直浮现着齐莲儿出事那一天的情景,一想到鲜血和死亡,她的手就不住地颤抖。云北辰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了,不用害怕。”
白晓寒问他:“你觉得孙公子爱齐姑娘吗?”
云北辰道:“爱,不过是兄妹之爱,无可改变。不能因为孙兄为了齐姑娘而自愿牺牲,就能把这种兄妹之情解释为男女之爱的。”
白晓寒听了这话,过了片刻,方才点点头表示赞同。
云北辰一行人是在两天后离开的,一起走的还有鱼里屠,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在女儿齐莲儿重伤后,齐赋看开了很多事情,愿意放鱼里屠平安离去。
临走时,司地部主送了云北辰一卷北国地质图,说他以后兴许会用得到。“这块玉牌是司命师弟让老夫代为转赠云公子的。”送完了自己的礼之后,司地部主又从衣襟里取出一个青团花纹的锦囊。
云北辰双手接过锦囊,摸到里面的玉牌方正有棱、不足半掌,当下拱手道:“云某在此多谢司命部主的厚礼,还望部主向司命部主转达云某的谢意。”
司地部主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送他们下山的是罗逸,一路将客人从四方山庄的大门送到六盘山下。道别时,哪知云北辰却说了声“且慢”,话音未了,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林影间,余下的人不明所以,只在原地等待,见他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鸟窝,里面有两只嗷嗷待哺的鸟儿。云北辰道:“这是我刚才在经过的一处悬崖上看见的,这两只应该是雏鹰,云某想把它们赠给孙兄,还请罗兄代为送达。”
却不料罗逸并没有接,只说道:“孙师兄虽然喜欢豢养鹰犬,但若把这两只雏鹰送到孙师兄手里,那雏鹰的父母老鹰岂不是要担心了。为人父母的有担忧子女之心,这老鹰也是如此。罗某还请云公子把它们送回原处吧。”
云北辰左手端着鹰巢,赞赏地一笑,说道:“还是罗兄想的周到,但还请罗兄把这两只雏鹰送回悬崖处,那正好是在离这里不到一里的地方。”
罗逸听此一言,心想他们要下山,自己却是要回山庄的,正好可以送还鹰巢,因此接过鹰巢,再次作揖道别之后,转身走往回庄之路。
云北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一笑。
白晓寒一看云北辰如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就觉其中有诈,便在他身旁小声问道:“那两只雏鹰的母亲怎么了?你不会是做了杀母夺子的事情吧?”
云北辰收回望向罗逸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村庄,沉默不响。白晓寒以为他不会作答时,忽然听到云北辰轻声说道:“是又怎么样?”
白晓寒微微一怔,心中暗忖:“这难道就是他心中的魔性吗?”
这一日,他们在山下的村庄里借住了一宿,第二日便赶往最近的小镇,在那里买了四匹马驹,顺便在镇上的客栈里休息了一晚。
日落之后,天意微凉。在六盘山上待了数日,只因山势高绝,气候凉爽,不知到了山下,也已过了酷暑时节,秋意渐起。
云北辰和白晓寒走在客栈的庭院中,看到夏花渐渐稀落,草木尚自茂盛。忽而从天际吹来一阵小风,白晓寒不禁浑身一颤,道:“没想到我们去了四方山庄不到半月,重回这个小镇,就感觉不一样了。”
云北辰的衣袍迎风微微鼓起,感叹道:“秋天快要到了。”
这时,从前面的厅堂里传来一串爽朗的喜悦笑声,恰逢客栈里的伙计到庭院里倒水,白晓寒就问伙计:“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伙计端着木盆,笑道:“镇上的老李家媳妇儿今日生了个大胖小子,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得给每家每户送糕点,讨个吉利,这不,刚才老李还在和掌柜说话呢?听说他今日笑得就没合拢过嘴。这也难怪,他都五十了,也算是老来得子了。”
伙计一走,白晓寒笑道:“我们在四方山庄数日,却不知山下已是个把年月。我倒觉得有点南柯一梦人间千年的感觉。”
云北辰边走边笑,对她说的话表示赞同,却又不加回应。过了片刻,白晓寒又问道:“隔了四五天,我都还没有问你,你的谜题解开了,剩下的时日是多少?”
云北辰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五年。”
白晓寒道:“这对你来说,是长是短?”
云北辰道:“对于整个云城来说,不短。但对我来说,不长。”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此番前来,不知会救出一个鱼里屠。他昨日还在问你何时回杭州,你却一直拿话搪塞,这也终归不是办法。”
说到了眼下的正事,一抹烦恼之色爬上了白晓寒的眉间,她偏头看了看庭院中在暮色映衬下渐渐发暗的紫薇花,说道:“你不打算回清溪涧了吧!”
云北辰道:“清溪涧本就不是我的安生立命之所。”
白晓寒心中暗道:“那我也本不是你的心中所属,如此说来,倒是我有意为难你了。”一念及此,便觉心中不适。
花不坠和鱼里屠聊起了他在南屏山和鬼一比剑的事情,鱼里屠一听他们两个最终未分胜负,不禁开始对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人敬佩起来,“鬼一的剑法快如闪电,如影似魅,你竟然能和他打个平手,看来小兄弟剑法也是十分了得。不过鬼一的剑法尚未练全,他日你们若是再行比试,就不知道小兄弟可否能跟鬼一再打个平手了。”
鱼里屠这话说的明显是在褒鬼一,贬他花不坠了,花不坠听了心中大不为快,哼声道:“我的剑法也没有练全,等过些时日,我和他再比一次,谁说我一定会输?”
鱼里屠见他小小年纪,志气远大,自信满满,连忙给他把酒倒满,赔礼道:“小兄弟说的极是,原是鱼某刚才失礼了,还请小兄弟见谅。”
花不坠大人不计小人过,喝了鱼里屠倒的酒,酒劲苦辣,嘴中啧啧了两声,说道:“你出了四方山庄,何日回影阁给白阁主复命去啊?”
鱼里屠叹了口气道:“鱼某此番被四方山庄关了大半年,给影阁丢了大脸,回去只求阁主不要重罚,别的也都还好。只是这归期,还得看我家小姐的意思。”
花不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拍桌案,笑道:“你知道你家小姐是怎么跟我们出来的吗?你要等她一同回去,不知要等上何年马月呢?而且自从我们出了杭州,也未见白阁主派人来寻,不知白阁主是不是默许了晓寒和云兄的关系。”
“什么?小姐是偷跑出来的?”鱼里屠瞬间变得惊慌起来,他不知道以往机灵可爱,却又不失温婉的小姐会为了一个云北辰从家中跑出来,“阁主怎会任凭小姐和云公子在一起呢?”
一看鱼里屠惊讶的那个样儿,还有他急促的口吻,花不坠笑得更加厉害了,拍得桌子四脚直颤,差点把杯中的酒给洒出来,最后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说道:“原先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迟钝的人,没想到你比我还迟钝,哈哈哈!”
白晓寒与云北辰一同去神农镇之时,鱼里屠早已被困在四方山庄,外界一切大小事情传闻他都不知,自是不知白晓寒与云北辰在一起的日子暗中生起情愫,现在知道,当然是大为惊讶。鱼里屠默默地喝了杯酒,不知酒中滋味,心中苦恼。他已重获自由,若不回影阁亲见阁主,往后被阁主知道,罪责定会不小,可经过花不坠的提醒,看来小姐回影阁的心思不大,这番矛盾,叫他该如何是好?
这日夜里,花不坠在客栈的房顶上找到了吹凉风的云北辰。花不坠踩着咔嚓咔嚓的瓦片声,坐到云北辰身边,打着哈哈,笑道:“原来云兄你也没有睡啊?”
云北辰见花不坠手中提了坛酒,就直接拿了过来畅饮,喝得畅快了之后把酒坛重新丢给花不坠。花不坠轻轻地晃了晃坛中的酒,嘴上假意不满:“我好心拿坛酒来跟你一块儿喝,你却自个儿喝了大半。”
云北辰怎会不知花不坠的说笑,喝的酒劲猛,刚一喝完就觉得有一股热劲儿从胃里往四肢百骸急蹿,于是双臂一张,躺在了屋顶的瓦片上,望着藏蓝的夜空。
花不坠看他沉默,刚才故意说的趣话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喝了三大口酒后,抱着酒坛也躺了下来,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两人一时无话,花不坠心中其实憋闷得慌,忍不住开口问道:“云兄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云北辰道:“往北走。”
花不坠猛地坐了起来,“啊,你要出关,回云城了?”
云北辰道:“暂且不是回云城。”
花不坠道:“那你为何不先跟晓寒回杭州……”见云北辰瞟了自己一个冷眼后,便讪笑两声,住了口。
云北辰忽地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沉和,说道:“你怎么知道晓寒就一定想回杭州,莫不是鱼里屠要回去吧?”
云北辰一语中的,花不坠便直接说道:“鱼里屠要回影阁,确实不假,而且他被关大半年,唯恐白阁主怪罪,正所谓归心似箭啊!可是话说晓寒跟着我们从杭州出来,说实在的,有那么点像是……”
“像是什么?”
“哎呀,要是在我老家的山村里,向她这样的行为,为你离家出走,就是跟情人私奔啊!你……”话为说完,花不坠头上就被胖揍了一拳。
云北辰严肃道:“不得瞎说。姑娘家的名誉岂是让你这样毁坏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江湖儿女,没有乡间女子的那般唯唯诺诺。但是她离家出走,而我又是一个无家可回之人,哈哈……”说完,在寂静的夜里癫笑了起来。
鱼里屠整夜未睡,一夜都在思忖着该如何劝说白晓寒一同回影阁。他在天晓时分起床后,在房间里徘徊踱步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才出门去吃早饭。客栈里的伙计一看到他,就上来问道:“客官可是鱼里屠鱼大爷?”
一夜未睡的鱼里屠眼眶通红,眼袋深陷,与惨白的肤色相衬,如同清晨在客栈中游走过来的白面僵尸一般,听伙计问他是不是鱼里屠,道:“你有何事情?”
其实伙计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僵尸”说话,只从腰间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他,说是一位住在客栈里的姑娘给他的。鱼里屠一听是一位姑娘给的,连忙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已离开,你速回影阁”九个字。鱼里屠捏住手中的纸条,手指咯咯作响,突然揪起伙计的衣领,充血的双眼,惨白的脸孔逼近伙计,问道:“那位姑娘呢?她去哪儿了?”
掌柜见有客官一大早就在客栈中闹事,赶忙上前劝住,说道:“那位姑娘和另外两位客官天不亮就走了。小店也只是替人办事而已。”
鱼里屠这才放开被吓得直打哆嗦的伙计,顺了顺气儿,问道:“他们走了有多久,是往什么方向走的?”
掌柜道:“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了,是往南边的方向走的。”话音刚落,鱼里屠就立刻从客栈里跑了出去。
辰时一刻,云北辰和花不坠两人纷纷起床,叫了早饭。见白晓寒走过来,花不坠又唠叨起来:“那条死鱼怎么还不起来?”
白晓寒坐下后,叫来伙计,伙计忙哈腰笑道:“姑娘,您交代的事情已经给您办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您的那位朋友已经往南边的方向去了。”白晓寒听了,微微一笑,递给伙计一两银子,接着叫了两个肉包作早饭。
云北辰和花不坠顿时全都看向白晓寒。看着白晓寒一早起来春风得意的样儿,再听刚才伙计说的话,云北辰就知道了个大概。原来他们三个并没有离开客栈,鱼里屠清晨从掌柜和伙计那里听到的话,是白晓寒让他们说的,她算准了鱼里屠早起的习惯,故意让他以为他们已经先行离开,然后再出去空追一场。这是白晓寒昨天夜里跟掌柜交代的事情。鱼里屠一夜苦恼,却在今日一个早晨被白晓寒戏弄一番,还不知就里。
云北辰为白晓寒的计谋而感叹,说道:“你骗走了鱼里屠,真打算跟我一起浪迹天涯不成?”
白晓寒淡淡一笑,眼光波动,似有无限柔情,道:“你觉得呢?”
花不坠则扑哧的大叫一声,把嘴巴里的馒头碎末喷了满桌子,咳嗽了两声后,道:“鱼里屠就这么走啦?那我们昨日还纠结什么啊?话说有晓寒在旁边,有什么难事儿都能解决。”言罢,不禁拍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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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26 19:22:41
鱼里屠往南,云北辰等人向北,南辕北辙,越走越远。白晓寒说:“鱼里屠的心思比花小哥还简单,等到他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肯定已经放弃找我,转而回杭州了。”无论她说的对不对,后来鱼里屠没有找到他们是事实。一路走来,秋意渐浓,落叶开始凋落,满山满路的枯黄之色。
一到汾州,云北辰和白晓寒就找了一家客栈歇歇脚。此时,花不坠已经不和他们一道儿了,只因在晋州之时,听闻了秦岭金门的惨案,心中那颗好管闲事、行侠仗义的心又燃起了火焰。“秦岭金氏一门,老幼共三十六口人,竟然在一夜之间被红叶谷灭门,这也太惨不人道了!”着实是愤恨到了极点,花不坠说的时候咬牙切齿,按在剑柄上的手蠢蠢欲动,通红的眼睛放着神光,如雷似电,仿佛想穿透千万里将凶手千刀万剐。在客栈说起这遭惨事的是几个带了长剑的江湖中人,据他们说,已经有好几个门派集结英雄豪杰,要为金门讨回公道。
云北辰知道花不坠终究喜欢那热闹纷繁的江湖,要实现他当大侠的愿望,便给他斟了一杯酒,说道:“花兄是想和众豪杰一起到红叶谷去讨回公道,是吗?”
花不坠道:“不错。”
云北辰淡然一笑,“如此说来,那就先喝下兄弟的这杯酒,预祝花兄马到成功。”
花不坠又向说起此事的几名大汉询问了诸多讨伐之事,决定马上就走。这一日,他跟云北辰共饮了六坛好酒,晚上,连客栈都没有下榻,直接奔赴宁县,走得着实匆忙。原本那红叶谷就在洛河以西一个山谷,离晋州并不远,可惜组织此次讨伐的是与金家有亲缘关系的赵家,讨伐令出于七日之前,请各路的英雄豪杰于令出十日之后在红叶谷外二十里的宁县集合,共商讨伐大计,因而算下来也不过三天时间了,花不坠这才急着要赶往宁县。
花不坠走了之后,云北辰和白晓寒在客栈里歇息了一晚。第二日,白晓寒暗自感叹。云北辰以为她是为了花不坠与他们的分手而叹,没想到白晓寒道:“上回去四方山庄之时,我还与你说要去红叶谷一赏满山红叶的美景,不料红叶谷竟做出这等灭人家门之事,惹得武林人士同仇敌忾。”
云北辰道:“听闻红叶谷近几年出了位妖孽的谷主,长得冷峻妖冶,风华绝世,可惜性情残忍嗜杀,甚至有人说红叶谷中的红叶就是被这位谷主刀下的血给染红的。”
两人谈论红叶谷之时,云北辰忽地发现身旁竟有人在细细听他们的话,趁着伙计上酒菜之时,便转了话题。
他们选择到汾州,完全是冲着汾州杏花村酒去的。云北辰喜好喝酒,眼下又值秋尽冬来,日渐寒冷,饮酒正好可以驱寒。白晓寒曾哂笑他练得一身冷冰冰的功夫,能把四方山庄的八卦阵都给冻住,还要饮酒驱寒干什么。当时云北辰提着手中的酒壶,脸色凝重,望着远处的山峦美景,喃喃道:“北国的冬天可冷了!”
白晓寒问云北辰准备在汾州住多久,不料云北辰却想在杏花村停脚,意欲住个一年半载。其实云北辰选择在此落脚,不仅因为这里的酒,更考虑到此地已是处于北方,他日去往长白山云城会更加方便,一来北风呼啸,更有利于他的修行练武。于是两人便在离杏花村外不远的一处山林中搭建了一所林间小屋。小屋景色虽不比清溪涧来的秀丽,可是站在山上,正好可以眺望山下杏花村的户户人家。
杏花村以酒闻名,村内有多家酒肆,最好的要数张家的酒肆,他们家专卖竹叶青酒。云北辰觉得他家的酒更加醇香浓厚,每次下山,每每都会到张家酒肆里痛饮一番。连日来,冬日渐进,山上一片肃杀萧瑟,树叶飘零殆尽,小屋在寒风中瑟瑟嘎吱,云北辰便打算在张家酒肆里买上数坛好酒,存在小屋中。
这一日,寒风呼啸,张家酒肆外的帆布酒幌被刮得猎猎作响,今日一早起来,这面旗子还被寒风给冻了起来,上面封着一层厚厚的冰霜,旗面褶皱清晰,欲飘不动,过了中午,方才又活动起来。这日来喝酒的人特别多,整个酒肆里都坐满了人,暖烘烘的一片,多半是村里的乡野山夫,在山上砍完柴之后来酒肆里喝酒取暖。云北辰经常来这个张家酒肆,酒肆的老板张平便认识了他,看他不是村里的人,原先还想着或许是外地慕名而来的客人,但是后来云北辰隔三差五地就到他的酒肆里来喝酒,有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位姑娘,心中难免起了疑,但是嘴上总是不好多问。
张家酒肆,除了老板张平,还有他的儿子和一个伙计。这日,张平的儿子浮生到城里的酒楼客栈去送酒了,还没有回来,因而张平和伙计对酒肆里的客人有些照顾不过来。云北辰和白晓寒一同坐在一张酒桌上,叫了一壶酒还有几样小菜。
忽然,外面传来哭声和责打声。仔细一听,才知是隔壁的荣家孩子昨日和几个孩子竟然去了沉风穴,幸好没出什么事情,各自捡回了一条小命。荣家嫂子正在用竹条抽打孩子好叫他长个记性。
白晓寒听着外面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生怜悯,“孩子贪玩是常事,何苦这般笞打?”
同在酒肆里喝酒的人说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荣大娘若不教训得严厉点,荣家小子以后又跑到沉风穴去贪玩,闹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荣大娘这也是心疼孩子啊!”
白晓寒惊讶道:“沉风穴?那是什么地方?很可怕吗?”
酒肆里的人一听这言,便知她是从外地来的,不仅杏花村,整个汾州的人都知道沉风穴。刚才说话的人接着道:“沉风穴是一个南北方向的狭长山洞,这山洞有个蹊跷,南北接通,洞内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而且温度极低。以前我们村子里有人进去过,结果被那狂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左撞右跌,一路被风势卷到了山洞口,方才保得一条性命。姑娘你想想,若是那人一个不留神,撞在了洞内石壁上,或是被一块飞石击中脑袋,岂不是连命都没了吗?”
“不仅如此,据闻洞里无水无草,石头都被吹成了小沙粒,甚是荒凉,听说里面还有死掉的豺狼虎豹的骸骨呢?”
白晓寒惊叹道:“原来沉风穴这么可怕啊!”
“沉风穴。”云北辰在心中默默念道,“若是真有这洞穴,对我而言,练起朔风归云掌来岂不是事半功倍。”于是问道:“不知这沉风穴的具体位置是在何处?”
一位穿着破棉絮的白发老者道:“就在离我们村西北方向十五里的地方。怎么,公子是想到沉风穴去?那可不行,太危险啦!眼下正值隆冬,正是沉风穴中风力最大之时。”
云北辰道:“我也只是对这沉风穴好奇而已,没有其他。多谢老人家提醒。”
冬日昼短夜长,倏忽间,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云北辰提着两坛酒,和白晓寒从酒肆里出来,恰逢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如丢棉扯絮般,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被落了个满头雪花。酒肆旁边的泥瓦砖头上和前方的枯草地上都布了一层晶莹素白。云北辰道:“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到时候雪下得更大了,我们不好回。”
白晓寒裹紧身上的大红色鹅绒斗篷,点头“嗯”了一声。
酒肆中穿着破旧青袄的是一个穷酸秀才,他问张平:“那两位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看那位公子眉飞入鬓,丰神俊朗,那位姑娘天姿国色,清丽绝俗,不像是农家人啊!”
张平道:“我也不知道,只知他二人似乎是住在附近,经常来我这里饮酒。”
有人道:“住在这里?老头子我住在杏花村几十年了,方圆五十里有几户人家几口人,一清二楚,可就是不知何时住来了这二位。”
张平道:“就算是不住在杏花村,那也必定是离这里非常近的地方,不然怎会三天两头来我的酒肆里喝酒呢?”
全村中最信鬼怪邪说的李老头煞有介事地说道:“不会是山上下来的神仙或是妖怪吧?”
众人一听,纷纷唏嘘,都说李老头太过危言耸听了。
云北辰和白晓寒回到山上小屋之时,雪还在下,而且越来越大了,木屋顶上早已覆盖了三寸厚的积雪。两人进屋,立刻先在屋里生了炭火,围着炭火烤了好一会儿,才把身子暖回来。
白晓寒盯着云北辰问道:“你打听沉风穴的位置,是不是想去一瞧究竟?”
云北辰道:“不错。”
白晓寒道:“你去沉风穴干什么?”
云北辰也不作隐瞒,“练功。”
白晓寒道:“什么功夫,非要到那个危险的山洞中去练?”
云北辰道:“你见识过我的朔风归云掌,这种掌法,要逆风出掌,方可练到上乘。”云北辰所说的朔风归云掌,白晓寒确实见过,见过两回,掌力雄厚,犹如排山倒海的狂风呼啸扑来,使人无处藏身。听到他说逆风练掌之后,心中才知其中的奥妙。
沉风穴确实是在杏花村西北方向十里处,是在一座秃山之中,承南北走径,东西两边俱是高山绝壁,而洞穴前后却是平地如履。沉风穴所在的秃山实是地处在一个狭长的山谷之中,北风在此因无山峦阻挡,可从北方长驱直入,故而洞穴之中风力巨大。秃山上没有一点植被,附近的泥土多是沙粒,踩上去松松软软。抬头远望,秃山约有五十丈之高。未到洞口,云北辰就觉源源不绝的风力从山洞里鱼贯而出,刮得他的外衣猎猎鼓起,若不是他下盘功夫练得扎实,早就被洞穴内的风力吹得如纸片儿一般飘起来了。
洞口沙石横飞,雪花乱舞。云北辰掩着脸,进入风穴,强劲的风力使他透不过气来,胸口滞闷。云北辰暗道:“如此强烈的风,竟比长白山上冬季时的山风更加猛烈!我只进洞内不到五十步,就被它吹得喘不过气来。练掌之事,欲速则不达。这里风力之强,犹是练归云掌的好地方。”
想到其中的益处,云北辰脚尖一点,整个人便离开了地面,随风而出至洞口。
从那以后,整个冬季,云北辰每日必到沉风穴。循序渐进,过了三个月,他已能站在洞穴中心。一日,云北辰悬空立于洞穴空中,全身劲气输于左掌,一掌推出,已能逆风回转,洞中沙石随之逆向朝北面洞口走去。一掌击出,又是一掌,掌掌威力无比,不知不觉,云北辰连贯使出六次归云掌,身子随着风劲向前旋转飞去,最后竟到了沉风穴的北洞口。
一出洞口,别有一番景象。不知不觉已是孟春一月,偶有小雪,风儿寒冷和细,远方的山峦渐渐有了青绿,雾霭沉沉,朦胧一片。恍然之间,果真是韶光易逝,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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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26 19:23:05
这日,张家酒肆老板张平的儿子浮生驾着驴车到城里给一家酒家和一家客栈送酒。客栈里的伙计搬完了酒坛之后,叫浮生到掌柜那里去结账。浮生收过了银两,转身恰巧跟一名白衣男子相撞。浮生本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尚且矮小,还未完全长大,刚才他的头正好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揉着脑袋,看到对方穿了件白袍,当下脱口而出道:“啊,对不起了,云公子!”
抬头一看,他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对方大概有八九人,每人穿着灰色格子长袍,为首的一人,就是刚才被他撞到的那人一身素衣格子长袍,身材高大,气质却甚是温和。浮生低着头,红着脸再次地说了声对不起,揣着刚才掌柜给的银子,一溜烟地跑出了客栈。至始至终,那白衣人都没有对浮生说半句话。浮生回头看看站在客栈门口的那群人,才隐约发现那白衣人腰后插了一支玉箫。
每次到城里送酒都是浮生最开心的时候,而且这次掌柜给的酒钱不少,浮生回去的一路上都心情无比舒畅,他斜坐在木板驴车上,双脚一荡一荡,手中挥舞着刚吐绿的柳枝儿,欣赏着沿途的初春景象,一时不注意竟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但丝毫没有影响心情,口中还轻声地哼起了家乡的乡野小调。
突然,身后传来簌簌之声,有人喊道:“请留步!”声音迅速地由远而近。浮生回头一看,正是之前在客栈遇到的那几人,暗想:“我已经道过谦了,他们跟来干什么呀?”心中不免害怕焦急起来,手中的柳枝不小心一晃,竟挥到了驴背上,驴子受了鞭策,加快了脚步往前奔去,震得木板车咯噔咯噔直作响。
令浮生更加惊恐的是,有两个人竟然从他的头顶呼啸飞过,轻飘飘地落在他驴车的前方,挡在道儿上。浮生生怕撞倒他们,连忙拉住了驴子。紧接着,后面的人也立刻赶到,霎时把这个年轻人团团围住。
浮生不明就里,只知这几人身怀武功,又人多势众,自己只是一个卖酒的穷家小子,心中惶恐之极,哆嗦着从驴车上跳下来,还不小心歪了一脚,站直了之后,颤颤巍巍地问道:“各位,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一身素白格子长袍,腰后插有一支玉箫的人站出来,问道:“小兄弟可否认识一位姓云的公子,此人名叫云北辰,身长七尺有余,长眉长眼。”
浮生道:“我的确知道一位姓云的公子,他常到我们家酒肆来喝酒,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云北辰,但听你的描述,倒也差不多。”
眼前的人双目中似乎闪过一丝神光,脸上浮起温和的微笑,继续道:“依小兄弟的意思,他就在汾州附近?”
农家小伙子性情直率坦诚,不知眼前的这几人到底是何来路,就一股脑儿的把知道的说了出来:“我家住在杏花村,就是以酒闻名的杏花村。至于云公子住在何处,我们大伙儿都不知道,因为他和白姑娘每次都是来无踪去的无踪。他们不住在杏花村,不过应该是在汾州。”
听浮生说完,白格子长袍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中若有所思。浮生见对方不再发问,于是道:“我现在可不可以走了吗?我阿爹还等着我回去帮忙干活呢!”
白格子长袍的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兄弟,你可以走了。”说着,让其他人让开了道。
望着浮生的驴车渐行渐远,就有人说道:“这小子说的应该就是少主了吧。”
白格子长袍的人叹道:“我们还未见到少主的人,不能擅自下定论。我们先到客栈安顿,刚才小兄弟说那位姓云的公子经常到他家酒肆喝酒,到时候我们到那家酒肆查探,难道还找不出真假来?”
话一甫落,几人纷纷掉头回汾州的客栈。
原来这几人正是出自云城,为首的一人是云城新任的左护法行泱,此人师从静静居静炎长老,为人谦和有礼,温文尔雅,武功更是得了静炎长老的真传,上一任的左护法不幸辞世,云城主力排众议,封了年轻的行泱为左护法。此番,云城主派遣左护法和座下护卫队中的八人出城寻找流亡在外的云北辰。
浮生回到杏花村的张家酒肆,看到云北辰和白晓寒正在酒肆里饮酒吃菜,便上去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回身要到父亲那边去帮忙温酒,刚走出两步,心内踌躇了两下,又走回来,向云北辰问道:“云公子可是姓云名北辰?”
云北辰一听,心中一抖,这里的人皆知他姓云,却没有一人知道他真实的姓名,浮生从城里送酒回来,却一下子问了这个问题,不免要他心生疑虑,于是道:“你从何得知云北辰这个名字的?”他只问了浮生问题,却没有直接说明他的名字。
浮生“哦”了一声,道:“我到城里的福祥客栈送完酒,正好碰上了几个人,在我回来的道儿上,他们跑来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云北辰的人。我就说我认识一位姓云的公子,也就是公子您了。”
云北辰道:“问你话的那几个人什么模样,穿着打扮如何?”
浮生道:“一共有九个人,全都是高大威猛的男子,为首的一人是一个身穿素白格子长袍的人,他的身上带了一支玉箫。”
听到“玉箫”二字,云北辰便不再说话,低眉沉吟,左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搭在桌面上。白晓寒看他神情异样,就叫浮生先走吧。
“行泱,还有父亲的护卫队也来了。他们来找我?!”一面想着,云北辰握住拳头的左手发出咯咯的响声,让白晓寒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你认识那几个人?”
云北辰不答,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出酒肆。白晓寒丢下酒钱连忙跟了上去。云北辰一路沉默,脚步飞快,白晓寒在后面跟都跟不上,最后云北辰所幸丢下白晓寒,踏着轻功,先行一步回到了山间小屋。
白晓寒回到山间小屋的时候,只见云北辰暗自坐在小屋前的大木桩上,面容沉寂得犹如一尊石像,知道她回来,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眨。白晓寒知道他心中有事,担忧地望了他两眼,便回了屋。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晓寒走出小屋,一看,他竟还坐在木桩上,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免揪心起来。
直到傍晚,太阳西斜,百鸟归巢,云北辰都没有站起来。白晓寒站在木屋门口,右手轻轻地搭在门框上,看着外面如石像一般的云北辰。她很少见到他这样,千愁万绪犹如一团乱麻堆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是问,长叹一声,又回了屋。
初春的晚上,夜凉如水,林间寒风萧瑟。白晓寒躺在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暗道:“他该不会是还坐在外面吧?”原本她想披衣到窗口看看,想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起来。
云北辰坐在木桩上,周身是彻骨的冷风,但此刻却不知寒意,他的脸上开始结了层淡淡的霜,表面平静如水,其实内心却是狂风骤雨,惶恐不安。原本都是按着自己计划好的走下去,却没有算到这个时候父亲会派人来寻找他这个不孝的儿子。父亲的意欲何在,他不知道。回去会受到怎样的责罚与待遇,他不知道。他在外五年,云城的人都不曾出来寻找,为何现在又来找他了,难道是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是父亲有恙,还是他们也知道了天池火山爆发的事情?在阴冷的夜空下,云北辰的双眼犹如结了冰的寒潭,又深有冷。
第二日早上,白晓寒起床出屋,院子里已不见了云北辰的身影,到另一间屋子一看,才见到他坐在里面喝着从杏花村带回来的竹叶青酒。刚要开口,却见他头发湿漉漉的,袍子的角上有微微的霜白,心想他真的是在外面待了一整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使他如此不安?
云北辰见白晓寒站在门口,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白晓寒进屋之后与他面对面坐下,这张木桌还是上个年头他砍了林子里的一颗老树做出来的,做工算是马马虎虎。云北辰给她斟了一杯酒,请她喝下。白晓寒犹豫着喝下了酒,一放下酒杯,就听到他说:“你走吧!”
白晓寒微微一怔,听得不甚明白,让他再说一遍。这一遍的回答是:“你走吧。之前都是我在利用你,你不知道吗?我利用你去闯四方山庄,利用你达到我目的。”
这时,白晓寒才知道这杯酒的含义,离别酒。她甚至能猜出云北辰说这些伤人心的狠话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白晓寒强压住内心的伤感,眼中的泪水氤氲,含糊地说了声:“好的。”说完,立刻捂着口跑出了屋子。她知道“你走吧”这三个字的含义,他们就要分别了,或许再也不能相见了。这一切终归不过是自己的一场任性。
午间,白晓寒背着自己的包袱,走在乡野小道上,看见有农家打扮的人赶着一辆板车要去汾州,便请求着载她一程。赶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下巴上满是胡渣,一双黑黝黝的手满是老茧,一脸憨态。老实善良的农家人同意载这位姑娘一程。
白晓寒一路坐着,没有心情看路边的早春景色,若是她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青嫩的草儿已经钻出了土壤,草色遥看近却无,两旁的树木枝条上抽出了一枚枚嫩芽。可是这些,白晓寒都没有看到,她垂着头,一脸冰凉,脸上有泪水的痕迹,微寒的春风拂过脸,更觉得冷。
到了城里,白晓寒跳下板车,还不忘说了声谢谢,决定先寻一家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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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29 19:11:49
福祥客栈是汾州最大的客栈,招牌金光灿灿,气派显摆。白晓寒站在街道上,仰头看向“福祥客栈”四字招牌,抹了一下冰凉的脸孔,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木讷地说:“给我一间客房。”
伙计领着这位双眼通红的姑娘到后院去她的房间,推开门后,殷勤地说道:“这是小店的上房,姑娘有什么事情,直管叫小的。”白晓寒眼风不转地进了屋,要关上门之时,伙计微笑着哈腰问道:“姑娘,这会儿都到午时了,我看您应该还没有吃饭吧,你是要出来吃呢,还是让小的送过来?”
白晓寒轻声道:“不用了。”便不管伙计的脸色,直接关上了房门。一摸到床,倒头就睡。她需要休息,需要睡眠,她需要睡一觉来让自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晓寒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时醒时迷,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傍晚时分。走到镜子前,白晓寒才发现眼角边尚有斑驳的泪痕,环顾四周,只觉着屋子比她之前进来时暗了很多,外面的光线穿过窗户纸透进来,变成了一种暗暗的橙紫色。推门出去,才知太阳落山了,天空的西方满是紫红色的彩霞。白晓寒坐在愈见黑暗的客房里,想着自己无处可去,只有回杭州,于是在房里的书桌旁拿起笔墨修书一封,出门找到客栈里的伙计,叫他请人送出去。
在客栈里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天色已全黑了,就连西方天边的霞光异彩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然而从客栈的大门外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欢闹声,往外一看,竟觉东边的天空有一层祥和的红色,忽闪忽暗。白晓寒问伙计:“今日是什么日子,外面如此热闹?”
伙计笑道:“姑娘,今日是城里的庙会,热闹着呢?您若是没有其他事儿,可以去看看,大街上好玩得很!”
白晓寒扯开嘴角兀自笑了笑,喃喃道:“庙会应该会很好玩吧!”于是出了客栈的大门。走了五六步路,迎面就遇到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名白衣男子。白晓寒和那名白衣男子四目相碰,仿佛觉得两人以前像是认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的身形有点像云北辰,但是眉目中多了一丝柔和,他的瞳孔很淡,像极了琥珀的颜色。
行泱呆立着与一位姑娘互相凝视,方知自己有失礼数,便若有若无地一笑,径直往客栈的大门走去。回到客栈的九人在行泱的房间里商量了一会儿。他们这两日到杏花村的张家酒肆,并未等到有姓云的公子来喝酒,两日里,都是等到傍晚日落都不见其踪迹,老板张平说云公子并不是每天都来的,但从张平和其他来喝酒的人口中,那位姓云的公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少主云北辰了。
行泱道:“你们都是云城新进的护卫队,少主离城五年,并不与你们相识。”过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两人,又道:“明日你们两人到张家酒肆继续守候,其余人守在附近。我们九人当中,少主认识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人。”说到此处,行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汾州的庙会的确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河边火树银花,将河面映得辉煌灿烂,并不比江南的庙会差。白晓寒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庙会大街上,好似身边各色各样的人都不存在一般,她听不真切旁边的人在讲些什么,笑些什么。因为今日早上流了太多的眼泪,导致她现在眼睛干涩,于是走到街道旁边,揉了揉眼睛,但映入眼帘的景物越发模糊了,仿佛都蒙了一层纱似的,偶然转身之际,看到庙会上有卖各式各样的面具,心中的喜好瞬间又被唤起,当下决定过去瞧瞧。
卖面具的是个中年妇人,身后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在玩打陀螺,想必两人应该是母子。妇人殷切地道:“姑娘,想买面具吗?这些啊,都是我自个儿做的,漂亮得很。姑娘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比起我这些面具啊,更甚!”
白晓寒听着妇人的恭维话,头却一直低着,她在挑面具,最后看上了一副白色的梨花面具,绣工精细,左上角绣着细细密密、大朵大朵的梨花,旁边更是用银丝围串,模样雅致,不经考虑就决定买下来。
手中拿着一副银丝梨花面具,白晓寒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不少。走在路上,不时地把面具戴到脸上,又不时地拿下来把玩。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个面具,一个危险正在向她袭来。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与四个人擦肩而过,这四个人正是追魂四刀鬼,他们在这年头正好接了一档生意,雇主恰巧是汾州人。今日,这四人趁着庙会出来松散松散。
追魂四刀鬼中的沈老三曾经因为白晓寒在千花镇客栈住宿的晚上戴了一副黄金蝴蝶面具而被吓得丢尽颜面,因而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成了他心头的一道魔障。他们四兄弟闲散地走在庙会的大街上,沈老三正好看到了刚才戴着梨花面具的白晓寒,就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夜戴着面具的女人的模样。
沈老三不由地停下脚步,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景象,刚才他遇到的那个姑娘的模样,两人的样子渐渐重叠在了一起。顿时,沈老三脑中灵光大开,转过身四处寻刚才的那个姑娘,还没趁另外三个兄弟反应过来,沈老三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抓住了白晓寒的手腕。
白晓寒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吓住了,被沈老三拽住了手腕的那只手中还捏着面具边缘。沈老三发出嘿嘿的冷笑,一把扯下白晓寒手中的面具,想要把它再戴到白晓寒的脸上,以作确认。白晓寒在灯火的光亮中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在千花镇和神农镇遇到的沈老三,心下一片骇然,眼见面具快要贴到脸上时,怒口喝道:“你干什么?”
沈老三冷笑道:“干什么?别以为隔了大半年,我认不出你来了,你就是那个‘女鬼’!”其实沈老三的心中是没有底的,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因为当初在千花镇之时,白晓寒是以书生的形象出场的,沈老三在千花镇客栈并没有见到任何的女子。而到了神农镇,白晓寒虽是女子打扮,装扮不同,落到沈老三的心中,样子也就不一样了。那时候,追魂四刀鬼个个都想着如何夺取生魂草,如何取悦孔老爷,对于白晓寒这样一位姑娘并没有特别留意。
追魂四刀鬼中的另外三人也走到了白晓寒的面前。在此种情况下,她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的确是害怕的,手心里渐渐地冒出了冷汗,然而残存的理智提醒着她要镇定,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白晓寒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比那面具上的梨花还要美丽,“这位大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老三扯着嗓子道:“认错人?我怎么会认错人?明明就是你?让我把面具在你脸上一戴,参照参照,岂不明了?”说着,就把银丝梨花面具往白晓寒的脸上贴过去。可是白晓寒旋过身躲开了,她这次说话的声音更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这可是在大街上,你们要非礼吗?”
这几句话,立刻把行人都引了过来。追魂四刀鬼中的另外三个人顿时觉得无比尴尬,陈老大看到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大感脸上无光,扯了扯沈老三的膀子,厉声道:“老三,别再胡闹了!”
沈老三死盯着白晓寒的脸,越来越觉得熟悉。追魂四刀鬼眼下面临群众的指责围观,哪还有心思去确认白晓寒是不是曾经吓唬过沈老三的“女鬼”。陈老大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一拳砸在沈老三的头脑勺上,“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走!”
白晓寒趁着人越来越多的时候,说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一句话已经明了,意思是这四个大汉有意要欺负一个柔弱的姑娘,于是唾沫星子就更多了。
陈老大是个好面子的人,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颜面,于是拎着沈老三在人群中冲出一条路来,临走时还不忘把沈老三手中的梨花面具扔还给白晓寒。
于是,围着的人相继散去。有惊无险的白晓寒继续走在大街上,可是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姑娘,姑娘,请留步!”街上人来人往,摊贩买主都在说话,因而她自嘲道:“这里又没有同我认识的人,怎会有人叫我呢?”想着,继续往前走。
可是真的是有人在喊她,那是一位少年,他们曾经在杭州见过面。追逐上来的少年跑到白晓寒的面前,稍有气喘,平定了之后,露出张扬的笑容:“姑娘,我刚才一直喊你,你怎么没听见?”
白晓寒看着眼前这个壮实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不禁眉头一蹙,问道:“我们认识吗?”
少年道:“我们曾经在杭州见过的,姑娘应该是杭州人士吧?”
白晓寒对少年的话感到惊讶,不知他何以知道她来自杭州,想再出口询问,心急的少年已先声说道:“红豆糕啊!我当初替你付了五文钱的红豆糕,你不记得了吗?”
原来这名少年就是从叶家庄出门拜师学艺的叶浩远,白晓寒终于记起来了。没想到这会儿的世界如此之小,在一个不大的汾州,会遇到如此多的熟人。
白晓寒一边走一边问道:“叶公子怎么会在汾州?”叶浩远跟在白晓寒的身边,道:“我跟我师父一起来的,他老人家喜欢到处游历,我正好在他老人家身边伺候。姑娘是跟谁一起来的?你怎么一个人来逛庙会,若不是姑娘机智,岂不是要被那四个登徒浪子给欺负了去?”
白晓寒心中暗道:“我本来就打算着明日启程回杭州,也无所谓骗骗他。”于是便跟叶浩远说自己是跟着家人来汾州游玩的,只因近日心中有所忧思,便想一个人出来逛逛。叶浩远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最好身边有个人陪着。”
白晓寒停步看向叶浩远。对方才知自己刚才说话不妥,挠头笑道:“我说的意思是你有个家人或是朋友陪你一起逛庙会比较好。”
两人信步走在庙会大街上,谈了诸多,不过多半都是叶浩远在说,白晓寒听着。此时,白晓寒方才知道叶浩远是杭州叶家庄的二公子,他父亲叶老庄主在一夜间被杀的消息她也有所耳闻,叶浩远发誓要为父亲报仇,于是不顾他大哥阻挠,一个人出门去拜师学艺,在黄山寻得了一位修为深厚的绝尘道人做师父,从此就一边在绝尘道人身边伺候,一边学习道人的武功。
逛了约一个时辰,白晓寒与也叶浩远在福祥客栈门前作了别。叶浩远因师父绝尘道人与汾州太守有交情,遂住在他府上。目送白晓寒走进客栈,叶浩远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客栈的招牌,心中默念道:“福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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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1-29 19:12:17
深夜,乌云四合,不见了明月踪影,汾州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春雷。
白晓寒站在客栈的长廊上,倚着木柱,看着落在院子洼地里的点点细雨水晕,暗暗苦笑:“看来今日是走不成了。”
细雨是在上午巳时二刻停的,可是天空依然是阴沉沉的,漫天都是青青欲雨的重重云层,看来待会儿有可能会继续下雨。春日里的雨就是如此,下下停停,停停又下。
午时,有人来找白晓寒,正是昨日的叶浩远。当时白晓寒正在吃午饭。叶浩远走进客栈门,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看到白晓寒的坐处,就走了过去,笑道:“没想到我一来就看到你了。”
白晓寒放下筷子,问道:“叶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叶浩远道:“没什么事情,我看雨停了,就过来问问你今日要去什么地方游玩,不过看这天气,保不准待会儿又要下雨了。”
白晓寒道:“我今日不出去了,就在客栈里。”
叶浩远道:“哦,那也好。唉,你家人呢?他们怎么不和你一块儿吃饭?”
白晓寒正要说话,路过的伙计笑道:“这位公子说错了,这位姑娘是一个人来住店的。”白晓寒向他瞪了一眼,伙计马上住了嘴,识趣地走开了。
叶浩远犹豫着道:“你,你是一个人?”
白晓寒点了点头,轻声道:“对,昨日是我骗你来着。”一个人的事实让白晓寒想起了云北辰,她暗中祈求叶浩远不要问为什么她会是一个人,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现在的尴尬处境,她无法说是另一个人赶她离开的,尽管知道那个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想着想着,白晓寒的眼眶里不知不觉含了泪水。
叶浩远看着回避目光的白晓寒,想伸手安慰她,但伸出去的手腾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要不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到赵老爷家去吧,我和我师父现在就在赵府,你看你一个姑娘家住客栈也不太好。”
白晓寒抹了一把未掉下来的眼泪,茫然道:“赵府?”
叶浩远爽朗道:“放心吧,赵老爷是个乐善好施、喜欢广交结友的人,他定会同意你在他府上小住几日的。”
白晓寒想着等雨停了就启程回杭州,她并不是特别愿意与叶浩远到赵府去,于是微微一笑,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等雨停了,我就该回杭州了,我已经送了书信给家里,他们会派人来接我的。”
叶浩远听着这话,心中有所失落,复又和笑道:“这也好,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到赵府来找我,我和师父还要在汾州待上一段时日呢!地方好找的很,汾州做官的赵老爷就一位,你问客栈里的伙计就知道了。”
杏花村十五里外的沉风穴,依旧是秃山荒凉,即使到了春季,这座秃山也是半根杂草都没有。下了细雨之后,尘沙染湿了粘在地上,再不能胡乱飞舞。
云北辰盘坐在洞穴口,清凉微寒的雨丝吹了进来,细细的雨珠布满了他的衣裳、头发和脸。春季里的沉风穴依旧是风力强盛,洞中仿佛有一条活龙,吼吼呼啸不止。
云北辰已经在洞中待了一整夜,他并没有练功,就如此这般,独坐在洞穴口的地上,即使夜里下起了细雨,雨丝被风飘进了洞里,他也没有移动半步。从洞口看到的天空是有限的,半圆形,远方的天际阴沉黑暗,那边的山上有一片淡淡的青色,是春日里的草木发芽的颜色。
“下雨了,看来她要等雨停了才会启程。”
此时,又一阵强风灌进洞来,使得云北辰后背一阵寒冷。他又感到冷了!从知道行泱他们在找他之后,他就不到杏花村去喝酒了。
暮色降临,白晓寒喝了两杯淡酒就睡下了。这个时候,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好在春日里的雨不比夏日的雷阵雨,它的声音很轻,不会打搅人的安歇。
白晓寒不知道的是,寂静的客栈院子里,除了有雨声,还有人的脚步声,有戳破窗户纸的声音。淡淡的迷香从细小的洞口进来,渐渐地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但她却浑然不知。过了一会儿,在屋外吹入迷香的人在暗中无声地笑了起来,暗道:“这下总算能抓到你了!”
这个人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进入白晓寒的房间,外面没有月光,里面又没有烛光,黑衣人完全是凭借着感觉摸索前进。忽然“哐当”一声,一只凳子被他撞倒了,黑衣人浑身一惊,压低了身子,唯恐床上的人会醒过来。可是床上的人却在听到声响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黑衣人记起来对方中了迷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过来的,于是就站直了身子。待他摸索到了床之后,一股欣喜从心中油然而生。夜色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这才拿出身上的火折子吹了一口,照在白晓寒的脸上。
“就知道是你。老子猜得不错!”黑衣人在白晓寒的头上狠狠地点了一记,“就是你,害的我被老大揍了一顿。”
原来,此人就是追魂四刀鬼中的沈老三,他对白晓寒就是女鬼的事情深信不疑,而他另外三个兄弟都不相信他,于是他就趁着今日的细雨和夜色,偷偷地利用迷香潜到了白晓寒的房间里。他要把这个女孩抓回去,把一张蝴蝶面具戴在她的脸上,证明她就是那个吓唬他的女鬼。头脑简答的沈老三完全没有想过他的三个兄弟并没有见过女鬼,从而根本无法判定她到底是与不是。
就在沈老三的手抓伸向白晓寒之时,房间的门忽然间开了,一阵清风飘着细雨轰了进来。沈老三心下一骇,但他睁大了眼睛,却没有看到有人进来,只有两扇门忽开忽合,以为是风吹开了屋子的门。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已经在屋子里了。就在他的手再一次伸向白晓寒之时,身后的人抓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是谁?”
沈老三感受着肩膀上的剧痛,竟然一时之间全身不可动弹,身后之人的手力十分强劲,他的肩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在这黑暗中,他不敢喊出声来,只能咬牙闷哼,忍着痛苦道:“你又是谁?”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自己经骨错落的声音,痛得他在黑暗中的脸极度扭曲。
“不说也可以,我问你,你到这间屋子来干什么?你要对这位姑娘干什么?”身后的那个声音着实阴冷,比这早春凌晨的温度还要阴冷。
沈老三祈求道:“阁下饶命,我,我……”他竟然一时说不出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而已,而这件事情跟身后之人又有何相关呢!他现在无比愤恨自己没有带上他的九环刀。
那个背后的人看他说不出话来,突然发狠,竟然把沈老三的肩骨给捏得粉碎。这时的沈老三再也抑制不住身上的疼痛,狂叫了起来,凄厉痛苦的叫声响彻整个客栈,把其他的客人都吵醒了。
别的房间里的人都纷纷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循着刚才凄惨叫声的出处,找到了白晓寒的房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房间里飞了出来,但是谁也看不清那道白影是什么。
大伙儿点了蜡烛,走入房内,却见一人扭曲着身子躺倒在地上挣扎,那人按着被捏碎的肩骨,一边叫一边哭,最后在剧痛中昏了过去。
被凄厉的叫声吵醒的还有行泱等人,其中一人道:“从屋子里飞出来的人轻功了得,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足不沾地!”又有人道:“发出惨叫的那人定是被刚才飞出来的白衣人所伤,出手真是狠辣!”
一直沉闷着不说话的行泱静静地站在长廊上,他想着刚才的白衣身影,这个身影很熟悉,莫非……脑中一闪,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身影很像云北辰的,即使过了多年,行泱依然记得喜欢穿一袭白衣的云北辰,他的轻功很好,身形在夜空中划过,就如一道白色的闪电。
行泱道:“快去追刚才的那个白衣人,那人可能是少主!”说着,自己先纵身飞出了客栈的院落。另外的八人也跟着跑了出去。
云北辰抱着昏睡的白晓寒穿梭在汾州的一排排屋顶上,淅沥细密的春雨落在他的头上。白晓寒被他包裹怀里,安静地沉睡在她的梦里。
就当他要落地歇歇时,听到了背后的声音,有人追上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没有月色星火的雨夜,雾霭重重,混沌黑暗,三步以外便看不清人影。直觉告诉云北辰,是行泱他们追上来了。
云北辰停了下来,他若是回去他的小屋,行泱定能追到山上去。他看了看怀中安睡的白晓寒,她的头发和额头都沾染上了细密的雨水。这个时候的云北辰变得镇定万分,他站在原地等候他的老朋友。
果然,不出半刻,行泱和他的护卫队就追了上来。其实行泱看到的只是云北辰的一个黑影,十分真切,但他知道那是云北辰,“少主。”
云北辰没有答话。行泱身后的护卫队也跟着行泱行了礼:“少主。”声音在细雨的淅沥声中显得尤为整齐洪亮。
云北辰的眼睛特殊 ,他能看到夜色中的景象,能够夜视,因此他看到了眼前的行泱——阔别了多年的儿时好友。他甚至看到了行泱衣领上绣的那个“左”字,微微一笑道:“行泱,没想到你做了云城的左护法。”
行泱喜道:“果真是少主!”
云北辰把怀里的白晓寒放下,让她无力地站着,靠着他的肩膀。他的双手搂着她的腰际。云北辰道:“你们是来找我的?”
行泱走近两步,道:“是的。城主请少主回去。”
云北辰冷笑道:“请我回去?是想把我杀了,还是想再把我关到天池牢底去?”
行泱再上前一脚步,却忽然听到一阵叮叮声音,脚下微震,低头仔细一看,双脚的前面多了一排的细小晶莹的冰针。就在他迈出脚步时,云北辰左手掌力一出,细密的雨滴瞬间变成了细密的冰针射出,齐刷刷地落在了行泱的脚前,使他不能再多走一步。云北辰冷冷道:“你若是再敢往上一步,这些冰针就不止落在你身前了。”
行泱收住步子,道:“少主,其实城主请您回去是因为……”他还未把话说完,云北辰就瞬间在空中腾起,一股股寒气从他的左掌中喷涌而出,细密的雨丝化作根根冰针,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那八名护卫的几处大穴,他们一下子浑身麻木不堪。谁也没有看清云北辰是什么时候出手,是如何出手的。等他们回过神来之际,已经来不及了。可是他没有击中行泱,行泱逃开了。
云北辰嘴上浮起一阵冷笑,“好一个左护法,果然是静炎长老的高徒!”行泱此刻没有时间去解其他人的穴道,急道:“少主,请听我说。”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经拿出了他的玉箫,这是他的武器,原是静炎长老之物,后来送给他的这位徒儿。
云北辰道:“你想说什么?”
行泱庆幸少主终于能听他说话了,于是道:“城主身体有恙,还请少主早日回云城。”
父亲身体有恙?云北辰身子微微一怔,这与他事先想到的有些许相同。只听行泱继续道:“少主,城主就您一个儿子,您注定要执掌云城的基业!还请少主与属下一同回去。”那些被冰针点了穴道的人也异口同声道:“请少主与属下一同回去!”
云北辰在那个时候是有犹豫的,他看了一眼怀里的白晓寒,道:“城主身体有恙,那病情严重吗?”
行泱道:“属下离开之时,城主的病情尚且得到了缓解,并无大碍。”话一出口,行泱又后悔了,他不该如此说话的。依着云北辰偏激的性子,如此一来,岂不是又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了?
果然,云北辰在听到父亲无碍之后,心中落了一块大石头。
行泱不敢轻举妄动,他在等云北辰的答复。云北辰放下怀中的白晓寒,把她安置在一处草地上,脱下自己身上的云锦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当他站起来时,他的身影突然间飘忽了起来,在夜色中显得疏有疏无,忽远忽近。他飘落在行泱周围的各个角落,行泱一时无措,只看到道道白影飞来飞去,在夜色中显得尤为鬼魅。最后白影消失了。云北辰和躺在草地上的姑娘也消失了。
当云北辰和白晓寒消失的时候,行泱他们周围的世界也变样了。护卫队中的人俱是神色大变,惊呼了起来:“这是哪儿?我们在哪儿?”他们竟然看到了不同的景象,云北辰消失之后,他们恍如来到了一个梦境里,远处朦胧的树影消失了,旁边的草地也消失了,前面多了一条河流,他们仿佛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行泱楞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变化。在听到了别人的呼救之后,方才转过身来,连忙给他们都解开了穴道。被解开穴道的护卫,个个惊恐,他们都在想是不是云北辰给这里施了术法。
有人问行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行泱颤栗着说道:“云雾幻境!少主练成了云雾幻境!”
云雾幻境,这是云城的古老术法,与云北辰的瞳术一脉相承,这本是云城的禁术,云城弟子不得擅自修炼,然而云北辰在窥得其中门径之后自个儿修炼了起来。行泱以为云北辰在经历了五年前的事情之后,已经舍弃了这门术法,没想到他竟然练成了更为厉害的云雾幻境。
有人问到:“行护法,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被困在这个幻境中?”
行泱师从静炎长老,比他们懂得更多一点,叹道:“我们在这幻境之中东西南北都不能分清,眼下要追上少主更是不可能了。云雾幻境是要在湿润有水的地方才能施展。”停顿片刻后,行泱望着天空中茫茫落下的细雨,道:“只恨我们这回遇上了霉头,等上个把时辰,幻境就会慢慢散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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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02 23:26:48
白晓寒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上的小屋,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口中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重新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又看到了自己在小屋里,屋里的摆设一样都没变,床前的木桌上还摆放着她离开时的白瓷花瓶,那是她从杏花村一位妇人手里买来的,她亲手折的那支腊梅还在花瓶里。
白晓寒不得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回到了山上的木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回到这里了呢?
屋子外,云北辰正躺在木制的躺椅上,头歪向小院落,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太阳出来了。听到声响,云北辰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
白晓寒不说话,她在等他开口。云北辰站起身,一声不说地进了自己的屋子,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在白晓寒的身上,“昨夜我们淋了雨,你的衣服还没干。”
白晓寒一手揪住披在身上的外套,眼泪又不住地往下流了。云北辰看了忍不住心疼,终于搂住白晓寒,把她抱在怀里,道:“对不起。”白晓寒哭得更厉害了,更加撕心裂肺,情绪犹如冲破了闸门的洪水,汹涌澎湃,她好像是把积蓄起来的所有眼泪都要流给他看,哭着哭着,心中开始郁结,最后竟在云北辰的肩头昏了过去。
如此一番,云北辰不免更加自责,屋里没有白晓寒的药,她的行李都被搁置在了福祥客栈里,药在她的包袱里。
云北辰见白晓寒终于醒过来了,和声道:“你醒啦!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哭了。”
白晓寒哭过一阵之后,心中舒畅了不少,怪嗔道:“都是因为你。”
云北辰把白晓寒扶起来,搂在怀里,笑道:“好了,都是我的错,还请白姑娘不要怪罪。”难得见他说哄人的话,白晓寒忍不住扑哧了一笑,嫩白的一只小拳头敲在云北辰肩头上。
两人和好如初。云北辰准备把压抑在内心多时的故事倾诉给了白晓寒听。这时已是薄暮,雾霭沉沉,白晓寒惊讶道:“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云北辰道:“时间过得本来就快。一睁一闭,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一起紧挨着躺在躺椅上,白晓寒的头靠在云北辰的胸口,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云北辰握着白晓寒的手,柔软温暖。
白晓寒首先问道:“为什么又把我带回来?”
云北辰道:“我若不把你带回来,你就要被野狼吃了!你可知道有人在你的房间里吹了迷烟,趁着黑夜潜入你房内,意图不轨?”
白晓寒惊得猛抬起头来,“有这等事儿?!那个歹人是谁?”
云北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一开始黑灯瞎火的,那人又穿了一身夜行衣背对着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后来我正面看到他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追魂四刀鬼中的沈老三。你什么时候又惹上他了?我在带你出来时,顺便把他的肩骨给捏碎了。”
这些后话,虽然云北辰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白晓寒听了还是感到一阵后怕,定了定神后,心中暗笑,“原来是沈老三,他还真是锲而不舍!”白晓寒告诉云北辰说沈老三认出她就是在千花镇吓他的那个女鬼,可惜追魂四刀鬼中的另外三个都不信,所以沈老三半夜探入她的屋子想抓住她证明给他的兄弟看。
“原来如此。”云北辰觉着沈老三倒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有趣之人,不禁笑了起来。
其实白晓寒正在心底感谢沈老三,若不是自己差点出了事,她也不会知道云北辰还关心她。听着云北辰的笑声,感受着他胸口的大起大伏,白晓寒问道:“那你怎么会在福祥客栈?”
云北辰阖着眼睛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走了之后,我放心不下,想着你应该还在汾州,就去找过你,知道你住在福祥客栈之后,有时候就在后面跟着。”
白晓寒一边听一边心里越发觉得感动。云北辰接着道:“庙会上,跟你一起走着说话的那人是谁?你们认识?”
“他叫叶浩远。”
“叶家庄的二公子!”云北辰听到叶浩远的名字,立即脱口而出说了叶浩远的来历和身份。
白晓寒道:“你也认识他?”
云北辰道:“不认识,只是听闻了一点叶家庄的事情而已,据说这位叶二公子在父亲被害之后,就出门拜师去了。”
白晓寒道:“的确如此,他说他的师父是绝尘道人,听着应该是位武林高手。”
云北辰忽然想起了当初红裳跟他说过这位叶二公子性格莽撞冲动,没想到竟拜了一位清修的道人做师父,看来是要修一修性子了。云北辰对绝尘道人有所耳闻。绝尘道人,黄山四绝之一,道号绝尘,可是这个老道人的踪迹却遍布五湖四海,喜好游历,交友甚广。
在云北辰想着叶浩远和绝尘道人之时,白晓寒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慢吞吞地道:“我想知道你的麻烦到底是什么?”她说得含蓄,其实两人都知道,意指云北辰前两天把她赶走的事情。
这件事情,云北辰在思量了很久之后也选择要与白晓寒坦白。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眼前这个美丽聪慧的姑娘。于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云北辰终于开口说道:“有人来找我了。云城的人。”
白晓寒身子微微一颤,道:“为什么来找你?好事还是坏事?”
云北辰道:“不好也不坏。不过奉命来找我的人叫行泱,是我小时候的朋友,他的师父静炎长老也是我小时候的师父,可是,后来我回了白云峰跟着父亲学武,他成了静炎长老唯一的入室弟子,现在又成了云城的左护法,如此看来应该是深得静炎长老的真传,否则父亲也不会让年纪轻轻的他做左护法。行泱说我父亲身体不适,因此才找我这个逃亡在外的儿子回去。”
白晓寒道:“听着好像是让你回去接掌云城。”
云北辰苦笑,一手抚着额头道:“接掌云城可没有这么容易。晓寒,你知道我曾经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吗?错到有些人要杀了我以泄满腔愤恨,最后我父亲把我关到天池牢底,那可是在云城中犯下重错的人才会被关进去的地方。”
白晓寒对他以前的事情知道一二,但具体内容却始终不明,听着似乎非常严重,抬头看了一下他复杂的表情,小声问道:“你,当初到底犯了什么错?”云北辰回答的时候,搂紧了怀里的姑娘,把脸颊挨在她洁白的额头上,感受那微微的温暖,“在我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才说了一句话,云北辰就停顿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我应该是云城三百年以来,最不受管教的少主了。我违背祖训,偷偷地修炼了百年来的禁术,这种禁术叫云雾幻境,瞳术是其中的一种而已,可以控制别人的思维和情绪,可以让别人听你的话做事,云雾幻境的威力在于可以制造一场幻境,让别人真假难辨。据说,这种术法是先人在天池边看到清澈澄净的池水时悟出来的,但是其中也蕴含了某种魔性,有时候可以吞噬修炼者的理智与心性。”
白晓寒道:“所以,你有时候会失去控制,就像是在神农镇和四方山庄的时候那样?”
云北辰点点头。
白晓寒又道:“也就是因为这个导致了你对身边的事物经常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你害怕失去控制,越多管闲事,越会扰乱你的心性。”
云北辰道:“这么说也对。当年我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明着跟父亲学习云氏一族的各种武功,暗地里又修炼了云雾幻境,因而多少有些狂妄,我当时认为我会成为云城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城主。云城虽然由我们云氏一族执掌,下面却又设了七宫,那七宫是根据玄武七大星宿来命名的。到了单月的十五之日,每个宫的宫主都会到白云峰来拜见城主。那一次是十一月十五,各宫的宫主都来了,除了斗木獬宫的木胥了,他自己不来,派了他的弟子木寻让来。木寻让其实是木胥了的养子,对于这个养子,木胥了甚至比亲生儿子还要疼爱,当时所有人都想着木胥了可能会让这个养子接任斗木獬宫宫主之位。那一天,父亲与七宫宫主谈完了事情之后,天色已晚,就安排他们在白云峰上休息一夜再回去。”
说到这儿,云北辰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夜白云峰上漫天飞舞的大雪,天空阴沉沉,乌云压得很低,似乎要压到人的头顶,白雪上血红如梅,鲜血把白雪溅红了,把他白色的衣衫、他的脸都溅红了。他的双眼全部都是鲜红的血色,已经看不清雪本来的色彩。等到别人赶到时,已经是一片悲惨凄凉的景象。
白晓寒听云北辰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看来他是想到了以往的错事,心中定是不好受,于是伸手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原本想着云北辰或许不会把整件事情说完,但他还是说了下去,他把白晓寒的手反握在手里,握得紧紧的,继续道:“木寻让如同木胥了一样,固执呆板,也许因为有着相同的个性,所以木胥了才会那么喜欢木寻让,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木胥了的亲生儿子木寻非是个放荡不羁、无所事事的人。当时木寻让因为一件小事责骂了白云峰上的几个侍从,被我看到了。那一天正好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练功,云雾幻境的第四重怎么也练不过去,心情有些狂躁,看到木胥了那个固执高傲的养子之后,就走过去讽刺了他几句。起先还好,但是当我提到他的养子身份之后,他就整个人就怒了。我没想到他会真的跟我打起来,他比我年长多岁,我那会儿还不是他的对手,在被他击倒之后,满腔愤怒之下,使用了瞳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瞳术控制了木寻让,其实它也控制了我自己。我,我让木寻让自己把剑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一剑毙命。”
白晓寒惊叫道:“是你杀了他!”
云北辰说得喉咙哽咽了起来,道:“对,我杀了他,我还杀了跟多的人。其中有危月燕宫的两名宫女,牛金牛宫的三个侍卫。我当时杀红了眼,眼睛中只有血的颜色。那一天,天空下着鹅毛大雪,雪花覆盖在那些人的尸体上,也被染成了红色。直到有人通知了父亲,还有其他各宫的宫主,才把我制住了。父亲为此雷霆大怒,更觉颜面尽失,我做出了如此禽兽不如、丧心病狂之事,各宫的宫主当然不会放过我,尤其是斗木獬宫的木胥了,他声称一定要杀了我为他的养子报仇。也就是那一次,他们才知道我练了云雾幻境,杀戮之事也是由练云雾幻境时引发的魔性产生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和都在压抑这种魔性。”
白晓寒道:“可是他们并没有杀了你。”
云北辰道:“对,父亲没有下令处死我,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把我关在天池牢底,甚至都没有说明关押的期限。我到现在都依然记得那天我留下的惊恐的眼泪、父亲伤心震惊的眼泪,还有各宫宫主的惋惜怒斥。我在天池牢底的三年里,父亲一次都没有来看我,我想他是放弃我了。可是后来我在牢底的门口打伤了几个侍卫,又逃了出来,走在一尺见深的雪地里,北风呼啸,我以为我要死了,却碰到了莫珏莫先生,是他救了我一命。我伤好了之后,就一直逃啊逃,逃到了江南才安定下来。”
白晓寒感到额头上有凉凉的液体,便伸手一摸,才知道是他眼泪。她想那一段黑暗的日子注定了要云北辰终身难忘,也是他年少时期一段黑色的印记。
两人依偎在一起过了好久,白晓寒默默地用袖子擦拭掉他脸上的泪水,但没有抬起脸来看他流泪的样子。
云北辰此刻一点都不敢阖上眼睛,那段黑暗的经历说完了,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见当时雪花和鲜血交织浸染的样子,还有自己气喘吁吁地奔跑在雪地里的绝望痛苦,“晓寒,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曾经引起过一场杀戮。我的内心藏着一个邪恶的魔鬼,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他。这样的我,你还会要吗?”
白晓寒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在躺椅上坐直了身子,一双如清泉般澄净的眼睛看着他,清楚明白地道:“要。我知道你的心中良心未泯,你能在这里给我讲述那场悲剧,说明你还是善良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忠于自己内心的选择。”
说完,云北辰连忙把她揽回了怀里,轻声而又微颤道:“谢谢你。”两人躺在躺椅上紧紧地拥抱。
今夜是圆月,皎洁的月光洒进了林子里,还有木屋的小院里,地上一片银白,安静得只能让他俩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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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02 23:27:18
当白晓寒重新出现在福祥客栈之时,掌柜和客栈里的伙计都满脸惊讶。那一天,他们都看到屋子里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还被捏碎了肩骨,手段残忍,房间里还飞出一道白影。从那日以后,大家都以为住在房间里的姑娘被人掳了去,于是客栈里的人便报了官,可是唯一的人证,也就是那个重伤的黑衣人在醒过来之后却怎么也不肯说出真相,还未来得及把他送入官府,就被三个魁梧的汉子强行接走了,从此杳无音讯,连官府也追捕不到他们。
掌柜看到白晓寒来付房钱,着实愣了好久,被伙计点醒,方才回过神儿来,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白晓寒看着掌柜惊讶的面容,听着他询问的语气,笑道:“我没事,多谢掌柜挂念了。还请掌柜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掌柜为难道:“姑娘,真是对不住,大伙儿都以为你出了事,所以就把那晚的事报了官府,现在你的包袱和其他物什都在官府里呢!”
白晓寒道:“这样啊!那我只好到官府衙门去要东西了。”
掌柜笑道:“姑娘你能平安没事就是好事。我让店里的伙计跟着你一块儿去吧,免得官府里的人不认识你。”
白晓寒道:“多谢掌柜。”于是走到客栈门口,对在此等候的云北辰道:“他们以为你是坏人,把我给劫走了,还报了官,现在我的东西被送到官府去了。”又对着身后跟出来的伙计感谢道:“多谢小兄弟了,还请小兄弟带我们到衙门去。”
那伙计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还是个不喜说话的少年,一路沉默地给他们带着路。
云北辰道:“主要是你的那些药还在包袱了,不然衣服没了也就没了吧。”
白晓寒不以为意道:“谁说的?我前几日在庙会上买的梨花面具可漂亮了,我才不愿意丢给别人呢!”
到了衙门,少年伙计跟里面的人说这位姑娘就是前些天在福祥客栈里失踪的人,只因她的包袱物什都被送到了官府,所以过来想取回去。衙役听后连忙把此事禀报了府里的老爷。
几人到了衙门里的厅堂,看到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家常服饰的老爷,虽说已上了年纪,但样貌依旧儒雅。
“大人,福祥客栈的伙计说前几日在客栈里失踪的姑娘找到了,就是这位。”
白晓寒给面前的这位大人弯腰做了个礼,道:“民女见过太守大人。”
这位老爷是汾州的太守,姓赵名荣,字子昌。赵太守道:“既然姑娘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本官理当把姑娘的东西送还。来人,把姑娘的包袱拿出来。”过了一会儿,就有一名衙役拿了一个包袱出来,送到白晓寒的手里。
赵太守道:“姑娘可先行检查一遍,看其中可否有缺失物件。”于是白晓寒把包袱打开看了一遍,衣物银两药瓶,还有那天买的面具都在,没有少东西。收了包袱之后,又给赵太守行礼道:“没有缺失的,民女在此谢过大人了。”
走在院子之时,后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白姑娘……”
白晓寒和云北辰回头一看,竟是叶浩远。叶浩远重新看到白晓寒,欣喜交加。他与师父绝尘道人客居在赵太守府上,为了前日白晓寒失踪之事心急如焚,四处打探也无结果,还以为再也无缘相见,今日却听到小厮说有位姑娘来取客栈送过来的包袱,想着应该是白晓寒本人,于是便跑出来一瞧,看到那个清丽脱俗的背影之后,便一下子断定就是白晓寒。
白晓寒道:“叶公子,你在这里?”
叶浩远道:“我跟你说过的,我和师父住在赵大人府上。”
白晓寒想起他确有说过此事,笑道:“哦,我想起来了。”
叶浩远看到站在自己身前,活生生、安然无恙的白晓寒,急道:“白姑娘,你这几日到底去了哪里?”
白晓寒看了一眼身旁的云北辰,笑道:“没事儿,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多谢叶公子挂念了。”
叶浩远见她似乎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便不好再多问,反正人能回来就好。
站在一边的云北辰看着眼前这位叶二公子,清晰地看出了对方眼中炙热的目光,那种眼神是对着白晓寒发出的。云北辰不想再看到白晓寒跟这个叶浩远继续闲谈下去,于是上前牵了白晓寒的手,要离开府衙,“东西也拿到了,我们该走了。”
叶浩然刚才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晓寒,没有注意云北辰的存在,他本想与白晓寒再闲聊几句,却不料这个男子牵着白晓寒的手要离去,而且白晓寒竟然温顺地毫无反抗,震惊之余,失声道:“你是谁?你和白姑娘什么关系?”
云北辰冷声道:“这与你无关。”说着,就要带白晓寒离开这里。
可是依着叶浩远的性子,不弄明白他们的关系,怎会让其轻易离开。白晓寒如玉如月般的仙姿在他心中就像是一个触手不及的幻影,在第二次见到这位姑娘之时,爱慕之情早就扎根在了他的心中,而现在这个白衣男子却能如此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神色亲密,叫他心头又是嫉妒又是不满。
叶浩远腾空跃起,拦在了他们前头,继续追问道:“白姑娘,他是你什么人?”
白晓寒道:“叶公子,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我的,还请公子放我们离开。”
叶浩远觉得白晓寒说的话分明是在为这名男子开脱,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让她如此讳莫又让她如此维护。这时,他想起了在客栈中遇到白晓寒的情景,当时她明明是一个人的,现在为何又多出了这名男子,而且看起来应该不是她的家人。
云北辰对叶浩远暗涌的愤怒以及愈来愈炽热的眼神视而不见。忽然,叶浩远大声问道道:“他是不是就是掳去你的那个人?”
一时之间,云北辰和白晓寒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沉默,叶浩远便知自己猜对了,二话不说,拔出长剑,直指云北辰。
叶浩远的长剑一出,在阳光下寒光闪烁,惊得旁边的小厮立刻跑去通知赵太守。赵太守赶忙出来劝阻道:“浩远,你干什么?”
可是冲动的叶浩远根本就没有听到赵太守的话,一脚上前,飞身向云北辰刺去。然而他的剑竟在一个位置被云北辰无形地制住了,剑尖无法再向前一寸。叶浩远骇然,收了剑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云北辰。
云北辰牵着白晓寒绕着叶浩远走出去,在走过叶浩远身旁之时,道:“叶二公子,奉劝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云北辰的话,一语双关,一指叶浩远的武功,二指白晓寒。白晓寒的眼神也分明是在请他住手。
叶浩远毕竟年轻气盛,拿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对自己的耻辱。
云北辰与白晓寒正欲走出大门之际,身后飘来一阵杀气。云北辰及时推开白晓寒,反身一掌推出。叶浩远整个人如被一阵旋风卷起一般往后飞去。云北辰正色道:“叶公子,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叶浩远却咬牙切齿道:“偏不!”他后脚在木柱上一登,翻过一个跟头折返回去。云北辰蹙眉,冷声道:“真是不自量力。”却听到白晓寒在一旁喊:“北辰,别伤了叶公子!”
云北辰一招三成功力都不到的朔风归云掌推出,把叶浩远又震了出去。这一回,叶浩远平衡不稳,招架不住风劲的他向后面房屋的屋顶后飞而去。
就在这时,屋顶背后飞出一个白发长眉的老道,“休伤我徒儿!”拂尘一挥,及时接住了后翻的叶浩远,安置好了徒儿之后,又向前冲落。落于地上之时,老道右手拂尘一挥,转为左手拿拂尘,飞身向前两步,空落的右掌与云北辰的左掌对上了。两人两掌对合,一时之间整个院落里风起云涌。
云北辰一开始只用了三成功力应付叶浩远,如今眼前的这位道人功力明显强于叶浩远,看他的模样,应该就是绝尘道人了,于是内力渐渐积聚,汇于左掌,与这道人相抗。绝尘道人在受到了对方的掌力之后,心中诧异,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内力。不仅如此,这年轻人的掌力中透着强劲的寒气,丝丝寒气随着两人的内力比拼正在慢慢地进入他的经脉血液,在麻木他的经脉。
白晓寒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云北辰和绝尘道人的对掌,她也已经猜出这个仙风鹤骨的道人应该就是绝尘道人了。如此一来,真不知结果会怎样。她向从屋顶上飞落而下的叶浩远皱眉地睨了一眼,若不是这人纠缠不休,云北辰也不会与绝尘道人对上手。
看着这场对决的不仅只有府衙院落里的几个人,在府外的一棵大树上,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行泱。他在福祥客栈里看到了云北辰,便立即与另外一名护卫尾随而来,没想到此时竟会看到云北辰与一老道对阵了起来。
身旁的护卫道:“那老道功力雄厚,少主会不会有危险?”
行泱道:“不会。少主这几年功力增进不少,那老道或许还不是他的对手。”
护卫又道:“少主是左撇子吗?”
行泱温文尔雅的脸上闪现了一丝愁容,叹道:“以前不是,现在或许是了。少主的右手,恐怕是——废了。”
护卫惊道:“什么?少主的右手废了!”
行泱道:“不然他不会每次出手都是用左手。这与他以往的习惯不符。”他记得在那个漆黑的雨夜,云北辰的那招凝水为冰用的也是左掌,如今看来,这事是千真万确了。
护卫问道:“行护法,少主用的是什么掌?”
行泱道:“朔风归云掌中的归云掌,不过少主在使归云掌之时,还随掌力输入了寒冰真气,看来这老道并不好受。”
护卫道:“朔风归云掌?”
行泱道:“朔风归云掌是云氏一脉的绝学,分为朔风掌和归云掌,朔风如狂风呼啸,绵延万里;归云有如万云聚拢席卷之势,因此以朔风掌退万众,归云掌敌一二。”
院落里,无人不为这场内力的对决而担忧,就连叶浩远也在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起来。他想不到这个白衣男子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能与师父对决如此之久,看他们俩的神色,似乎师父绝尘道人更加耐不住了。
绝尘道人的右臂上已经附上了一层薄霜,他右臂的经脉在开始麻木。可绝尘道人行修数十年,功力不可小觑,左手的拂尘一挥,劲力一并用上,运功化去右臂上的冰霜,同时,又加上了一层内力。
云北辰渐渐地领略到了道人的厉害所在,暗想再如此都下去,恐怕是于己不利,于是道:“晚辈数一二三,道长与晚辈一起收手,如何?”
绝尘道人虽表面上略胜一筹,可气势已稍减,原本安然自若的脸上也略微地浮现出不安,遂默默地点头应允。于是在云北辰数完“三”这个数字之后,两人同时收手,顿时狂风骤停,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云北辰后退两步,低眉一看左掌掌心,竟有微微的红色血丝在掌心经络中游动,又觉整条左臂也是酸麻不堪,心中称庆刚才及时止住,否则自己肯定要受重伤。绝尘道人收掌之后,站住身子,拂尘一挥,依旧是仙人道骨的模样,一手合掌道:“公子功力了得,老道佩服。”
云北辰回礼道:“道长过奖了,晚辈还得谢过道长的手下留情。请问,现在我们可不可以离开了?”
绝尘道人拂尘一挥,微笑道:“请吧!”
看着云北辰和白晓寒走出大门之时,叶浩远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在作响,他的剑早已落在了屋顶上。绝尘道人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徒儿,缓缓摇头,这孩子为何还是如此冲动呢?于是教导道:“以后切不可再莽撞了,这位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啊!就连为师,也要忌惮几分。”
叶浩远虚心低头接受了师父的责备教导,然而在他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焰。
走出了府衙之后,云北辰忽然停了下来,“下来!”
话音刚落,树上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双双飞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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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09 18:48:17
从树上下来的两人,正是行泱和一名护卫。两人拱手道:“少主。”云北辰的表情却是冷冷的,“你们打算跟踪我到什么时候?”
行泱道:“属下只是想请少主随我们回云城。这是城主的命令,属下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云北辰听着行泱拿他父亲来压他,一阵冷笑。
白晓寒看到云北辰口中的左护法行泱似曾相识,当她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方才想起他们曾在福祥客栈的门口相遇过。原来就是他,白晓寒心中暗想。
行泱也认出了这位姑娘,而且看她与少主的亲密,应该就是那个雨夜里,被少主抱在怀里的女孩。
双方僵持,但行泱性情温和,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云北辰的答复。于是,白晓寒做了个中间人,道:“你们应该好好谈谈,要不找家酒楼,双方坐下来再聊。”
行泱道:“姑娘说的是。不知少主意下如何?”白晓寒的话正是行泱心中所想,就怕少主固执的性格会不同意。
没想到云北辰只是对白晓寒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却答应了这个提议。
结果四个人去的还是福祥客栈,四个人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云北辰开门见山道:“让我回去,有什么条件?”
行泱不缓不急地道:“少主是云城未来的主人,不知少主所说的‘条件’二字是何意?”
云北辰冷冷一笑,哼声道:“我知道若不是我身上有着云氏一族的血脉,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城主早就把我处死了。可云家就剩了我这么一根独苗,定是要我回去接任的,而这回去也必然是有代价的,我说的对吗,左护法?”
行泱惊讶于云北辰的坦白,道:“既然少主如此直爽,那属下只好说明了。其实,在属下出城之前,穹苍殿上就因为少主的事情,城主、长老还有各位宫主就吵闹不休。城主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气病的。众人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是让城主在城中选择一个能担当大任之人过继到云氏,二是有几位宫主认为少主犯下大错,多少有些年少无知,在外流浪多年,理当学懂了许多,因此想把少主接回云城,若是少主能承受住三关苦难,必当让少主接掌云城基业。”
云北辰笑道:“他们想的可还真周到!在云城中选择一位继承人,这在云城三百年的历史中,还从未有过。你说他们想要选谁做这个三百年来的第一人啊?”
行泱道:“这件事,尚且不能定论。这个主张是由木宫主提出来的,危宫主也同意这个做法,金宫主和绝宫主摇摆不定,剩下的人就希望先把少主找回,依据少主的情况再作定夺。”
云北辰叹声道:“原来是木宫主,也是我先对不住他斗木獬宫。”接着,他又问道:“若是我回去,他们准备用什么方法考验我?”
行泱道:“以往也有继承人犯错的,按照规矩,应该要闯过冰火两重天,还要受天池之水的沁骨之痛。除此以外,木宫主说若是要少主继位,就必须受他三掌,他才会服气。”
白晓寒坐在一旁,听着三关名目,想想便觉是大难。事实的确如此,冰火两重天是云城的禁地,里面有熔岩的炽热,也有千年冰水的苦寒,常人若是只受一方苦楚,那还好,若是受两种极端的痛苦,要一个人的性命极为容易。云城史上,死在里面的大有人在。至于那天池之水的沁骨之痛,是要在一个名为小蓝镜湖的湖水中受万虫噬骨之痛。这些都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没想到木胥了还是那么恨他,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是想以三掌结果了他吗?
行泱道:“不知少主愿意何时与属下一同回云城?”却不料云北辰道:“我会回去的,但时间方面我需要考虑。”说着,牵着白晓寒的手站了起来,对行泱道:“我若现在不想回去,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不要再跟来了!”
行泱看着孤傲的云北辰,竟一时无语。眼看着云北辰和白晓寒双双离开福祥客栈,行泱身边的那名护卫道:“行护法,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行泱闷声叹气,摇摇头,道:“看来我们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护卫又道:“这位白姑娘是少主喜欢的女孩吗?看起来他们感情很好。”
行泱点点头道:“看来是的。”心里却暗忖:“不知这两人之后的缘分会是如何?”
回到山上小屋之后,白晓寒就兴冲冲地回屋把包袱打开,戴上那张银丝梨花面具跑到云北辰面前,问道:“好看吗?”
云北辰面上若有所思,但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微微一笑道:“好看。这个梨花面具,比你那个黄金的蝴蝶面具更好看。”他单手抚摸面具上的银丝和梨花绣图,道:“这梨花比蝴蝶更与你相配。”
白晓寒摘下脸上的梨花面具,食指渐渐指到云北辰的眉间,佯装不满地道:“明明不想笑,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云北辰这才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白晓寒依偎在云北辰的肩头上,问道:“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云北辰道:“我现在是不能急着回云城,否则必死无疑!”
白晓寒对“必死无疑”四个字,吃惊不小,“为什么这么说?”
云北辰道:“冰火两重天和天池沁骨之痛,这本是我应该受的,我无话可说。可是木胥了的三掌,恐怕到时候我可能接不下。前两个难关若我能闯过去,就已经是死里逃生了,必定是全身重创。木胥了想为义子报仇,定当痛下杀手!他的武功我多少有些了解,斗木獬宫是玄武七宫之首,功力也是七宫之中最高的。你说以我现在的状况回去,不是去送死吗?”
白晓寒一直都以为云北辰的武功已经非常高了,不料他却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那你就跟行泱他们耗着吗?”
云北辰笑道:“耗着又如何?行泱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他还怕我突然跑了呢!我若不把朔风归云掌和冰凝诀修炼到第九重,就不是回去的时候。”
白晓寒道:“那你何时才能修炼到那个境界?”
夕阳西下,落日的光辉照耀在初生的嫩叶上,使得林中的树叶在金色的落日下灿烂夺目。云北辰搂过白晓寒的肩膀,看着树林里的余晖,感叹道:“快了。”
夜晚,月明星稀。
白晓寒在屋里点了灯,烛光闪烁。她正在哥哥白宇写信。前几日,她发了封信到杭州说自己马上要回家了,可是才短短三日,事情就完全变样,因此又写下这封信,打算尽快送到杭州,说明缘由。
云北辰进屋时,白晓寒刚刚写完,正准备把信纸装进信封里。云北辰却一把扯过书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道:“平日里见你挺聪明的,为何这回如此糊涂?”
白晓寒不解,“什么意思?快把信给我!”
云北辰偏着不给,道:“你既已送了 给白宇让人来接你,那封信必定比这封早几日到白宇手里,如此一来,在这封信送达前,影阁的人定当已经出发了。”
白晓寒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影阁里有鸿雁传书,自然不会让出来的那人白跑一趟。”
见云北辰拽着信不给,于是白晓寒就转过木桌,到他身边去抢。云北辰身材高大,比起白晓寒要高出许多,身手更是比她敏捷,故而白晓寒怎么也抢不回信纸,看她蹦跳着气息都有些喘了,才不继续往下闹。
白晓寒拿到信纸之后,向云北辰瞪了一眼。云北辰道:“给白宇另写一封吧!”
白晓寒道:“你不是说不用写了吗?”
云北辰道:“我想让你哥哥过来一趟。”
白晓寒道:“为什么?”
云北辰道:“为了我们俩的事情。我要提亲!”
提亲?!白晓寒手上一抖,信纸落了下来,正好落在有墨汁的砚台里,顷刻之间被染黑了一大片,上面的字迹也都被墨汁染去了。
白晓寒的脸在烛光的闪耀下更加红了,那是小女孩的娇羞模样。她揪着衣袂,低下头,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云北辰,轻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情?”
云北辰却道:“没什么?以后事情多了,我怕会耽误掉,还不如现在就办好。”
白晓寒抬起娇红的面色,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说会耽误掉。”她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走近几步,便可感受到他眼中的异样。
云北辰眼神清冷又炽热“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白晓寒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他的问题让她太过激动,太过突然,又太过震惊了。云北辰双手搭在她的两边肩头上,白晓寒似乎感受到了千钧重力。云北辰再一次问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白晓寒用含着眼泪的眸子望着他,颤声道:“愿意!”
两人相拥在一起之时,白晓寒又轻声问道:“但你得回答我真正的原因。为什么这么突然地提起这件事情?我一直以为你要解决了自己的事情之后才会想到这件事儿。”
云北辰放开白晓寒,拥她坐在床榻上,道:“你真的想知道?”
白晓寒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我都是任性之人。”云北辰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我的明天怎么样,这一回,我想带着你赌一回。晓寒,你愿意和我赌这一回吗?”
“我愿意。”
就在这个晚上,白晓寒书信一封叫白宇到汾州一趟,信中并未提及云北辰和她的婚事。女儿家的矜持让她开不了口,即使是在信中,也无法说与哥哥听,只好请哥哥到此一趟,让云北辰亲自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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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她的星空
时间:2020-02-10 14:58:56
长篇不好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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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10 19:30:38
@想见她的星空 2020-02-10 14:58:56
长篇不好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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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内外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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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11 17:08:46
@想见她的星空 2020-02-10 14:58:56
长篇不好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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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2020-02-10 19:30:38
是内外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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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写了无人观看无人回应后的自我怀疑和疲惫,出现一个评论都会让开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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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13 20:15:32
对婚礼的憧憬使得白晓寒每天都处在兴奋中。以前她喜欢跟云北辰黏在一起,但知道自己要嫁给他了之后,却总是回避他,更多的时候,她选择坐在木桩上,撑着下巴发呆。
汾州因为有汾河相邻,水汽充足,昨夜又下了一场绵绵细雨,今早起来时,窗外一片雾色。白晓寒踏着湿润的青石板路去绣坊取她的衣物。那是她的嫁衣。说来也是有点委屈的,嫁衣一般都是家里人给女儿备下的,如今她和云北辰一起在这汾州里,举目一望,毫无亲友,心中更是期待着哥哥能快点来。可是她在给哥哥的信中根本就没有提到成亲之事,因而现在就连这嫁衣也得她自己准备的。
绣坊在汾州的西北角,旁边有一条小河流过,过了桥便是那家绣坊了。府上的丫鬟把她领到前厅,就去叫绣坊主人来。白晓寒在厅中静候给她做嫁衣的绣娘。厅的两边各有一面很大的屏风,上面各绣着精致的图案,现在正值春季,屏风上的图案都是春日里桃花盛开的模样。上次她来之时,就听丫鬟说这屏风是根据四季更换的,到了夏季,就改成夏季的映日荷花屏风了。
给白晓寒做嫁衣的绣娘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也是这绣坊的主人。因夫家姓袁,所以别人都称她袁夫人,是一个眉眼温和,温婉贤淑的女人。这家绣坊有诸多绣娘,却是由这样一个妇人主持。听绣坊的丫鬟说,袁夫人的丈夫在外做生意,两人膝下有一儿一女。
袁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锦缎衣裙,左肩上还绣着一串串嫩黄的迎春花,给这位中年妇人增了不少风韵。刚踏进门槛,袁夫人就温柔地笑道:“白姑娘亲自来取,怎么好意思呢?您今日若不来,我还要给你送过去呢!”
白晓寒站起来,腼腆地笑道:“不劳夫人麻烦了,我自己来取就是了。”
袁夫人自小在汾州长大,不到三十岁便接手绣坊的生意,算是看多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却从未见过像这位白姑娘这样美丽脱俗的女子。当初白晓寒来之时,原是绣坊里一位姓严的绣娘接待的,却不料严秀娘因为家中有事,没有时间给白晓寒做嫁衣了,其他绣娘也腾不出手来,只好由袁夫人亲自做了。袁夫人初次见到白晓寒之时,就问过她是何许人也,一听方知是杭州人士,袁夫人一张巧嘴就直夸只有江南那种地方才能养出如此标致的人儿来。
丫鬟把嫁衣取了出来,本来是放在一个包裹里面的。袁夫人一接过手,就把包袱拆了开来,把里面的嫁衣拿出来给白晓寒看。白晓寒接过手,心中一阵悸动,摸着上面龙凤呈祥的绣图,指尖不住地颤抖。
袁夫人是知道新嫁娘的欣喜和激动的,于是道:“姑娘,这绣图,您还满意吗?”
白晓寒抬起明亮的双眼,道:“满意,多谢夫人了。”
袁夫人微笑道:“姑娘满意就好。”她原本还想问白晓寒为何是她一人来做嫁衣的,家中怎么没有母亲、姐妹或是丫鬟陪伴的,可是一想到这位姑娘并非汾州人士,也不好多问了。
从绣坊中出来之后,白晓寒怀中紧紧地抱着包袱,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汾州的大街上。在经过一座牌坊时,迎面看到有个人正在望着她走过来。白晓寒脚下一顿,看清那人正是自太守府一别之后不曾见面的叶浩远。叶浩远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白晓寒,他看到低头微笑着走过来的她,即使没有问好,也能从对方的神情和步伐中感受到她的愉悦。
白晓寒微微一笑,跟叶浩远保持着距离,点点头,以示问好。叶浩远驻足在原地,一脸沉默,他看着白晓寒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等到双方的距离越来越之时,他急忙转过身去,叫道:“白姑娘……”
白晓寒转过头去,心忖着叶浩远又想干什么。她是见过这个年轻人莽撞行事的,因而心中竟有些忌惮他。叶浩远并没有像上次一般失控,他只是道:“白姑娘,上次在赵大人府上,真是对不起了。明日我就要和师父离开汾州了。”
听着他道歉以及说要离开的消息,白晓寒柔和道:“没关系。祝叶公子和道长明日一路顺风。”
告别了叶浩远后,沿着这条街道,再转一个弯便是一条小巷,这巷子名曰老槐巷。白晓寒走进巷子,数着门,走到末端的一户人家,推门进去。这是云北辰和她前几日租下的。院落尚且宽敞,里面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根基庞大,错综复杂的枝条上已经抽出了许多嫩芽,想必到了夏天定能遮天蔽日,绿茵满天。
云北辰依旧是每天出门,他还是会到沉风穴去练功。不过依他的轻功,沉风穴到汾州的路程并不在话下。
这日,云北辰从沉风穴出来之后,又一次来到陈家酒肆。老板张平看到久违的云北辰,楞了一会儿,他以为这位公子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没想到今日又来了。张平赶忙招呼云北辰坐下,道:“公子,您前段时间到哪里去了?搞得大家都以为您离开汾州了呢!”
云北辰没有回答张平的问题,叫了一坛好酒。等张平送酒上来的时候,一定银两放置在桌上。张平心下一惊,看着这百两的银锭,不知是何意,堆笑道:“公子,您这是干什么?我这酒值不了那么多?”
云北辰道:“我知道老板你酒窖里酿了许多坛女儿红,我想买十坛。”
张家的酒窖确实有百来坛女儿红,那还是张平的父亲酿下的,藏在酒窖里,到了节庆大喜的日子才会拿出几坛来。算着酿酒的年份,恐怕要有三四十年了。
云北辰看着张平那双闪着光的眼睛,笑道:“若是老板你觉得银两不够,可以说,我只要你十坛女儿红。”
张平从未见过如此爽快的人,一把拿起银子,笑道:“够够够。公子是这会儿带走,还是明儿个让浮生给您送去。”
云北辰先喝了一碗酒,放下酒碗后才道:“不急,过两日送过来也不迟。”
张平问道:“不知公子住在何处?”
说着,云北辰就报了一个地址给他。张平一听,才知原来这位神秘的白衣公子是住在汾州老槐巷的一处宅院里的。
白宇是在接到信之后的半个月赶到汾州的,跟白宇一同来的有谢文和鬼一。谢文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白晓寒,隔了半年,这回终于能见到小姐,自然是要来的。而鬼一来的目的完全是冲着花不坠,可让他失望的是,花不坠早已不和云北辰他们一起,独自去了江湖上其他地方。
双方说好了在汾州外的一个十里亭相见。白晓寒时隔多月,再一次见到哥哥,兴奋得不得了,一下子冲过去奔到白宇怀里。白宇一改往日里的冷淡,笑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被别人笑话了怎么办?”
白晓寒这才放开白宇,瞥眼看了一下云北辰,见到他在偷偷地笑。谢文呵呵笑道:“小姐,你瘦了,不过精神挺好的。”
白晓寒拉着谢文的手说道:“多谢文叔挂念了。”
鬼一还是一身黑衣,黑色的斗篷依旧遮着他的脸,看不到其表情,在看到白晓寒之后,只是默默地问了一声好。
白晓寒怯怯地问了一句鱼里屠是否已回到了影阁。白宇没好气地道:“你把他骗走后,他在多处地方都找你不着,就回了影阁,还生怕我怪罪。”
白晓寒笑嘻嘻道:“幸好,我还以为他为了找我又要失踪上大半年呢!”
白宇宠溺道:“你啊!”
春月里,城郭外起了风沙,谢文提议赶快到城里去,先找家客栈安定下为好。白晓寒却道:“不用了,我们租了一间宅院,里面有房间让你们住。”谢文向白宇看了一眼,见到白宇点点头。
几个人用过了晚饭,白宇才问道:“叫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白晓寒一脸娇羞,借口收拾碗筷,然后就一溜烟跑出去了。谢文不敢让小姐操劳,于是也出去帮忙了。至于鬼一,他一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是一贯的独来独往。
白宇道:“叫我来的人,恐怕是你吧?”
云北辰淡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叫你来的?”
白宇道:“感觉。晓寒平日里也时常给家里写信,这一次却一连来了两封信,一封说是要回家,隔了几日的另一封却说要我赶紧到汾州一趟,说是有事商量。”
云北辰低头一笑,继而抬起头来看着白宇清冷的眼神,收拢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要娶晓寒。”
娶晓寒?白宇一听,不禁眉头一皱。来之前,想过诸多可能,却从未料到会是嫁娶的事情。白宇道:“为何?”
云北辰道:“不为何。我们两人相互爱慕,结成夫妻有何不好?”
白宇望了一眼屋外,白晓寒正和谢文两人在井水旁洗刷碗筷。谢文挡开白晓寒,执意不肯让她干这粗活。白宇轻声叹了一口气,原来与他相处了十多年的妹妹已变了许多。
云北辰看着白宇捉摸不定的神情,再一次道:“你是晓寒的兄长,所以请你过来。”
白宇的眼神从院子里重新转回来,淡淡道:“若我不同意呢?”
云北辰道:“理由?”
白宇道:“你太复杂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爱我妹妹。或许晓寒真的爱你,但是你,我不确定。在你们两个离开杭州去四方山庄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是晓寒一厢情愿,而你则是在利用她。”白宇说话的语速很慢,却仿佛一字一句地钉在了云北辰的心中。
云北辰道:“我得承认,你说的有一半是对的。我的背景的确很复杂,我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更有一片阴云不定的前途。”说着,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更得承认,一开始我是利用了晓寒帮我上四方山庄,可是到了最后,我也确实为她心动了。”
白宇静静地倾听云北辰阐述自己内心的感情。然而在听过之后,正如云北辰所说,他的前方是一片不确定的阴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太阳。白宇无法放心把妹妹交到这样的一个人手中。作为兄长,他可以放任妹妹去追逐一段危险的爱情,因为总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事情的发展,可他对云北辰的估算却错了。
现在,这个男人正在向他提亲,说要娶他的妹妹。
院子里的井水旁,谢文已经把所有的碗筷都洗完了,把它们放到竹篮里,准备拿进厨房。到头来,白晓寒的手只是沾湿了而已,什么活也没有做。
等谢文放完了碗筷,看到白晓寒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事。谢文是看着白晓寒长大的,一眼就知道白晓寒想说什么,于是问道:“小姐,你有什么心事吗?”
白晓寒拉着谢文坐到院子的大槐树下,“文叔,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爹爹的?你见过我娘长什么样吗?”
谢文听到白晓寒说起老阁主夫妇,心思一下子飘到了老远,长着一道道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恍如隔世的微笑,道:“老奴在小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跟着老阁主了,那时候夫人还在,他们俩啊,感情很好,总是在一起。我记得夫人长得很美,也很温柔贤惠。”
白晓寒对母亲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能依稀地从哥哥与谢文谢武的口中了解到几丝模样。她怀着憧憬的目光,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爹爹和娘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谢文道:“知道。老奴跟着老阁主的时候,老阁主还没和夫人成亲呢!那时候夫人原是一小家碧玉,是在一次菊花展上跟老阁主相识的,他们是一见钟情,后来就成亲了。原先夫人家里不同意她跟老阁主在一起,后来夫人的父亲在一次重病中去世了,家中就剩下孤儿寡母,夫人的母亲想着以后要有个人照顾女儿,就同意把夫人许配给老阁主了。现在想想,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知小姐为何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正当白晓寒踌躇着该如何说出她与云北辰的事情时,听到哥哥白宇在叫自己:“晓寒,我有话跟你说。”
白晓寒感受到了哥哥冰冷的语气,不自然地站了起来。两兄妹走出宅院,去了城里的一家茶楼。
白宇是从来不喝酒的,故而选了一家茶楼,要了一壶碧螺春。待伙计把茶端上来之后,白宇先是不紧不慢地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白晓寒,一杯给自己。
白晓寒一边看着哥哥的脸色,一边小心地接过茶杯。
白宇细心地闻着碧螺春的茶香,感受着从茶水中往上升腾的茶香和水汽,这才慢慢地饮下。白晓寒没有喝,她坐在这里,仿佛就是在欣赏哥哥对茶的讲究,然而她内心是充满惶恐的。
终于,白宇问道:“你真的要嫁给云北辰?”
白晓寒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白宇道:“你确定他爱你吗?”
他爱你吗?白晓寒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这句话。她想起了那个雨夜,他把她从福祥客栈带回山上的小屋,想着身上因细雨而潮湿阴冷的感觉,想着他的拥抱,想着他对往事的坦白。这一切,应该算是爱了吧!白晓寒心里这么想着,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确定他爱我!”
白宇轻叹了一声,冷淡的目光转向包间的摆设,见到角落里放置着一个景泰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娇嫩艳红的紫荆花。等他回过眼神之际,说道:“你若是以后跟着他,你想过你们将来要面对什么吗?”
白晓寒道:“想过。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我会坚持我的选择的。”
白宇了解自己的妹妹,叫她出来单独谈话,只是想再确认一遍,可是听到的话还是一样。以前那个娇弱的妹妹现在长成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感情,正像白家的所有人一样,也是那样的果决与坚定。
白宇又道:“那为何不等他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你俩再成亲呢?难道你们两个对彼此都没有信心吗?”
白晓寒道:“这和信任没有关系。我想跟在他身边,成亲了不就名正言顺了吗?难道要像哥哥和灵姐姐一样吗?爹爹和唐伯父定下你们俩亲事的时候,哥哥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了,而灵姐姐尚在幼年,于是你就等着她长大,等着她处理完家事,到了现在还在等。难道妹妹我也要和哥哥一样等着吗?”说到最后,她有些激动了,甚至差点碰翻桌上的茶水。
白宇没有料到她会说起他和唐灵之间的事情。是啊,自己等了那么多年,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还是他们两个都太固执己见了?现在晓寒跟云北辰呢,他们又是何种情况?为何要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呢?白宇一连问了自己多个问题,最后道:“看来我是无法阻止了。不过云北辰他父亲远在云城,会同意你们俩的事情吗?”话音未落,又想起了云北辰这个人的为人和处世态度,于是淡然一笑,道:“我忘了,他现在是流浪在外的儿子,他父亲管不着这个儿子了。”
白晓寒听到哥哥竟同意了这桩婚事,欢喜地落下眼泪,边哭边笑。白宇给她擦去泪水,柔和道:“都要做新嫁娘了,不可以再哭了。”
白晓寒隔着桌子,拉住白宇的手,道:“哥哥为何不亲自去苏州一趟,赶快把灵姐姐娶回家来呢?”
白宇笑着叹声道:“连妹妹都要成亲了,看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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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17 02:22:03
静谧的房间中,只有人来回踱步的声音,还有玉箫在掌上一起一落的声音。
出去守在云北辰住的宅院的两名护卫,回来了一个,一进福祥客栈,便迈着急切的步子到行泱面前禀报:“行护法,白姑娘的哥哥来了汾州!”
行泱道:“这么快!我们的人去了长白山,怎么还没有讯息传回来?”
有一护卫道:“我们收到少主成亲的消息本来就晚,汾州到长白山的路程又远,相隔千里,路经高山雪川,可能赶不及回来了。”
行泱停止了踱步,跌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叹道:“其实云城传了消息过来又怎样呢?依少主那个性子,谁拦得住他想做的事情?除非城主亲自到汾州一趟。少主应该是很爱白姑娘,不然若他回了云城,城主或许会给他另谋婚事。此刻他离云城千里之遥,提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办了,到时候城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婚姻大事,少主怎么也得要先请示自己的父亲才对!”
“行护法,你忘了?少主做事向来独断专行。”
“是啊,听闻少主在云城时,就偷偷练了云城的禁术云雾幻境,若不是我们在前月的那个雨夜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行泱惨然一笑,想起了云北辰在云城之时的所作所为,确实如他们所说,倒也不假。那时候的云北辰张狂孤傲,现在的他内敛中那份狂傲依旧在。
晚上夜入初更,行泱躺在床上,心神却还甚是清醒,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人影,立马起来披了外衣出去,却看见外面站着的是云北辰,“少主!”
“行泱。”
行泱问道:“不知少主夜里探访,所为何事?”
云北辰淡淡一笑,乌黑的眸子在夜里炯炯发亮,道:“你心里应该知道我来找你谈什么事情。”
行泱略微一想,道:“少主是想来和行泱说您和白姑娘的婚事?”
云北辰抬头仰望夜空,只见满天星斗,闪闪烁烁,零落灿烂,“今晚夜色好,你可愿意跟我一同到汾河边走一趟?”
到汾河?行泱不禁眉头一皱,原本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自从他们在福祥客栈一谈,后来就再未说过一言半语,即使他派护卫到云北辰的宅院守着,也从未透露过身份。不过依云北辰的警惕和能耐,恐怕早就知道了行泱的举动。
云北辰再一次问道:“如何?”
行泱道:“是。”
两人身怀轻功,脚程利落,不一会儿就到了汾河岸边,只见滔滔的河水自北向南而流,这条汾河自涔山麓流下,途经汾州、晋州等地,最终汇入黄河。河面上浮荡着薄雾,河水暗黑不明,如同一条长长的黑绸练。这里的朦胧雾色和滚滚河水,又让行泱想起了当日的云雾幻境,心里忍不住增了一份紧张和警觉。
云北辰望着潺潺的河水,又转头看了一眼行泱,看到他严肃谨慎的表情,不禁嘴角一笑,悠然道:“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想和多年的好友说说话而已。”
行泱道:“少主能认行泱是朋友,行泱深感欣慰。”
云北辰耸然笑道:“没想到你做了左护法,左护法的那些忠心事主的心态全学会了,再也不是静静居那个朴实温雅的少年了。”
行泱道:“人总是会变的,少主不是也变了吗?”
云北辰一笑,缓缓道:“是吗?”
两人沉默了半晌,云北辰叹道:“行泱,我要成亲了。我想你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但还是特意前来想请你去喝一杯喜酒。”
行泱道:“多谢少主的美意,不过有些事情行泱还是要说,婚姻大事,本因父母做主,少主如此不念城主的意思,与白姑娘私定终身,又私下举行婚礼,可否考虑过城主的感受?”
云北辰道:“或许是我做事太过激进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在杭州外的一个小山谷里过着如同隐居的生活,独自一个人惯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逃出云城之后遭遇了什么,因此也就不会了解我内心的那份孤独和不安。晓寒有时候跟我一样,做起事情来也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比较合适在一起。”
行泱在云北辰说话之时,一直都默默地聆听着,只听云北辰又道:“行泱,你知道吗?在知道你们来找我后,我曾一度把晓寒赶走了,她本来在杭州待得好好的,有哥哥疼爱,有仆人伺候,却执意跑到我身边跟着我一起飘零。可是当她走了以后,我才发现我放不下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要娶这个姑娘。”
行泱记得那位白姑娘的美丽的模样,却不知她有着和外貌并不相称的执着。这个时候,行泱才知道云北辰是选对了伴侣,但是他内心根深蒂固的思维使他脱口而出道:“可是即使少主想要娶白姑娘,也应该事先禀明城主才是!”
云北辰听了行泱的话之后,垂下脸呵呵地笑了起来,“行泱,你没有看到吗?我现在不在云城。”
行泱语塞,暗道:“少主这是何意?他总是要回云城的啊!”
云北辰走过去,用左手拍了拍行泱的肩膀,就像少年时期两人互拍肩膀相互玩笑一般,“晓寒的哥哥白宇已经来了,成亲之日在后天。”
后天?行泱心中一惊。这么快!
云北辰道:“我想到时候,你不要以云城左护法的身份出现,而是以朋友和兄弟的身份来给我道喜。”
行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行泱到时候一定到。”
老槐巷的宅院中,谢文一边搭着梯子挂红灯笼,一边吩咐着鬼一把喜字贴到门上去。白晓寒想出来帮忙,却立刻被谢文给喝住了:“小姐,你就好好待着吧!哪有新娘子自己出来干活的?”于是,白晓寒只好回屋,坐在床头,一遍一遍地摸着嫁衣上绣图的纹路,又把嫁衣贴在脸上,感受着上面的丝丝暖意。她站起来把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盖在头上,兴奋地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转着,直到撞了桌角,吃了一记痛才停下来。
谢文一直都十分疼爱白晓寒,却没想到昨日方知过两日便是小姐的大喜日子,又喜又惊,其中还夹带着一点不满,暗道:“小姐跟着云公子,肯定要吃不少苦头,连着婚礼也如此寒酸,没几个人参加。小姐要是早在信中提到此事,我就让公子把影阁里所有的人都带上,尤其是絮烟、忘尘和珠儿,女孩子在这儿,总比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来得方便。珠儿这丫头也真是的,早不病,晚不病,在这关头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否则把她带过来以后伺候小姐起居就好了。咳!”一想及此,不禁又叹了一声气,这已经是他今日不知第几次叹气了。
二月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这一日,除了白宇等人,行泱和几名云城的护卫也到了。当行泱看到白宇之后,温和地问了一声好,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只道是云北辰的朋友,并未提及左护法一职,也未提及云城二字。可白宇何等聪明,行泱的谈吐以及言辞中对云北辰的敬畏,只能说明这人应该是从云城来的。既然云城的人来了,那云北辰回云城的日子也不远了,一念及此,又想到了妹妹以后的日子,心里总有些担心。
喜娘是从外面请来的,吉时一到,就带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走了出来。厅堂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然而这种微笑中却夹杂了太多的其他因素。
云城的消息到了今日,还是没有传来。云城主不在此地,而白宇是白晓寒的兄长,所谓长兄如父,便坐在了上座,接受新人的跪拜和敬茶。
礼毕,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宴席上,云北辰拿出了之前在张家酒肆买的十坛女儿红。谢文和鬼一自当喝酒祝贺,行泱等人也一样,唯独白宇,依旧是以茶代酒,即使是在妹妹的婚宴上,也不作例外。
这一夜,宅院里的红灯笼亮了一夜,被风吹灭了两盏,谢文又让鬼一重新点上。整个宅院都是红澄澄的,即使没有喧闹声,也得让它看起来喜气。
这一夜,云北辰和行泱喝到了三更。十坛女儿红,最终只剩了一坛。当行泱喝高了之后,方才满心诚意地说道:“少主,祝你和少夫人百年好合!”
云北辰一抹嘴上的酒水,笑道:“承你吉言。”
白宇虽是陪到了最后,却自始至终都喝着清淡的茶水。
到头来,喝酒最多的还是云北辰,他自个儿买来的十坛女儿红,有三坛是自己喝掉的,行泱和几名护卫,还有谢文、鬼一合起来饮了六坛,终不及他。可是到了最后,白宇看到云北辰依旧清醒,除了脸颊稍红,竟然行动自如,言语正常。
那一夜,当云北辰掀开白晓寒的盖头之时,两人一见面,相视而笑。窗外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白晓寒侧耳倾听,过了一会儿道:“这箫声悦耳柔和,更有一份绵绵情意,是谁在吹箫?”
云北辰笑道:“是行泱。这首雪落梅影本是静炎长老之作,听闻静炎长老在年轻之时曾爱慕过一个姑娘,特地作了这首曲子,没想到行泱今日为我俩吹奏。不过这曲子好听归好听,到底是有些落寞之意。静炎长老在雪天里找不到自己的意中人,可我却找到了你!”
白晓寒轻笑一声:“那依你看,行泱吹什么曲子才好?”
云北辰笑道:“不如我出去请他奏一曲凤求凰,如何?”
白晓寒道:“不好。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倒也演绎了一段千古佳话,可是后来他得了汉武帝器重,有了名有了财,却越发地不珍惜曾经患难与共的妻子,吃酒赌博,流连娼馆。可怜卓文君以泪洗面写下白头吟。我可不想成为卓文君,你也别让行泱吹什么凤求凰。”
云北辰道:“好好好,就依你。我不是会变心的司马相如,你也不会成为被弃的卓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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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2-29 21:20:34
白宇等人在汾州小住了三日,就要启程回杭州了。兄妹俩执手话别,自然是依依不舍。谢文心里想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能见到小姐,一时老泪纵横得说不出话来。临走时,云北辰向白宇承诺会照顾好白晓寒。白宇点了点头,并无其他话语。
一连行了多日的路程,白宇倒也不是特别地急着回杭州。眼见前路有座凉亭,于是便决定过去休息一会儿。亭子里有个樵夫在歇息,那名樵夫的袖子和裤管都撩得老高,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但见他身子靠在亭柱上,面上罩着一个斗笠,似在打盹儿,旁边放着副木柴担子。白宇三人把马缰拴在附近的树枝上。谢文取了点干粮递给白宇和鬼一,自己也吃了一点。
白宇坐在亭中,也不管身边的那个樵夫,望着周围参差不齐的灌木,忽然说道:“再有个一天,应该就到苏州了吧!”
谢文心中一颤,方才听得明白,公子说的是苏州,不是杭州!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各种的缘由,当下笑问道:“公子是想去苏州唐家看望唐姑娘?”
白宇低头不接话。鬼一对这等事情从来不表态,在旁一口一口地撅着干粮。可是谢文不一样,公子和唐家小姐的婚事是老阁主早就定下的,等了数年,现在两人都已成年,公子的年纪更是不小了!若是能在小姐的婚事之后再把公子的终身大事也办了,那老阁主和老夫人在天之灵定能感到安慰。
白宇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发出声响。谢文又说道:“公子也有三年没有见过唐姑娘了,是该去看看了,去的时候还得问候一下唐老夫人。”见白宇还是默不作声,谢文有些急了,“公子,你倒是说个话啊!”
“好,我们去唐家。”白宇抬起头说道。
古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州的景致当然也不会差。等进了苏州,白宇等人也没有先寻客栈歇脚,倒是直接去了城东的唐宅。唐家的宅院在运河码头附近,宅前栽植了两排嫩绿的杨柳。
府内的人一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见来者三人,一位面貌清俊的青衫公子,一个颇有些岁数的中年男子,两人的后面还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开门的家丁是新进的府里,故而开口问道:“不知三位来唐府有何贵干?”
谢文去年早春还来过一趟唐宅,和白晓寒小住了几日,不想今日开门的竟是一个陌生的小厮,猜测着应该是新来的家丁,于是道:“我们与府上是世交,途经苏州,特地前来探望唐老夫人和唐姑娘。”
“我家姑娘今日出去了,尚未回府。老夫人近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那你们杨管家在吗?”
“杨管家在的。”
“那就麻烦跟杨管家说一声,就说是我们是杭州来的客人。”
面前的家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通报了管家杨为。不一会儿,迎出来一个身形微宽,头戴四方帽的中年男子,还未走到门口,就大笑道:“是谢大哥来啦?这新来的家丁不懂事儿,怎么能让您在门口等呢?”
杨为小跑到门口,立马跟谢文作揖赔罪,“开门的家丁是新来的,不认识谢大哥,还请谢大哥不要见怪!”
谢文笑道:“不怪不怪。我们公子也来了。”
杨为这才瞧见谢文身旁的白宇,这个年轻人还如三年前见到的一样,清瘦俊雅,赶忙作揖道:“哟,白公子也来了!”
白宇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杨为请白宇三人到大厅里先坐下喝茶歇息,等下人奉上了茶水之后,又说道:“今日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到街上采买东西去了,这都已经快过了两个时辰,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还请白公子在此喝口茶歇歇脚。”
白宇道:“不急。”
以往来苏州最多的是谢文,白宇自己不来,却经常让他来苏州给唐家送东西探望,偶尔白晓寒也会跟着来,一来便拉着唐灵说杭州的见闻,说影阁发生的趣事儿,还有关于白宇的事情。杨为实是没有料到这一次白公子会亲自来,难道是来提亲的?想到这里,杨为心头又惊又喜,暗地里悄悄地打量白宇的神色,很是平静,倒是谢文进了门之后就一直笑呵呵的。
“刚才那个家丁说唐老夫人身体不适,可让大夫瞧过了没有?”白宇问道。
“小姐找大夫来看过老夫人了,唉,年纪大了,总有些毛病,这是避免不了的。前几日,老夫人突发奇想,搬到了西园住,说那儿安静。小姐是最为孝顺老夫人的,也不敢违她老人家的意思,就让人把西园给收拾打扫了一番,派了好几个小厮丫鬟在那园子里伺候着呢!现在这个时候,老夫人的中觉也该醒了,白公子要不要先去西园看看?”
既然唐灵不在,先去拜见一下长辈也好。白宇欣然同意。
唐府的西园在唐老夫人住进来之前,已经许久未住人了,因为祖母要住,唐灵特地命人将园子重新整修了一遍,倒也别有一番幽静雅致。进了园子,杨为就叫丫鬟到屋里禀报老夫人说是白公子来了。
过了片刻,丫鬟就出来请白宇等人进去。进了屋,就见高堂上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在老人家面前,白宇恭敬地作揖道:“晚辈拜见老夫人。”
“是宇儿来啦!你可有好些年头没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唐老夫人久未见这个未来的孙女婿,一见着白宇踏进屋子,就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赶紧起身吧!”接着又命丫鬟搬了个凳子过来让他坐。
白宇一落座,唐老夫人又道:“听下人们说灵儿出去了还没回来,你就先在这儿跟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吧!”
白宇道:“晚辈许久没来探望老夫人,还望老夫人见谅。”
“没事没事儿!男儿志在四方,你先立业后成家也没什么不对。可是如今啊,我这身子骨越来越不利索了,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灵儿出嫁。灵儿今年有二十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宇儿你也有二十又七了吧!你们年纪可都不小了。”
唐老夫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宇自然明白老人家是催着他们赶紧成婚。但是一提到这件事情上,白宇就想起了三年前他来唐家拜访,原是与谢文谢武都说好了的,是来提亲的,可是当他与唐灵两人走在运河边,因婚后的安排发生了争执。白宇早就知道唐灵不似寻常家的姑娘,一出嫁便从了夫。唐灵早年丧父丧母,与祖母相依为命,聪明能干,一个姑娘家竟能把一个偌大的唐家整治得井井有条,唐家的那些亲戚俱都不敢小觑这个姑娘。
“祖母年迈,若是我嫁到杭州,那祖母跟前就没人照顾了。”
至今,白宇都记得唐灵此前说过的话。她想侍奉祖母终余年,而白宇又绝不会轻易舍弃他的影阁。是以,两人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总是透过中间人相互传递对方的消息。
“宇儿,宇儿?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唐老夫人催问道。
谢文在旁推了推白宇,还替自家公子回了唐老夫人的话,“老夫人不必担心,唐姑娘聪慧贤能,我家老爷和唐老爷身前又定下了这娃娃亲,我家公子怎么会不娶唐姑娘呢?只要唐姑娘点头,白家即刻前来提亲完婚。”
唐老夫人喜笑颜开道:“好好好,这就好!”其实,唐老夫人虽然年老体弱,但是阅历颇深,心境也还算明朗,孙女和白家公子的婚事至今未成,必定是两个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她相信这两孩子之间相互情深爱慕,毕竟她自个儿也是年轻过的。
走出西园之后,杨为早已给白宇等人安排好了客房。白宇步入房间,脱下身上的袍子,听到有人敲门,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把水盆放下就可以了。”刚才他叫了一名家丁送盆热水过来,想洗洗一路风尘的脸。
“路上累不累?”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白宇的耳朵里,身子一愣,方转头去看,果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这是他们自三年前之后第一次见面。
唐灵见着白宇楞在那儿的模样,满脸的笑意,亲自替他浸湿了手巾,然后拧干递给他。白宇接过热手巾,擦了一下脸,道:“多谢。”
晚饭是在西园唐老夫人那儿吃的。日暮时分,白宇和唐灵两人在园中散步。唐府的格局是唐老爷身前设计的,亭台水榭,池塘假山,无不匠心独具。围着宅院墙根流淌的是从园外的运河引进来的活泉,汇入府里的荷花池后又从一条小渠流出府外。若不是心中有沟壑,万万设计不出此等宅院来。白宇对他这位已经过世的老丈人深感钦佩。
“你怎么忍心晓寒嫁到那么远的北地去呢?”唐灵问道。之前在晚饭席间,白宇说起白晓寒已在数日前成婚,嫁的是那个曾经客居杭州的云公子。
“姑娘大了,留不住。她执意要嫁给云兄,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硬行拆散他们两个。”
“那位云公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你的口气,好像心底里并不赞成这门婚事。”
“说到家世才学,倒是一点都不差,可是背景有些复杂,我就怕晓寒跟着他以后会吃很多苦。”
“嫁都嫁了,现在担心也无济于事了。只要云公子对晓寒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走过花园中的鹅卵石路,又沿着台阶来到长廊下。不知不觉,西边的霞光已经越来越暗,半刻前还是绚丽火红的颜色,现已成了深浅不一的藏蓝色。
“听杨管家说你早上巳时就已经出去了,府里采买的东西很多?”
“不是。中午在街上遇到了几个相熟的姑娘,就一起到书香斋小聚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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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如织Helen
时间:2020-03-03 14: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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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滴
时间:2020-03-04 07:3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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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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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3-08 23:58:58
次日,白宇跟着唐灵一起到街上闲逛。白宇并非没有来过苏州,只是与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起上街游玩,心底自是十分欢喜。唐灵知道白宇擅长书画,一手墨竹画得尤其之好,于是就带着他一同到书香斋去。这是苏州文人雅客经常聚集的地方。
书香斋以文墨书画会友,只要有此雅才,便可在此广结好友。书香斋的王老板一眼便看到进门的唐白二人,忙迎上前去问候道:“唐姑娘昨日才来过,难道是放不下那幅海棠图?”
唐灵道:“王老板说笑了,今日我是陪朋友来的。”
王老板当然已经看到了与唐灵同来的男子,只是当他正眼瞧这位公子时,神情不觉微微一怔,“没想到今日白公子大驾光临敝斋,真是令敝斋蓬荜生辉。”
原来白宇曾经来过书香斋,当年一副破云图,气势开阔豪迈,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赞叹。王老板自此便记住了白宇这个人,只是没想到时隔数年,才又一次遇到这位才情绝佳的公子。
白宇微微颔首道:“王老板客气了。”
王老板立即命小厮安排了楼上的雅座。这书香斋没有包厢,除了楼下大厅外,就只有楼上的各间用苏绣屏风隔开的雅座。
王老板这里的书画确实不少,挂得墙上满满都是。白宇隔着楼上的雕花木栏,望着楼下三三两两进来的文人,有不少手里还抱着字画,有的则聚在一块儿谈文弄墨。
伙计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王老板似是知道白宇喜欢饮茶,竟把珍藏的上好碧螺春也拿了出来招待。唐灵笑道:“你的面子可真大,我们平日来这里,王老板可从来没有如此盛情相待过。”
伙计欠身道:“这是我们老板请白公子和唐姑娘的,老板说了,若是白公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吩咐小的。”他的脸正对着下面的大厅,正巧看到有个消瘦的蓝衫公子走进来,轻笑道:“这穷酸秀才还真的来了!”
唐灵顺着伙计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位秀才,不解地问道:“什么穷酸秀才,他来了你们这书香斋有什么奇怪吗?”
伙计回答道:“姑娘您不知道,两日前这位丁秀才拿了一幅字画来,想在我们这书香斋寄卖,正巧碰上了城东的宁公子,宁公子看了那副字画之后,直截了当地说他愿意买下字画,可是只出十文钱。丁秀才听了当场脸红脖子粗的,说宁公子这是在羞辱他。于是两人就那副字画评断了起来,足足争论了一个时辰,最后宁公子也没买下丁秀才的字画,说是给他一天的工夫,再画出一幅画来,到时候请城中其他才子同来鉴赏,看他的画到底值多少钱。”
唐灵笑道:“这倒是有趣。”然后对坐在一旁的白宇道:“过会儿我们也下去看看热闹。”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宁公子也来了,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小厮,另外还有两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宁公子请来鉴画的人了。
只见那位宁公子走到丁秀才的面前,笑着作揖道:“小弟来迟了,还请丁兄见谅。”
丁秀才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只是微微地欠了欠身,算是回礼。宁公子遂向他以及在场的诸位引荐了他请来的两人,“这两位是城东江家的二爷和三爷,相信他们两位的大名,不用小弟多说,各位也应该知道。”
城东江家是有名的缨簪世家,一门曾出过五位进士和一个榜眼,到了这一代,更是出了三个出类拔萃的人,分别是老大江礼、老二江祥、老三江祁。此次被宁公子请来的便是江祥和江祁,两人不仅家学渊源,且一个擅长书法,另一个专攻诗画。
唐灵拉着白宇下了楼,悄悄道:“这个宁公子还真是厉害,竟然把江二爷和江三爷都请来了!”走得近了,倒也看清了那位丁秀才,果真是个穷秀才,身上的蓝衫已经洗得都发白了,穿戴尚且整洁,但怎么看,也掩盖不住一脸的酸腐气。
只见丁秀才对着江祥和江祁各做了个揖,说道:“晚生久闻两位先生大名,今日有缘得见,实是晚生的荣幸。”说完,便把带来的那卷字画卷开,摊平在桌子上,“还请两位鉴赏晚生所画,若能指点一二,晚生感激不尽。”
霎时,所有人都围上前去看画。月落乌啼,霜天寒夜,江枫渔火,孤舟客子,任谁都看得出丁秀才画的是一幅枫桥夜泊图。
江祥点头赞道:“唔,画工不错。笔锋颜色都运用得恰到好处。”
丁秀才消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多谢二爷夸奖。”
“可惜啊!”江祁却叹道。
刚才江二爷还称赞此画,却不料江三爷出言说可惜,当下所有人都屏声倾听江三爷接下去的评论。“画虽是好画,工笔精湛,却也不难看出阁下画此画时只重形而不重意,敢问丁秀才你可曾亲眼见过秋日里寒山的漫山红叶,亲耳听到过深山霜钟的声音?”
丁秀才道:“晚生乃苏州人士,自是去过寒山寺,见过三爷所说的景色。”
江祁笑说道:“那你为何不画你看到的寒山寺,却画张继笔下的寒山红叶呢?你既然是苏州人,那就应该知道现在的寒山寺、吴淞江,已不是数百年前张继笔下的模样了。”
一语中的!丁秀才顷刻间便哑然失色:“这……”
“哈哈哈——”宁公子笑吟吟道,“我说的吧!你丁秀才的画就只值十文钱。怎么样?听了江三爷的话,你有何要说的?”
丁秀才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却也没有因为宁公子的话当场发作,只是向江祁作揖道:“三爷评说得有理,晚生受教了。”
唐灵看不惯这位宁公子的嚣张气焰,摇头道:“就算丁秀才的画不好,宁公子也不应该这么当众羞辱他。”
白宇叹道:“世家公子,难免喜欢锋芒毕露。”
唐灵轻笑:“我只看到了他的毕露,但没有看到他的锋芒!”
丁秀才此次前来,只为请人鉴画,并非与往日一般寄卖字画,现江二爷和江三爷已将画作评论完毕,两位先生的话倒也中肯,因此丁秀才虽面上不佳,心中却是服气。只见他卷起画作,正欲离开时,被王老板的伙计给喊住:“丁公子请留步,有人要买你的画!”
丁秀才惊讶,“有人要买这幅画?”
伙计道:“不错,买主说请公子开个价。”
竟然有这样的买主!若是这位丁秀才说个大数目,那买主岂不是要吃大亏?江祥、江祁以及那位宁公子俱是一脸茫然,不知这位买主到底是何身份。
只见丁秀才对书香斋里的人环视了一遍,又兀自低头踌躇了一番,开口道:“这幅画,我卖十文钱!”
就连宁公子也没有想到这穷酸秀才竟然真的把画卖十文钱。
伙计道:“那好,请公子把画给小的,跟小的到账房去领钱。”
丁秀才走了之后,宁公子向身边的两位问道:“二爷三爷,你们知道那买画的人是谁吗?”
江祁摇头不知,江祥原本也想说“不知”二字,无意中却隔着人群看到了角落里坐着一人,“我想我知道买主是谁了。”说完,迈着步子走到那人跟前,弯腰做了个长揖,“周大人,想不到大人也在这里。”
周子穆是一个人来的书香斋,身边并无随从伺候,“我也是趁着闲情来此坐坐,看看有没有好字好画可以欣赏,却没有想听到了两位先生的高论,也算是有缘吧!”
江祥和声笑道:“有周大人在此,我们兄弟两个只能算是班门弄斧。”
宁公子平日里虽心高气傲,但是见到江家两老爷在这位周大人面前恭恭敬敬,想必眼前的这人不是身居高位便是才高八斗之人,因此也不似先前那般张狂造次,敛容颔首,安静地在旁聆听。
白宇是认得周子穆的,但他不想上去与这位朝廷要员攀谈,于是牵着唐灵的手欲上楼去。之前看到墙上挂着的那些书画有几幅着实不错,他还没好好欣赏!
“白公子!”然而周子穆也看到了他,虽知道白宇的身份,但这里不是江湖,身边都是文人雅士,因此便换了种称呼。
“周大人。”
周子穆一直对白宇颇为欣赏,不知他为何来苏州,但见这位姑娘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白宇,心里立刻了然。再看看这位姑娘的模样,玉容明眸,顾盼神飞,两人真是一对璧人!
唐灵看到周子穆笑意的眼神,便知他清楚了她与白宇之间的关系,不禁双颊微红。
江家的两位爷看到周子穆对这名年轻公子礼待有加,于是道:“周大人,何不为我们引荐一下这位公子?”
周子穆笑道:“这位是杭州来的白公子,这两位是城东江家的二爷江祥,三爷江祁。”宁公子站在一侧,斜眸瞧着这位白公子,暗道:“原来是杭州来的,怪不得没见过。没想到唐姑娘竟然和他是一对。”唐灵平日里也时常来这书香斋,因此宁公子对她倒是有些认识,知道她是城东唐家的小姐。只是能让唐家小姐倾心,又让周大人为之欣赏的人,不知有何过人之处。
宁公子虽是世家子弟,却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是故对白宇可谓是全然不知。周子穆并没有问白宇到苏州的目的,心想他或许只是为了见心上人。他请白宇和唐灵一起到楼上欣赏字画。看了十来幅佳作之后,宁公子忽然提议道:“既然白公子对书画如此了解,想必自身的修为也极好,何不趁着今日的雅兴,亲手画一幅给我们欣赏欣赏?”
“贤侄不可无礼!”江祥轻声呵斥这个世侄,对方是周大人的朋友,他可不想得罪。然而周子穆却是笑容满面,“我记得白公子三年前在书香斋也曾动过笔墨,至今还让周某记忆深刻。既然宁公子想看看你的功底,何不让他们见识见识呢?”
“在下此刻一时想不到要画什么,不如请宁公子出个题目吧!”白宇对此并不推脱。
宁公子思忖半刻,说道:“今日丁秀才拿来的画是一幅枫桥夜泊图,取景苏州,请白公子就以苏州为题吧!”
白宇点头同意。
书斋的伙计当即准备了笔墨纸砚。白宇提笔蘸墨,对着一张空白的宣纸,闭目思索了片刻,便又重新沾了黑墨,挥毫下笔。
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浓墨的“蘇”字。白宇写的是温婉对称的隶书,笔锋柔而不露。
宁公子正想开口质问,周子穆却已拍掌赞道:“果然是匠心独具,一个‘蘇’字,有米有鱼,还真与苏州的小桥流水人家、鱼米之乡之意相得益彰!”
接着,江祥也笑赞道:“白公子果真是才思敏捷,一个用隶书所写的‘苏’字,深具江南水乡的婉约含蓄,神韵俱佳。江某在此真是见识了,佩服佩服!”
唐灵看着这个字,暗暗娇笑,心中叹道:“是一个好字!”
书香斋只在白天开门,到了晚上便闭门谢客。屋里点了烛火,灯光明明晃晃。王老板盯着那个隶书写就的“蘇”字,赞叹道:“恐怕也就只有白公子会想到以一个字来应宁公子的题。大人,您说是吧?”
周子穆站在一侧,深不见底的精目看着眼前这个字,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老板看着不解,问道:“大人为何摇头啊?”
“你还记得三年前白阁主所画的那幅破云图吗?你把那幅画和今日这个字作作比较,看有何不同?”
“那幅破云图,当真是气概不凡,一般人都是仰望天空,等看云开雾散,而白阁主当年的那幅画却是描绘主人站在山顶,挥剑破云,俯瞰天下。而今这个‘苏’字,秀气内敛,不露丝毫锋芒。”
“是啊,三年前的白宇,即使站在低矮的南屏山上,依然能目光如炬,睥睨江湖,即使脚下只有一个西湖,依然能名动武林。而如今,此人就如这个字,气势收敛,沉静自制,不知是境界更上了一层楼,还是……有了隐退之意?”周子穆道,“老王,把这字裱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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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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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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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时间:2020-03-15 23:06:57
唐老夫人有心要留白宇多住几日,好让他和孙女多相处一段时间。这日,吃过晚饭,唐老夫人道:“最近一段时间,我身子骨不好,每日只能在家中的佛堂里念经,很久没到云岩寺去听无心大师讲经说法了。灵儿和宇儿明天若是有空,就替我到寺里去一趟,顺便替我向无心大师问个好,捐点香火钱。”
谢文笑道:“老夫人这般菩萨心肠,定能得佛祖保佑,长命百岁。”
唐老夫人笑道:“这世上有几个能够长命百岁的,老婆子我可不该奢望,我平日里吃斋念佛,不图别的,只求一家子能够平平安安。”
谢文道:“老夫人说的是。”
云岩寺建在虎丘之上,曾分东西两寺,后经废毁重建,最终两寺合二为一。云岩寺不是什么大寺,寺里的和尚也不多,但其方丈无心是位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每月初一都会在寺里开坛说法,引得无数民众前去聆听。
“若是你早来两个月,冷香阁的梅花开得正盛,我们便可倚阁赏梅,可惜,这会儿花儿都谢了。”唐灵坐在轿子里向轿外的人说。
白宇步子不缓不慢,并排走在轿旁,“梅花不畏严寒,傲骨可嘉,可一到春暖,便要纷纷凋谢。我倒是更喜欢南屏山上的那几千竿竹子,它们不会有凋谢的时候,一年四季都是常青的。”
轿内传来一声轻叹,“有时候,我总搞不明白你是喜欢竹子的空骨有节呢还是喜欢竹子的锋芒。”
白宇道:“竹子外皮温润光滑,哪来的锋芒?”
唐灵道:“竹子的外皮虽温润光滑,可竹节一旦破裂,其锋锐更甚其他树木,而且竹叶尖锐,到了你白宇的手里,更是胜过一般兵刃。”
今日不是无心大师讲经的日子,且他们来得早,上山的人并不多。唐灵在山下下了轿,轿夫和丫鬟留在了山下等候,只她和白宇上山。
大清早,有两个小沙弥拎着水桶跑到憨憨泉打水,打完水后又飞奔回寺。
山上树木茂密,一路拾级而上,头顶皆被树荫遮盖。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一个背着柴薪的樵夫。走过千人石,穿过圆洞门,便到了云岩寺。
寺里走出来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和尚,对这那樵夫说道:“了凡师弟,你回来啦!赶快把柴火背到厨房去,了因师兄在那里等着呢!”
原来樵夫并非樵夫,也是云岩寺的弟子,可据唐灵所知,云岩寺素来不收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看见白宇一直盯着了凡的背影瞧,便问道“你怎么啦?干嘛盯着那位师父看?”
白宇道:“没什么,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师父。”
胖和尚道:“这位施主认得我了凡师弟吗?”
白宇道:“这位师父臂上的伤疤很眼熟。”
胖和尚闻此脸色微变,“了凡师弟原是一名江湖刀客,前不久才入了佛门。”
唐灵道:“既已遁入空门,那为什么了凡师父没有剃度呢?”
胖和尚道:“师父说了凡师弟的心中尚有一丝戾气,这本不该是佛家弟子有的,有这一丝的戾气,就说明他还没有斩断俗世间的七情六欲。师父在同意他入门时说他何时消了这戾气,就何时给他剃度。”
唐灵轻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法号叫了凡。”
两人进殿拜了菩萨之后,唐灵将祖母交予的功德钱塞进功德箱中,接着又向身畔的小沙弥问道:“不知方丈大师现在何处?”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对不起,施主。方丈最近一直闭关钻研佛学,不见外客。”
唐灵道:“既然方丈不便,那就算了。只是家祖母特别喜爱吃贵寺的斋菜,因此特地要我带点回去,不知师父可否允许。”
小沙弥道:“那姑娘可随我到后院厨房去。”
“你跟这位师父去吧,我在这里等着。”白宇道。
唐灵随着小沙弥去后院,白宇在殿中又将十八罗汉细细地看了一遍,才踏出殿门,沿着路径,向西行去,走过剑池上方的双井桥时,觉得剑池底下飘出森森寒意。来到云岩寺塔前,正要好好欣赏一番眼前的斜塔,忽见云岩寺塔的第六层飞檐上正有一个白须老和尚盘坐入定,老和尚的白须和僧袍随风飘荡,身体却岿然不动。
白宇暗自震惊,抬眼望去,只见那老和尚双目闭阖,双手合十,面色如一潭平静的死水,不起一丝涟漪,不禁暗叹:“这老和尚盘坐在六层飞檐上,竟能凌风不动,如坐平地,想来修为定是不低。”
上空飞过几只金丝燕,其中一只在掠过老和尚头顶时落下一滴粪便,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老和尚的头上。然而即使如此,老和尚也没有丝毫动作。
“咚——咚——咚——”寺里的晨钟响起。白宇不由地朝钟楼的方向望去,回过头来时,却见方才高坐在寺塔上的老和尚竟不知何时已翩然下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阿弥陀佛。”老和